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阻击打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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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个女人在他看来不过是球大点的事,如果连这个都摆平不了,以后哪个亲信还肯替他卖命?他正好借此告诉所有的人,暂7旅当家的是他曾兆熊,只有他才说一不二。他也要告诉华连智,不要以为是司令部派来的钦差,就可以在他面前指手画脚,你是钦差,可你没有尚方宝剑。

    华连智没有再说什么,他明白这是徒劳的。

    曾兆熊说:“你好好休息吧。”推门而出。

    华连智心中充满了后悔,后悔不该到这个烂部队来,后悔不该读这劳什子的军校政训班,后悔不该把夏知秋一个人留在上海……想到夏知秋,头疼得更厉害,只好什么都不想,颓然地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惊醒了,副官进来报告说有紧急军情。望外一看,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披了一件衣服,匆匆赶去指挥部,问:“是不是打起来了?”

    他刚到指挥部,见曾兆熊已经一身戎装坐在那里,管参谋夹着电文夹报告:“总司令部急电。”

    曾兆熊脸上还有一丝倦意:“念!”

    管参谋打开电文夹,念道:

    “曾旅:敌对我进犯已于四小时前开始,分三路在界马、大黄、琵琶陈村、荣泽口渡泛会犯郑州,各地激战正急。现命令如下:甲,加强河巡,敌情即报;乙,如敌来犯,不惜一切代价阻敌于磁水河北,不得放敌一兵一卒过河进入我交战区;丙,为确保阻击顺利,蔡师(新9师)先头团已于凌晨3时出发,增援协助你部,一俟到达,你部即移交磁水河南面阵地及公路桥,全部进入北面布防;丁,各部当戮力同心,尽忠职守,如有畏敌不前,求局部苟安之行为,严惩不贷!

    “以上各项务希严令所部努力遵照实施,随时具报为要。长官汤。”

    华连智觉得有些纳闷,电文不再提及磁水县城的得失,而是一味强调不得让敌人越过磁水河,而且,电文内容没有说明敌情,暂7旅究竟要面对多少敌人,现在还是未知数,但从新9师先头团连夜开拔来看,情况十分紧急。

    曾兆熊从电文中能感到里面的玄机,他比华连智更清楚,新9师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管参谋见两位主官都在发愣,问:“要不要通知各营长开会?”

    这时,电话铃剧烈地响了起来。副官一接电话,就对曾兆熊说:“周营长急着要找旅座!”

    曾兆熊接过电话,一听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什么?敌人已经过河?……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现在才报告……撤!当然撤!”说完一把将电话重重卡断。

    华连智惊问:“鬼子过黄河了?有多少?”

    曾兆熊点了点头:“多少没说清,只说来势不小。”对管参谋说:“赶紧通知各部立刻进入阵地!”

    原来,日军午夜时分先是以小分队伪装偷渡黄泛区,守卫渡口的一营哨兵发现情况上报营部,而周顺章居然以为是“奸民走贩私货”,未加重视,也没报告旅部,没有采取紧急的有力措施。到了清晨,敌军登陆渐多,一营发觉后才开始应战,但日军已经站稳脚跟,随即发起猛袭,迅速突破一营防线。一营现已放弃渡口阵地,往大小碾子村一线撤退。

    不久,一架日军飞机飞临县城上空,盘旋着投下了数枚炸弹,虽然破坏有限,但对从未见过飞机的军民来说,其心理震撼十分巨大,街上一时大乱,居民们拖家带口纷纷逃离,哭喊之声充塞于耳。

    接着,远处便传来了隐隐的炮声,日军气势逼人,进展很快。

    曾兆熊让周顺章的一营守渡口是有盘算的,渡口无须死守,如果只是零星小股敌人,完全能应付,还能抢个头功,而一旦情形不对又可后退保存实力,所以虽为一线,却大有回旋之地。可从电话里激烈的枪炮声和慌乱的叫喊声,他意识到,一营恐怕已经散架了,就算撤下来也没多少战斗力。

    他没想到一营这么不经打,毕竟,这是在和日本人打仗,不是在玩当年民团的那种低级械斗。

    他对着华连智苦笑了一下:“华老弟,这一仗打下来,就算你我保住了小命,也得进军法处啊。”显然对胜利没有多少信心。

    华连智的心一直在怦怦跳,战斗就这么打响了!而河防又是如此轻易地被敌人突破!不管他和曾兆熊之间存在什么芥蒂,现在两人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手里攥着近四千弟兄的性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除了合舟共济打好这一仗,别无他路。

    好在碾子村的工事基本完工,估计新9师先头团下午就能抵达,主力部队不出两天也能赶到,暂7旅顶个两三天应该没问题吧?曾兆熊为什么这么没信心?他看了看地图,猛然心头一寒,一种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这种念头实在太可怕,让他不敢往下细想……

    高克平在小碾子村后半夜就没合眼,长期战斗生涯所培养的直觉告诉他,今天会有战事。天一亮,他就督促三营的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不论吃饭还是便溺,都不得离开阵地。有人抱怨:“鬼子在哪?毛也没见一根。”他骂道:“老子都闻到了鬼子身上那股东洋臊味了,都把眼睛瞪大些!”

    很快,就传来了渡口失守的消息,接着,一营的弟兄们像猎枪下的兔子似的撒腿往这边跑来,黑压压的一片,那争先恐后的架势颇有点冲锋的猛劲儿,守在前进据点的弟兄慌了神,还以为是鬼子,一阵乱打,炮兵连也蒙头蒙脑地开了炮,等到大地上躺倒了几十号人,才把情况弄清,气得高克平直骂娘。

    这边枪声刚停歇,左翼的大碾子村又响起了枪声,原来见一营的弟兄跑得欢,恐惧像瘟疫一样传染起来,五营的一些人也扔掉枪往回跑,被龚汝棠毫不留情地枪毙了好几个人,这才稳定下来。

    一营长周顺章撤退时被敌炮炸死,说是死无全尸,和别的弟兄的尸体碎块呼噜在一起,没法分开,他的勤务兵只带回来一顶血迹斑斑的军帽。一营的四个连长,死了一个,逃回来两个,还有一个不知死活,可能被俘了。

    华连智原本极度鄙视周顺章的为人,但见他死得如此惨烈,也不禁有些伤感。曾兆熊眼眶红了,喃喃地说:“我早知道顺章有种。”命令把溃散下来的一营官兵组织起来,立刻补充到碾子村一线主阵地。

    能不能将敌人阻击在磁水河以北,就看大、小碾子村能不能守住,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上午9点刚过,地平线上便冒出了一队日军。高克平见鬼子人不多,显然是来探路的尖兵,便传令炮连不要开炮,以节约宝贵的炮弹,部队没有命令不得开火,等鬼子走近了再打。

    他带着几个弟兄进了前进据点,端着望远镜看个究竟,看了一会儿,突然骂道:“这狗娘养的,把枪拿来!”

    一旁的季初五不知何故,拿起望远镜看去,只见那队日军前面走着一人,仔细端详一下,居然是阎金旺!阎金旺上次被高克平痛打后,也走了胡来喜、崔马狗等人的后路,逃到了一营,这次一营在渡口全线溃败,估计有不少弟兄落到了鬼子手里,想不到他被俘后竟甘愿为鬼子带路。

    高克平“哗啦”一声将子弹上膛,端枪瞄准:“这小子,当初就该抽死他!”只等他走近了就是一枪。

    季初五又看了看,拉了拉高克平的袖子:“阎金旺带着鬼子进雷区了!”

    高克平抬头一看,确实如此,他心中一凛,手指渐渐离开了扳机。

    从望远镜里看,阎金旺越走越近,他反剪双手,上身赤裸,昔日的鞭痕依然可见。他已带着这队日军进了雷区有一段距离了,但一直没动静!

    高克平和季初五相顾愕然。季初五想起华连智当初曾误入雷区,也是没爆炸,还以为那是幸运,可现在看来,是地雷质量有问题!暂7旅一些军官倒卖军火物资,或是和兵工厂合谋以废充优从中捞取好处,早不是什么秘密,这批地雷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经手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地雷平时保养不当,生锈受潮了。暂7旅从没打过仗,谁也不愿花费心思去保养武器装备,以至战争一旦来临,便上演了如此离奇的一幕。

    一个日军曹长觉得脚下踩到的东西有些异常,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颗压发式地雷!他大吃一惊,不敢再动,举手示意同伴们停止前进。

    日军迅速散开,一个有经验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沿着地雷轮廓把周围的土清除,用刺刀插进保险销孔里,拧掉了引信,挖出了这颗失效的地雷。

    阎金旺大喊:“高营长,开枪啊!快打啊!”一边喊,一边往前跑。

    日军首先开了枪,阎金旺一头栽倒在地,身子还在抽搐,一个日本兵冲上去拿刺刀狠狠地捅了他几下。

    高克平虎目含泪,大喊:“打!给我打!”抢过机枪就是一个长点射,据点里的士兵们也跟着开了火,几个日军倒下了,剩下的日军见前面的中国军队有准备,迅速撤退。

    紧接着,整个主阵地的步枪、机枪都跟着响了起来,有的士兵根本没看到敌人的影子,也端着枪乱放一气,噼里啪啦仿佛是过年点鞭炮,煞是热闹。日军尖兵很快就消失在远处地平线,但枪声还响得欢。高克平、龚汝棠、季初五等军官纷纷喊:“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一个士兵没听到命令,搂着机枪只顾低头扣扳机,子弹全打到天上去,高克平一脚把他踹翻在战壕里:“你这不糟蹋子弹吗?”

    枪声终于停了。这时,有人喊了起来:“鬼子退啦,鬼子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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