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狩猎2-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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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电视里充满激情的广告把她吵醒了。

    “998,只要998……”电视机里的男人,像打了鸡血,声调提高八度,扯着喉咙嘶喊。

    女人摸过遥控器,厌恶地关掉电视,喃喃咒骂一句:“有病。”

    抬起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12点,怒气瞬间从胸口袭来,这么晚了,男人怎么还没回来?今天是女人的生日,男人特意从县城订了个蛋糕,讨女人欢心,女人也确实高兴,破天荒地喝了一杯白酒,之后男人说去玩会儿,女人明白男人的意思,无非是和几个汉子打打麻将。

    平日,女人对男人管得严,男人玩儿从来都是偷偷摸摸的。不过今天女人开心,便一口答应了。男人走后,女人觉得那些酒有点上头,看着电视,便睡着了。

    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女人拿起一块吃剩下的蛋糕,走到院里。家里养了一只狼青,他们没有孩子,就把这狗当成家人一样,女人伺候得好,两年光景,这狗已经长得颇为威武了。

    白天这狗锁在笼子里,到晚上,便会放在院子里。每到晚上,男人不在家的时候,便会把狗放出来,这样女人会安心几分。

    女人推开门,向铁笼子看了看,狗不在。恐怕是男人知道他回来得晚,怕女人在家危险,提前把狗放出来了。想到这里,女人心里稍微有些暖,刚才的怒火消减了不少。

    “小黑,小黑!”女人蹲在门口,手中拿着蛋糕,呼唤着狗的名字。平时,只要女人一叫,那狼青就会立刻从老远跑过来,然后稳稳地停在女人面前,呼呼地喘着,摇着尾巴,向她示好。

    不过,今天却有点奇怪。女人连叫了几声,这狗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男人不听话,这公狗也不听话了?女人又叫了几声,然后缓步向院子里走去。农村的院落本来就大,再加上她家里还有一辆车,所以比一般人家还要大一点。

    女人走了几步,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正在蠕动的影子,她爱怜地骂道:“你这个狗东西,在这里干吗?叫你没听到吗?给你好吃的!”

    说着女人向前走了几步,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圆咕隆咚的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狼青这时扭过头,走上来,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女人的脸。女人觉得黏糊糊的,拨开狼青,说道:“吃的什么东西?脏兮兮的!”顺手把压在屁股下面的东西拿起来,黏黏滑滑的,她凑到眼前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汗毛竖立,匆忙将它丢出去,一面大喊着,一面向屋子里奔去。

    站在镜子前面,女人看见自己脸上刚被狼青舔过的地方都是血……

    1.重案组的危机

    推开门,吴华忠的脸上略显疲惫。他上午去参加了一个市公安局组织的闭门会议,会议的议题暂时不对外公开。这种会议,也算是极为罕见。

    这段时间,重案组的工作重点有所转移,自从周心如案件之后,吴华忠终于宣布了盘古组织的存在。而且,周心如案件中的两个受害者——李薇和孙珊珊,银行账户上大笔不明来历的汇款,引起了重案组的重视,极有可能与一直活动在他们身边的盘古组织有关。

    黄怡婷和沈玄利用多方面的资源,希望能从那两名受害者的账户入手,找到相关信息。然而,事实证明,他们还是迟了一步。在他们追查给李、孙二人汇入巨款的账户时,那个账户已经注销。虽然从银行方面得到了账户的信息,但遗憾的是,经过调查,那个账户只是浙江义乌的一个皮包公司,甚至开户人姓名都是假的。

    这一点,让这个账户的嫌疑迅速升高,但是几个人始终想不明白的是,这个秘密组织为何会给那两个护士汇入大笔资金?两个人的社会关系网相对简单,这几年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本市,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被盗的婴儿。一个婴儿,盘古组织为何要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呢?

    就在他们极度失望的时候,银行方面又传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他们在监控录像上找到了当时开户人的影像资料。几个人焦急地等待着影像,不过当照片传过来之后,几个人都怔住了,虽然照片有些模糊,不过重案组的几个人对照片上的人都印象深刻,他就是那个魔术师——于冠云。

    最沉默的是沈玄,他清楚地记得,于冠云曾经对他说过:“你是和我一样的。”沈玄不明白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自己也与盘古组织有关?这些问题,让沈玄的情绪差到了极点,而且河神案中,他所经历的一切,也让他感到隐隐的恐惧,一个问题从他的心头萌生出来:“我是谁?”

    吴华忠开完会,情绪不高,他径直走向办公室。几个人面面相觑,吴华忠是重案组的灵魂,很多时候,吴华忠的情绪能影响整个团队的情绪,这一点吴华忠是相当清楚的,但是吴华忠实在无法克制,因为今天的闭门会议的一个重要议题是:解散重案组。

    支持这个决议的副局长认为,重案组实际上没有存在的必要,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兽案在国内的发生并不频繁,重案组的存在只是浪费资源;第二,兽案其实可以并入刑事案件,由刑警队负责处理,并不需要另行设置这个机构。

    其实关于这两点,吴华忠有足够的理由去反驳,他将普通兽案与罪兽案件混为一谈,偷换了概念。这个机构从建立到现在,其中解决的大部分案件,普通刑警是无法处理的,但是吴华忠选择了沉默。

    不过,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第二天,重案组的其他成员便从市局得知了此事,这些传言,让重案组的几个人很不自在。他们等待着吴华忠出来辟谣,告诉他们那些都是假的。所以,当吴华忠第二天早晨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吴华忠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平淡地说道:“你们都听说了?”

    “吴老,是不是真的要解散重案组?”卞虎忍不住问道,这也是重案组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吴华忠将手包放在一旁,说道:“大概是吧。”

    “那我们呢?”宋一追问道。

    “可能会将你们安排到刑警队去吧。”吴华忠长出一口气,微笑着说道。

    “吴老,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黄怡婷柔声说道。

    吴华忠微微摇了摇头:“暂时上面是这样决定的,不过,在没有最终宣布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坚持到底,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好。”说完,吴华忠落寞地走进了办公室。

    下午的时候,吴华忠收到了一份资料。这是关于发生在河北运城的一起凶杀案。吴华忠翻了翻资料,走出办公室。

    “刚刚接到报案,在河北运城发生了一件兽案。”吴华忠站在门口说道,“现在大家看一下资料。”

    重案组的几个人接过资料,资料上显示:

    死者叫王兴国,是河北省运城人,住在距离县城十五公里的一个叫作白旗的镇子。最先发现死者的,是死者的妻子李桂花。案发当晚,正值李桂花生日,死者王兴国陪妻子吃完饭后,到镇上朋友家打麻将。李桂花喝了点酒,睡着了。12时左右,李桂花醒来,发现丈夫王兴国还未归家,遂到院子中,准备喂狗,谁知却发现那只狼狗在墙角掩埋什么。李桂花好奇走上前去,却被一个东西绊倒在地,她拿起东西看了看,竟然是人的一截腿骨。李桂花惊叫,周围邻居赶来,在李桂花家的墙角发现了死者的几根肋骨。

    随后,他们又在通往镇口的路上找到了一些死者的尸骨,最后在镇口的玉米地中找到死者王兴国的头颅和血衣。

    据当晚与王兴国一起打牌的人说,王兴国是在当晚9点离开的,离开的时候,王兴国显得极为匆忙,大概是怕回去太晚,妻子责骂,因为王兴国是当地有名的“妻管严”。

    法医送来的验尸报告显示:死者,男性,尸体身上有明显被撕咬的痕迹,死者颈部留有六厘米深的齿痕,经过倒模,齿痕不属于犬类。死者的尸体被撕扯成二十三块,内脏缺失,很难确定死亡的具体时间,腿骨上有齿痕,与现场发现的犬齿吻合。

    看完资料,吴华忠平静地说道:“这是一起恶性的罪兽案件,下面我分配一下具体任务。”

    他的话刚说完,办公室内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吴华忠皱了皱眉,向大家摆了摆手,然后走进了办公室。

    “为什么?”吴华忠进入办公室不久,外面的几个人便听到他在对着电话吼道。

    “怎么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吴华忠垂着头走了出来,看了看好奇的几个人,抱歉地说道:“刚接到上面通知,这次的案件由当地刑警部门处理,我们不用参与。”

    “什么?”宋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还没有确定解散重案组吗?为什么要剥夺我们破案的权利啊?”

    “就是,这种案件,他们有经验吗?”卞虎愤愤不平地说道。

    “好了!”吴华忠厉声道,“大家服从上面的安排,还是着手把手头的工作做好,我们现在的重点是寻找盘古组织的下落。”接着吴华忠补充道,“能查多少算多少吧!”

    重案组成员的情绪十分低落,这是重案组成立两年以来最低沉的时候。从前不管遇见多么难以侦破的案件,他们总是能乐观面对。而此时,这群人就像是被遗弃的孩子一样,对于案件,只有看着的份儿。

    正在这时,局长忽然推开门,微笑着走了进来。卞虎抬起头,看见局长立刻站了起来,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站起身来。局长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笑着对卞虎说道:“臭小子,干吗绷着个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啊?”

    “局长,是不是要解散重案组了?”卞虎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是为了这件事生气呢!”局长笑呵呵地指了指卞虎,说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也看到了你们的工作成绩,虽然有些人质疑重案组存在的必要性,但是我相信,也看到了你们的能力。”

    几个人都望着局长。

    “关于重案组解散的事情,现在局里领导也有很大分歧,没有最终确定下来。”局长解释道,“我会再次向局里申请,争取保留重案组,不过,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案子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一定要争口气,让他们无话可说。”

    “谢谢局长!”这句话几乎是几个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嗯,你们安心工作。”局长说着,向吴华忠的办公室走去。

    局长的话,对于重案组来说,无疑像是一颗定心丸。本来意志消沉的大家,又再次鼓起干劲,他们相信,重案组一定会保留下来的。

    一连几天过去了,关于重案组解散的谣言,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度。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转移的原因是那起发生在河北运城的案件。案件转移至当地刑警三天后,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这次的案件,与上一次手法基本相同,只是这次的案发地点是在河边,勘查现场的民警发现了许多零散的足迹。虽然一再加大侦查力度,依旧是毫无线索。

    接连两起凶杀案,让当地群众怨声载道,更由于当地媒体的介入,使得这次案件迅速成为热点,大家开始怀疑公安部门的办事能力。有刁钻的记者更是以极其刻薄的口吻报道:一问三不知,三问九摇头。在警方调查期间,连续作案,警方竟然束手无策,群众的安全谁来保障?

    网上关于这两个案件的讨论更是如疾风骤雨,百度搜索量一天内便超过了某火爆电视剧,公安部门承受的舆论压力异常巨大。在这个时候,局长提出,让有经验办理此类案件的重案组介入调查。

    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现在接手此案,一方面,必须承受来自舆论的压力;另一方面,因为第一现场已经破坏,而且案件在接手期间,难免出现纰漏,造成失误。所以当局长将这个案件告诉吴华忠的时候,也事先将这两点申明清楚。

    “老吴,你要考虑清楚。”局长在电话中恳切地说道,“如果这个案子到了你们手里还是这个状况的话,那么解散重案组必将成为定局。”

    “我明白,不过,我们不只是重案组,更是警察。”吴华忠坚定地说道。

    “好,那我立刻下达命令,你们必须在一周时间内侦破此案,并且这段时间内,绝不能发生类似事件。”局长郑重其事地说道。

    “是!”

    吴华忠立刻将这件事传达给了重案组其他成员,所有人都跃跃欲试,他们明白,这是证明重案组存在必要性的机会,这次的案件,不但关系着当地群众的安危,还关系到重案组的存亡。

    “卞虎、黄怡婷,你们两个负责与当地警方沟通资料。”吴华忠吩咐道,“沈玄负责在档案库寻找相关案件,宋一负责与当地警方

    联络。”

    “是!”

    2.目击者说

    河北运城是河北与北京交界的一座山城,四面环山,一条运河横贯南北。白旗镇距离运城有十五公里左右,位于国道一旁,是一处临水靠山的风水宝地。这里因为矿产丰富,尤其是铁矿储量巨大,而闻名遐迩。

    重案组在经过了将近六小时的长途奔波后,来到了白旗镇。此时的白旗镇,俨然已是一派草木皆兵的景象,村口停着数辆警车,其中还有几辆县、市电视台的采访车。可能因为第二次凶案的发生,这里加强了警力,以免类似事件发生。

    重案组之所以没有去市局而直接来到案发地点,就是为了避开记者。见到重案组的车,市局在现场指挥的同志立刻迎了上来,虽然他们有些不甘心,但是对于案件,确实也束手无策,压力巨大,很多人已经连续几个昼夜没有休息过了。

    市局刑警队队长名叫刘畅,是个女刑警。第一次见面,卞虎便愣住了,他见过太多地方的刑警队,不过倒是第一次见到女刑警队长。当初刘畅当上队长的时候,就质疑声一片,然而刘畅确实工作突出,在她上任的几年,刑事案件侦破率达到了96%,命案必破。这样的业务能力,最终将那些流言蜚语压了下去,不过这个案子,却让那些流言死灰复燃。

    “您好,吴老!”刘畅说话带有一种大将风度,她紧紧握着吴华忠的手,说道,“早就听说过重案组,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

    “我也早听说过您,第一女刑警。”吴华忠淡淡笑了笑。

    “吴老过奖了。”刘畅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说道,“我立刻派人和你们交接,这个案子就靠你们了。”说完刚要转身,吴华忠拦住了刘畅,说道:“不,这次我们一起侦办这个案件。”

    刘畅凝视着吴华忠,脸上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神情,对于这位女刑警队长来说,她遭受了太多质疑,所以对于案件更加在意。

    “这行吗?”刘畅难为情地说道。

    “嗯,我已经和上级汇报过了。”吴华忠看了看镇子,说道,“你们毕竟比我们更了解情况。”

    “谢谢,吴老!”刘畅心知肚明,吴华忠是希望能帮她挽回一个刑警的面子,压倒社会上的质疑声。

    “不用客气,先介绍一下案情吧!”吴华忠淡淡地说道。

    “好,吴老,你们跟我来。”刘畅将几个人领到设在村子里的临时指挥所。这个指挥所也是在第二起凶案发生之后,刑警队与村里协商,将之前废弃的小学教室腾出来,建立起来的。

    所有人进来之后,刘畅关上门说道:“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

    第一起案件发生之后,刘畅立刻带着人赶到案发现场,对现场进行了勘查。第一现场在距离村口三百米的玉米地中,现场发现了搏斗痕迹,死者生前应该剧烈挣扎过,法医在死者的指甲中提取到一些动物组织,比对显示,那些组织来自未知生物。

    第二起案件发生在两天前,死者叫卢承明,男性,三十三岁,案发地点是死者的家中。据死者的妻子反映,当天她与卢承明发生了口角,回娘家了。而卢承明喝了些酒,在家中睡觉。每次夫妻吵架,卢承明都会去娘家接自己,这一次有些怪异,拨打卢承明手机,无人接听,于是便在傍晚返回家中,谁知刚一到门口,就发现了一只被啃食干净的断手。她连忙奔到屋子里,只见房间内一大摊血迹,被褥被撕碎,棉花散落一地,丈夫的身体被撕碎,内脏几乎被啃食一空,肠子从炕上一直连到地上。

    经法医检验,在死者脖子上发现的齿痕,与第一起案件中的齿痕完全一样,而且在死者指甲缝内也提取到了不明动物的组织。最终,上面决定将两起案件并案侦查。

    在警方随后大量的调查走访中,周围居民都反映,并未听到过两位被害人的喊叫声,警方推测,极有可能那只罪兽是乘人不备,首先攻击颈部,造成被害人瞬间失去说话的能力。

    不过,这种推测过于大胆,一般而言,动物在袭击人类的时候,往往是不固定部位攻击,除非是经过人工驯化的动物。

    听完刘畅对于案情的分析,吴华忠和重案组的其他几个人都沉默了。刚才刘畅的怀疑不无道理,动物直接袭击人类,并且伤口在颈部,很可能是经过训练的。难道这又是一起有人参与的罪兽凶案吗?

    接着另外一个疑问又出现了,从案发现场以及尸检报告来看,罪兽袭击人类的目的很单纯——获取食物。一般人工驯化的罪兽,在食物方面,往往会非常充裕的。就如月影金城案中,人工豢养的金奴,它们袭击人类,并非为了食物。

    吴华忠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针对现在的案情,我初步将案件的情况分为两方面:一方面是罪兽自主袭击,袭击人类因为食物来源;另一方面是有人操控这些罪兽,这方面就需要认真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看看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中有没有交叉点,或者与人结怨。”

    “嗯!”刘畅想了想,说道,“吴老,这种东西真有可能是有人操纵吗?”

    “我们侦办过几起类似的案件。”卞虎微笑着说道。

    “哦!”显然,刘畅对于这些案件闻所未闻。

    重案组的加入,不但带来了新的侦破思路和方向,而且也让当地刑警信心大增。毕竟其中很多人都曾经听说过刑警队伍中,这支十分不寻常却充满神秘色彩的重案组,此刻,都想见识一下重案组的办案能力。

    因为有当地刑警的配合,因此调查相对比较顺利。吴华忠将重案组分成两组,宋一、卞虎带着一部分刑警,再次勘查案发现场,虽然此前刑警队已经进行了不止一次的勘查,但是毕竟刑警和重案组的着重点有所不同,所以再次勘查现场十分必要。

    沈玄、黄怡婷则带领另外一组人,他们主要走访附近居民,一方面希望找到一些罪兽的线索,另一方面也从中调查一下两个人的社会关系。

    两组人同时行动,双管齐下。吴华忠和刘畅的任务则是劝说当地媒体尽快离开这里,毕竟这里是警察在办案,过多的关注只会给办案民警增加压力,对案件侦破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

    很快,沈玄和黄怡婷便得到一个重要线索,他们发现了一个目击证人。

    3.风波

    目击者叫小秋,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此前,小秋也曾经试图向当地刑警反映这个情况,不过小秋的话太让人匪夷所思,因此无人重视。

    当沈玄和黄怡婷见到小秋的时候,发现这个孩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望着两个陌生人,说道:“我……我看见一只怪物。”

    沈玄立刻好奇地问道:“小妹妹,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一条狗,一条长着尖牙、会笑的狗。”女孩显然回忆起来还是有些害怕。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黄怡婷微笑着问道。

    “是在王叔死的那天晚上。”小女孩回忆道。

    原来,当天晚上,小秋因为英语课走神,被老师留在学校抄课文。而且老师要求,小秋进门的时候,必须要用新学的英文——May I come in?

    可能是因为小孩子太紧张,虽然抄完了课文,却始终想不起来那句话怎么说,于是小秋就一直在教室里等着,直到她发现老师办公室的灯熄灭,才离开。当她走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她经过镇口的时候,见到一条狗在转悠。

    有些委屈的小秋捡起一块石头,向那条狗打去。那条狗吃痛,连忙向旁边的玉米地逃去,一边逃,一边发出“哧哧”的笑声,那笑声小秋好像听到过,但是记不太清了。

    第二天一早,小秋便听大人议论,王兴国可能被狗咬死了。她便向大人讲起此事,大人没有在意,以为是孩子在胡言乱语。怎么会有会笑的狗?退一步说,如果是那条行凶的狗的话,为什么不袭击弱小的小秋,而选择强壮的王兴国呢?

    听完小秋的叙述,沈玄和黄怡婷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立刻回到临时指挥所,向吴华忠汇报了此事。

    据黄怡婷推断,小秋口中那条“会笑的狗”极有可能就是行凶的罪兽,而且这只罪兽极有可能是被人操控的,它之所以没有对弱小的小秋下手,而选择王兴国,正说明它有强烈的目的性。

    而根据刘畅所说,在第一起案件发生之后,刑警队已经进入了白旗镇,紧接着发生了第二起凶杀案,极有可能那只罪兽还未离开本镇,应该立刻加派人手,对白旗镇展开地毯式搜索。

    不过沈玄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同意黄怡婷关于罪兽可能具有目的性这一推断,只是他觉得罪兽之所以袭击人类,还是因为食物,可能并非人为操纵。

    “你怎么总是和我作对?”黄怡婷瞪了沈玄一眼说道。

    “我只是说说想法。”沈玄笑着说道。

    “我们的时间可不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行凶罪兽。”黄怡婷担忧地说道。

    “但是如果你的推理错误的话,说不定会更浪费时间,走进死胡同啊!”沈玄解释道。

    “好了,你们俩别争了。”吴华忠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争论,说道,“现在先调查清楚两名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如果有人为操作,他们之间应该有交叉点,这样搜查起来更有针对性,否则,白旗镇五百多户人家,就算是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而且会打草惊蛇。”

    吴华忠说完,卞虎和宋一也回来了。这两个人按照吴华忠的指示,重新对两起凶杀案的案发现场进行了详细的勘查。他们在两处案发现场都发现了细碎的脚印,从痕迹来看,很像是狗的脚印。这一点与小秋所目击到的那条“会笑的狗”十分吻合。

    除此之外,卞虎和宋一还发现了一些新情况,那就是他们在第二个死者卢承明家的炕上发现了一些黑色颗粒。卞虎已经将那些黑色颗粒进行了取样,送到检验部门进行化验。

    综合上面的情况,吴华忠认为行凶的罪兽极有可能就是那条“会笑的狗”。基于黄怡婷的推测,吴华忠请求刘畅配合,对镇子进行监控,如果是人为操纵,一方面要防止罪兽离开镇子,另一方面也不要打草惊蛇,以免操纵者毁尸灭迹。

    从这只罪兽的行凶过程来看,必定是肉食性的。那么要豢养一只这样的罪兽,肯定需要大量的肉,于是吴华忠命令卞虎和宋一立刻沿着这条线索调查,从镇子的肉店寻找线索。沈玄和黄怡婷继续在当地刑警配合下,调查两名被害人生前的社会关系,希望能寻求到突破口。

    第一天很快过去了,重案组的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这一点让刘畅十分安心。晚上,原本热闹的镇子,因为这两起凶杀案,变得如鬼镇一般,所有人早早回家,屋门紧闭,刑警们则荷枪实弹,在村子内三人一组,进行巡逻,类似的案件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第二天下午,卞虎和宋一走访了白旗镇的几家肉铺。这白旗镇,因为距离矿区较近,因此算是比较发达的乡镇,镇子上一共有三家肉铺。为了节约成本,这些肉铺都是收来生猪,然后自己屠宰,他们主要供应镇子上的几家饭店。

    卞虎和宋一几经走访,但是收获甚微。这三家肉铺,几年来一直保持着每天一到两头生猪的屠杀量,而且肉铺老板还表示,最近猪肉的需求不但未增,反而减少,主要是不准宴请,饭店的需求量大大降低的缘故,现在每天能卖出一头猪,就实属不错了。

    宋一怀疑,有没有可能豢养者从外地购买肉类?

    吴华忠再三思索,认为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极小。因为从外面买猪肉,舍近求远,必定也会引起附近村民的注意,而且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调查的话,那么就成了无头苍蝇,时间有限,根本不可能采取这样的调查方式。

    食物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只能期待着沈玄和黄怡婷那边有所发现,扭转案件的僵局了。

    晚上的时候,沈玄、黄怡婷两个人回到了临时指挥所,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尽如人意。被害人王兴国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他是独生子,母亲去年去世,父亲自己居住,这个人除了是出名的“妻管严”之外,还是个恶名远扬的人。

    村子里的人提起王兴国,哪个都是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他赶快死,所以他死了之后,村子里的人都拍手称快,老天爷终于开眼,收了这个浑蛋。

    之所以白旗镇人对他这么厌恶,主要是因为他对待自己的父母实在太过恶毒。

    据村民反映,王兴国父亲叫王青雷,就王兴国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当他是宝贝疙瘩,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王兴国却一点不争气,和现在的老婆李桂花结婚之后,就正应了那句话,叫娶了媳妇忘了娘。

    最开始要求分家,王青雷不同意。王兴国便将老父亲毒打一顿,毒打之后,将老两口赶出家门,无奈的王青雷只能在自己的老宅里与老伴勉强度日。

    王青雷年轻的时候当过教师,退休了还能拿到一些退休金,生活本应该可以。谁知王兴国将父亲每个月的退休金也领走了。老两口只能靠种地过活,虽然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但老两口经常上顿不接下顿,饥一顿饱一顿。不生病还好,两个人的日子还可以勉强维持,但是一旦生病,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幸好,王青雷年轻时读过一些医书,生病了,六十多岁的王青雷就扛着镐头,去山上采药。

    有几次王青雷从山上滚下来,摔得遍体鳞伤,险些丧命。

    记得有一次,王青雷被一辆摩托车撞了,小腿骨折,肇事者赔偿了王青雷五千块钱,王青雷舍不得去医院,把钱留了起来,忍着疼在床上打滚。这件事被王兴国知道了,当天晚上便来到老宅,翻走了那钱,就留下两百块钱,给王青雷买吃的。

    “老头就是身板硬,要是别人早疼死了!”村民怜悯地说道。那时候王兴国的恶名早就传出去了,有些看不过去的邻居给老夫妻送点吃的、止疼药之类的。

    可是老天像是故意要折磨这对老夫妻一样,在老头刚好不久,妻子忽然身体不适,老人拿着那省下来的两百块钱带着妻子去了医院,结果如晴天霹雳一般,妻子身患绝症。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医生劝说他们住院,但是他们哪里有钱住院啊!

    两个老人在医院花光了所有的钱,从县医院相互搀扶着,一路哭着回到了那个残败的家里。妻子安慰他说,没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马上七十岁了,不亏了。

    王青雷苦笑了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是痛苦。妻子的病让她极度痛苦,那种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每一天都像生孩子一样,妻子在床上疼得打滚。为了能买几片止疼药,王青雷第一次主动找到自己的儿子王兴国,谁知王兴国又对王青雷一阵拳打脚踢。

    回到家,妻子看到王青雷的样子,浑浊的眼泪顺着眼眶不停地流。后来邻居拿来了几片止疼片。妻子舍不得吃,平时就算是疼,也强忍着,怕老头看了心疼,直到无法忍受的时候,才舍得吃一片。

    其实,对于她来说,止疼片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极度的疼痛,让她的脸部早已经变形,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妻子实在忍受不了了,她抓着王青雷的手,颤声说道:“让我死吧!帮帮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起初王青雷不同意,后来他也受不了妻子死去活来的样子了,他给妻子倒了一杯农药,守在妻子床前,妻子怕剂量不够大,死不了,要来了整瓶农药,其实王青雷知道,妻子是怕他跟着她死。

    妻子死后,刑警队很快查出了案件真相,法院认定,王青雷协助妻子自杀,有罪。但是考虑到其年龄和身体,被判了三年监外执行。同时起诉了王兴国,法院要求其承担赡养义务。

    可是实际上,王兴国却因为这件事,对父亲更加憎恨了。

    沈玄和黄怡婷讲完这件事叹了口气,说道:“卢承明的人际关系相对复杂得多!”

    经过二人走访调查,卢承明在县城内开了一家宠物商店,而且生意一直不错。做生意接触的人相对较多,但是在村子内,他的人缘却很好。

    至于他和王兴国,两个人几乎没有交集。

    一个是臭名昭著的不孝子,一个是成功的宠物商人,这两个人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都被罪兽袭击了,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重案组之前的推测是错误的,罪兽是无目的攻击?那怎么解释小秋没有受到攻击这一点呢?重案组进入白旗镇的第二天,调查案件忽然进入了瓶颈。

    4.第三起案件

    重案组的几个人彻夜难眠,这个案件对于他们来说,如同是一个赌注,越早办完,他们的心就越能早点落地。因为这个案子本身也关系着重案组的存亡。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办案思路错了?

    食物的线索断了,两个受害者之间,除了住在同一镇子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那么罪兽为什么在最初的时候没有攻击小秋,而选择了攻击王兴国呢?小姑娘不像是在撒谎。

    这些问题一直不停地在重案组几个人的脑海中盘桓,久久不能散去。

    第二天清晨,吴华忠立刻召开了一次案情分析会,这一次吴华忠决定扩大侦查的范围。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可以断定,罪兽应该是有针对性地进行攻击。他命令卞虎和宋一继续调查二人的社会关系,可以更大范围地调查,重点在于深入调查卢承明的社会关系,因为他的关系相对复杂,也许二人之间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第二,他采纳了黄怡婷的建议,既然连续发生两起案件,说明那只罪兽一直潜伏在镇子附近,他命令沈玄和黄怡婷在当地民警的协助下,尽量秘密地在村内调查罪兽的行踪,豢养罪兽必定需要食物,牢牢把握这条线索,相信一定会有所发现。

    任务布置之后,两组人开始分头行动。

    黄怡婷和沈玄两个人带着一部分民警,在村中寻找罪兽下落。两个人以了解案情的名义,挨家挨户地走访,一整天走访了七十多家。不过,这种排除式的搜索,收获甚微。

    晚上,卞虎和宋一也回来了。今天一整天,两个人一直在到处了解卢承明的情况。他们很快发现,卢承明有一个仇家。

    卢承明在十年前曾经结过婚。当时卢承明只是社会上的一个混混,但是凭借着嘴皮子利索,也算是混得小有名气。当时,他结识了一个大学生,两个人很快进入热恋,并且谈婚论嫁。

    卢承明那时候不但身无分文,而且欠了三十万的债。女孩的父母在当地也算是有些地位,因此女孩的父母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然而女孩十分固执,她相信爱情比物质重要得多,于是偷出户口本,背着家里与卢承明结婚了。

    后来,卢承明没有住处,女孩将他带回家中,谎称是自己男友。又是一段时间的相处,卢承明本性毕露,他不但好吃懒做,而且心胸狭窄。女孩觉得自己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这时女孩的父母要求把他赶出去,女孩无奈之下,只得和盘托出。

    可是,这仅仅是个开始,女孩不知道,卢承明一开始并没有想和她结婚,而且交往的对象也不止她一个,娶她只是迫于躲债的无奈之举。和女孩结婚后,卢承明也没有安分,继续和之前的女人来往,他哄骗女孩,让女孩开了银行卡和证券户头,之后从别人手里借了二十万,从女孩的卡里转入女孩的户头,最后再转到自己手上,女孩全然不觉。

    和女孩相处半年,卢承明决定离婚,女孩和家人早已对他忍无可忍,得知他要离婚,觉得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于是两个人草草签了协议,去民政局离了婚。

    女孩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便告一段落,终于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了。没想到,这卢承明还有后招。

    一年之后,女孩几乎已经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摆脱出来,开始了新的恋情。谁知,债主登门,堵着女孩家人逼要那二十万。女孩一时蒙了,她从不知道这二十万的事情,立刻去银行和证券公司查询,银行卡确实有过二十万,证券公司也有这二十万的流水,可是女孩全然不知。

    无奈之下,债主将女孩一纸诉状告上法庭。女孩因为无法证明这笔钱与自己无关,只能替卢承明还了这二十万。之后,女孩的恋情破裂,精神彻底崩溃了,在一个黎明,女孩选择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女孩的哥哥这些年一直扬言,一定要杀了这个卢承明,替女孩报仇。

    不过,女孩的哥哥并不是白旗镇人,而且并未查到他与王兴国之间有任何恩怨。吴华忠听完,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不管有无关联,这个人有重大作案动机,要重点排查。”

    倏忽之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可是案件到现在依然毫无进展,找不到罪兽的下落,所有的线索就像是一团乱麻,根本无法串联在一起。究竟是哪个环节上出现了纰漏?难道他们遗漏了什么问题吗?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卞虎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加入了外面巡逻的民警当中。此时天已入秋,加上之前下过几场雨,夜晚很凉。几个人抽着烟,一边聊着天,一边在镇子中巡逻。

    此时所有人家的房门紧闭,有一些养着狗的人家,早已将狗放在院子里。民警走过的时候,这些狗会忽然狂叫起来,吓人一跳。

    “卞警官,听说你们重案组侦破过很多离奇的案件。”其中一名民警猎奇地问道,“能不能讲两个听听?”

    卞虎吸了一口烟,微微笑了笑,说道:“现在这个案子,不就很离奇吗?”

    “我听说过你们侦破的河神案。”另一个好奇的民警说道,“真的有河神吗?”

    卞虎摇了摇头,正在这时,他用眼睛的余光瞥见了什么。在距离自己一百多米的地方,一条狗怔怔地站在原地,看上去比一般的狗要矮一点儿,它看着前面几个人。

    “卞警官,怎么了?”其他几个民警见卞虎出神的样子,询问道。

    “你们看那边!”

    其他几个民警顺着卞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条狗此时歪着脑袋看着前面的人。

    “谁家的狗跑出来了吧?”民警说着,躬下身子,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向那条狗的方向轻轻丢了过去,石头落地,那条狗却始终不动。

    “嘿,奇了怪了!”民警说着又捡起一块石头,这次用的力量稍微大了一点儿,正好打在那条狗的身上,那只狗缩了一下身子,然后转身向旁边的巷口跑去。

    “嘿嘿,这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吓唬人。”民警说着,拍了拍手上的土。而卞虎却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条狗怎么不会叫啊?

    正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哧哧”的笑声,那声音非常紧,这夜晚听起来,有些瘆得慌!

    “会笑的狗?”卞虎立刻掏出枪,几个人一怔,只见身后一个黑影已经扑了过来,卞虎手疾眼快,对着黑影扣下扳机,只听“啪”的一声打在那条狗的身上,那条狗吃痛,扭头便向巷子里奔去。村子里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卞虎立刻追了上去,谁知一进巷子,那条狗便没了踪影。

    听到枪声之后,许多巡逻的民警都向这个方向赶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重案组的人和后赶来的民警全部聚集在这里了。此时卞虎正在沿着血迹搜索着那条狗的踪迹,只是血迹只留下了一点,然后就消失了。

    几乎整个晚上,所有的民警都参与了围捕,这是第一次有人与那只罪兽正面接触,虽然有惊无险,但如果不是卞虎反应机敏的话,恐怕也已经负伤了。那只罪兽钻进巷子之后,就没有了踪迹,它应该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这更让重案组坚信一点,那就是罪兽的巢穴一定就在镇子里。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7点,所有人才收工回去休息。昨天晚上的袭击,彻底打破了重案组的办案思路,本来他们的办案方向一直是怀疑罪兽应该有人操纵,有目的袭击。但是从昨天晚上的袭击来看,这一点似乎值得推敲,卞虎是临时参加巡逻的,不可能事先知道。

    “有没有这种可能?”黄怡婷猜测道,“操纵者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因此才故意将罪兽抛出,来摆脱嫌疑?”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也正是吴华忠所顾虑的,一旦操纵者意识到了危险,那么极有可能会杀掉罪兽,这种可能性极大。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沈玄皱着眉说道,“你们有没有意识到,自从第一次案件发生之后,每隔三天,罪兽会出来袭击一次,我想大概三天这个时间是罪兽觅食的规律。”

    “但是为什么之前不曾发生过罪兽袭击人的事情呢?”黄怡婷的脑子转得非常快,这正是沈玄想不明白的问题,如果按照他的推理的话,罪兽三天出来觅食一次,那之前也应该出来,除非……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5.隐瞒实情的家属

    鞭炮声打断了重案组的会议,这鞭炮足足放了有二十分钟,搅得人心神不宁。本以为是有人结婚,可是这鞭炮放得也太多了。刘畅让一个民警出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不一会儿,那个民警回来告诉刘畅,原来刚刚忽然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们不由分说,抬过来几箱爆竹在镇口燃放。

    吴华忠顿了顿,带着重案组走了出去,一出门就见到那个中年人,未等吴华忠询问他,他见到吴华忠,立刻走上前来,递上一根烟,吴华忠摆了摆手,拒绝了。

    那男人说道:“您是这里的头吧?”

    “你是什么人?”刘畅挡在前面说道。

    “呵呵,刘队长!”男人笑逐颜开地说道,“我想问问你们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找到那个为民除害的英雄了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刘畅有些恼火地说道。

    “我妹子被那个狗娘养的害得自杀,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男人笑着说道,“没想到,这做了缺德事,自有老天收,你们要是抓到那个为民除害的好汉,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他的话让吴华忠想起那个曾经被卢承明所害的女孩,这一定是她哥哥,其实从昨天晚上的情形来看,已经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那只罪兽对镇子内的情况相当熟悉,如果有人操纵罪兽,也绝不可能是一个外来人。

    吴华忠没有理睬他,带着重案组回到了临时指挥所办公室。这两个案子,虽然磕磕绊绊,但终究是有了一点进展,然而吴华忠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这案件与之前的破案思路大相径庭,难道还有什么纰漏?

    每当侦破案件遇到难题的时候,吴华忠总是能想起一句话,那就是重返案发现场,应该是有什么细节被遗忘了,或者在案情进行交接的时候疏忽了。他命令重案组重新梳理案件资料,寻找可能遗漏的地方。

    另一方面,需要当地刑警配合,在全村范围内展开对罪兽的搜捕,从目前情况来看,如果罪兽是有人豢养的,那么现在那个人极有可能会将罪兽杀死,毁灭证据。

    根据吴华忠的指示,两批人很快忙碌了起来。

    重案组这一次梳理案情,较之以往要细致、谨慎得多,当然难度也大得多。因为在案件交接的时候,不管多么小心,还是会有遗漏之处,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大案要案在多次移交之后,还迟迟不能侦破的原因,失去第一手资料,会使案件变得非常棘手。

    他们必须从第一起案件开始梳理、对照,排除掉既有资料。这种工作非常烦琐,极其考验办案人员的耐心,在这一方面,沈玄和黄怡婷明显要比卞虎沉得住气。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认真梳理之后,黄怡婷果然发现了案件存在的疏漏之处——黑色颗粒。

    黄怡婷发现,在刑警队的现场记录中,未曾提到黑色颗粒。而在卞虎二次勘查现场的过程中,却在第二起案件的现场找到了一些黑色颗粒,至今尚不明确它们的来历。

    这一点立刻引起吴华忠的重视,由于刚接手这个案件,刑警队所提供的资料,便给重案组一些先入为主的思路,因此忽略了这些微小的细节。

    吴华忠立刻打电话,向法医部门询问化验结果。很快,吴华忠得到了法医部门的结论,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黑色颗粒应该是某种动物激素,这种激素的气味很强烈,一般而言可以避免动物袭击。

    接着一个疑问立刻在吴华忠的心底萌生出来,这种可以避免动物袭击的激素,怎么会出现在第二起凶案现场?卢承明是做宠物生意的,平时和动物打交道比较多,因此他持有这种激素,应该属于正常。但是他会随身携带吗?之所以随身携带,大概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已经意识到了危险。

    “吴老,这里还有一条线索也很有意思。”沈玄找出一份资料说道,“据卢承明的邻居反映,卢承明与王兴国实际上并不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卢承明的邻居就曾多次目睹二人争吵,不过,具体争吵什么,却并未听清。而且,就在王兴国遇袭的第二天晚上,他的妻子曾经找到卢承明,两个人再次争吵了起来。”

    “王兴国的妻子找过卢承明?”吴华忠皱着眉,思索着,王兴国生前与卢承明有过纠纷,而王兴国遇害的第二天,其妻子就与卢承明争吵了起来,难道这两个看似毫无瓜葛的人之间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吴华忠立刻命令卞虎和宋一两个人去找王兴国的妻子,将她带到临时指挥所,协助破案。

    很快卞虎和宋一打来电话,他们告诉吴华忠,王兴国的妻子已经离开本镇,回了娘家,二人正在赶往王兴国妻子娘家的路上。

    吴华忠在屋内徘徊着,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最开始的推测是正确的,王兴国与卢承明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而就在这时,一个肉铺老板从外面走进来,他声称要找重案组的负责人,反映一个重要的情况。

    肉铺老板姓李,是白旗镇本地人,他告诉重案组的人,当时重案组去他肉铺调查的时候,他并未在意,后来想想,可能这件事与罪兽会有所关联,左思右想,他觉得还是应该反映一下。

    吴华忠认真地点了点头,现在是案件的关键时刻,吴华忠不想错过任何重要的线索。

    李老板回忆道:“其实,最近我发现一个人失踪了。”

    “什么人?”吴华忠追问道。

    “王兴国的父亲,王青雷!”李老板皱着眉说道。

    “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一点的?”吴华忠接着问道。

    “唉,其实王兴国那个家伙在白旗镇的口碑非常差。”李老板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对父母的行为,简直猪狗不如,所以大家都痛恨他,对他的父亲王青雷都很同情,而有句话叫救急不救穷,大家能帮的时候帮,但是不能长帮。”

    “大概两年前,我发现王青雷经常会到我家后院去捡一些猪下水。”李老板回忆着,“那些东西都是一些舍弃的猪肠子和猪血,一般人都不会吃。后来次数多了,我偶尔会在那些下水里放上一些肉,这老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样持续了两年,几乎每一天,他都会偷偷摸摸地来到我家后院,将那些丢掉的猪下水捡走。”李老板叹了口气,说道,“家里人也知道他的情况,也就视而不见了,不过在案发几天前,我忽然发现老人不来了。”

    “大概是几天前?”沈玄追问道。

    “好像是三四天的样子。”李老板抬起头看了一眼沈玄,接着说道,“所以,当你们的人问我关于猪肉销路的时候,我就想起了这件事,但是怕是和案件无关,因为老人非常善良。”

    后面的话,吴华忠和沈玄根本没听进去,他们两个在思考一个问题。李老板走后,吴华忠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立刻派人去找一下王青雷。”

    正在这时,刘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之后整个人都怔住了,挂断手机,刘畅茫然地说道:“负责寻找罪兽的民警在王青雷的家中发现了他的尸体。”

    6.虐杀

    王青雷所住的地方,位于白旗镇的最里端,据当地人说,那里是白旗镇的旧址。白旗镇多年前只有十几户人家,就居住在那里,后来人丁越来越兴旺,镇子也就越来越大,现在那旧址上的老宅几乎全部拆迁了,只剩下王青雷这一户人家孤零零地屹立在一片瓦砾之中,这片废弃的瓦砾将王青雷与白旗镇远远地隔开了。

    还未到王青雷家,一股咸丝丝的恶臭便随着热腾腾的风,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尸体发出的恶臭。可即便这样,闻讯赶来的好奇的人们还是掩着鼻子,将王青雷家围得水泄不通。

    见到重案组到来,人群让出一条路。吴华忠带着沈玄、黄怡婷走了进去。这是一栋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一扇破旧的木门,低矮的扎着圪针的院墙,被烟熏得黑漆漆的茅草屋。走进院门,里面站着几个戴着手套的民警,他们正在对案发现场进行勘查,一名民警捂着嘴从屋子里出来,正好碰见刘畅,他皱着眉,指着里面说道:“刘队,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里面简直……”说着他奔了出去。

    刘畅看了看吴华忠,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手上带出来的刑警,怎么连案发现场都撑不住?吴华忠的脸上却严肃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带着几个人走了进去。此时屋子里已经落满了苍蝇,两个法医正在一面拍照,一面检查尸体。

    与想象的不同,死者王青雷的尸体完整无损,但是极其消瘦,身体溃烂,紧贴在手骨上的皮破裂,脓水从破开的地方流淌出来。死者死的时候是呈趴着的姿势,肚子下面垫了一块砖头,头瞥向屋内一侧,在他头的旁边有一些已经干了的粪便和几根已经干掉落满苍蝇的肠子。

    一种不该有的猜测从黄怡婷的脑海中萌生出来,她觉得有些反胃,立刻跑了出去。

    而这时,一个负责勘查现场的民警从屋内走出来,对刘畅和吴华忠说道:“屋内发现了一些动物的绒毛,在里面的桌角上发现了铁链,桌角上有一些很深的齿痕,看上去与死者颈部的齿痕极为相近。”

    “立刻去化验那些动物毛,一定要尽快确认是不是属于那只罪兽!”刘畅吩咐道。

    黄怡婷站在门口呕吐了一会儿,这时一个小女孩走过来,递给黄怡婷一张纸,黄怡婷抬起头,看见小秋正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谢谢你。”黄怡婷接过纸,擦了擦嘴。

    小秋皱了皱眉,然后紧锁的眉头一下子绽开了,说道:“警察姐姐,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听过的笑声,就是在王爷爷这里。”

    “在这里?”黄怡婷惊诧不已地望着小秋说,“你确定是在这里听到的吗?”

    “嗯,没错,我记得前不久,我和其他几个人到这里给爷爷送吃的时候,听到了笑声。”小秋回忆道。

    “你们经常来给老人送吃的吗?”黄怡婷柔声说道。

    “嗯,之前经常来,后来有一次我们来送吃的,正好遇见王叔叔和王爷爷吵架。”小秋有些胆怯地说道。

    “吵架?”黄怡婷继续追问道,“你还记得那时候的情形吗?”

    “记得,因为那天我们刚到这里,正和王爷爷说话,王叔叔就来了,他把我们送的吃的都丢掉了,最后还说,如果我们再敢来,就弄死我们。”小秋小声地说道,“后来,王爷爷就和他吵起来了,他打了王爷爷,走的时候还把爷爷锁在了屋子里。”

    黄怡婷将从小秋那里得到的情况汇报给了吴华忠。

    与此同时,技术部门传来了消息,经过DNA比对,动物毛发上的DNA与死者体内的DNA的吻合程度达到了99.999%,可以做同一认证,而在死者身边发现的两副肠子,分别属于死者王兴国和卢承明。

    坐在临时指挥所,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从未想过案件竟然会发展成这样,太多的不合理,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如此出乎意料,那只罪兽竟然是王青雷豢养的。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有没有可能这只罪兽是真凶后来放在王青雷那里的呢?”黄怡婷始终不肯相信,王青雷是那只罪兽的豢养者。

    “虽然难以置信,不过,我觉得也只有这一种解释。”沈玄站起身说道,“之前我们曾经推测过,罪兽极有可能是因为觅食而行凶,而且从它的作案频率来看,应该是以三天为期。不过,当时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只因为觅食,为何之前从未发生类似的凶杀案?我当时怀疑,应该是豢养罪兽者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造成罪兽在无人喂养的情况下杀人。”沈玄接着说道,“你们应该还记得鬼娃岭案吧,当时一个饲养着鬼娃的侏儒,因为被当地公安机关扣留而引发鬼娃袭击人类。”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黄怡婷冷冷地说道,“罪兽首先攻击的是受害者的颈部,这说明这些罪兽一定是经过训练的,否则不可能如此精准。你觉得王青雷有能力豢养和训练这只罪兽吗?”

    “你们先不要争论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罪兽!”吴华忠站起身说道,“既然我们找到了罪兽曾经住过的地方,而且罪兽极有可能现在处于饥饿状态,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利用这一点引蛇出洞?”

    “只是,上一次罪兽出来的时候,受了伤,恐怕这一次不会那么容易上当。”沈玄有所顾虑地说道。

    吴华忠对此也颇为顾虑,但是当今之计,恐怕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正在这时,宋一和卞虎带着王兴国妻子李桂花返回了临时指挥所。此时的李桂花,被两个人押着,双手戴着手铐,缓缓向里面走来。

    7.时间都去哪儿了

    2014年春晚,王铮亮一曲《时间都去哪儿了》唱尽了父母生儿育女的辛酸、喜悦,“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未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窝心的字眼,动人的旋律,打动了无数人的心,解冻了无数执拗的亲情。然而,王青雷却没有机会听到那首歌。

    卞虎和宋一前往李桂花的家中,本想找到李桂花去协助调查。没想到,当他们在李桂花家中见到她,向她提起为什么去找卢承明之后,李桂花的脸色立刻变得毫无血色。

    二人觉得似乎还有隐情,于是便继续追问,李桂花毕竟只是个农村妇女,没见过什么世面,而且见到警察不自觉地感到害怕,于是她便将事情和盘托出。那是一个令人寒心的真相,在那之前我必须给大家讲一个真实的案例。

    美国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个案子,一个老人因为发怒,用枪指着妻子的头,扣下扳机,妻子躲开了,谁知却打中了窗外的一个坠楼者,两个老人都是一惊。

    警方立刻介入调查,原来老人经常和妻子生气,每次生气便会拿出猎枪恐吓妻子,但是同时老人承认,虽然如此,猎枪内并未装过子弹,自己完全只是想吓唬妻子。

    接着警方在子弹上找到了他们的儿子的指纹,而此时警方才发现,他们的儿子已经跳楼,被猎枪打中的那个人就是他。

    警方继续进行深入调查,很快警方证实,那枚子弹确实是老人的儿子装进去的,因为儿子与父亲不和,他又知道父亲经常用枪对着母亲,本想用这个方法来陷害父亲。但是,自从装入子弹之后,父亲和母亲便再也没有吵过架,这让儿子十分郁闷,最后跳楼准备自尽,谁知这时候父亲的一颗子弹将他彻底送上了西天。

    这是一个真实的案例,案例颇具戏剧性,有人说这是宿命的轮回,有人说那支枪被诅咒过,谁装入的子弹,谁就会被那枚子弹杀死。可事实却无可争辩。之所以讲这个案例,是因为接下来从李桂花的口中,民警们再次听到了一个宿命的轮回。

    原来,王兴国与王青雷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几年前,白旗镇因为地下发现大量铁矿储量,因此决定搬迁,而搬迁范围则包括王家的老宅,那时候王青雷和妻子正住在老宅中。

    王兴国得知此事之后,立刻对那笔巨额的拆迁费动了心思,他要将老两口从王家老宅逼走,然后自己独占,就像当初将他们从现在的房子里赶走一样。可是,没想到,这一次王青雷无比坚决,因为他们如果离开老宅,便真的是无家可归了。虽然王兴国想尽办法,用尽招数,两个老家伙却始终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王兴国心生毒计,他要谋害两个人。于是,他找到卢承明,想问问他手里有没有什么动物,可以对人进行攻击。卢承明很快告诉王兴国,自己手中确实有这么一只动物,叫毒狼,但是价格昂贵。

    为了拿到房产,王兴国最后和卢承明谈妥价格,将毒狼取了回去。这毒狼的样子很像狗,极其嗜血,却比较容易驯服,卢承明再三警告王兴国,虽然毒狼已经被驯服,但是这种东西始终是禽兽,一定不能让它饿到,否则它会袭击主人。

    王兴国听完之后,便带着毒狼来到了父亲家中,他第一次对王青雷这样好,带了吃的、喝的,还有这条“会笑的狗”。卢承明的话,让王兴国心里很踏实,因为他知道,父亲和母亲自顾不暇,怎么有东西喂给这个畜生吃,一旦这畜生饥饿,便会立刻杀死主人,那时候他便美梦成真了。

    可是谁想到,他的白日梦做得有些早,在家中足足等了一周,他每天都偷偷溜到老宅去看父母,谁知他们不但没有被毒狼杀死,反而和毒狼相处得十分和睦。王兴国觉得自己被卢承明骗了,于是愤愤地去找卢承明,卢承明坚决不相信毒狼会忽然改变性情,王兴国要求卢承明退款,卢承明却坚决不同意,两个人就此大吵了起来,但是毕竟这是害人之举,谁也不敢声张。

    之后,两个人见面又吵过几次,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王兴国才得知,原来父母对那只毒狼极其疼爱,这是一对善良的老夫妻,他们竟然将毒狼当成是孩子一样宠爱,老夫妻虽然经常上顿不接下顿,却从未去向外人要过一粒米,乞过一口饭。然而,为了那条“会笑的狗”,王青雷第一次去肉铺后面捡猪下水。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年,一直到豢养着毒狼的王青雷被饿死在家中。毒狼饥饿难耐,咬断了绳索,从王青雷家逃脱,它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上一任主人,其实卢承明没有说错,这种看似温驯的动物,在饥饿的时候极其凶残嗜血,而且世代传承,已经让它们养成了一种变态的习性,对主人进行攻击。

    因此当这只毒狼遇见放学归来的小秋的时候,没有发动袭击。而当王兴国回家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那条“会笑的狗”,他当时应该极为好奇,便追着那条毒狼来到了玉米地,谁知毒狼忽然对其发动了袭击。

    凶案发生之后,得知丈夫死于罪兽之口,李桂花立刻想到了两年前的毒狼,因此她找到卢承明理论,进而两个人大吵了起来。卢承明从那之后提高了防备,随身准备了动物激素,他深知毒狼会接连攻击它的主人,很可能自己就是它要袭击的下一目标。

    果不其然,毒狼第二个袭击的目标正是卢承明,恐怕当时卢承明见到毒狼的时候,早已经吓得浑身瘫软,毒狼的袭击十分迅速,未等卢承明反应过来,毒狼已经用獠牙咬断了卢承明的血管,那些动物激素散落在炕上。

    杀死了这两个主人之后,毒狼开始对其他人进行袭击,以填饱饥饿的肚子。

    不过令重案组十分疑惑的是,既然毒狼袭击的目标是自己的主人,那么王青雷的尸体为何完好无损?毒狼在袭击了两个前任主人之后,为什么要将肠子带到王青雷家呢?

    吴华忠提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假设,他推测,毒狼之所以会将那两副肠子拿回到王青雷的家中,很有可能是因为它想要留给王青雷吃。照这样的推断,说不定毒狼还会回到王青雷家,于是,吴华忠命令重案组立刻在王青雷家设下埋伏,准备抓捕罪兽。

    很快,重案组和当地刑警队配合,一起在王青雷家设置了重重埋伏,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夜幕降临之后,天也渐渐凉了下来,屋内的臭味渐渐消散,然而始终让人有些难以忍受。重案组的几个人都到了,只有沈玄独自留在临时指挥所。

    毒狼会不会回来?这个疑问始终在每个参与行动的民警心中盘桓,难道它会自投罗网吗?谁也没有答案,只能静静地等待。其实吴华忠的心情最复杂,他希望毒狼能来,因为这样这起案件的凶手便找到了,不过他也希望毒狼不来,因为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一只罪兽会比人更善良。

    不管怎么样,一切都只能顺其自然。

    夜里10点左右,当刑警们已经在王青雷家足足待了六小时之后,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像是什么东西被踢翻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将枪保险打开,目光炯炯地从窗口望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工夫,队员们耳边传来一阵瘆人的笑声,“哧哧”“哧哧”……卞虎咽了咽口水,没错,这应该就是毒狼。

    随着那瘆人的笑声,一个黑影从墙上跳下来,站在院子中。是毒狼,它的嘴里叼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然后放下嘴里的东西,仰起头,用鼻子在空气中闻了闻,然后“哧哧”地笑着,低下头,叼起刚刚放在地上的东西,一瘸一拐地向屋子里走去。

    此时的屋子里,原来王青雷死亡的地方,已经被重案组放了一个假人。毒狼走到那假人的头边,将嘴里的东西放下,对着假人用前蹄轻轻踢了踢,然后发出一阵“哧哧”的笑声,那声音听起来极其悲伤。

    正在这时,刘畅带着人从屋子里出来,瞬间屋子内的灯也亮了起来,外面的人从门口也将毒狼包围住了。此时,所有人才看见那两起凶案的真凶,一条个头比狗稍微小一些、眼睛很大、长着两颗獠牙的毒狼。它站在王青雷身边,后腿受了伤,血和毛黏在一起,躬着身子,怒视着眼前的人。

    时间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瞬间凝固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谁心里都很清楚,此刻哪怕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也会加快这场暴风雨的节奏。

    刘畅举着枪,枪口对准了毒狼的脑袋。正在这时,一个民警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瞬间毒狼警觉了起来,纵身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卞虎扑去。与此同时,刘畅扣下了扳机,“啪”的一声,那一枪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毒狼的胸口,毒狼扑在地上,鲜血顺着它的胸口缓缓流淌,它挣扎着,向身后的假人靠了靠,然后伏在地上“哧哧”地笑着,依旧怒视着众人。

    房间内再次进入了僵持状态,毒狼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它的头时不时低下,然后缓缓抬起,再低下,再抬起,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毒狼趴在地上,“哧哧”地笑了笑,再无声息了。

    虽然毒狼死了,两起凶杀案在限定时间内顺利侦破,但是对于重案组的成员来说,他们心中却已然沉重。

    毒狼连续杀死了自己的两个主人,为什么不对王青雷下手?毒狼死亡之后,他们在假人身旁发现了一些猪下水,那应该是毒狼为王青雷寻找的食物。而几天之后王青雷的尸检报告送到了市局,吴华忠望着那份报告,哽咽了。

    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王青雷,七十一岁,死亡原因是饥饿。而最让人心疼的是,在死者的指甲和牙齿中发现了屎,法医打开了王青雷的腹腔,他们在这具消瘦的尸体的胃里只找到了一坨屎。

    在写结案报告的时候,黄怡婷几次难以措辞,迟迟不能下笔。毒狼死前的细节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放,而她得出的结论是,毒狼很有可能在进入院子里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生人的味道,而之所以继续进来,只是为了给王青雷送吃的。而最后毒狼的攻击,根本就是自杀性的,恐怕它唯一的意愿,就是保护死者王青雷。

    一个是从小娇惯的儿子,一个是嗜血凶兽;一个阴谋加害,一个乌鸦反哺,也许真的是人不如兽。

    罪兽案的告破让重案组免于被解散的命运,然而却始终有问题一直萦绕在吴华忠的心头,毒狼很明显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这种训练应该是从小便开始的,那么这个卢承明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罪兽呢?

    8.方舟启航

    案件结束之后,重案组并未立即返回,因为吴华忠怀疑卢承明也许会与那个神秘的盘古组织有关,于是,在刘畅的配合下,吴华忠对卢承明进行了深入的调查。调查的结果,令人十分吃惊,重案组在卢承明宠物店的保险柜中找到了几个假身份证,还有几张银行卡。

    经过与银行部门联系得知,卢承明在过去的三年期间,账户上有三百多万元来历不明。这更加引起了重案组的重视,他们立刻申请了搜查令,前往卢承明家中搜寻。在卢承明的家中,重案组查到了一本盘古日记和一部手机,吴华忠翻开日记,而这本日记所记录的很像是一个女人的生育过程:

    2001年11月13日,她受孕成功,这是她今年以来的第三次怀孕,一切正常,只是妊娠反应相对严重,相信这种情况还要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2002年2月6日,B超显示,子宫内有血迹,可能需要持续保胎,相同的迹象再次发生,恐怕这次受孕又会失败,一般人的体质还是很难承受他的存在。

    2002年10月3日,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现在只要保持住,相信一定可以成功的。

    2003年5月3日,交接成功,虽然不够完整,却已经是近年来最好的一个了。

    这是这本日志最近的一次记录,重案组的几个人看完日志,面面相觑,所谓怀胎十月,为什么这个胎儿会那么久之后才出生?

    卞虎拿起放在面前的手机,轻轻打开,里面弹出一条短信,信息上写道:10月12日,晚上9点,运城宾馆,方舟启航。

    “今天是几号?”卞虎皱着眉向黄怡婷询问道。

    “12号,怎么了?”黄怡婷疑惑地望着卞虎,卞虎将手机递给她,说道,“12号,方舟启航是什么意思?”

    “糟了,应该是盘古组织的人在通知他撤退!”吴华忠惊慌地说道,“现在几点?”

    “8点20!”卞虎看了看表说道。

    “走,立刻出发,我们去运城宾馆。”说完吴华忠立刻带着几个人向外奔去。坐上车之后,吴华忠愣了一下,说道:“沈玄呢?”

    “沈玄?”此时大家才注意到,自从昨天晚上的抓捕开始,便一直没有看到沈玄的身影,之后太过忙碌,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沈玄不见了。吴华忠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太了解沈玄的性格了,更相信沈玄的洞察力,这也是当初吴华忠坚持让沈玄进入重案组的原因。同时,吴华忠也知道,沈玄这个人太危险了,必须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这是吴华忠留下沈玄的另一个原因。

    沈玄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一旦沈玄离开,或者被盘古组织利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而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沈玄极有可能已经去了运城宾馆,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一定要阻止。想到这里,吴华忠拍了拍卞虎的肩膀,说道:“加快速度,一定要尽快赶到运城宾馆。”

    正如吴华忠所猜测的那样,沈玄的确比所有人都先注意到了这一点,自从发生了魔术师案之后,沈玄的脑海中一直盘桓着于冠云的那句话:“我和我是一样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句挥之不去的诅咒,一直萦绕在沈玄的心头。他发现自己确实与别人不一样,他对罪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洞察力,这种洞察力,让他感到吃惊的同时,也觉得很害怕。

    许多时候,他闭上眼睛,甚至能感觉到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罪兽所散发出来的气味,以及它们的呼吸、它们的思想。

    而让沈玄改变最大的,还是河神案。当他为了救黄怡婷,与河神一起坠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的时候,沈玄的脑海中闪过一些从未有过的影子,那些影子熟悉而陌生,他们是沈玄所熟悉的人,但是沈玄为什么从来不记得有他们的存在呢?河神在自己身边游走,它对沈玄势在必得,而沈玄那时却已经虚脱无力,双眼微微闭上,等待死亡的到来。

    然而,就像是冬眠,沈玄沉沉地睡去,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自己出现在一片荒草地上,和煦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睁开眼睛,所有发生的一切,又在他的脑海中被抹去了。

    再次回到重案组,沈玄心中只有一个希望,找到魔术师于冠云所属的那个神秘的组织——盘古。而毒狼的出现,让沈玄产生了太多的疑惑,卢承明是绝对不可能驯服罪兽的,在他的身后很有可能存在盘古的影子,于是在重案组围捕毒狼的晚上,他悄悄地来到了卢承明的家中,并且找到了那个笔记本和那部手机。

    这么多年来,沈玄一直在追查着杀害女友的真凶,而现在他更想知道于冠云那句话的含义,所以这恐怕是他唯一接近盘古的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于是沈玄悄悄地离开了重案组,带上枪,独自一人来到了运城宾馆。运城宾馆是运城市最豪华的宾馆,宾馆前面停着很多豪车,这些车在别处可能罕见,但是在运城这个矿业发达的新兴城市并不为奇。

    他掏出警官证,在前台查询了运城宾馆808房间的登记入住客人名字,当他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不禁身体猛然一颤,那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于冠云。于冠云,那个魔术师,因为坠楼事件至今依然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那么这个于冠云必定是假的。知道于冠云的名字,那么这个入住人肯定是盘古组织的人。

    沈玄进一步询问后,得知于冠云只是提前两天预订了该房间,但是迄今为止并未入住。沈玄有些失望,他询问了一下,得知隔壁807房间没有客人预订,于是他交了订金,下午的时候便住进了807房间。为了不打草惊蛇,沈玄从进入807房间之后,便再也没有出去。他将窗帘拉上,站在窗帘的缝隙里,小心地向外张望,寻找可疑的人。正如于冠云所说,“你是和我一样的”,如果出现和自己一样的人,沈玄相信自己能够感觉得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沈玄从下午一直站到晚上,可是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他感觉有些累,倒在床上,侧着耳朵,倾听着隔壁的动静。方舟启航,方舟究竟是什么东西?

    最让沈玄疑惑的还是那本盘古日志,那上面记录的只有一个不太正常的女人的妊娠过程,难道那日志中还隐藏着什么自己看不出来的信息?沈玄想着,忽然他想起来,在周心如案件中,之所以会闹医,是因为婴儿的丢失,极有可能李薇和孙珊珊都参与了那次事件,而在盘古日志上的最后那句话“交接成功”,难道所指的交接也是婴儿?难道这所谓的盘古组织真的与那些婴儿有关?

    夜幕降临,天也已经黑了下来,沈玄没有开灯,躺在床上,屏住呼吸,他的大脑在飞速旋转,想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细节联系起来,然而却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他感觉有些头疼。正在这时,沈玄的耳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玄掏出手机看了看,此时正是晚上9点。

    沈玄屏气凝神地站起身来,悄悄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走到808房间门口,然后轻轻地打开房门。时机终于成熟了,这是沈玄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待的时刻,他有些激动,但是却在极力按捺着自己的情绪,他轻轻转动门把手,打开门,走出来之后站在808房间门口。他咽了咽口水,掏出枪,打开保险,在心中默数几个数,然后猛然一脚上去踹在门上,房门应声而开。808房间内漆黑一片,沈玄伸手摸到门口的开关,轻轻按下,瞬间房间亮了起来,而沈玄看着房间中的一切,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后记

    这是《城市狩猎》第二部的最后一个故事,当初在名字上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叫《毒》,其中的含义,也许在读完这个故事之后,大家各有所悟。

    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于一个患病的老者,他有三个儿子,却在年纪大的时候孤苦伶仃,独自住在一个茅草屋里。这个时代茅草屋实在已经不多见了,而老人就生活在那里,他已经年过七旬,每天靠捡破烂为生。当地部门也曾经进行过调解,要求几个儿子履行赡养义务,但是毕竟相关部门不能做到每天监督。

    老人养了一条狗,据说是一条流浪狗,他经常说,这条狗和他一样,都是被遗弃的。我与老人攀谈过,老人年轻的时候也曾参过军,参加过抗美援朝,退伍后每个月按时发给他的钱,都被几个儿子分了。老人非常刚强,就像我在故事里所写的那样,一生没有要过一粒米,没有乞过一顿饭,唯一一次,就是那条老狗得了病,他为了五块钱的药钱,向邻居借了五块钱,就只有这五块钱。

    老人说他年轻的时候,为了让几个孩子吃饱饭,省吃俭用,别人给的一块糖,有时候要揣在兜里个把月,然后回到家分给三个儿子。我问他怨恨儿子吗,他摇摇头,淡淡地笑了笑。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这个老头,几乎从未见过他哭,唯一一次是那条老狗死的时候。老狗应该是得了狂犬病,但是并不能确诊,只记得当时那条老狗整晚在门口号叫,难受得咬石头、啃砖头,老头最后只能找人让那条狗“安乐死”了。

    那些人处理老狗的时候,老人躲了出去,我第一次见到他哭,第一次理解什么叫浑浊的眼泪,什么叫老泪纵横。他哭着说:“老狗啊,下辈子,如果可能,我们就做兄弟吧。死老头我没有钱,给你打不起针,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后来,曾经给那条老狗打过针的兽医说,其实那条狗特别听话,它就像能明白人说的话一样,它啃砖头,是因为身上非常难受。兽医那时候看老人可怜,曾经几次免费给老狗打过针,那老狗见到打针,一点不闹,急忙往兽医身上靠,它知道打针可以减轻疼痛。

    这就是我关于《毒》的后记。

    最后感谢大家对《城市狩猎》的支持,谢谢一直在支持着我的策划编辑童亮同学。这句话坚决不能删。最后和大家短暂说一声再见,我们第三季故事再见。

    (第二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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