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不知说什么好。

    段黄霖见她沉默不语，挪了挪凳子，往前靠，“你不想去凑凑热闹吗？”

    “不去。”放下杯子，力道大了些。

    “你想见的人都在那里。”其实是他想去凑凑热闹，现在国难当头，他理当挺身而出。

    何况三月与北皇关系匪浅，还有苏御，如果她去了说不定对整个战局都会有影响。

    “首先，我得看得见。”语气平和，听上去没有一丝波澜，其实内心早已经是洪涛泛滥，她强忍住梗在喉咙的酸楚。

    乍听似是玩笑话，稍稍参透，却是多么悲哀的一句话。

    段黄霖说不出话来，他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正值花季灵动聪颖的少女，就会这样失了光明。

    既然她不想去，自己也不好强求。

    “既然三月姑娘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今日阳光明媚，不如约上聂兄弟一同去街上走走？”

    今天的阳光好吗？“恩。”她点点头。

    段黄霖搀扶着她出了门去。

    三人极为低调的走在大街上。

    聂落搀扶着三月，听着街道旁不断的叫卖声，三月只能凭着曾经一点零星的记忆，想象现在走在哪处。

    这里好像是那家漂亮的朱钗店，那里飘着烤鸭的香味，是那家有名的茶楼。

    她记得里面不定期的会有说书人在里面叫嚷。

    不过自己现在这样子，倒是最适合听书的，以前总是东张西望的静不下心来。

    “我们去听会儿说书。”

    “好！”难道三月提要求，他们当然依着她。

    三人去二楼找了一个好位置，点了一壶茶和一些瓜果，坐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自己与南宫珺的相遇。

    好像就是在这家楼里。同样的地方，不同的人。

    那时候有苏御，有木兰。

    一种暖心的记忆涌上来，眼眶一阵红晕。

    那时候自己还天真烂漫，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

    磨难使人成长，谁能想到曾经亲密的几个人到现在会变得这样分崩离析，各安天涯。

    甚至要刀戎相见。

    “下面，我就给讲讲，最近大家都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事儿！”楼下的说书人突然一拍板子。

    本是有些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话说现在咱们北境国跟西青打的是热火朝天啊！就连东桐与南都国也是参与其中，可是这事情的背后……想必一定鲜少有人知道。”说书人一脸神秘。

    等了许久那人都没有开口，老百姓们都开始吵啷起来。

    接着就听到铜板碎银子砸在铜缸里的声音，清脆。

    “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那我今天就冒死来说一说这其中的缘由，想必大家都知道起因是因为西青国主之死，但是这至关重要的导火索却是一个女子。”

    说书人又清了清嗓子，吊足了胃口。

    接着又是一阵砸钱的稀碎声。

    “咱们的北皇，才高八斗，英俊潇洒，相貌堂堂，雄才武略，王者风范！外人都道是北皇为了占领西青，谋杀了西青国主凌天霸。”

    “难道不是吗？”台下有人问道，据说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哈哈哈！都说咱们北皇雄才武略又怎么会做如此愚蠢之事呢？这事儿要是追究起来又是宫廷内密又是权势谋杀，所以我呢！今天就先一笔带过。”

    “那你还说什么？！”

    “别着急，重点来了。大家应该都知道，西青先王凌天霸死后，北皇是在四国会晤的时候亲口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北皇那般做，只为了一个小女子。”说书人笑笑，端起旁边的茶杯，呡了一大口。

    “什么？怎么可能，北皇一生未娶，从不贪恋女色，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何况北皇足智多谋，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大兄弟，你还真别说，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据说这女子名叫三月，本是被怀疑杀害凌天霸的最大嫌疑人，现任西青国主本欲杀之…北皇这才出来冒名顶罪，救了她。不过，大家可别小瞧这姑娘，北边那边人传言她是天生龙女，知道为什么前些年天下大旱，

    而今年却是风调雨顺？”

    “为什么啊？！”大家对龙女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听说，这龙女是从天湖而来，我们每年都会祭祀一百零八位少女给龙神。”有些知情的百姓已经在下面讨论开了。

    “没错！这位龙女就是祭祀那天在天湖上漂流而来，还带回了先前被祭祀的一百零八位少女，挽回了她们的性命，听说那龙女神通广大，北皇本是想要当即处死她，但是却被大祭司拦下，带回了宫中，说来也奇怪！这个三月到了北境王宫没过几天，天就突降大雨，自此以后时至今日就是风调雨顺。”

    “那这么说龙女是真的咯？！怪不得咱们的北皇就算得罪整个西青国也要救她。”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三月不由的手心一紧，听到他的名字，听到有关于他的一切，她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世人都道北皇是无情无爱之人，哪知无情无爱之人，若是有情有爱起来真可谓是无人能及啊！北皇英雄救美，不顾后虑，冒犯祖宗定下的规矩，公开与西青国挑衅，最后逼的西青国与北境宣战，东桐国借着替天行道的名义与西青联合，南都国一向与我国交好，加上之前和亲过来的大公主又薨在了西青宫内，难免让人心生疑虑，这才矛盾升级，天下自此两分！”

    “这么说来，真的都是因为那个三月的，我们北皇才冒犯了祖宗。”不过是不是有情有义大家就都各有看法了。

    说书人又狠狠的一拍板子。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最近战事四起，各国主要精英部队已经全都往青松城边境聚拢，过不了多久就是一场生灵涂炭！”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几个老者坐在台下琢磨，“这次的胜负还很难决断，两方似乎实力相似，听说之前我们虽然拿下了两座城池，但是这次西青发威，又拿回去了一座。”

    “不过，我倒是很相信咱们的北皇。”说书人又开始说话了。

    “先生，这是为什么？”大家看他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由得疑惑不解。

    “因为啊！明日，咱们的国主北皇，就要迎娶龙女三月了！不管这龙女之事是否属实，都能压他们一个下马威啊！这呼风唤雨的龙女，过了明日可就是咱们北境唯一的王妃了！”

    坐在楼上喝茶的三月等人听了更是一脸懵逼，段黄霖瞧瞧说书人，瞧瞧聂落，又盯着三月，自己方才没有听错吧！

    明日迎娶三月？三月还在自己府里，怎么迎娶？

    再看看她，坐的稳如泰山，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其实三月心里早就打着小鼓，但是她现在只能再听下去……再做打算。

    “原来咱们北皇与龙女三月是情投意合啊！真是天助我们北境啊！”看客们欢呼。

    “是不是北皇救下了龙女以后，龙女感恩戴德就爱上了北皇，于是两个人就双宿双飞！”

    “还真是！听说现在两个人恩爱非常，南都国的国主特地赶来参加他们的婚礼。”说书人说到这，喜笑颜开。

    “现在正是战乱之时，北皇这个时候…”也有人提出了质疑。

    “说了这么久，看来你还是没懂啊！”说书人坐下来，悠闲起来，“南都国主这次来，还特地带了十五万大军。”

    台下沉寂片刻之后，大家突然都拍手叫好，似乎都懂了其中的意味。

    世人知道的浅薄一些也好，至少大家都往会忘与自己有利的一方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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