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旭一时没反应过来，转眼的瞬间只觉整个世界一个旋转，地面越来越近的血色看得他心慌慌，下意识黑剑倒插着倒立勉强定住了自己的身子。彼时地上那横布的血迹离他不过三尺之近，略长的衣摆上都由于他的不谨慎而沾染上了些许痕迹。
“师，师尊？”闫旭一脸胆战心惊地看向了突然发难的顾子非，脸上是大写的无辜二字。
“没忍住。”顾子非脸色铁青，看向小徒弟的眼神没有一丝愧疚之色。
闫旭：“······”
“什么？”闫旭茫然地对上了顾子非冷淡的眸子，整个人看上去跟淋湿了身子的小鸡崽一样可怜，他尽量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可怜兮兮很是无辜。
“没事。”顾子非自以为不着痕迹地露出些许嫌弃的意味，显然他是看到了小徒弟衣摆处的那一点“瑕疵”，介意得紧。
闫旭：“……”
可怜弱小又无助，尽管他已经察觉到了师尊的嫌弃，摆出了各种以往“得逞”的各种表情，但是很可惜，这次的师尊立场似乎十分坚定。
他只能无奈地耸搭着一头长发，像一只讨不到喜的大型犬，整个人凛然的气势一收，身后铺满一地的血色断肢似乎都能够化为乌有。
顾子非其实还有将注意力放到了小徒弟的身上，自然是将小徒弟那一副模样看在了眼里。
顾子非：“……”
一时之间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但是……好像之前一直被眼前这种困境而绷起来的神经好像也没有这么紧了。
怎么说呢？小徒弟这样好像也挺可爱？
诡异地，顾子非瞬间想到的竟是这个，想着，他唇角不经意地轻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双荡漾着墨蓝色光晕的眸子里刹那间竟是绽放出一种别样的芳华。
“师尊？”
闫旭其实也在偷偷摸摸地看顾子非，如今看到他这犹如昙花一现的笑意，一下子就愣住了。
“咳。”
顾子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脸色一绷，端的又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几分威严隐隐透露。
不远处跌坐在高墙上的男人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双在夜里亦亮得发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两道白色身影，唇角的血迹由于他自己情绪起伏过大而不停地流淌。
为什么，同为大门派的继承人，这两人就可以这样呢？而他，而他……
“师弟，你冷静一点。”紧闭着双眼的男子似乎也“看”到了男人胸口不断翻腾的血迹，他藏在衣下的手微微一颤，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
“冷静？我冷静得很。”男人抚在胸口的五指呈“爪”形，竟是直接在自己的伤口处狠狠地一抓，狞笑道：
“道主，你看，那小孩把我伤得那么重，你还不去杀了他？”
男人的声线极为沙哑，里面的狞笑和不怀好意只是用耳听都十分刺耳。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肯放过自己。”男子“低眼”，声音低得开口便被吹散在夜风里。
“你说什么？”男子的声音太浅，男人猛地抬头，一双眸子瞪得宛如秃鹰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我知道了。”男子点头，不再站在男人的身边，而是一转身隐入了黑暗当中，指挥起了有些散乱的人海。
男人几乎是微眯起一双眼盯着男子消失，不知为何，他心底竟是久违地升起一丝不安之意来，甚至比他胸前的伤口更剧烈。他只是低声嗤笑，将那抹自认为不属于他的情绪抛于脑后。
顾子非眉头一皱，呈现轻松的身形一横，脚下的白靴一踩，一滩无声溅落。他长剑在手，沉着冰霜的眸子一一扫视着周围。
杀气，又开始浓郁起来了。
闫旭动作也是十分迅速，那抹丧气的模样一扫而空，双手持着的黑色长剑尚滴落着浓稠的血迹，一双微微泛着血色的眸子微眯起，看起来危险而不可抵抗。
男子一身灰蓝色的衣袍隐于黑暗之中，因为没有睁眼的原因，他身上的杀气掩饰得十分完美。
男子对自己的战力十分了解，虽然己方人数较多，但是那两个青年显然不是泛泛之辈。若想赢，只能铤而走险，以死相搏。
也是，他也为师弟做得够多了，这最后一次，也不要让他不开心才是。反正他死了，这玄门道主之位也就是师弟的了，就当是把这位子还给他吧。
多好的青葱岁月阿，就如同……他们当年一般呢。
紧闭的眉睫轻轻一颤，白色的拂尘无声隐于夜色之中，像隐形的丝线般步步逼近。
人海层层叠叠，拂尘的气息近乎于无。但即便如此，顾子非还是于其中发现了这他本来就警惕着的一击。
他脚下的步子站的极稳，长剑挥出一道剑气后，面对紧接而来的拂尘，他气运丹田，一个下身将其完美避了过去。只是这一来，他自己白色的长袖便不可避免染上了些许肮脏的血迹。
他面色又是一黑，长剑只消一转，那截短袖便被他割了去。
本来只有一角血色的断袖掉落在地的瞬间便被血色濡透，恰好在一旁的闫旭也不知道怎的，他黑剑剖了几个人之后，一挑便将那截断袖给捡了起来，好生地手进了袖中。
顾子非：“……”
“闫旭！你在做什么？”这一幕就发生在自己眼底，顾子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小徒弟捡起来那一截肮脏的断袖跟个傻子一样当宝贝给收好了。
“没什么没什么~~”
闫旭拍拍自己的袖口，黑剑轻轻一挑，直接取了一个想偷袭他的人的性命。黑剑抽出时溅飞的血迹在青年身后扬落，而青年本人看上去倒是对此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反倒是回眸一笑，露出了嘴角那颗俏皮的虎牙，看上去可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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