群里热热闹闹地,在商量同学聚会的事。恰逢母校九十周年校庆,大家打算趁此弄一场本学院的大型聚会。
舒浣在大学时代不算特别优秀,但也不是差生,这种安安分分地夹在中间的同学是最容易被遗忘的。加上她那时候并不漂亮,但也不丑,总之就是没什么特点。
S大经济学院金融系出身,毕业之后她却“不务正业”,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成为金融牛人,华尔街精英,和传统的成功人士毫无交集。
不在主流之中的小人物,跟大家交情就是淡淡的。除了跟舍友之间还保持着一定的联络之外,她基本就是透明人。
“今年校庆,我们要在S城一聚。”
文君说:“舒浣你一定要来哦。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好啊……”
群里还是很热闹的。当年的男神女神,如今的各种巨子新贵,都属于特别活跃的群体,熙熙攘攘地在追忆往昔,展望未来。
然而对舒浣来说,以往的精彩回忆跟她无关,现在的各种业界趋势她也跟不上。
舒浣感觉自己跟大家很不在一个频道上,聊天里夹杂的大堆英文缩写和术语她已经看不懂了,不由的有点自卑。
她插不进嘴,就看着他们聊天。
群里正聊着一些她完全不了解的话题,突然有人发了个五雷轰顶的表情,说:“天呀,重磅消息!”
“什么事?”
那人叫高磊,学生时代就是班里的八卦风向标,他说:“你们知道徐玮泽吗?”
“管理学院的那个?”
“当然知道啊。”
“S大一霸。谁不记得他啊。”
“他应该可以载入S大校史吧。”
“你指他情史的部分吗?”
“哈哈哈,他很多方面都是风云人物啊。”
“说真的,毕业以后,我才知道他家里那么牛逼。”
“原本以为就是仗着长得帅而已,结果……啧啧,人生赢家啊。”
“对啊,本来我觉得这小子在学校的时候太高调了,后来才明白其实他这样的算很低调。”
勾起大家对徐玮泽的缅怀之后,高磊丢下一句:“听说他要结婚了。”
群内顿时轰地炸开:“怎么可能?!”
舒浣咀嚼了一半的铜锣烧差点没喷在屏幕上。
“他这种花花公子?结婚?”
“打算今年结,明年离吗?”
“应该是这个月结,下个月离吧。”
舒浣:“……”
“以他换女朋友的速度,的确是如此啊。”
“他不是典型的那种,不会为了一棵树木放弃一片森林的人吗?!居然这么早结婚?”
“我以为他起码要玩到四十岁。”
“然而现在三十都不到啊。”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种人决定吊死在一棵树上啊。”
高磊又抛出一个八卦:“听说是奉子成婚。”
众人哗然:“那就难怪了。”
“原来是英勇就义。”
“也太无趣了吧。”
“奉子成婚真的太俗套了。”
“想不到他纵横情场,最后就这么阴沟里翻了船。”
“这样的婚姻怎么会有好结果啦。”
“要赌他什么时候离婚吗?”
“生完孩子之后吧。”
舒浣:“……”
舒浣看着手里还没吃完的铜锣烧,叹了口气。这徐玮泽偷渡回来的宝贵零食,现在她居然吃不下,实在太浪费粮食。
群里众人还在热火朝天地八卦。当事人不在眼前的闲言碎语,未免都是有点冷嘲热讽的刻薄走向。
舒浣看不下去了,点了一下HOME键,世界顿时清静了。
她发了一会儿呆,就见得某个当事人拿着杯果汁走过来,对她微笑道:“差不多该睡觉了。”
“嗯……”
徐玮泽拿开她面前的平板电脑,叮嘱:“DHA要记得吃喽。”
“嗯。”
“维生素和钙片今天吃过了吗?”
“嗯。”
徐玮泽坐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了?”
“……没有啊。”
“你不开心吗?”
舒浣避开他的眼神,说:“没有啦。”
喝完果汁,照常洗漱就寝。夜里很是安静,房内温度适宜,床铺也柔软舒适,然而舒浣完全睡不着。
到半夜,她又无奈地翻了一次身,就听得徐玮泽在背后轻声问:“怎么了?”
舒浣苦于失眠,闷闷道:“没什么……”
徐玮泽伸过手来,温柔摸一摸她的脸和额头:“不舒服吗?”
“没有……”
“太热了?太闷了?”
“都没有啦。”
徐玮泽开了灯,坐起身来,问:“饿了?”
“……”
看着舒浣无言以对的样子,青年笑了起来:“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给你。”
舒浣说:“盐酥鸡,炸鸡排和红豆冰。”
“……”徐玮泽道,“今天我刚给你偷带了铜锣烧。孕妇不能多吃垃圾食品喽。”
舒浣道:“孕妇现在就是想吃垃圾食品。”
她有点小小的憋气。
徐玮泽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挑挑眉,说:“好吧。”
他起身下床穿衣服:“我去买,你乖乖在这等着。”而后便推门出去了。
舒浣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不由自主又拿起IPAD,她也觉得自己手贱,但还是点开了同学群。
深夜群里已经无人发言了,留下一大堆她未读的消息记录。
舒浣又翻回去看了看,关于徐玮泽的话题居然聊了几千条。期间回首往事,爆料无数。
有人问:“新娘到底是谁啊?你朋友有准确消息吗?”
“不知道,具体我朋友也不清楚。之前徐玮泽在找婚礼策划,恰好找过他们公司。”
“真好奇啊。”
“应该很漂亮吧,徐玮泽一直是外貌协会坚定成员啊。”
“漂亮不漂亮是未可知,但肯定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
“……”
舒浣听得门口轻微的响动,是徐玮泽回来了。青年手里拎着袋子,对她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蹑手蹑脚地进来,关上门。
青年笑道:“孕妇要吃的垃圾食品来了。”
“……”
两个袋子里分别装着热气腾腾的炸鸡排和盐酥鸡,还有一盒红豆冰。
“不要让我大哥发现。”
以徐玮敬的一板一眼,是绝不会容许这种东西出现在孕妇餐桌上的。
舒浣心情略微复杂,道:“还真买到了?这么晚了还有盐酥鸡卖啊?”
徐玮泽开始解衬衫扣子,准备换回睡衣:“有啊,就是开车绕了好久才找到的。”
舒浣道:“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当然是你开心最重要啊。”
舒浣打开纸袋,对着那香气四溢的盐酥鸡,犹豫道:“偶尔吃一点又不会怎么样,是吧。”
徐玮泽笑道:“当然啊。哪有那么脆弱的啦。我问过唐笑薇了,她怀孕的时候一直在国外,没那么多讲究,根本就是什么都吃,不照样挺好的。”
想到唐笑薇,舒浣不由的就有些羡慕,那女人的人生态度太潇洒了,快意恩仇,大吃四方。
徐玮泽说:“她讲的也没错,只要不出格,什么也比不上准妈妈的好心情来得重要啊。孕妇最大。然后才是宝宝。”
舒浣接道:“然后才是你。”
排第三顺位的徐玮泽说:“对对对,老婆大人说得都对。”
“再说,宝宝其实也喜欢吃炸鸡的呀。我吃的时候它都特别活跃!”
“就是嘛。”
“每天吃营养餐真的很闷。”
“是的,而且也要让它从小接受多样化的食物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为半夜偷吃炸鸡的行径找出各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完全的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等到舒浣吃饱,徐玮泽赶紧开窗散掉空气里炸鸡浓郁的香气。
舒浣一边心满意足,一边又有些忐忑:“万一被你哥发现了怎么办?”
徐玮敬是真的很严厉。被他知道了,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徐玮泽摸一摸鼻子:“这个嘛……”
倒不是徐玮泽长不大,或者在家中没话语权,而是,徐家终于要迎来新一代,所有人都进入备战状态,如临大敌,过分紧张。别说近在眼前的徐玮敬了,连远在T城的徐大伯都时刻关注,唠叨个没完。
舒浣简直任重而道远,连带徐玮泽都不能再嬉皮笑脸。
也只有徐玮泽会配合她,偷偷纵容她的小性子了。
徐玮泽说:“被发现的话,就说是我吃的呗。”
炸鸡的事没有被发现,但之后的巧克力蛋糕事件差点露馅了。
有天徐玮敬突然皱眉说:“我看到垃圾桶里有个巧克力蛋糕的盒子,是谁吃的?”
徐玮泽立刻回应:“我吃的!”
“一整个?”
“对啊。”
徐玮敬看着他:“你食量有点大。”
徐玮泽哈哈一笑:“最近累嘛,工作压力又大,就需要甜点解压喽。”
“嗯,别给舒浣吃就行。”
回头舒浣在厨房小声说:“孕妇吃一点巧克力又没事!”
徐玮泽拿手帕给她擦嘴角:“是没事,但偷吃要记得擦嘴!”
其实舒浣觉得,徐玮泽在嘴坏之余,是很温柔的。她因为孕期荷尔蒙的缘故,情绪特别脆弱,也起伏不定,有时候莫名崩溃大发脾气,他也是一连串的“好好好”,从不和她争吵。
虽然她也不知道他这种温柔,是不是有期限的。
聚会时间一天天临近了,眼看过两天便是聚会的日子,舒浣又打开了好几天没看的同学群。
然而里面居然还在讨论徐玮泽。
“……”
这还有完没完了啊。
这家伙在跟他无关的群体里,都能掀起如此腥风血雨,也实在是存在感爆棚,让舒浣不由地想叹气。
文君还专门圈了她,问她:“舒浣,你跟徐玮泽还有来往的吧?徐玮泽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幸好这问题并不用她回答,因为随后的水滔天的聊天信息就把那句询问给冲没了。
她也只能假装没看见。
其实她对文君很愧疚,但不是她要隐瞒自己的朋友,而是在这时候她真的说不出口。
风起云涌的八卦里,文君又说了句公道话:“不管怎么说,结婚还是要祝福的啦,好歹花花公子收心从良了,是好事。”
但马上就有人回:“然而是不是真的从良,谁知道啊。”
文君道:“我说,你们实在好奇的话,可以当面去问他啊,他们学院这次也有聚会吧。光猜有什么用。”
“当面去听他哭诉吗,哈哈。”
“趁机陪他大醉一场咯。”
“也是怪可怜的。”
“新娘才比较可怜吧。”
“对啊,感觉她随时会被甩吧。”
“她自己选的呀,怪谁。”
舒浣:“……”
舒浣觉得有些烧心。
一直以来她没太多孕吐反应,但这时候胃里真的像有东西在灼烧一样,令人食欲全无,坐立难安。
不是因为这些微妙的,看戏式的恶意,而在于,她竟并没有底气站出来斥责他们:“你们在胡说八道!”
因为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过去的徐玮泽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们会有那样刺耳的结论,纵然刻薄,但想想徐玮泽的丰功伟绩,倒也不是全然的无稽之谈。
虽然一再跟自己说,徐玮泽很好,他也真的是收心了。可她心底,始终有个细小的声音在说:“也许他们是对的。”
如果他们真的是对的呢?
徐玮泽进房门的时候,又拎着个袋子,笑道:“我回来啦。”
他还是那样,身姿挺拔,面容英俊,有着能迷倒一众少女的笑容。
徐玮泽从袋子里取出一条裙子:“看看这个,喜欢吗?”
舒浣有些意外:“怎么突然买衣服?”
“给你同学聚会穿的啊。你们女人这种时候思考的最多的问题不就是‘到底该穿什么’嘛,”徐玮泽笑道,“我看过了,这尺码你现在能穿。款式也合适。”
裙子很美,然而以她沮丧的程度,连新衣服也不能令她情绪高涨了,舒浣低落道:“同学聚会,我还是不去了。”
“怎么了?”徐玮泽坐到她身边,“难得能出去放放风,你不是蛮开心吗?我还再三跟大哥解释保证,他才放行的耶。”
“天气太热了,”舒浣说,“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徐玮泽挑起眉毛看着她:“嗯?”
她也知道徐玮泽不好糊弄,只得换了个理由:“感觉跟大家没什么共同话题吧,他们都是成功人士,差距太大,我去会自卑啦。”
徐玮泽说:“开什么玩笑,你有什么好自卑的,你设计的卡通形象都超受欢迎的好吗。你知道那套浣熊的表情包下载量是多少吗?公仔和配套周边卖了多少吗?”
“……也许你们只是想哄我开心啦。”
“你不会以为我们公司是做慈善的吧?我哥那么没人性,成绩不好连我他都会FIRE的好吗?我老婆可是很优秀的。”
舒浣有点开心,但终究还是沮丧更胜一筹,于是没能笑得出来。
徐玮泽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打扮得美美的去参加吧,我陪你去。”
舒浣立刻大叫:“不要!”
徐玮泽瞧着她:“怎么?”
舒浣说:“……你们那边也要聚会啊。”
“我又无所谓。”
“不用啦,你同学应该很想见你的。”
徐玮泽看了她一会儿,说:“那好吧,那我到时先送你过去。”
“嗯……”
聚会当日舒浣还是穿了徐玮泽新给她买的那条裙子,的确很合身合衬。
裙身的皱褶很好地掩饰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柔美而低调,她的四肢依旧纤细,看起来还是窈窕的少女模样。她始终是倔强地爱美的,并不喜欢大腹便便,徐玮泽一只很了解她的心思。
舒浣在离酒店门口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就让徐玮泽把她放下来,还一连串地催促他快走。他的车颜色有点太醒目高调了。
饶是如此,聚会的时候还是有个同学问:“舒浣,刚才是你男朋友送你来吗?”
舒浣有种被撞破的慌张:“啊……”
对方说:“车不错啊。”
马上有人好奇:“什么车?”
“那台阿斯顿·马丁?我也看见了,挺漂亮啊。”
当年的班花笑道:“舒浣现在也变得很漂亮。”
“是啊,简直大变样,真是想不到。”
班花说:“所以才能嫁入豪门当少奶奶啊。”
舒浣忙说:“没有啦!”
班花微笑道:“开玩笑的。别介意。”
另个女同学也打趣道:“聂婷你还说别人,你的先生才是豪门好吗。”
班花笑道:“哪有。”
“豪车算什么,你们家最不缺的就是车啊。”
“不过舒浣男朋友这款,我先生还没订到呢。”
大家都看着舒浣,带了点玩味的,审视的打量。
舒浣有些尴尬。
她学生时代作为一个安静的中庸的小胖妹,到处人缘都不错。
而现在的她,虽然不一定过得比她们好,但她过得比她们料想的要好,就感受到了一些微妙的情绪。
众人叙叙旧,喝喝酒,气氛不一时便热闹起来。
“来喝酒啊。”
舒浣忙摆手:“不不,我不喝酒。”
“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嘛。”
“对啊,你以前酒量还行啊。”
舒浣道:“我最近禁酒……”
聂婷突然说:“哎?你是不是怀孕了啊?我看你这身形,有点像啊。”
舒浣有些窘迫,但还是回应:“是啊……”
文君今日到得比较晚,没赶上之前的八卦,一来就听见这消息,顿时很是意外:“你结婚了?怎么都没跟我提过啊?”
舒浣急忙抓住她的手,道:“没有啦……还没定下来,如果确定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真的。”
聂婷说:“啊,所以是还没要结婚吗?”
气氛微妙了一刻,有人问:“是刚才那个男朋友吗?”
舒浣低声说:“……是啊。”
聂婷道:“那不错呀,是真的要嫁入豪门了。”
“……”
正逢高磊过来敬酒,闻言便插话:“哪个豪门啊。”
聂婷笑道:“就是开阿斯顿·马丁的那个。”
高磊说:“橘色的?”
“对。你也看见了?”
高磊说:“那不是徐玮泽的车吗?”
“……”
瞬间大家都看着她。
突如其来的一片静默,让舒浣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觉得自己像犹如烈日底下,被放大镜聚焦的一只蚂蚁,鸦雀无声里,她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文君先开口说:“这很好呀!读书时候我就觉得他对你是最特别的。”
文君安抚似的抓着她的手,舒浣对此满心感激,但在众目睽睽各怀心思的冷场里,她实在说不出话来。
没人再开口,但舒浣可以想象得出来他们心中的波浪滔天。
她人生里没有经历过比这更尴尬,更难堪,更无解的时刻。
她快要溺毙在这无声的巨浪里了。
这尴尬得几乎要自燃的气氛里,有个男人从门口进来,吸引了一些注意力。
“徐玮泽?”
“那个不是徐玮泽吗?”
徐玮泽不负众望地朝他们这边过来,风度翩翩地笑着打招呼:“嗨。”
众人脸上精彩纷呈,因为事情发展至此,实在是不能更精彩了。年度大戏也不过如此。
徐玮泽道:“不好意思叨唠了,我是来陪我未婚妻的。”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舒浣,伸手一揽,相当熟稔地搂住她的肩膀。
高磊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们正聊起你呢。”
徐玮泽笑道:“啊,虽然不知道聊我什么,但在我未婚妻面前,还是麻烦各位口下留情啊。”
现场气氛古怪,但徐玮泽像是感受不到似的,脸不红心不跳,若无其事地和众人闲聊起来,还聊得有来有去,期间一手始终揽着舒浣。
“你们今天不也在聚会吗?”
徐玮泽道:“是啊,我去露了个脸。但还是担心我未婚妻,就过来了。”
“这么大的人,还需要担心吗。”
“当然担心,”徐玮泽说,“我追得超辛苦的好吗,都不敢随便放她自己出门,不然万一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
场上安静了一刻,众人一脸或明显或忍耐的“怎么可能!”的表情。
聂婷笑道:“你追人的方式还挺符合你风格,先上车后补票。”
徐玮泽微笑道:“对啊。不靠这一招,她才不肯嫁给我。”
“……”
舒浣觉得大家心中“不可能不可能”的呐喊都要突破天际了。
徐玮泽笑着说:“是不是有点不要脸?我也实在是没其他办法啊。遇到自己喜欢的,就只好不要脸了。”
“……”
众人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高磊还比较镇定,开口问道:“婚期定了吗?什么时候?”
“还没,我是希望越快越好,”徐玮泽笑道,“但舒浣有点婚前恐惧症,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点头呢。”
“……”
“等婚期定了,恳请大家赏脸来捧场。”
众人脸色各异地纷纷说:“一定的一定的。”
待得离开酒店,坐进车里,闷了大半天的舒浣总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徐玮泽!你偷看我聊天记录了?!”
徐玮泽坦荡荡地:“对。”
舒浣气急败坏地:“你干嘛看啦……”
“我当然要知道什么事情让我老婆不开心啊。”
舒浣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该谢谢徐玮泽帮她解围吗?
的确她很感激那个从天而降的徐玮泽。他非常的圆滑和敏锐,在人前给她做足了面子,替她挡住了那些闲言碎语。
但是她并没有得胜者的心情。
舒浣说:“谢谢你。”
徐玮泽看着她:“啊?谢我什么?”
“刚才在同学面前,你说的那些话,”舒浣道,“虽然是作秀啦,但真的给足我脸面……”
徐玮泽皱眉道:“你傻不傻的啊。”
“……”
“我说的都是实话。”
“……”
徐玮泽发动了车子,他的表情在夜色里有些模糊:“没有安全感的人是我啊,浣熊。”
“……”
“你是我硬抢来的。”
“……”
“你喜欢的一直是我哥,不是吗。你对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情吧。我不是那个打动过你的人。”
“……”
“如果我没有先下手,没有逼你,你没有怀孕,我想,你根本不会接受我。”
“……”
“对我来说是得偿所愿,可能对你而言只是无可奈何。”
“……”
“我可能没办法让你爱上我。但我还是会用卑劣的手段让你留在我身边。”
“……”
他说:“对不起。”
接下来一路无话。
回到家里,换好衣服,开始坐下来泡脚的时候,舒浣突然说:“如果我真是那样想的,那直接把孩子打掉不就好了。”
“喂!”徐玮泽立刻看向她的肚子,对着那隆起说,“不要怕!你妈妈是开玩笑的!”
“……”
舒浣道:“你还记得吗,我读书的时候暗恋过一个人。”
徐玮泽道:“记得啊。”
舒浣说:“其实并不是杨凯。”
徐玮泽看着她:“……”
“是另一个人。”
“……”
“但那时候,那个人真的是个王八蛋。”
“……”
“他花心,轻浮,没人性,没定性。”
“……”
“但我不争气,还是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他,而且跟他做了朋友。”
“……”
“他因为觉得我对他没兴趣,就认为我很有趣。对自己魅力值自负的男人都是这样吧,没法忍受居然有女人对他不动心。所以他经常来找我,花很多时间跟我在一起。可能他觉得攻克我是一种成就吧。”
“……”
“我那时候就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对这个人有任何想法,永远不要被这个人攻克。因为那根本是飞蛾扑火。对他动心就等于失去自尊。毕竟我见过那些他的大部分前女友,我知道被这样的人抛弃是什么样子。”
“……”
“他最终也因为确认我对他没有非分之想,就安心跟我做好朋友。时间长了,连我自己也就接受这样的设定了。跟这种人在一起,唯有当朋友,才不会受伤啊。”
“……”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的对象,当他的女朋友也根本不会幸福的。所以他就真的从我的名单里消失了,就像我也不存在于他的名单一样。到后来,我也觉得我们这一生都只会是朋友,我好像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也完全忘记暗恋这个人的心情了。”
“……”
“我觉得我应该已经越过这个人了,就像翻过一座山一样,”舒浣说,“我此后的感情里应该再没有和这人的牵扯的成分了。”
“但是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因为我喜欢上他哥哥,他就又违规了。其实感情上他就是个幼稚鬼,虽然我未必是他想要的,但只要我喜欢上别人,他就不甘心……”
徐玮泽在这之前一直闭着嘴,以一种纠结的变化莫测的表情在保持沉默,听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跳起来说:“哪有!不是这样的好吗!这个指控我不认罪!在你见到我哥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好不好?从很早开始,你就是我想要的,只是你从来不理我,我根本找不到突破口!你没发现我在那之前,已经很久没交女朋友了吗?”
舒浣果断说:“没发现。”
“……”
“你的感情生活太复杂了,我又没法一直帮你做记录。”
徐玮泽道:“天喽,你这是不讲理!”
“孕妇有权不讲理。”
徐玮泽表示服气了:“好嘛……老婆大人说什么是都对的。”
独自坐在那继续忽喜忽悲地,神色复杂地回味了一阵子,徐玮泽又问:“大学时代,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
“为什么我完全感觉不出来啊?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我请你吃烤肉的时候?还是……”
因为孕期荷尔蒙水平不稳而容易不耐烦的某孕妇怒道:“你很烦耶!”
徐玮泽立刻说:“好好好,我错了,我不烦你。”
没过一时,徐玮泽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等等,你说我那时候是王八蛋,我承认我挺混蛋的,可是杨凯明显比我更混蛋啊,你到底是怎么看的啦,你什么标准啊,这不公平啊……”
“……你走开啦。”
这个突然变得斤斤计较的男人真的很烦人。
但舒浣在这时候,对他,和对当年的那个自己,终于有了一种,类似于释然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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