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铁做事认真，待人又和善，所以平时人缘不错，每个月还能发展几个新客户。多一个客户就多一份收入嘛，他最高兴的就是去新客户家门口钉送奶的箱子。
这天，周一铁来到村东蒋大头家，拿起锤子就在他家院门口钉送奶箱子。可才敲了两下，就把蒋大头新娶的老婆给“敲”出来了。蒋大头这两年跑运输赚了几个钱，新娶的老婆不但年轻，还整天描眉画目地养在家里，除了打麻将，整天啥事都不做。
大头老婆冲周一铁说：“我家不是已经有送奶箱了吗？你还来敲敲打打干什么？有毛病啊？”
周一铁笑道：“人家让我在这钉个送奶箱，有生意，我不能不做呀！”
大头老婆一听，奇怪了：难道是大头让敲的？
她喊出大头来一问，大头恼了：“我钱没地方用啊？要那么多奶干什么，又不是开小卖部。送奶的，这是怎么回事？”
周一铁于是便解释说：“今天早晨我来给你们家送奶的时候，就在你们这院门口碰到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衣服，说她离婚前就是这院里的女主人，现在在外地打工。她说她有个九岁的女儿，叫小月，想她想得不得了，就忍不住跑回来看看，没想前夫却不让她看，她好不伤心，于是便决定给小月订一份奶，让小月知道她这个妈妈是这世界上最疼她爱她的人。这不，女人还特意关照我，让我把送奶箱钉低点儿，好让小月天天自己开箱拿牛奶……”
可谁知，周一铁这番话还没说完呢，大头老婆竟一声尖叫昏倒在大头的怀里，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大头也是一脸恐惧，声嘶力竭地朝周一铁吼道：“送奶的，你别胡扯，你……你要是把我老婆吓……吓着了，我可要找……找你算账！”
周一铁满脸委屈地说：“我可没胡扯。我问你，你以前是不是还有过一个老婆？你是不是有个九岁的女儿叫小月？”
这时，院门口已经围上来一群看热闹的人，有个嘴快的告诉周一铁说，大头以前是有过一个老婆，后来上吊自杀了。
周一铁一听，顿时吓得浑身哆嗦：“不对呀，我今天在院门口碰到的那个女人，长得文文静静的，说话也柔声细气的，怎么可能是鬼？她订一个月奶，给我五十块钱，零头还不要我找呢！”周一铁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那女人给他的订奶钱拿出来，给大家看。
谁知这一看，不但让在场的人大惊失色，就是周一铁自己也变了脸。那哪是五十块钱，竟是一张五十万块的冥票。
天啦，这送奶箱到底还要不要钉？真钉上了，他周一铁以后不就要替鬼送奶了吗？一时间，众说纷纭。
不过最后，周一铁虽然惊吓不已，但还是把送奶箱钉在了大头家的院门口，而且还按那女人的意思，把箱子钉得低低的，好让才九岁的小月自己能从箱子里拿到牛奶。
众人不解，吃惊地问：“周师傅，以后你还真敢来送奶？你不怕鬼？”
周一铁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怕是假的。只是不送奶，没了这份收入，我哪来钱养家？唉，想想这女鬼这么爱女儿，我给她女儿送奶，想必她不会为难我。”
周一铁临走时，再三叮嘱大头和他老婆：“这奶你们一定得给小月喝。反正我保证天天把奶送到，至于你们，要是做不到这点，她妈肯定找你们算账。”
大头和老婆哪还敢说半个“不”字？点头如鸡啄米。尽管他们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他俩心里清楚：当初要不是勾搭成奸，小月她妈怎么会气得上吊自杀？
一晃一个月快过去了，到了收下月奶款的日子，有人问周一铁：“小月她妈这个月会不会再用冥票给小月订奶？”
周一铁摇摇头：“你们问我，我问谁呢？”
不过，当周一铁收款收到蒋大头家时，大头老婆对他说：“周师傅，以后小月每月的奶款就由我们付了。”
周一铁听了连连点头：“这么着当然好，要不再碰着小月妈用冥票找我订奶，还不把我吓死？”
大头老婆又嗫嚅道：“周师傅，你胆大，说不定你以后还会碰着小月她妈。要是碰着了，你一定替我告诉她，小月虽然不是我亲生，可我会一直把她当亲生的待呢，叫她以后千万不要为难大头和我呀。”
“这肯定不会的。”周一铁笑着说，“鬼也是有人情味的呀！你想，我替她给小月送奶，她就再没吓着我过。你真要把她女儿当亲生的，她怎么会来为难你？说不定还会保佑你呢！”
周一铁这番话，说得大头老婆连连点头。
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
一个月前，周一铁骑车送奶，车胎爆了，没办法，只好推着走，赶到牛塘村天已大亮，周一铁只好一边送奶，一边给人家赔礼道歉。来到村东蒋家，他见院门口站着个小女孩，正眼巴巴地等着他去送奶。周一铁忙把奶瓶往小女孩手中递，说：“小朋友，等急了吧？对不起，叔叔今天车坏了，所以来迟了，你快把奶拿回家去喝吧。”
谁知小女孩接过奶瓶，却吓得连连往后退，说：“不不不，这是妈妈喝的牛奶，我要是拿回家迟了，妈妈会打我的。”
这下周一铁看不懂了：哪有妈妈订奶是光给自己喝的？他悄悄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这家小女孩的爸爸有了俩钱，就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小女孩的妈妈不堪其辱自杀了。而新妈妈对这小女孩很凶，别说是给她订牛奶，有时候甚至连饭都不让她吃饱。周一铁觉得小女孩太可怜了，他想帮帮她，于是就编出这段离奇的鬼故事来。为了给小月省出第一个月的订奶款，周一铁差不多把自己的早饭都省了。
（钱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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