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旬”走了，带着一脸沮丧的表情。

    虽然对此感到很遗憾，但是对此，萧暮雪确实是无能为力。毕竟，“龙眠神殿”的确是异常凶险之地，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东皇太一，也是不敢硬闯的。所以，即使她真的想要帮助“波旬”，也是爱莫能助。更何况，这位汉尼尔先生，三番两次和自己作对呢？

    “不过，你也没要亲眼看见你的那位师父真正进入龙眠神殿，对吧？”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理，反而是东皇太一对“波旬”说道，“龙眠神殿外围防御强悍，你那师父，倒也未必就真的进入了龙眠神殿。或许，你可以在外围试试看？也有可能，她在龙眠神殿探寻无果之后，又想着其他遗迹进发也说不定。格陵兰岛海域，曾经是龙族文明的中心，隐藏着无数的龙类遗迹，其中充满了无数的变数。你或许可以在那里，找到新的希望，以你现在的实力，我觉得你可以去那里试试运气了。”

    对于这种明显是安慰的话语，汉尼尔倒是真的把它当做了救命的稻草，他听完之后，立刻起身，简单的向沈润敏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显然，他是把这番话听进去了，正急着赶回去，安排自己的北极探险之旅。

    “神上，你为什么要对汉尼尔说这番话呢？”沈润敏转眼看着萧暮雪身后的东皇太一，“姑且不论汉尼尔曾经对你大不敬，你还要取他性命。单是你的性格，我就不觉得，神上你，会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是啊，为什么呢？”东皇太一笑道，“或许，只是不希望，那道灵魂的光芒，就此熄灭吧。那个名为汉尼尔的人类，他确实是，极少数，超越了人类极限的存在之一。如果是神话时代，或许他可以站在帝国的王庭之中呢……对于这样的人，我往往会网开一面。”

    是的，网开一面，在那灵魂之光即将被绝望吞噬之前，给他一点点希望——哪怕这个希望是虚假的，那也好过陷入绝望。所以东皇太一给了他一个微茫的希望，也答应在这件事上给他帮助。作为现代人类之中第一个，以自己的力量进化为上位种族的存在，东皇太一给了汉尼尔自己能够给予他的最大尊重。不过有鉴于两者之间曾经对立的立场，以及对方那斑斑劣迹，东皇太一还是给他下了一个禁制，来保证这个强大的人类，不会再对自己造成威胁。

    “我明白了……”沈润敏叹息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神上，你的想法，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或许吧。”东皇太一看了看萧暮雪，“灵魂的融合是相互的，你得到了神力，并且慢慢学会勇敢和果决；而我，则开始拥有了人类的七情六欲……不知道，最终，我俩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管是什么样子，只要不成为灭世的大魔王就好。”沈润敏轻笑道，“否则到时候，老头子也不得不拖着这半截入土的身子，挡在神上面前咯。”

    “为什么你们人类，总是有这样的想法？”东皇太一皱起了眉，摇了摇头，“尹梦星就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就这样惧怕，而且不信任我么？”

    “确实如此。”这次说话的，却是萧暮雪，“这是人类这个种族的本能。因为自身的弱小，但是却又无比的想要活下去，所以，才比任何种族，都具有潜在的进攻性。他们总是想，把一切都纳入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对于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他们总是会产生畏惧和恐慌，进而产生被害妄想症一般，歇斯底里地进攻性。特别是对于古神，这样消失了无数年，一切未知的强大种族，更是如此。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样吗？”东皇太一点了点头，“听起来也有些道理，不过我并没有办法真正理解。毕竟除了大末日，我们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而就算是大末日，一开始我们也是采取了保守的防御态势的。”

    “不过说起来，神上，梦星那丫头到底怎么样了？”听东皇太一说起了尹梦星，沈润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小姑娘？她已经死了。”东皇太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得到那股冥界力量的，也不知道那股力量和她融合到了怎样的地步。但是毫无疑问，这对她的灵魂损害会非常大，这样的话，即使是她能够复活，那么最终出现的，也不可能完全是她本人了。”

    “莫非会造成记忆和性格上的变化？比如回到她少女时候的样子？”看见萧暮雪点了点头，沈润敏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这下子可能有点麻烦了。”

    “哦？”萧暮雪和东皇太一同时问道，“怎么了吗？”

    “梦星的身份非同寻常，她的铁血政策虽然不太好，但是却有效震慑了能力者世界的大部分不安定因素，可是现在……”沈润敏叹了口气，“怕是有一场大难，即将来临啊！”

    三十年前，尹梦星以一己之力，强行将已经支离破碎的‘织法者议会’重新凝聚在了一起，并且将它建设得无比强大。但是，这强大的背后，也有着一系列不可忽视的问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议会，是由上百个国家和地区的成员组织，通过一部没有什么约束力的《底比斯公约》，拼凑在一起的。其本质，就和世俗世界的联合国没什么区别。而且，因为种种原因，这个“能力者联合国”，其组织稳定性也远远不如正牌联合国。这也是导致三十年前的那一次议会解散危机的根本原因所在。

    而尹梦星，则是利用了一套高度集中的强权体系，强行以自己强大的实力压服了所有的议会成员。再加上不断培养自己的嫡系势力，来达到给议会续命的目的。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在尹梦星统治议会的三十年里，议会的力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属下势力遍及全球，整个能力者世界的秩序，也被最大限度的封锁在了《底比斯公约》的框架内，让世俗世界和能力者之间的关系，保持了长久的和谐。

    但是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一旦作为权力核心的尹梦星死去或者失去了力量，那么整个现行的议会体系，都会遭到重创。虽然尹梦星生前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且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并培养了一批足够优秀的管理团队。来逐步代替她管理整个议会的权力枢纽。但是，尹梦星那强大的力量，却是任何人不能代替的，能够替代她的几位“皇帝”，本身也不具备作为议会最高领袖的素质——老实说，如果当时有其他的老牌“皇帝”，肯站出来坐到那个充满了是非的椅子上，那也就没有尹梦星什么事了。

    “尹梦星一旦失去了她的力量和权威，议会内外那些被压制的野心家，恐怕是不会安稳了。”沈润敏叹了口气，“且不说能力者内部的种族，国家矛盾。仅仅是人类政客，和能力者集团之间，就一直有着极大的矛盾。普通人固然羡慕却又忌惮着能力者与生俱来的能力；而一部分能力者，却由于这天赐的能力，产生了不该有的野心，他们自认为是被选中的‘天选之人’，‘神之子’，在能力者圈子里四处宣扬能力者解放理论，认为应该由作为“天选之人”的能力者，来统治大部分才能平庸的普通人，企图建立新的秩序。尹梦星在的时候，这两批人都被她的力量和手段镇压，成不了气候。但是现在，她死了……”

    “那么，我是做错了么？”萧暮雪听完沈润敏的话。

    “并不……”沈润敏说道，“其实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梦星丫头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领袖，但她绝对不是救世主。实际上，我也不赞同梦星丫头的那些理念，虽然那些理论很有效，但是未免过于偏激。就说这一次偷袭你和汉尼尔的事情，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

    “你是这么认为的么。”萧暮雪淡淡地说道，话语之中意味深长。

    “好吧好吧，实际上自从十年前，八歧大蛇事件之后，我们这些‘皇帝’就似乎陷入了某种心理阴影之中。在对待各种神代遗迹的管制越发严密，制订了一系列的以古神为假想敌的作战计划。”沈润敏似乎不准备为自己和自己的门生开脱，“梦星的问题比较严重一点，这也是我的教育问题啊……”

    萧暮雪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

    “对了，按照约定，心儿丫头的监护权，以后是你的了。”沈润敏有些不大开心地说道，“这也是，她自己的意思……唉，她不肯和我回昆仑。”

    “毕竟，你抛弃了她二十年多年。我要是你女儿，我也不肯认你。”萧暮雪耸了耸肩，“老伯，加油吧。”

    然后，她看了看身后，正在和自己老哥讲述事情前因后果的萧雅心，还有正在看着自己，等待命令的梁霄和赢月琰，微微一笑。

    “我们，也该回家了……”

    ……

    “卧槽，总算是，到头了……”

    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被东皇太一和梁霄的对决毁坏得面目全非的戈壁滩上，原“帝之下都”特别行动组，第一行动小队的队长蒋鹏君，正在苦苦挣扎着。

    他已经独自在这片沙漠中行走了十天的时间，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早已经死于饥饿与脱水。但是，作为一名相当于五阶能力者强度的剑修，他仅仅靠着梁霄临走时给他留的五瓶矿泉水，和一大包压缩饼干，顽强的在大漠中苟且偷生了十天。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地平线尽头，隐约浮现的绿意。

    绿洲！

    意识到这一点，蒋鹏君立刻加快了脚步，仿佛要把自己所剩无几的体力和生命力透支出来。绿洲，以及绿洲所代表的，生命的诱惑，让他本能地将自己，燃烧到了极限！

    然而没走几步，他只觉得，自己脚下一个踏空，自己的一只脚，居然陷入了黄沙之中。而且，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就把他往下面使劲拽。

    “不是吧！居然是流沙？”

    沙漠中的死亡陷阱，流沙，即使是蒋鹏君这样实力不俗的剑修，也终究是逃不过大自然的伟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沙中越陷越深。先是双脚，再是双腿，而后是身体……最终，随着蒋鹏君不甘的声音，他彻底被流沙吞噬了。

    但是，那流沙流散之间，似乎却是隐约透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类似庙宇屋顶的东西，在蒋鹏君被吞没的一瞬间，显现了出来。而后，又被流转不定的沙海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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