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警官,你刚才猜测的一点没错,当年那场火是我和哥哥放的,我们真的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我们只希望能考上大学,远离那个如同魔窟般的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是郑慧却不依不饶,硬是想要毁掉我们美好的前途,甚至还想找她的情人刘军帮忙,威胁我们,让我们上不了大学,于是我们就只能狠下心来,我们只想保护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对了,刘军的死其实早就在我们的计划之内,是我们故意给他传的口信,说郑慧当晚约他去家里见面,我们很清楚他和郑慧的关系,万一家里着火了,而我和哥哥活了下来,以他的头脑,肯定不会像村民一样轻信我们的一面之词,一定会认为着火必有蹊跷,一旦他追究起来,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所以我们必须也要杀了他,但是又不能让他的死曝光,那样也会让人起疑心,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计划让我们其中一个人假死,然后用刘军的尸体顶替,这样就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所有计划都准备好了后,我们就事先在饭里放了安眠药,等他们睡着了后,我们就等刘军的到来,他来了后,我们就躲在门后,乘机把他打晕,之后我们就依计划开始放火,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刘军居然醒了,他想逃,我们自然不能让他逃走,因为那样我们的计划就全泡汤了,我们原本只想把他打晕,然后让他被火烧死,这样从尸体表面就不容易被人发现有什么问题,但是我们根本打不过他,虽然他头上受了伤。最后没有办法,眼看火势越来越大,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随手捡起地上一根烧断的木棍,插死了他。虽然如此,但我们仍然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间,火已经把房子全部包围了起来,我们试图冲出去,但是根本没有办法,在最后关头,哥哥拉着我跑进厨房,把水缸里仅有的那点水全泼在了我的身上,他当时和我说的话让我至今仍记忆犹新,他说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尽到一个当哥哥的责任,反而要我经常挺身而出保护他,现在,就让他尽一回当大哥的责任,说完,他奋力把我推出了火场。之后村民帮我灭了火,我一直以为哥哥遇难了,但是当他们从火场里清理出了四具尸体后,我就在想,哥哥或许还没有死,他可能已经逃出去了,我不能让他们知道哥哥没有死,所以当他们提出帮我处理尸体的时候我拒绝了。等到晚上,我四处寻找哥哥的下落,终于在离家百余米外的一处杂草丛中找到了哥哥,他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身上多处被大火烧伤,就连容貌也被毁了,我当时想立刻带他去看医生,但他却拉住了我的手,说那样的话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会前功尽弃,而且我们两个还会因此前途尽毁。因为我的那份入学通知书在和刘军的搏斗中掉了出来,被大火烧毁了,于是他拿出了自己的入学通知书给我,他说我们两个人样貌外人区分不出来,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继续念下去了,让我拿着他的入学通知书去学校报道,就这样,我用了哥哥的身份直到现在。”
回忆起那段痛苦的往事,王宝华潸然泪下,泪水混杂着汗水,不停的滴落在他手背上。
见此情景,尧舜也不免感到些许的心酸,如果没有那样一段不堪的往事,相信兄弟二人如今一定有着别样的生活,或许早就都成了家,有了各自的孩子,两家人合乐融融。
虽然尧舜也很同情王宝才兄弟的遭遇,但是这些并不能成为他们行凶杀人的借口,更无法成为他们逃脱法律的理由。
“那你哥哥王宝才现在在哪里?他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行凶?”尧舜迫切的追问道。
“扑通”一声,王宝才突然跪在了地上,哭着哀求道:“尧警官,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为难我哥哥好吗?有什么错,就让我来承担,所有的惩罚都让我一个人受,可以吗?”
“你先起来再说。”尧舜扶起王宝华,说道:“我知道你和哥哥的感情深厚,但是现在不是说谁来承担责任的时候,第四起凶案的发生,我相信你在事前肯定是不知情的,否则你不可能不站出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由此可见你哥哥的行为已经出乎了你的意料,如果再不阻止,后果会有多严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都是我害了哥哥,是我害了哥哥啊!要是我能早点阻止他的话,他也一定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哥哥啊!”王宝华歇斯底里的哭喊道。
“他现在到底躲在哪里?”
王宝华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哥哥住在市北面近郊区江边的一块荒地上。”
在王宝华的带领下,尧舜带队来到了位于市北近郊区的江边,顺着王宝华所指的方向望去,一块大约百平米的荒地进入了众人的视线,荒地上杂草丛生,垃圾成堆,而最为醒目的就是在垃圾堆旁的一个用木板简易搭盖而成的棚屋。
“哥哥就住在那里。”看着那盖在垃圾堆旁的棚屋,王宝华的心酸溢于言表。
尧舜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的11半,随即他问道:“王宝才现在在里面吗?”
“我也不清楚。”王宝华摇了摇头,回道。
“你们下去看看,注意隐蔽。”尧舜对同车的侦察员说道。
两名身着便装的侦察员下车后,先是沿着公路继续向前走,一直到了棚屋的后方时,这才拐进了荒地,绕过垃圾堆成的“小山”,方才接近棚屋。
两名侦察员先是侧耳听了听,感觉没有异样后,才小心翼翼的靠近棚屋,他们紧贴在棚屋的缝隙上朝里面仔细观察了一会,又围着棚屋转了几圈,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尧队,屋里没有人。”
“有没有什么发现?”尧舜问道。
“屋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从门缝上能很清楚地看到地上和墙上有很多已经干了的发黑的印迹,是不是血迹的一时也不好说。”
“走,过去看看。”尧舜开门下车,然后对车内的一名侦察员说道:“看好他。”
然而就在尧舜和侦察员刚走到棚屋前,就听身后突然传来王宝华的喊声:“哥,快跑,有警察,快跑!”
与此同时,就见离车几百米处的一个人影扔下一个黑色大袋,转身发疯似的狂奔,尧舜和侦察员见状,迅速飞奔追了上去,但可惜相距太远,很快人影便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
“你!”
尧舜跑回车旁,拉开车门,一把揪出了王宝华,愤怒地瞪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王宝华痛哭道,“那个是我哥啊!他是我亲大哥啊!是他放弃了一切我才有了今天,我欠他的太多太多了,我不能看着他送死啊!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想看着他送死,那你又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为他而死了吗?”尧舜怒不可遏的质问道。
“对不起!对不起!所有的罪都让我替我哥来还,求你放过他,求你放过他吧!”王宝华苦苦哀求道。
“四条人命,那是四条无辜的生命,你还,你拿什么来还!”尧舜怒斥道。
“你、你枪毙我。”
“枪毙了你,那四条无辜的生命会复活吗?枪毙了你,你哥哥就不会继续再杀人了吗?”
王宝华顿时语塞,此时他除了瘫坐在地上痛哭,也想不到还能做什么了。
“叫现场勘查人员过来,另外,马上申请通缉令,并且在全市主要出入口布控,现在王宝才是高度危险人物,他随时还有可能再犯案,一定要在他再次行凶前找到他。”尧舜吩咐道。
随即,尧舜让侦察员带上王宝华,再一次来到了王宝才居住的棚屋。
棚屋极为简陋,所谓的四面墙实际就只是用几块残破的木板拼接而成;而屋顶只是铺了一块薄铁皮在上面,只是微风吹过,铁皮便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至于窗户,对于这间棚屋而言压根就不存在,再加上堆放在不远处的垃圾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真难想像王宝才是如何在此居住的。
在棚屋的门上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挂锁,不过相信像这样的棚屋,就算不锁门也不可能有贼会上门光顾的。
“嘭!”
尧舜飞起一脚踹开了房门,随着房门被打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顿时“窜”出了棚屋,迎面袭向了尧舜等人,这股味道比屋外那堆垃圾散发出的臭味更难闻,让所有人都不禁向后倒退了几步,掩面干呕。
待屋内的空气稍稍透了一会,尧舜等人才进入了棚屋内。
棚屋内的摆设极其简单,除了一张破烂的床铺外,就是满地的垃圾,连个让人落脚的地方都很难找到,除了这些,屋内最为醒目的就是遍布四处的呈喷溅状的黑色印迹。
尧舜见状,一把拽过王宝华,指着那些黑色印迹,怒道:“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些印迹都是被你哥杀害的女性的鲜血。刚才你放走了你哥,明天,或者今天,又或者就在现在,或许又有一名女性遭遇了毒手,她无辜的鲜血又会喷溅在哪里,你想过吗?”
“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我只是希望他能好,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搞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王宝华抱着头,痛苦的哭喊道。
经过现场勘查,证实了喷溅在棚屋内四周的黑色印迹就是血迹,根据DNA对比,血迹和遇害的四名女性完全吻合,由此基本可以断定棚屋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尧舜带着检验报告来到审讯室,他愤怒地把报告摔在了桌子上,冲着坐在椅子上发愣的王宝才说道:“化验报告出来了,已经证实棚屋内的血迹属于四名遇害的女性,另外,在棚屋内还找到了一瓶硫酸,所以,我们警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哥哥王宝才是真正的凶手,现在已经发出了通缉令,除非他长了翅膀,否则他一定逃不掉。”
“警官,我是不是做错了?”王宝华怔怔的盯着尧舜,问道。
“你说呢?”尧舜质问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我真的不希望这样,当时我原本不想叫他跑的,但是当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哥哥那副落魄的模样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当年哥哥和我一起进了城,我去学校读书,他为了不连累我,就故意装作和我不认识,以捡破烂为生。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在街上捡破烂,还要遭人白眼,那种感觉有多痛苦,你能想像得到吗?每天我只有半夜才能和哥哥相聚,为此,我曾经不知有多少次希望能在校外租套房子,让哥哥能住的好一点,但都被他拒绝了,他说要我别浪费钱,而且万一被人发现了肯定会连累我。直到大学毕业,原本我能有机会进一家很好的公司,但是那家公司在外地,哥哥又不能跟去,我为了能够照顾哥哥,最后选择到学校去当老师,虽然哥哥仍然不肯和我同住,但总算一切的生活都还平静,每天半夜我都会去哥哥的住处陪他聊天,给他带点吃的和衣服去。直到一年前,起先我还没有感觉到什么问题,但后来我就发现哥哥开始有些不对劲了,经常躲在角落自言自语,但清醒后又一切正常,甚至有一次我去了,他居然说他是我,还把我当成了他。我担心哥哥,于是就请了几天假跟踪他,终于让我发现,在哥哥经常捡破烂的一条街上,有几个小流氓,他们一看到哥哥去了,就欺负他,不仅嘲笑他,戏弄他,还打他,而其中有一个小流氓居然长和当年的刘军有几份相像,于是我就带着哥哥离开了他原本的住处,搬到了现在的那个地方,这样就能远离他经常去的那条街,也远离那些小流氓。现在住的那个地方也是哥哥自己选的,他说虽然脏,但是安静,没有人打扰他,于是我就帮哥哥一起盖了那间棚屋,当时我们有说有笑的,那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开心的相处了。自从棚屋盖好后,哥哥就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不再和我说一句话,每天把自己关在棚屋里,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真的,我真的不想。”
“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你哥哥变了这是事实,没有办法改变,就像现在的事情一样,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改变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警方尽快找到你哥,相信你也不希望看到有第五条无辜的生命被你哥夺去吧!”尧舜怒道。
“我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边是自己的亲大哥,一边是无辜的生命,选择亲情还是维护正义,从王宝华扭曲的五官和痛苦的表情上不难看出,此时的他内心非常的矛盾,非常的痛苦。
“我知道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但你现在必须要选。”
王宝华双手抱着头,痛苦的哭喊道:“我真的不想选,我真的不想选,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你必须选!”
尧舜大喝一声,他并不是没有顾及到王宝华的感受,而是此时他不能因为同情而心软,因为王宝才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行凶,这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到底怎么样才能找到他!”尧舜继续追问道。
“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除了那间棚屋,我再没有办法能够找到他了,他也没有电话,根本没办法联系上他,不过……”王宝华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过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说,只是一种感觉。”
“你大胆的说,这是你的机会,同样也是你哥的机会,相信你也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因为你们兄弟俩而无辜丧命吧!”
王宝华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我感觉哥哥有可能会来救我。”
“救你?”
“恩,因为哥哥现在把他自己当成了我,而在他眼中我则是他,从小到大每当郑慧母子欺负我们的时候,都是我挺身而出保护哥哥,现在在他的思想里,我们的身份进行了互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被你们抓了,他一定不会对我置之不理,肯定会想办法救我的。”
王宝华的一番话的确有一定道理,他们兄弟二人相处多年,感情深厚,虽然现在王宝才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但是他始终是王宝华的哥哥,无论他把自己当成是哥哥还是弟弟,心里肯定都会产生一种要保护对方的心态,王宝才绝不可能扔下弟弟不管,但是他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救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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