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袭击,日军伤亡四十七人,被炸坏正在机库维修的两架中岛九七式战斗机和一架三菱九七式轻轰炸机,停机坪上的两架立川九八式侦察机,储藏着上千升燃油和发动机等零部件的仓库也被付之一炬,军营宿舍被炸塌了一半。
筱山宽一郎少佐因为被子弹切断了股动脉而流血过多死去。
上杉胜夫难以割舍自己的“爱机”,站在已化为冒烟残骸的九八式侦察机面前怔怔出神,似乎还难以相信这一切。
竹崎望着“八路高华到此一游”这几个剑弩拔张的大字,心里充满了愤怒,土八路在激战中留书示威,如此好整以暇简直不把皇军放在眼里!华北刚刚经历“肃正”本以为“治安”大有好转,不料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一下子就损失了五架飞机,还搭上了一个派遣军司令部的少佐参谋!
他心里也充满了疑惑:“八路高华?高华是谁?是八路哪个部分的?”从这批八路的战术素养和火力看,人数虽然不多,但战斗力颇强,决不是一般的游击队。
夜袭机场的就是高克平和华连信率领东进的教导连。他们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偏僻的日军机场,机场很小,守卫力量也薄弱,于是准备停下来干他一把再上路。白天他们潜伏在机场周围侦察地形,准备晚上再动手,只是高克平看机场上光秃秃的一架飞机也没有,觉得实在不过瘾,下午终于降落了两架飞机,下来几个人,有两个挎着指挥刀和望远镜,看来是级别不算低的军官,他的劲头又来了。
当下教导连兵分两拨,高克平和华连信各带一拔在东西两边山头埋伏起来。敌人的守卫很严密,很难偷进机场,而教导连只有六十人,强攻机场也不可取,为减少伤亡,他们制定了引蛇出洞的计划,一拨人先开枪将敌人的兵力引出机场,另一拨则乘虚袭击机场,炸它个稀里哗啦。
华连信的任务是带队炸机场,全连的手榴弹和炸药几乎都给了他们。高克平带领的一拨人则担负着吸引敌人的任务,要缠住尽量多的敌人,这拨战士多为枪法准的老兵,他们在埋伏时发现了两个出来溜达的敌人,有一个看来还是军官,几个战士手痒,想靠近去逮个活的,想不到被发现了,于是将计就计开了枪,战斗便就此打响。他们一下子端掉了敌人的大半个“鸡窝”,打了个漂亮的偷袭战。
7月下旬教导连到达了山东的阳山抗日根据地,8月1日,根据山东军区的指示,鲁西南军分区独立团在阳山正式成立,独立团下辖三个营和一个警卫连,人数一千二百人,步机枪五百五十支(挺),独立团主要人员来自这一带的县大队民兵和游击队,战士一半多是新兵,军事干部则有一半来自原四山抗纵教导连。高克平被任命为团长,华连信为政委。
高克平得知任命后十分激动,当年他就是跟随于学忠的第51军来山东打鬼子,不料部队中途被敌人打散,他流落到豫北,被收编进暂7旅,遭受排挤打压,一时萎靡不振。如今被八路军看重,委以独当一面的重任,自然心情激动,决心好好表现,打几个漂亮仗让军区首长知道他们没看错人。
高克平最大的烦恼就是武器弹药相当缺乏,虽然是军分区重点关照的独立团,但武器比当年的暂7旅还要差,很多杂牌步枪没有刺刀,来复线也被磨平了,一些新战士入伍连枪都没有,只发给大刀梭镖和几枚土造手榴弹,平摊下来一个人只有五发子弹。
高克平比较欣赏的是一连长樊六元。樊六元原是阳山游击队的队长,他对高克平说起自己的历史:“抗战刚开始,我老家那几个乡便拉扯起队伍,每户出一杆枪,一个壮丁,聚集了一千多人枪袭击了鬼子在县城的守备队,夺了军需库,还砍了鬼子小队长的脑袋,一时队伍扩大了很多,也有名气了。后来鬼子报复扫荡,在我们那杀了很多老百姓,房子都被烧光了。队伍和鬼子打了几次硬仗,损失也很大,叫老蒋发饷,根本不理,就连个名号都不给,国军还要缴我们的械,说我们是土匪,真叫人心凉,后来我就带着队伍参加了八路军游击队。”他觉得樊六元和自己的经历有相似之处,是条汉子。
他得知阳山东面的谷台集有个鬼子据点,离这不过四十里地,而且只有十几个鬼子驻守,觉得这是个拔掉它振奋士气的好机会,以此开门红给军区领导送个见面礼。至于兵力,他决定带上一连就足以完成胜利:不就是十几个鬼子吗?老子用大刀片也砍光了他们!
出发时,有人问要不要请示政委,高克平把手一摆:“政委去军分区开会了,还没回来,这里我说了算!再说,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有人说鬼子的碉堡很坚固,不好打,要不要多带人枪。高克平表面上不以为然,杀鸡何必用牛刀,多带人显不出老子的厉害!但出发时一想,还是多带了两挺机枪,把原教导连的掷弹筒也带上了,那可是全团的宝贵疙瘩,觉得这样一来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就这样,独立团成立的第三天,就迎来了第一次战斗。
然而,等高克平到了谷台集一观察情况,才发现事情没想的那么简单。这个鬼子炮楼是一个水泥大碉堡,靠在通往省城公路的旁边,负责警戒公路的安全。碉堡从地面起有七米高,地下还有两米,直径为五米,厚厚的墙壁起码有半米,子弹打上就是一个小点,掷弹筒打它也没有关系。碉堡顶部的钢筋水泥盖子设有四个换气孔,保持地堡内空气的供给。碉堡的地面部分设上下两层,碉堡的主力防守部分都设置在上层,有六个枪眼,下层的四个枪眼作为防卫近距离进攻的设施,被设置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炮楼四周挖有深三米壕沟,只有通过吊桥才能进去。
高克平把队伍埋伏在炮楼外围的高粱地里,准备等天黑再偷袭。傍晚时,几辆马车顺着大道上往炮楼而来,估计是鬼子的征粮队回来了。炮楼的吊桥放下,几个鬼子兵光着头,穿着白衬衣,也没带武器,大摇大摆地从炮楼里走了出来,站在外面抽烟。
高克平低声命令:“准备战斗!”埋伏地点最近的距离炮楼不过一百米,如果乘马车进据点的混乱之机,用机枪压制住炮楼几个枪眼,部队一个冲锋,就可以冲过吊桥杀进炮楼,一旦展开近战,鬼子就那么十几个人,不消多少工夫就全完蛋。
樊六元说:“团长,看我们的!”话音刚落,突然响起了枪声。原来有的战士是第一次参加战斗,紧张之下把“准备战斗”听成“开始战斗”,匆匆开了枪。
枪声一响,几个鬼子赶紧跑进了炮楼,“八路、八路”地乱喊。那几辆马车也乱了套,赶车的老百姓把鞭子一扔,抱着头四散逃走,坐在头一辆马车上的鬼子居然自己挥着鞭子赶车往据点跑,就从埋伏的阵地眼前跑了过去,这边十多支步枪噼里啪啦响了好一阵,那鬼子竟然还连人带车完好无损地跑回到据点去了!见战士们枪法如此之差,把高克平气得脸色发青。
炮楼的鬼子也不管后面几辆马车上的鬼子还没进来就急忙拉起了吊桥,炮楼上的机枪也响了起来。眼见奇袭已不可能,高克平气得用拳头砸地,命令先把后面马车上的几个鬼子干掉再说。
樊六元见第一仗就在团长面前失了面子,好不懊恼,亲自带人去追,想逮个活口。除去跑进据点的头一个鬼子,那几辆马车上还有四个鬼子三个伪军,伪军一看八路追来,立刻举枪投降。四个鬼子兵则拼命往附近的村子跑,一边跑一边开枪交替掩护。而战士们的表现又让高克平再次气恼:他们根本不懂得隐蔽,喜欢往开阔地上冲,冲进村后又爱站在房沿边上东张西望,被鬼子一打一个准,牺牲了十几个战士,才把这四个鬼子打死。
高克平质问樊六元:“你们不是打了几年仗吗?怎么一点常识都不懂!你小子是不是在吹牛?”
樊六元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他知道高克平打仗是把好手,要不军区也不会任命他为团长,自己也很佩服他,但如此被当众责骂,让他实在下不了台。他想要辩解几句,却无从开口。眼看天色已黑,他便咬着牙带着一个排的战士钻出了高粱地,绕到炮楼的后方,正准备摸进壕沟,已被鬼子发现,一阵机枪扫射,当场就伤亡了六七个。高克平跺脚喊道:“他奶奶的,没有命令,谁让他擅自进攻的?”把樊六元喊了回来,本想再痛骂几句,可见他满身鲜血,也负了伤,也就板着脸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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