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抬头一看，见是个穿着休闲，带眼镜的年轻人，就觉得他显然不是挨踢民工。这位客户，八九不离十是师弟假扮的。
见面就摸底，来者不善，高飞于是将计就计，道：“填个表就行！”
“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买社保？”年轻人憋着笑指东说西，一如高飞猜想，他不是真心来办理业务的。
戏要演到底，难得挖了大坑，高飞顺势把表单和笔都递过去了：“一定买了，填表吧！”
“不玩了，不玩了！”年轻人似乎发现了端倪，立刻摆手投降：“唉，看来我的演技还不行！”
第一次较量，俩人半斤八两，谁都没吃亏。面对突发情况，年轻人以退为进，示弱的同时，也展示了应变能力，是个高手。
“你是高飞吧？我叫周成，成功的成，比你晚来一个礼拜！”周成摸底的功夫看来不差，见面之前把高飞的全名都问清楚了。
他的自我介绍释放了些善意，却是最后那一句，有点不甘示弱的味道。入职只差一个礼拜，潜台词就是俩人资历相当，想和大师兄平起平坐了。对于师弟这个无伤大雅的夙愿，高飞没有回应。
“希蓉呢？怎么没见她？”俩人年龄相近，交流倒没什么障碍，高飞岔开话题，随口问了两句，就听周成敷衍道：“她在面田店那边，暂时不会过来！”
“急着想见她呀？”冲周成的调笑，高飞也陪着笑：“我也就好奇，问问而已！”
周成随手抽起一张宣传单，翘着二郎腿为自己扇凉，言辞却对同批那位女同事不太待见：“见了面，你就不会这么急了！”
“她怎么啦？”感觉周成话里有话，高飞干脆煽风点火，哄他把话说开。
周成也没噎着，当即表明了态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太好说话！”
明显，周成和希蓉走不到一块。周成的话，也证实了高飞的猜想，小团队的内部竞争，在同一批的俩位新人之中，似乎更明显。
周成在高飞面前这番坦言，有点连横排挤希蓉的意味。让高飞觉得庆幸的，不仅多了个伙伴，而且周成没有在师妹背后放冷枪。
冲周成的人品，这朋友可以交。周成对希蓉的评价不算过分，不太好说话，那就是说，这位师妹斤斤计较呗。
共同营销，如果相互抢单，或为分单的事揪扯不清，确实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困扰。对于周成的无奈，高飞能理解。
高飞正想着事，周成来搭讪了，这是外向型营销人的天生优势：“小高老家哪的？”
“山里乡！”同门相处，高飞比较随和。
“山城挺好的，那里的人纯朴。我是乐城本地的，今年刚在乐大毕业。我复读了两届，估计年纪比你大点。”俩人有一句没一句闲闲扯着，周成话锋一转，忽然道：“小高有女朋友没有？”
“有是有，还不太稳定。”经过师傅提点，高飞算是明白了处境，和管欣怡的关系还没坐实。
作为过来人的周成一听，就道：“我和女朋友住一起很久了，打算这两年结婚！小高，你要加油啊！”
“是得加把劲了！”高飞无奈笑了笑，师兄弟扯了一轮，周成终于谈正事了：“小高，我们一起做的单，怎么分呐？”
“随你！”难得有个伴，高飞倒没把单子的事往心里去，想必周成对分单已有想法，于是顺水推舟，把话语权交给了他。
“我就知道你好说话！”夸了一轮，周成道：“外面跑的各算各，在这做的平均分，怎样？”
感觉周成的提议还挺公道，高飞也不抬杠，爽快答应了：“行！”
“休假的事，我们轮班？你调休的时候我直落，我调休的时候你直落，怎样？”尝了甜头，周成顺势把心里话都摊了出来。
“行！”高飞的爽快，让周成心情大好，当即把高飞赞了一轮：“和你在一起，就是轻松！”
“小高，这两天我有点事，明天就辛苦你喇！”周成突然而生的这份皎洁的笑容，让高飞有些迷糊：“两天？”
“我下午请假！”说罢，周成拿起手机就拨勾俊风的号码：“勾老师，我家里有点事，下午想请个假……”
见周成搁下电话的时候，眉飞色舞那样，高飞就知道他得手了。
“小高，我得走了，这里交给你啦！今天这的单都算你的！放心，我不会拖大家后腿！我今天约了几个同学，待会儿让他们填表凑一下数！”扯了一轮之后，周成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小广场，高飞觉得周成还挺有意思。他第一天来，就蹭了两天假期，短短一个小时，已经确定合作关系，分表和调休的事也谈妥了，确实了不起。
和中规中矩蹲点的高飞不一样，周成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和风格。师兄弟合作，有利于取长补短，这是好事。
和高飞预料的一样，与周成共事，是比较舒坦。那家伙脑袋瓜很灵活，提桌椅时知道把桌椅反过来，放在肩膀上。复印机自此也不再是个重物，开摊收摊往购物车上一搁，推着走，相当省力。
健谈，那更是周成的优势。他胆子也大，敢逆勾俊风的意思。不少高飞一直想攻略的湾湾连锁的店员，被周成以各种借口很快扫荡了一遍，变成货真价实的单子了。
“他们学历虽然低，都有社保的，还是合作商户员工，别的店有的店员审批都下来了！”周成这话，竟然驳得勾俊风都无语了。
更让高飞佩服的，是周成钻空子的本事。他不是扔下高飞一个人忙活的类型，而是说服高飞，和他一起偷懒。
早上，周成一般九点多才现身。作为补偿，他会给高飞买瓶水，或者进湾湾连锁搜刮点冲量的单子回来。高飞见多不怪了，这礼尚往来，也成为兄弟俩的常态。
晚上才过八点半，周成就哄高飞收摊：“小高，这没什么人了，我们今天早点收喇？”
“好！”利益均沾，高飞当然不会反对。况且周成的德行，师傅最了解，不会怪罪到高飞头上。
兄弟俩，就这样乐呵呵混起了日子。第一个月，高飞拿到了大吉银行发下的七百八十元工资，周成到手只有六百五十元。
遇上运气不好，客户较少的时候，周成还能出主意：“我们一人填张表，凑个数喇？”
“凑数的不能算！”这两张表，第二天就被眉头紧锁的勾俊风抽出来了。师傅要拆散这俩兄弟，念头大概就是那时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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