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地套了件睡袍,在楼下客厅的沙发里找到她。小小的身体,穿着单薄的睡衣,蜷起了双腿落在沙发上,两手紧紧地环着,下巴抵在膝上,两眼的焦距似乎落在虚空里。
她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他来到她面前并未发觉,直到他开口惊扰到她,“怎么不多睡会。”
小七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醒了,睡不着,就起来了。”
靳如风往她身边坐下,“竟然让你没多少睡意。”
小七惊得就是一滚,以为他又要对她怎么样,一不小心就跌下沙发,一屁股顿坐在地上,痛得她轻呼出声。
“你瞧你,这么大个人,还坐不稳。”靳如风好笑的,伸手将她抱起来,触手冰凉,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起床也不多穿件,暖气也不开,你是想把自己冻死,还是想给我节省电费?”
小七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枯坐了多久,想一些事情想得入了神,便忘了周围的寒冷,这会经他一说,还真是冷得打起了哆嗦。
“我忘了嘛。”
“这也能忘,你脑子短路了吧。”靳如风一记响指敲在她的头顶,真是气不打一处,起身去把暖气开了。
“那还不是你害的。”小七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
男人沉了脸,小七慌忙改了口,“没什么啦,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船?”
“船?”靳如风显然一时间还没能理解一大早她提到的这个问题。
小七耸了耸肩,“陪我去海上散散心,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但靳如风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她这个要求,“上去多穿件衣服,海上比较冷。”
“谢谢!”
“干巴巴两个字,没诚意。”
小七只好踮起脚尖,凑近唇,亲了他一下。她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一天比一天幼稚。
此时的林迪还在睡梦里经历着与人打斗的场景,他梦见自己变成超人,将那些看不顺眼的野蛮人一个个揍得鼻青脸肿嘴角流血跪地在地上求饶。
他最讨厌一大清早美梦就被打断,所以当手机从枕头底下传出尖锐刺耳的铃声,特别是稍微一动,全身筋骨里的疼痛提醒着他昨晚自己有多么地狼狈时,那种郁闷可想而知。
他摸索着手机搁在耳朵边,眼睛紧闭着不曾张开,口气却如同一条暴走的火龙,“一大早扰人清梦等于谋财害命……”
“半个小时后,渔人码头见,过时不候。”
电话那头,是小七的声音,仅仅一句,便干净利索地挂了电话,仿佛去不去,是他决定的事,但不去,一定会让他后悔。
林迪的睡意,瞬间清醒,迅速从床上弹坐起来,低低骂了一句,“臭丫头,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要被你折磨。”
他这里离码头,半个小时还不得飞车过去,连洗漱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功夫去遮掩他脸上的淤青,迅速套了件衣服,戴了个棒球帽,再拎了副墨镜出门。
渔人码头里,小七赫然发现她所要的船变成了一艘双层的私人游艇。与他住久了,她倒是开始习惯了他低调中又难掩奢华的手笔,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林迪与靳如风见到对方,均有几分意外。
小七对靳如风解释道,“是我叫他来的。”
林迪虽然很想与靳如风合作,可是对这个男人却是有几分成见的,他倒是不怕死地故意叫道,“喂,小七妹,我还以为你想跟我单独约会呢,怎么把这么大个灯泡也给带来了。”
不准他叫小堂妹,叫小七妹总该是没意见的吧。
小七感觉到身边男人有几分不悦的冷气,对那个口无遮拦的家伙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少爷,你再胡说八道,就当我刚才的电话打错了对象,你可以回去了。”
说罢,她便拖着靳如风的手上了游艇。
船上只有光头强,厨师阿满和一个两个不知名的男人,清静得很,小七径直沿着舷梯上了空旷的甲板。
林迪自然是跟着上了船的。
船离码头渐行渐远,两个男人彼此看不顺眼,分别站在她身后左右两侧,看着海风吹起了她的长发飞扬,在海天一色间站成一道孤独背影。
似乎谁也不忍去打扰她,海鸟在天空里盘旋,她该是像这些鸟儿一样自由的精灵,可是却成了折翼的天使坠落人间,过早地品尝着人情冷暖。
直到她取下肩上的背包,从里面端出她母亲的骨灰盒,两个男人似乎才意识到她此行的目的。
“小七妹,你不会是想把月姨的骨灰洒到大海里吧。”林迪想阻止,却被靳如风拦住。
小七神情肃穆地打开盒子,双手捧了一捧骨灰,任海风将它们一点一点地吹散,她清浅的声音,顺着风抵达他们的耳朵里。
“这样挺好,至少,没有人再可以利用我逝去的母亲的遗物来威胁我去做那些我讨厌的事,我也不希望我再有弱点落在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手上,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
空气里,似乎有一种悲凉的味道,林迪听得不是滋味。
靳如风倒是微微一怔,她这话,值得玩味,似乎是针对昨晚他拍了她几张床照而刻意说与他听的,真是个敏感的小东西,不懂浪漫。
“我妈妈,其实是一个热爱自由的女人,我记得小的时候,她每个月都会上报刊亭买最新一期的环球地理杂志,她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多么地辽阔,哪里有美丽的风景。她给我讲各地的民俗风情故事,在她失忆的那七年里,她就在世界各地游历。她是个作家,每到一处,总能写出最漂亮的游记,拍出最美的风景,然后发表在各种旅游杂志上。直到,她恢复了记忆,为了我,心甘情愿困守一方。其实,她临死的时候跟我说过,将她烧成灰后,把骨灰洒到大海里,只是我固执地想留一份念想,却没想到,多年后,还给她带来不安宁。”
靳如风上前,轻轻地将她拉入怀里,吻了吻她的头发,“这不是你的错。”
“我没事,你不用安慰我。”小七又掬了一捧骨灰,看着它们飘散,直到洒完了所有,将盒子放在唇边吻了吻,再用力地投掷到海里,看着它被海浪带走。
心里像是空缺了一块,又像是什么东西落了地,小七在心里默默地道,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我,亲手惩治了林家那帮恶人。
“外面风大,我让厨师准备了早餐,进去吃点,免得等下胃又疼。”
“好!”
林迪不请自坐,靳如风自是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桌子上数盘养生开胃菜,却只摆了两个人的碗筷。
林迪也不觉得尴尬,瞥了一眼小七,再戏谑地看向淡漠的靳如风,“难道这就是靳少的待客之礼,好歹我也是你将来的大舅子。”
比不上人家的实力,在口头上先占点便宜也好。
靳如风淡淡地,“林少爷,我想你弄错了,一来你不是我的客人,二来我也没请你,三来我家小东西已经说得很清楚,她没有姐妹也无兄弟,亲戚不乱认。”
林迪冷哼,“那又怎样?至少我是你家女人请来的客人,你就得尊重。就以你现在这种待客之道,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对小七妹是否真心实意。”
“我们俩的事情,不需要一个外人来评头论足。”靳如风端起骨瓷小碗给小七盛了一碗人参粥。
“小七妹虽然不认我,但我受月姨所托,如果有缘再见,一定要保护好她,所以,我可不是什么外人。”
“不知道林少爷有何证据证明当年我家小东西的母亲对你有所托付?”
“……”林迪被堵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挤出四个字,“口头约定。”
靳如风冷笑,“我相信林家想要强行取走小七肾的时候,林少爷应该早已知道小七的身份,既然林少爷说受她母亲所托要好好保护她,那时候的你,又在哪里逍遥?”
“我就在你的身后,看着你和你的朋友打翻一地爪牙,如果当时你不出手,我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林迪这番道来,让小七微微一愣,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复杂,这么说,他在暗中保护她?
靳如风却是淡淡地丢了他一句,“可最后还是成了一只缩头乌龟。”
林迪被这一句激怒,气势汹汹回骂,“什么缩头乌龟,你才王八蛋。”
乌龟对王八,就如同半斤配八两,还真是个登对的组合,小七忍不住扑哧一声,嘴里的粥便毫不雅观地喷了些出来。
靳如风阴寒地扫了她一眼,“有那么好笑吗?”
“你们接着继续斗,就当我不存在。”小七朝厨房里喊了一声,“阿满师傅,麻烦再添副碗筷。”
林迪笑道,“还是我家小七妹对我好呀。”
“谁跟你是一家人,少自作多情。”小七狠狠瞪了他一眼,“别怪我没有遵守承诺,你的意思我已经表达过,但能不能说服我家男人跟你合作,那得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
我家男人这四个字,显然是极大地愉悦了某个人。
小七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无意识里已经有了对他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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