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旭：“······”
没错，师尊是变得有些恶劣了。
彼时天色已吐白，他们两人在半空中的身影便也更清晰了些。青年有些无奈地捏了捏手中牵着的那略微泛凉的手指，动作中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纵容之意。
顾子非没有错过青年的这一点小动作，他表情有点微妙地微侧了侧眸，一瞬间竟是觉得有些新鲜。他抿了抿嘴，低垂着眉眼反手去捏了捏青年明显比他大上了一号的手。却不想指尖触及的肌肤却是温热而硬邦邦地，他使的这一点力气，竟是不能捏其一块肉来。
“······”
他颇有些不高兴地蹙紧眉，再一使力才成功地捏起一小块肉来。他这兴致来得快，完全没注意到身旁青年讶异地扬起眉来，低眼静静地看着他的那一点难得的小动作。
肉已经捏完了，顾子非无趣地松开自己的手指，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青年在他抬眼的一瞬间飞快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师尊，天亮了，这时候还御剑的话，目标未免有些大了，不若我们下去走走如何？”青年似是不经意地眺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炊烟，眼底那抹温色在日光的照耀下异常地柔和。
“好。”顾子非闻言，随着青年的目光眺望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闫旭知道顾子非不愿亲近人类，因而他选择的都是一些偏僻无人至的地方，虽然没有人间烟火，却也难得一股子属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们虽然也曾一同走过山水丛林，但此时非彼时，心境不同，所得自然也更深刻。
顾子非一直没有说话，他对修真界的记忆也就是从以前的无极剑宗到现在的天灵宗，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所以对于青年牵着他走的地方，完全没有任何异议。
溪水顺着遍地的鹅卵石潺潺地往下流，其中几条小鱼钻在石缝间艰难地顺流而下，不时被略微湍急的高低流冲刷到鹅卵石上，不过它们反应也快，很快便又钻回到浅水洼处，继续艰难地往下又跳又游。
顾子非盯了一眼那些小鱼，也不知道回想起来了什么，异瞳一侧，便望向了身侧的青年。
“师尊？你饿了？”青年一愣，他顺着望了望那几条艰难跳跃的小鱼，下意识反问道。后来略一细想，又不对，师尊辟谷已久，没怎么见过他主动说想要吃东西。
“没有。”顾子非摇头，他只是想到了当年那一条比这条小溪更深的河罢了。当年的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也有一天他会······
抬眼望了眼现下身旁比他还高大几分的青年，顾子非忍不住沉吟了几分。明明当初是那么小的一个小孩，真的一眨眼就长大了。这么一想，他居然还会有些遗憾。青年小的时候，他把人当徒弟养，不曾关心在意过青年的私生活。沉睡的那一百年后，青年眨眼长大，细数而来的话，他似是错过了青年很多的成长日记呢。
要是早时候有这么一天······
他应该是会学着去宠爱一下青年也说不定？可是这个想法一出来，顾子非就掐断了自己的幻想。以他当时的那性格，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怕是会更折腾青年也说不定，毕竟他性格真的不算好。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虽然错过了，也留下了一些遗憾，但结局总是好的不是吗？顾子非抬眸，定眼看着关切地看着他的青年。虽然是他年纪比较大，还身为青年的师尊，可是青年总是爱用一种关怀纵容的眼神看着他，一副万事以他为先的模样。
这样的眼神，还真是······怀念呢。
思索着，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不过，他可以看得出来，比起小时候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的老爷子，眼前的青年眼里还带着一种无限的爱意，隐藏在那被褐色盖过的赤红色瞳眸之下。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的如此热烈的爱意，从小到大，只在青年身上感受到的，独一无二的情感。
“你饿了？”顾子非目光落到几条跳跃的小鱼身上，忽而想了起来，他这个徒弟，还是爱吃凡间食物的。
“没有。”青年摇摇头。
“真的不饿？”顾子非微皱眉，也就是这时候，他才突然发现，青年好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饿了。”青年低眼看着师尊眉间那淡淡的几道痕迹，眼都不眨地改口了。
“那你坐着，我去给你抓几条鱼。”顾子非点头，他记得以前在网上见过一种说法，投喂爱侣是一种很重要的增进感情方式。他情感一向寡淡，亦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投喂的话，他或许可以尝试一番。
“好。”闫旭眼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目光追逐着一身白衣的顾子非，神色有些许的难言。
他从来没见过，师尊做东西吃，现在是愿意做东西吃了吗？
眼看着凌空站在不远处略深一点的河面上的顾子非，闫旭迅速地找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并拭擦干净了几块石头，方便师尊来时就座。
异色瞳里流转着淡色的流光，河面之下的景象映落在他的眼底。他想了想，手上凝结出来了一根跟他佩剑同长的冰棱。他面不改色地将其甩了下去，冰棱再回到他手上的时候就茶上了三条鱼。
成年人吃这么三条鱼，应该够吃了。
这么一想，他拎着三条鱼回去了。
青年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等着他，一旁还贴心地生好了火。看来是真饿了，顾子非这么想，在青年身旁坐下了。
因为没烤过鱼，顾子非直接在鱼身上覆一层冰霜，剥落鱼鳞后摩挲了几下就当洗了，毕竟他是不可能真的下手去洗鱼的。他冷静地用冰覆着来回刷了好几遍，直接将冰棱怼上了火堆上。
闫旭：“······”
闫旭看了好几眼，欲言又止。难得师尊这么有兴致，他不应该这么扫兴。可是，这鱼还没开膛破肚，内脏鱼鳃的什么还有······
而就在他纠结的时候，顾子非加了好几把火，直把鱼皮都烤焦了，他才恍然大悟，应该是熟了。因而他一抬眼，手中拎着的冰棱往前一怼。
“吃。”
于是，当青年一抬头，眼前便闯入了一串看起来面目全非的烤鱼。用作签子的冰棱因为施加灵力什么事也没有，可那三条鱼就不一样了，那副惨状，简直不能想象是怎么被烤出来的。
“这是······给我吃的？”青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面上的表情几近僵硬。
“你不是饿了？”顾子非诧异，手上怼着的烤鱼拎得稳稳的。
鼻尖的鱼腥味和焦味混作一体，被烤焦的鱼翻着白眼，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无端地有些骇人。闫旭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开了那么一点的地方，这才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
“你不吃？”顾子非显然是看到了他往后退的小动作，板着一张脸开口问道。
“吃······”闫旭动作一僵，伸手接过了顾子非递过来的冰棱。上面横陈着三条烤鱼，翻着白眼的样子令人完全没有任何食欲，更别说这鱼甚至都没有开膛破肚清洗过。
顾子非欣慰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板着那一张看不出来什么表情的脸，但眼神还是柔和了些许。
青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用手撕开了一小块鱼肉。
这一撕，两人都愣住了。
只见青年指尖捻着的那块鱼肉，直接剥落了一层，露出了还淌着血水的内脏。那鱼肉夹带着冲天的血腥味和半生不熟的鱼腥味，是来自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打击。
顾子非：“······”
闫旭：“······”
“别吃了。”一片静默中，顾子非率先开了口。
青年一愣，下意识侧眸看了看身旁的顾子非，试探着开口道：“师尊，其实外面的这点鱼肉还是能吃的。”虽然吃起来味道并不好，但他小时候比这更糙的都吃过，算不了什么。
“不能吃，会拉肚子。”顾子非瞥了眼身旁的青年，他知道这里的人没有细菌那么一说，但他毕竟是从现代生活过来的。
“我有修炼体术。”青年眨了眨眼，他们修真之人体质本就与一般人不同，这点东西，灵力运作一番便足矣。
“我说了，不能吃。”顾子非目光淡淡地，直接夺过了青年手里的冰棱，撤了灵力丢到了眼前不远处的火堆里。
青年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突然很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爽快地接过来吃掉。虽然刚开始确实是被这烤鱼的外观给吓到了，但转念一想，这可是师尊亲自给他烤的鱼，说不定还是师尊第一次下厨······居然就这么给烧了。
“以后还给你烤。”大概是青年幽幽地盯着火堆的目光太过明显，一旁的顾子非突然开口道。
“师尊？”青年褐眸微亮，火光跳跃在他的眼里，将他眼底的惊喜一丝不漏地呈现了出来。
顾子非不再看他，只是再度看向了那燃烧了的火光。
下次的烤鱼······就让青年料理鱼吧，反正这人也说过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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