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真是精彩。”

    黄天涯笑了起来，道：“这小子不怒而威，气势很足；言语合理，却直指人心。女记者是千京对纪发的第一回合攻势，男记者是第二回合攻势。可惜，千京第一回合败在了纪发手里，第二回合更出师不利，男记者第一个问题甚至没能起到下马威的作用。纪发言语合乎礼数，不说脏话，不愤怒失控，一派从容，真是了得。”

    黄莺莺虽然也惊讶于纪发的应变能力，却没想到爷爷会给纪发这么高的评价。

    “爷爷，你这么看好纪发？”黄莺莺道。

    黄天涯摆了摆手，笑道：“人只有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才会彰显出本性。这两个回合的对垒，纪发都胜得太过容易，还不足以让我看到他的内心。千京不会那么快就认输的，而且你没听那男记者说吗？他要问纪发三个问题，这只是第一个，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黄莺莺微微颔首，知道爷爷虽然想着重培养纪发，可自从经过那件事后……爷爷的心被伤了，再培养徒弟的时候也就自然而然地多了个心眼。

    省城，大院。

    每到这个点，老人总喜欢搂着孙儿睡会儿午觉，可今天却没有这么做。老人哄着孙儿入睡，本人却老态龙钟地坐在电脑前。

    纪发的一言一行都被老人看在眼里。

    老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赞叹：真是英雄多出少年辈。

    纪发能够在前两个回合，将千京斗得脸面尽失，老人已经很意外了。更何况，纪发并没有费力，只以区区三言两语，便令千京派出的“战士”铩羽而归。

    “这小子，倒也有意思，仅凭这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出色的应变能力，已有可能帮我办成那件事了。看样子，过些时日，老头子倒要与他见一见了。”

    因为前两轮攻势都被纪发轻松破解，千京面色不变，眼眸深处却涌出了许多戾气。

    纪发捕捉到了千京眼中的戾气，却没有多言，因为他知道，千京的手段绝不止于此。

    男记者明说有三个问题要向纪发提问，后面两个问题自然比第一个问题更富攻击力。

    在大厅内的噪杂声逐渐平息、男记者的心态逐渐平复后，记者们期待的第二个问题出现了。

    男记者缓了缓心绪，紧紧地盯着台上的纪发，扬声道：“纪先生，现在，我要问你第二个问题。这个问题与千家没有关联，只与道德有关。作为弘扬正义，帮世人明事理的记者群体中的一员，我有责任代表道德，向您提出这个问题。”

    当问题提升到有关道德的地步，事态就已经非常严重了。

    如果一个人没有道德，再有口才也会被人称为佞才，本身再有能耐也会被人当作危险品。在很多人眼中，德行是远比才华更重要的东西。

    人可以没有才华，却不能没有道德。

    所以当男记者将道德作为第二个问题的提问基础时，人们的目光立马投到了纪发的身上。

    这会是一个空有口才而无道德的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人们会很失望。

    千京的眼中露出了期待之色。

    纪婷婷知道哥哥的为人，虽然有些小毛病，却绝对称不上没有道德，起码心肠不坏。可千京会用什么手段谁也不知，男记者问题的刁钻程度谁也无法揣测，所以纪婷婷没来由地提起了心。

    男记者看着纪发，掷地有声地道：“据我们所知，五年前你是二中高三理七班的一名学生，因为心爱的女孩被一个富二代抢走，遂心灰意冷。没过多久，你不顾家人反对，辍学回家。五年前盛夏的一个夜晚，你留下一纸书信，没给任何人提醒，不告而别。因为你的忽然离去，你的亲生父亲纪天行悲恸不已，在接下来赡养你妹妹纪婷婷的过程中，身体劳累外加心头悲伤，积劳成疾。”

    “根据消息我们得知，你父亲现在还住在医院里。身为人子，你不顾本就疲劳的父亲，不告而别，是为不孝；身为人兄，你不顾尚未成年的妹妹，不告而别，是为不义；身为纪家一员，你不顾早已不堪重负的家庭，不告而别，是为不仁。试问，不仁不义不孝之人，还有道德可言吗？”

    “方才你假设问题，祸水东引，说我是不孝的人，老了也是个祸害，那你呢？我的不孝还只在假设中，你的不孝却是真事！你这样的人，才真应了那句‘老而不死是为贼’的古话吧！”

    男记者字字如剑，剑剑诛心。

    新闻发布会的主题是千家继承人给纪婷婷道歉，记者们只去了解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纪婷婷的基本信息，却鲜少有人去了解纪发的资料。

    当男记者说出纪发的这段经历的时候，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之声。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俊秀无比，也非常有才的年轻人，居然还做过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仅仅因为心爱的女孩被别人泡走，就心灰意冷，辍学归家，且不告而别？这样的行为本就很傻，更何况，本就不堪重负的家庭多了一层阴霾，支撑家庭的父亲因此疾病缠身，做出这事儿的纪发就更要遭受唾弃了。

    相较于上一个攻击纪发触犯法律的问题，这个指责纪发没有人性道德的问题，更加诛心，也更加犀利，同时令原本几乎站在了纪发的阵营里的记者们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是否应该心向不孝之人。

    纪婷婷有些担心地看着纪发。

    男记者的话是事实，因为在纪发不告而别的时候，就连她这个与纪发关系很好的亲妹妹都非常愤怒，甚至发誓即便哥哥回来也不会原谅他。那么，听到这种事情的局外人，又怎么可能原谅纪发呢？

    面对这个问题，纪发也瞳孔微缩。

    他不告而别，离家出走，是因为眼里流出了绿色眼泪，疼痛不堪。可天眼异能的秘密，纪发不能告诉任何人。

    这种事情告诉亲人，只会让亲人陷入危机之中。

    亲人尚不能告诉，纪发又怎么可能将这个秘密公诸天下？

    男记者的第二个问题，着实难住了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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