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组织,没有家,没有同志,没有朋友,也没有赵雨,所有这一切都已离她而去。在这样的寒冷和孤独里,何毓只能靠着仅剩的在公安队伍里锻炼出来的属于她们这一行特有的意志,来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旅馆的窗户很小,阴冷的风还是携着雨雪(滴)吹了进来。外面一层的窗扇也不知是坏了,还是没关好,像是冷风的协奏,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撞打着墙壁。
何毓又冻又疼,很想用睡眠来让自己暂时忘却这难耐的感觉,风雪(雨)却不让她如愿,窗户也成了帮凶,让这冻和疼来得更真切。
何毓皱着眉头睁开眼,透过脏得可以的玻璃窗,看到了窗外的一方灰暗天空。是此刻的写照吗?
太阳被乌云遮得不知踪影,就是蓝天,也仿佛不愿再理会这破乱不堪的人和事,一起归去了。
要怎样?究竟要怎样呢?
就像黑洞一般吸走了所有的感情,断了和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
要怎样?到底要怎样啊?
这条路的尽头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到现在这个地步,事情似乎还不曾结束,不仅如此,一切迹象反而让人感觉才刚刚开始。
是啊,才刚刚开始……
“让爱绵延下去,让恨从此停止,让自己的遗憾不要成为别人的遗憾,才是积极的‘爱的态度’。”
父亲的话突然涌上心头。要怎么让这恨停止?要怎么让这爱绵延?赵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生死未卜,而自己呢?满身伤痕,亡命天涯……
一个黑影!
虽然又冷又疼,但警察的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那速度已经代表了一切。
不对!不只一个!
何毓全身的神经立时绷紧,扫了眼周围,没有一处可藏身。偏偏又是一楼,窗户都有手指粗的钢筋防护栏,逃已是不可能。
忍着痛坐起身,破旧的木床跟着“格兹”响。离开不算暖和却还能挡住些许寒冷的被窝,掂着脚一瘸一拐躲到了门后,瘦瘦的背却挺得笔直。习惯性去摸腰里的枪,却扑了空,这才想起,自己的枪早被局里扣了。真是疼迷糊了。
怎么办?追她的人可都是带枪的。
来不及找到什么武器,脚步声已进了楼道。何毓将身体贴到墙上,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也只有孤注一掷了。即便要死,也不能让对手小瞧了。
查看门锁,很结实,要打开还需费些时间。
冷早已忘却,只是这痛却越来越真切。在这样的时候,头痛也跟着来了,奇怪的是,身体跟着这头痛开始发热,发烫。
真的要死了吗?为什么这么痛?这么难受。赵雨!他有什么错?那么善良,那么阳光的一个人,现在却躺在医院里,不知道能不能醒来。
何毓不由咬紧牙关,愤怒让她身体里的力量再次爆发。
“嘭”的一声,门锁被重枪炮轰,愣生生一个大洞,木屑乱飞。没喘气的机会,门接着被狠狠地踹开。好在何毓躲得快,不然这飞驰而来的门当真要将她压成肉饼。
一个踉跄这才站稳,何毓来不及出手,一柄枪已抵在她的额头。
一个光头的戴着墨镜的男人,长长的黑风衣,半高腰的黑色皮靴,拿着枪的手戴着黑色皮手套。
何毓挺直背,冷冷看着来人,等着对方开口,心下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慢慢地,男人摘下了墨镜,一抹笑意似有似无挂上他的嘴角。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失踪三年的郑容。
居然是他?!何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活着?看来当年的火灾只是一个幌子。那这些天的种种,会是他?何毓甩甩头,感到自己越来越不清醒。
他的笑意越来越浓,“怎么了?没想到?这一天我可是早就想到了,早在三年前离开银港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一天。”
“给我绑上!”郑容突然厉声向手下道,说话收起枪转过了身。
突然“哐啷”一声,郑容忙回头,却惊见自己的两个手下倒在地上捂起了肚子。再看何毓,面容苍白,两个拳头却捏得很紧,这会儿正一个回旋踢向他而来。
何毓知道这一脚一定不会落空,心下不由收了些力,“让恨从此停止”,在这当际,父亲的话冲进脑际。
可谁想郑容竟轻松地躲开了,一个转身竟同样的招式踢将过来。何毓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加上身体的不适,这一脚她没能躲掉,肩膀着着实实挨了这一脚。力道十足的一踢,何毓整个人倒向了木床,“咔喳”一声,不太结实的木床立时散了架,而何毓则当场昏倒在这一地的狼藉中。
郑容手下惊诧地看着这一幕,都呆了。
郑容看了眼昏倒在地的何毓,戴上墨镜,“抬回去!”
头疼伤口疼,腿疼肩膀疼,好像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剧烈的痛楚将何毓拉回了现实。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米色的大床。好眼熟!
此刻,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根本动弹不得。光头的郑容斜靠在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杯红酒,正瞪大了眼紧紧盯着她。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是啊,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一样的情形,只是心境,却已是天差地别。
那眼神,已不是当初她熟悉的那个郑容。嘴角又轻轻扬起,却是比冷漠更让人心惊的笑。他缓缓起身,慢慢走向何毓。
“没想到是吧?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目的就是要报复你。哈,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何毓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一抬头,看见了那满墙的照片。乔汉的别墅!不,应该是郑容的。
“从前我把你当个宝,现在,现在你只是一条丧家之犬了,哈哈哈,一条四处逃窜的狗!没人再把你当宝了。”
“好啊,你不是为了忠于他们出卖了我吗?你不是为了忠于他们连我父亲都杀了吗?现在呢,啊?他们在哪儿呢?他们怎么不管你了?何毓啊何毓,你说你值不值?你忙了这一场都忙来了什么?人人都骂你是叛徒,骂你是祸害,噢,说起来你还真是个祸害,从前你害了我,现在呢,你又害了那个姓赵的,你还真是个祸害!”
何毓痛苦地皱眉,“你就是那个乔汉?”
“哈?想知道?行,我满足你的好奇心。那个乔汉,说起来,倒是歪打正着。”他走了两步,重又站定,“我本来只是让他来打前站,要在银港重新站稳脚跟,我需要一个好形象。他是替我树形象来的。只是,他差点坏了我的事,居然会弄出什么女大学生的事。不过,”他走到何毓面前,“也好,正好给了我一个好机会,一个对付你的好机会!谁让你什么案子不好查,偏来查这件案子。”
突然地,郑容掏出把刀,在被绑着手脚的何毓眼前晃来晃去,“多美的脸蛋儿啊!真想咬一口!”说完他真地狠狠咬了一口,何毓脸颊留下一块红红的印记。
何毓怒瞪着郑容,“这么说,赵雨被撞,也不是偶然了?”
郑容嘴角一扬,笑了笑,“聪明!”
“为什么?他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他下毒手?”
“无冤无仇?据我所知,你们很快就要结婚了是吧?夺妻之恨,不算有仇吗?”
何毓怔怔看着眼前的人,他真的已经疯了。三年前的变故,已经完全改变了他。他的思维,他的逻辑,完全已经不正常了。
“那你是怎么得到我的银行帐号的?还有我的手机短信是怎么回事?”
“哈,这些事先不急,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现在,该解决一下我和你的事了。”他慢慢地将脸凑近,“让我想想,我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要怎么对你呢?”坏坏地笑着,“我盼着这一刻实在太久了,不要让别的事情来打扰这美好的气氛……”
“郑容!你到底想怎么样?”
“嘘!”他伸指在嘴边,“不要这么大声。叫我郑天,我现在叫郑天,郑容?早就死了。三年前,你和那个叫周靖的混蛋一起把郑容送入了地狱,他不死也不行了。回来的是郑天,这世上什么最大?啊?是天!”
他又将脸凑近,“等着吧!我要叫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死绝,一个个都下地狱,而你,就乖乖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你什么也做不了,你救不了他们,像是躺在医院的那个废物。当年,你不就是这样对我的吗?哈,真是风水轮流转哪!我不得不感谢上天的安排了。”
“畜生!”
郑天不怒反笑,“哈!畜生?骂得好。本来我还没想到要怎么处理你呢,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主意了。”
郑天邪邪的眼神让何毓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真要干什么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我对这种事历来就要求完美,我可不想来个不情不愿的。”他的邪笑变成深不见底的阴谋,此刻他正悠闲地倒了杯红酒,悠闲地走到绑着何毓的椅子前,将酒杯举到何毓脸跟前,“喝了吧,喝了它你会好受点。”
何毓别过脸,紧闭嘴唇,再次闭上了眼睛。
“不喝?我现在就派人到医院杀了那个废物。”
何毓猛地睁开眼,眉头打成了结,“你已经把他害成……你到底是不是人?”
“哈哈哈!放心吧,一会儿你就会知道我是不是人。来,喝了,我想你还不至于真要那个废物现在就下地狱吧。”
“该下地狱的是你。”
“啊,是,我也没指望过自己能上天堂。不过,我就是下地狱,也会拉你一块。谁叫我们生来就是一对儿呢。”
何毓愤怒至极,反倒说不出话来。
“来,喝杯酒。你腿伤又出血了,来,喝了它就不疼了,乖啊,乖。”郑天强摁住何毓的头,将那杯酒生生灌进了她的嘴里。何毓被呛得憋红了脸,憋出了泪,脸上又是泪又是酒,酒泪难分。
郑天满意地看着何毓,又将脸贴到何毓鼻子前,几乎是耳语似的道:“酒里放了药,待会儿,你就是一只发情的狗了。”
何毓眼里喷着血,“郑容!别让我活着!”
“噢不不不,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我还没玩够呢。”他放下空酒杯,拿起另一个酒瓶,猛地灌下口,“三年前,你让我家破人亡,现在,我要一样一样还给你,一分不差的还给你,一丝一毫也不能少。我受了多少痛苦,你要受双倍的。现在只是个开始,你的家人都还健在不是吗?还有那个废物不是也有一口气吗?哪能这么便宜?我要一个一个来,而今天,我要先解决你。”他猛地灌下了剩下的大半瓶酒,眼里再不是邪笑,而是邪恶。带着这邪恶的眼神,他向何毓走近。
何毓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即使是面对老七的枪口时她也没有过这样的恐惧。因为郑天眼里的邪恶,也因为自己身体里的异样。
药性发作了。何毓全身发烫,感觉自己快被烧着了。她闭上眼睛,咬紧嘴唇,捏紧了拳头。
郑天开始解绳子,“怎么样?感觉不错吧?你以为闭上眼就能了事?这药的药性可长着呢,看你能撑多久。”
绳子已经解开,郑天猛地拉起何毓将她扔到了椅子后面的大床上,自己站在床前看着笑着。何毓的手指甲快要捏进自己的掌心,身体的强烈反应让她痛苦不堪。“不能想不能想,想想别的,转移注意力,转移注意力……”何毓强迫自己想别的事,想别的事。
她想到了周靖,想到了为她而死的周靖,那个和她一样为了警察的使命付出太多的人。他跟她说过,他有好几次也被人下了药,是迷幻药,让人什么都说的药。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对啊,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怎么熬过来的?为什么想不起来?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这时郑天也上了大床,近到何毓身旁,带着邪笑时不时摸摸何毓的胳膊,何毓的肩膀,何毓的脸颊。他根本就是在耍弄她。
何毓在双倍的痛苦折磨中苦苦挣扎。想起来了!周靖说过的,有一次他是乘清醒的时候用力撞头昏了过去。对!撞头!何毓猛地睁开眼,倒是吓了郑天一跳。
郑天竟光着上身!何毓努力忍住身体的反应,别过头要起来,郑天突然摁住她,“这个时候想跑,那你可就便宜别人了。”
“我要上厕所。”
郑天犹豫着。何毓肩膀在不停地颤抖,她的毅力正遭受着严峻的考验,“你不是下了药吗?还怕我会躲着不出来?”
“哈!说得对,我倒想看看你还能想出什么花招来。”
没过两分钟,卫生间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郑天去开门,卫生间的门被反锁着。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踢了几脚门,“何毓!你以为锁了门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好!你等着。”
郑天叫人拿来了钥匙,打开了门。他怎么也想不到,何毓会用这样的方法。她撞伤的额头此刻还流着血,自己已经昏了过去,终于松开的手掌心深深的四个红印格外显眼。
郑天动容地看着这一幕,有些震撼了。可是转念他又怒气冲天,“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开我?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做梦!今天只有你死了才能让我打消念头。”他一把抱起额头还渗着血的何毓,再次将她放到了大床上。
他的怒意变成了邪恶,深不见底的邪恶,看住何毓有些憔悴的脸庞,看着她额头渗出的鲜血,他突然上前舔了一口,像是品味一口够年头的醇酒,闭上眼深深一吸。
“嘶”的几声,何毓的衣服被整个撕开。郑天看着眼前的何毓,眼里的邪恶燃烧成了一团火焰,一团能烧毁何毓的火焰。
“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
医院里赵雨的病床前,赵母和赵雪静静守在床前。赵母整日以泪洗面,仿佛一夜间,她的头发便花白。多好的儿子啊!那么出色,那么善良,是她生命里所有的阳光,所有的希望。的确,他真的不负她所望,成了一名出色的医生。他是她所有的骄傲,他是她的太阳啊!
“怎么会?怎么能?就这样睡着不醒过来?难道你真的忍心抛下我而去?怎么忍心将妈陷入黑暗的境地?难道你不知道,妈妈会因为你的离去而失去整个世界吗?啊……”
赵雪含着泪搀起痛不欲生的母亲,“妈,你别再说了!哥还没死呢。”
“啪”的一巴掌,母亲打了女儿,因为她的话。“你再说一个死字,我没你这个女儿!”
正这时,马元进了门。看着母女俩表情都有点不自然,马元不明就里。他看看床上的赵雨,依旧昏迷不醒,“何毓再跟你们联系过吗?”
听到这个名字,母女俩俱是一怔,眼神愤恨,“不要再提这个名字!”赵母怒瞪着马元道,“还有你们刑警队的人,这里不欢迎你们,出去!”
马元没奈何,只得退出病房。赵雪追了出来,叫住他,“对不起马队长,我妈情绪激动,刚刚还一直在哭,所以,请你原谅她的无礼。”
马元笑笑,“我理解,没事的。好好照顾你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赵雪一脸的感动看着马元。
醒来的何毓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已无力再作思考。自己躺在被子下的身体是赤裸裸的,而身旁靠着枕头抽着烟的郑天也是赤裸裸的。
何毓被打败了,彻彻底底地被打败了。怪不得当年张有南他们会对女卧底那么不放心,怪不得李正总是叫她小心保护自己,原来保护不好的后果是这么的严重。
她宁愿死了。
郑天突然吻住正愣着神的何毓的肩膀,何毓似被电着了一般,全身打了一个寒颤,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郑天。
郑天一脸的深情,“我追求了这么多年,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我们不要再斗了好吗?忘了我们身后的恩恩怨怨,我们两个去加拿大,那里有天堂般的美景。你不是最喜欢美景吗?还有鲜花,你要什么样的花都有,四季都有。你喜欢的加菲猫,我可以让那家电影公司天天给你拍出新的故事,不要卡通的,就要真人版的。”
“何毓,”郑天突然拥住她,“我真的是太爱你了,爱到连复仇都不要了。没有你,一切都没有意义。这几个月我一直在犹豫,我杀不了你,我下不了这个手。原来我复仇后最想得到的结果,就是能完全的拥有你。”
“现在,我已经拥有你,虽然不是以最美的方式,但我已经满意了。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第一次。你一直给我留着是不是?你不愿意给那个废物,对吗?我不复仇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想了。”
何毓感到通体冰凉,连那颗心也在这团冰凉中麻木了,死了。
整整三天了,何毓一直迷迷糊糊的。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腿上的伤依旧没好,这几天疼的要命,却还是无法让她清醒。额头的伤已留下痕迹,在她那张无瑕的脸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疤。
这些的这些都不要紧,最难熬的,是每个夜晚,郑天那永无止境的折磨。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有那么多的力气,从来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功夫,在那样关键的时刻却没能发挥任何作用。她只能任由他摆布,任由他毁灭她,任由他欲取欲求。
她提不起任何力气。
一个个白天就这样艰难地度过。夜晚比白天更加难熬。连日来,她常常失眠,久久地盯视着天花板,头脑里一片空白,思维仿佛凝滞了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个植物人。偶尔入眠,也是噩梦联翩,直到吓出一身冷汗为止。人说“噩梦醒来是早晨”,而她的“早晨”是什么?是“噩梦”的继续,是可怕的“白夜”!不知何时,她才能真正从“噩梦”中醒来,看到一轮鲜红的太阳?……
这样不堪的活着的感觉,真的不如死。更深刻更痛苦地领悟到,活着比死更让人痛苦,更需要勇气!
何毓感觉到,自己在一点一点地死去,死亡离她已经越来越近。所有的希望都被席卷进一个无底的黑洞,让她无从努力。而她自己,也处在这黑洞的边缘,像是站在悬崖边,只一步,她就要永远的跌入无边的黑暗。
只是啊只是,只是仍有那么一股微弱的光亮一直在闪烁,让她不忍彻底放弃,让她不忍一跃跳进那黑洞。她不知道那光亮究竟是什么,只是,她清楚地知道,她还迷恋着这光亮。
是的,她还迷恋着这光亮。
何毓更不知道郑天的报复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是,伤害从来都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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