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刑侦笔记 ”

    “我还自以为计划不会有人知道，可没想到……呵呵，你就像是参与我计划的一份子似的。没错，那医院的院长也是我的老朋友，我和他说要出去见一个老情人，怕被我女儿知道，请他帮忙，他就让保安那边临时关了我病房那层的监控。离开医院后，我租了一辆车，先去了我在郊区的一幢别墅，李志把陈星从福利院接走后，就把他藏在了那里，那孩子虽然傻，但是很听李志的话，尤其是听说要为陈可岚报仇，更是对李志唯命是从。之后我就开车带着陈星跟在剧组后到了太平乡。到了太平乡后，我就让陈星下车去找郑劲松麻烦，之后李志出面劝阻，等所有人都回宾馆后，李志就让他跑回我开的车里躲着，而我则把准备好的放了安眠药的水给他喝，让他睡觉，以免被人发现。一切都办好后，我就呆在车里等时间。后来的事和你说的一样，王希文似乎感觉到了不安，想阻止，找了黄娟秀制造恐怖的气氛，试图赶走剧组，好在当时我乔装混在了剧组里，他看到我后，非常惊讶，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也正如你所说，我离开医院后，为了身体能够挺住，只能依靠注射药物，杨丽娜的案子也是如此，正因如此我的身体也加速衰竭，但是我认为这都是值得的。”何万恒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杀郑劲松那晚，本来我是打算等入夜后把他从宾馆叫出来动手，可是出了一点意外，蒋雪菲居然把他约了出去，我又不方便跟着，就只能在宾馆附近等，直到凌晨他们才回来，我就立刻通知了李志，李志事先已经给同房间的人喝下了混有少量安眠药的水，然后从窗户爬出了房间躲在围墙边。蒋雪菲下车后先进了宾馆，我等郑劲松停好车后准备回宾馆的时候叫住了他，他看到我后非常惊讶，然后我就引他到了围墙边，躲在那里的李志就乘机杀了他。之后我就负责移尸，虽然身体虚弱，但骑车的力气还是有的，之后我把车骑到老宅，把车的后斗一掀，就把尸体扔在那里了，原本还想把车骑走，但是因为等了太久，药效过了，我的身体变得虚弱了很多，药又没带在身上，我就只好把车扔在了那里，慢慢的往停车的地方走，好在深夜没人看到。至于案发现场石头上有陈星的指纹，因为那块石头是之前就准备好的，李志戴着手套用石头打了郑劲松后就扔在了现场。之后我快天亮了才走回车里，吃了药，在车里休息到天亮，天亮后剧组出发到拍摄地的时候，我就带着陈星离开了太平乡。”

    听完何万恒的叙述，刘建国深深舒了口气，脸上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了，自案发以来，那始终笼罩在他心头的一片阴霾终于驱散了。

    尧舜表现的依旧胸有成竹，继续说道：“移尸老宅应该是李志的想法吧，那也算是给陈可岚早已经过世的父母一个交代。其实你之所以会选择李志并且信任他，是因为他和你一样，虽然想报仇，但都不希望连累无辜的人，如果不是与你合谋，相信李志也会在杀了郑劲松之后，要么选择自杀，要么就是选择自首。”

    “那孩子爱的深啊！就像我爱我的女儿一样，我们都不惜一切，甚至生命。”

    “虽然你们利用了陈星故布疑阵，但是你们也很清楚，他的自身条件明摆在那，肯定不会有人相信他能犯下如此周密的案件。利用他，一方面是为了吸引注意，让李志能够在案发后脱身；另一方面，虽然他不可能犯案，但是他有嫌疑，很可能受人指使，在不知道谁指使他的时候，找到他肯定是最重要的，这就无形中拖延了时间，你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何万恒微微点了点头。

    “郑劲松的案子你们布局可谓是煞费苦心，从结果看，你们的目的也都达到了。接下来就轮到了杨丽娜了。”

    “恩，其实在太平乡我们就有机会杀杨丽娜，只不过那样会很快引起怀疑，对月华不利，而且我也没有做好准备，我没想过杨丽娜也会跟着剧组去太平乡，所以就没在那里下手。杀杨丽娜的那天，本来我只打算自己做，我已经准备好了一辆二手车，是我让李志从一个废车场买来的。那天我很早就到了杨丽娜家的停车场等待时机，但是因为我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注射药的剂量就加大了一些，但没控制好，用量大了，结果全身发抖，我担心离开的时候会出事，只好给李志打电话，李志到了停车场后，原本想替我去杀杨丽娜，但是被我拒绝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假手于人，于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说到这里，何万恒再次变得虚弱，虽然鼻孔内插着氧气管，但他似乎仍觉得氧气不够用似的，不停地猛吸。

    尧舜见状，稍稍观察了一会，待何万恒稍稍缓过气后，接过话茬：“还是我来说吧。”

    何万恒重重吸了几口氧气，如微风拂面般无力地点了点头。

    “你带上事先准备好的拉菲红酒去找杨丽娜，之所以带那么昂贵的红酒，是担心虽然你的身份摆在那里，但毕竟你们不熟悉，贸然登门，普通一瓶红酒她不一定会喝，而且也不能为你留下特殊的证明你是凶手的证据。不过因为她和你女儿之间复杂的关系，她肯定对你的突然造访会有所防备，这里面还需要一个让她喝酒的理由，这方面就需要你亲自解释一下了。”

    何万恒缓慢地说道：“那是一份诱人的合约。我借着郑劲松死的事，说现在影视公司方面群龙无首，因为知道她的演艺经纪公司和我的集团一直有业务往来，而且她在这个圈子里也经验丰富，运作上非常熟悉，希望她能接替郑劲松的位置，帮我管理影视公司，年薪近500万，还不算分红。”

    “果然诱人，杨丽娜贪钱，虽然她有自己的公司，并且通过操纵模特‘卖淫’也赚了不少，但是她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你给她的这份工作，年薪对她而言不是关键，她所需要的是管理影视公司，这样就能利用更多的模特和艺人替她赚钱，同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洗钱了，无论怎么看，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也的确容易在这种情况下放松警惕。”

    “是的。她听后很高兴，没多想就欣然答应了。之后我就以合作愉快为由，开红酒庆祝，当她开了酒，把酒倒好后，我就找借口，说到吃药的时间了，让她帮我倒杯水，乘她去倒水的时候，我就把准备好的氰化钾倒进了她的酒杯里，等她回来后，我就吃了药，然后和她碰杯，看着她喝下了红酒后，我告诉了她酒里已经被我下了毒，我来找她的真正目的是替女儿报仇，当时她整个人都吓傻了，她很害怕，然后可怜的想哀求我什么，但可惜，毒发已经让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我就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她挣扎到最后的一动不动，那一刻，我感觉心里被压抑了这些年的怒火都消散了，全身都轻松了。之后我离开了现场，在车里和李志换了衣服后，他打扮成我开车去时的模样，我躲在了后排座位上，这样在外人看来始终只有一名凶手。然后我和李志一起开车到了一个废弃的养猪场，把车藏在那里，然后等天亮后，李志再开着停在那里的另一辆车从另一条路把我送回了医院。”

    “你们怎么会对那里的情况那么熟悉，还知道那里有个废弃的养猪场？”

    “李志喜欢户外运动，就是人们常说的‘驴友’，省内所有能爬的山他都徒步爬过。那里他曾经去玩过，所以知道有个废弃的养猪场，没想到如今居然用上了。”

    “我之前在李志的家里和办公室都看过他在户外旅行拍的照片，陈可岚也拍过同样的照片。”刘建国插了一句。

    尧舜点点头，然后继续问道：“那你杀杨丽娜之前，没有考虑过她有没有可能留下什么证据之类的东西吗？”

    “有，不过你觉得我的身体还允许我多做考虑了吗？我只能冒险赌一次，不过可惜，结果我还是输了，看来老天是不会眷顾一个双手染血的赌徒的。”何万恒的语调中带着暗淡的落寞和沮丧。

    尧舜用悲悯的目光看着何万恒，说道：“会不会眷顾我不懂，但至少从一开始你就和李志一样，没有想过让任何人背黑锅，否则你也不会带走那瓶红酒的木塞。”

    “居然连这点都被你发现了。”

    何万恒眼中露出惊讶且佩服的目光，接着他试图翻身，伸手想去开床头的抽屉，尧舜见他吃力的模样，立刻上前帮他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有几本杂志，在抽屉右边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黄皮信封，信封尾部鼓鼓的。

    “就是那个信封。”何万恒微微抬了抬下巴。

    尧舜拿起信封，打开封口往里看了一眼，果然是一个红酒的木塞，他心里一块大石落地般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把信封递给了刘建国。

    刘建国打开信封，朝里面看了眼，满意地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杨丽娜遇害后，蒋雪菲就失了踪，是李志干的吧，就是因为他到停车场找你的时候被她看到了，你们担心行迹败露，所以把她抓了。”

    尧舜提出了最后一个需要确认的问题，虽然或许这个疑问已经解开了，但毕竟不是对方亲口说的。

    何万恒无奈地苦笑了笑，他的视线凝视着苍白的天花板：“唉！蒋雪菲的出现真的让我不知该怎么说了。如果那晚不是我身体出了状况，根本不需要叫李志来，那也就不会被蒋雪菲遇见了，都是天意啊，或许当时老天有意安排她来阻止我，但可惜我已经为了保护女儿不顾一切了。杀杨丽娜那晚，李志和我说被蒋雪菲看到，我就开始有所担心了，之后我让李志跟踪蒋雪菲，发现他被你们带到了警局，后来又被放出来了，我估计是因为杨丽娜的事找她，我立刻和李志商量，毕竟他被蒋雪菲看到了，虽然杨丽娜已经死了，但是还有郑金诚，所以我不允许在计划没完成前出现任何的纰漏。于是我就临时进行了补救计划，让李志给蒋雪菲打电话，就说有老板想出一百万让她陪着玩几天，但因为最近她惹了太多麻烦，担心会被媒体和警察发现，影响到找她的老板，所以让她按计划行事。那女人一听有钱赚，什么都没想就乖乖听话了，抓她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毕竟她是无辜的，我们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只是把她和陈星藏了起来。”

    “藏到了哪里？”刘建国从旁插了一句。

    “一处深山里。”

    “那谁在那看着？”

    “李志。”

    “不对吧，陈星失踪后，李志并没有失踪，他怎么可能去看着人？”刘建国质疑道。

    “那山里的护林员是我早年我开工厂时候的一名工人，当年他老婆病重，所有医疗费都是我出的，后来他老婆还是没救过来去世了，丧葬费也是我出的，所以他很感激我。杀了郑劲松后，我就把陈星送去了山里，让他帮忙照看，后来蒋雪菲也是被藏到了那里，但是为了不连累他，我让他先离开山里去外面玩几天，所有的钱由我来出，因为我开口了，他也就没多问了。他离开后，我就让李志在那里负责照看陈星和蒋雪菲，虽然我不敢确定蒋雪菲是否有和你们警方提到见过李志的事，但我不能冒险，毕竟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一旦李志被抓，就没人帮我了，那之前所有的一切也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我让他留在山里的决定虽然等于主动暴露了他，但只要你们查不到那里，他就还是安全的，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必须，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稍稍停顿，何万恒来回看着尧舜和刘建国，眼里带着哀求的目光。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和你们谈条件，但我还是求你们，不要为难那个护林员，他真的是无辜的，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还是需要调查核实的，如果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肯定不会为难他，这方面你不用有任何顾虑，我们有分寸。”

    尧舜的语调虽然温和，但其中也带着几许强硬态度，毕意刑事侦查是严谨的工作，不是仅凭一面之词就能下定论的。

    “谢谢！”何万恒礼貌地回了句，然后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开始计划最后杀郑金诚，只可惜我的身体已经再不容许我离开这里了，但是如果不斩草除根，我死不瞑目。我不想让李志替我杀郑金诚，我想亲手看着那个畜生死在我面前，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动手了，我一直在矛盾。可就在这个时候，陈星病了，李志给我打电话，问什么时候行动，他担心陈星会出事，我没有办法，只能把情况如实相告。然后李志就说他没办法等了，他不能让陈星出事，更何况郑劲松是他杀的，蒋雪菲也见过他，死罪已经逃不掉了，再杀一个郑金诚也是一样，而且郑金诚也是间接害死陈可岚的人，他让我好好养病，什么都不用管了，他知道怎么办……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没眼啊！郑金诚居然没死，真是老天没眼啊！”

    何万恒愤怒地握紧双拳，咬牙切齿，两行泪水再次流出，顺着他削瘦苍白的脸颊滑落。

    “或许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吧！”

    虽然这样的结果并不能让何万恒满意，但不可否认尧舜最后所说的这句话是一句实话。

    随后，尧舜冲着刘建国和小赵微微点了点头，三人一起离开了病房。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虽然气温依旧很低，但是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倍感惬意。

    之后的调查就顺利了许多，在得知父亲何万恒已经认罪的消息后，何月华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她也交代，之所以会顶罪，是因为听到了李志的名字，早在一年多前，她就曾听到父亲和李志通过电话，不过当初以为只是谈工作的事，所以并没有当回事。当这次再听到李志的名字，联想到了父亲知道自己杀吴倩倩的事，她觉得既然查到自己身上，那么案子是父亲做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就想替父亲顶罪。

    一起因爱而起的案子最终因恨而结束，一切就像是注定似的，何月华和吴倩倩是没有结局的畸形的爱，杨丽娜和何月华是从一开始就带着欺骗的虚伪的爱，杨丽娜和郑金诚是相互利用的爱，李志和陈可岚是情侣间的真爱，何万恒和何月华则是父女间的溺爱。无论他们是假爱还是真爱，最终他们都为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爱本身没有错，只是用错了方式……

    案情真相大白的一周后，何万恒在医院病逝了。

    最后还有一件事，王希文的新电影正在筹备中，不过剧本已经换了，不是之前在太平乡的那个了，而是全新的故事，故事的背景就是……呵呵，相信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出来。期待能够早日在大荧幕上看到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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