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媒体上有说国内一线明星的广告代言费在几百万左右，火焰鸟这次为秦薇一下投入一千多万，对火焰鸟这个级别的企业来说是天价了。现在做实业真是挺可怜的，这么大的企业，辛辛苦苦干一年赚的钱还不一定能在北京三环内买套房子。
艾豆挺同情林由豪的：“价钱都是公司谈的。虽然你们出的价钱不错，但是你应该知道一般的品牌我是不会代言的。不拍不是我耍大牌，是我对那个剧本有异议，我觉广告创意不好，没有展示出火焰鸟的特色。电视上运动鞋广告都是某个运动员或者明星跑跑跳跳，广告又多，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如果我也那么跑一圈，到时候搞不好大家只知道秦薇又做广告了，却不知道谁是广告主。那你们做广告不就失败了吗？既然由我来代言火焰鸟，我希望火焰鸟能一飞冲天。我不希望最后我赚钱，你们亏钱。搞到最后销售不好，你们觉得请秦薇没用、亏了，我也很没面子。你说我说得对吗，林老板？你们还认为我是在耍大牌吗？”
艾豆虽然说的是客套话，但这一席话说得相当诚恳、分析到位，就像她在做业务员时的表现。
林老板很受用，竟然站起来鞠了一躬：“哪里哪里，我可没说您耍大牌，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真没想到，您考虑得这么深入。我们请您做广告就是想突出名人效应，忽略了产品自身的卖点。真是非常谢谢您，您的意见非常有价值，是及时雨呀！我回去要好好检讨一下，重新做几个方案。”
“好，这个建议算我附送的，不另外收费了。”
“其实我们也知道，如果再不做出改变，这样拖下去，必死无疑。所以去年我们公司设计部大换血，请了好几位国外设计师，就是想拼拼设计，做一些上档次的产品。”
“是有几款鞋样子不错。”
“你穿的那款跑步鞋就是我们今年秋冬季的主打产品，你喜欢吗？”这下揭到艾豆伤疤，她老实不客气地说：“说实话，没感觉。”
“啊，怎么会没感觉，它的鞋底和鞋面都是采用目前国内最先进的……它根据猫科动物的足底特点，仿生……”林由豪给天后解释自家跑步鞋的优点，可惜艾豆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我不跑步，你说的那些优点我不清楚好在哪里。我只管样子好看不好看。”
“那你觉得样子好看吗？”
“这么贵？这个价钱在网上可以买到耐克和阿迪达斯的鞋了吧？”艾豆印象中网上耐克和阿迪达斯便宜的也就一两百一双。“我们做的是专业跑步鞋，不是那些大路货。专业的跑步鞋比一般的运动鞋贵，阿迪达斯的专业跑步鞋至少一千元以上，美津浓和艾斯克斯的更贵，淘宝上一两百块的基本都是假货，专业练跑步的是不会买假货的。”
艾豆觉得未必。她看过一个资料，现在国内的假货销售已经占据耐克半壁江山，企业苦不堪言。
“你们跑步鞋是卖给专业选手的吗？”
“我们的跑步鞋是专业级的，可以比赛用。火焰鸟一直是福建体工队的赞助商，现在我们在和国家田径队谈，希望赞助国家队。”
“一般人跑步没那么讲究吧，我看随便什么运动鞋都可以穿。”
“我们有详尽的市场调查，真正爱好跑步的消费者还是比较讲究鞋的性能和质量的。当然我们希望普通消费者会来买我们的跑步鞋。跑步鞋科技含量高、材料轻便，穿着起来比一般的运动鞋舒适，一般消费者能感受得出来。”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林老板。一个普通消费者，在花三四百元买运动鞋的时候，他会买阿迪达斯还是火焰鸟呢？而一个长跑爱好者，他买专业跑步鞋的时候会考虑国产品牌吗？还是崇洋媚外去买一双阿迪达斯或者美津浓的跑步鞋？你们的USER目标客户到底是谁？”
艾豆的商务英语硕士不是白读的，市场营销是必修课之一。毕业后又在券商业务部混了那么久，侃侃市场定位、客户定位不在话下。
林由豪没想到艾豆一下提出这么专业的问题，不得不慎重回答：“火焰鸟做跑步鞋还是这两年的事，口碑还不能跟索康尼、美津浓这些专业的品牌比。我们现在也不指望专业的运动员来买我们的跑步鞋。我们的目标客户是爱好运动、比较讲究装备但是预算有限的年轻人……我们的卖点是产品是专业级的，价格却只有同档次国外品牌的三分之一或更低。”
艾豆叉起双手咬牙装出生气的模样：“原来你们把我定位成质平价廉的代表？”
林由豪不慌不忙地解释：“秦小姐，你误会了。你是实力派！摇滚天后！大众情人！绝对质优！所以我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才把你请到石狮来。”
能开玩笑，气氛就开始融洽了。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林由豪说：“秦小姐，我看过《北京的骨头》。”
“好看吗？”
“好看，很那个——”
“重口味是吗？”
男人笑得有点暧昧：“秦小姐，你为什么不继续拍了？我觉得你拍电影很好看。”
“都是白看，又不能卖票。”
“你坐在窗台上唱歌那一段，哇，人太漂亮啦，歌太好听啦！‘Hi baby，这是零点二十四分的北京，请卸下你的心防。不要说不会再爱，不要把夜色当作伪装。相信我，我不……’”
林由豪突然荒腔走板地开始唱秦薇电影《北京的骨头》的主题歌《零点二十四分的北京》。
“哈哈哈，天哪，求求你不要唱了。林老板你把秦薇的歌糟蹋成什么样了……”
林由豪不受干扰，更起劲儿地往下唱：“……Hi baby，相信我……”三瓶红酒下肚，林由豪舌头有点大。
太可乐了，但艾豆不敢放肆大笑。艾豆很清醒，只是觉得脸有点热。整容手术刚满三个月，她怕大笑把刚刚长好的伤口撕开了。金玉叶的医生说真正完全长好至少需要半年以上，做一切运动时都要小心。
“秦小姐，这下你相信我是你的歌迷了吧。”林由豪嗓子已经破了，“对不起，你的歌音太高了，没有一首我能唱下来。”
说真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气氛真心愉快。笑过之后，艾豆双手抚着脸说：“林老板，你去找一下，我在电影里一直穿的一双运动鞋，应该叫板鞋吧。那是剧组找来的，我觉得很不错，就一直穿。我喜欢板鞋，我觉得板鞋和牛仔裤一样，越穿越好看，运动鞋一旧就很难看。”
“板鞋我们也有生产。”
“拿几双给我看看，你看是不是能够专门为我设计一款限量版的板鞋。我喜欢真皮的，鞋帮高一点，白色、紫色都可以。到时候我可以放到官网上卖，可以卖一双捐多少钱给慈善基金会这样，价格就卖888或1888一双好了。你看这个主意怎么样？应该可以帮你们提高品牌形象。”
林由豪拍案叫绝：“这个主意太妙了！我马上叫设计师做方案。休闲鞋也是我们想突破的方向，就是苦于没有突破口。如果有你来为我们破局那是再好不过了。你的粉丝那么多，肯定很好卖。”
“我觉得还可以另外起个名字，做一个高端的运动休闲品牌，成功以后可以把整个产品线档次提高。嗯，我觉得名字要重新起一个，火焰鸟给人的感觉比较low，林老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秦小姐，我太佩服你了，你不仅是摇滚天后，还是营销天后！”林老板的赞语是真心的，天后的形象越发崇高。
艾豆沾沾自喜：“可以叫秦薇鞋？薇薇鞋？qq鞋？weiwei鞋？拼音的weiwei鞋，我觉得挺不错的。”
林由豪表示赞同。“秦小姐，你不要叫我林老板了，不好听，你叫我阿豪或者由豪都可以。”
“都一样，反正公司最终都是你的。”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是家族企业，我只是公司的一分子。我还有两个妹妹，还有很多亲戚在公司里做。”
“你们闽南人最重男轻女，你又是老大，迟早是你接班，接班以后就是你说了算啦。”
“现在火焰鸟鞋业这一块儿是我的父亲和叔叔在负责，我只是打打下手。我们集团还有房地产投资，这一块儿现在是我母亲和我在管。”
“房地产现在赚钱啊！”
“还不错，多亏前些年拿了两块地，不过等这两块地开发完，就没事干了。现在地价高得吓人，我们也不敢冲进去。”
“那就专心主业，好好卖鞋。”
“说实在话，做鞋太辛苦了，我的性格不合适。”
“那你想做什么？”
“今年电影票房很好，我想试试看！”
“你个外行想拍电影？喝多了吧？你不要只看到赚钱的，赔钱的是大多数。”
“只是试试看，我自己也不会投很多，找几个朋友每人投个五百万、一千万的，凑个三五千万还是比较容易的。”
“哦，你是不是想捧女朋友啊？”
“如果我想捧我的女朋友，别人怎么会愿意投钱？人家又不是傻子，再说我现在没有女朋友。下次我去北京，你可以帮我引见一下美虎影视方面的负责人吗？”
“嗯，我可以帮你问问王子冲，要不要再帮你介绍几个漂亮的女演员？”
“天后我都见过了，小明星就算了。”
6.人下人和人上人
艾豆问林梦梦：“梦梦，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一包烟？”林梦梦笑嘻嘻：“你出门前，我看你很紧张的样子，就怕你怯场。带包烟跟下去看你是不是需要我帮腔。不知道怎么说话的时候，就吸口烟。薇姐也是这样，抽烟的时候比较安静。”
“谢谢你，梦梦。”
“没事，我就是干这个的。”
“希望这次可以混过关……”
“应该没问题，我看你和林老板谈得挺起劲儿的。”
“没办法，尽力应付吧。我怕给薇姐丢脸，下次就没机会了。”艾豆突然意识到，表现太过可不好，风头盖过主子是犯忌的。“你说薇姐会怪我吧？”艾豆小心翼翼地问。“不会，薇姐自己拍广告也经常NG。当然，没人敢说她。”
“那我就放心了。”艾豆夸张地呼气、抚胸口。“你小心，花姐那儿可不一定让你好过。”啊，艾豆又紧张起来。“花姐骂起人来可凶了，在花姐手下做事一定要小心。”
“那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给她骂呗。你不要紧张，花姐愿意骂你是看得起你，真的不想要你的时候，根本懒得骂你，直接让你走。”
“哦，挨骂还算我运气好？那我现在就得乞求上帝保佑回北京一定要挨骂。”林梦梦呵呵笑道：“你的运气很好，妈祖保佑你一定挨骂。”哈哈哈，两人大笑。
艾豆又问林梦梦：“你真觉得我的运气好吗？”
“当然好。”
“有什么好，不过一个替身罢了。”
“替身有什么不好？有薪水拿，还有宿舍，这个条件说出去，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
“我觉得没什么嘛。”
“没什么？你知道北京有多少北漂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混，晚上回去只能挤在群租房里？”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你说得轻巧，人上人有这么好当的吗？多少女演员都是靠潜规则拿角色的？娱乐圈里，‘人上人’说的是这个意思。”
真令人作呕……艾豆无语。如果真这样肮脏，那她的运气是不错。“如果没背景，就算你愿意被潜规则也不见得有机会出头。所以你运气真的很好，薇姐和花姐都是大姐大，你如果真想在娱乐圈混，这个起点很多人都求之不得。”
“我会努力的。”艾豆补了一句，“你跟薇姐说，我会努力不给她丢脸。”
“薇姐人很好，很照顾自己人，你自己要把握好机会。”艾豆点点头：“我知道，薇姐那边还要靠你帮我说说好话。”
“我会的。以后你发达了，我还要靠你照顾。”
“我可没想那么远，先把替身做好就行了。”
艾豆这么说倒并非完全言不由衷。艾豆分析过自己优缺点：长相是别人的，以后顶多人家说她“小秦薇”；缺演技，这次拍广告一下就原形毕露了；嗓子也一般，除非是碰上那种难度不高一炮而红的神曲，否则当歌手想红很难。
自己的优点是学东西快，对老板的意图领会快，如果往经营这条路上走，应该可以。
将来无论走演艺之路还是管理之路，都得靠两个大姐大提携。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人下人”，甘当垫脚石，让别人踩，直到别人离不开你。
告别林由豪，艾豆启程回北京。回程没有搭飞机，艾豆和林梦梦直接跟房车走。林梦梦准备带艾豆回老家玩玩。
林梦梦的老家是莆田，离福建的省会福州很近。莆田最著名的景点是湄洲湾的妈祖像，妈祖据说是海上渔民的守护神，香火很旺。艾豆和林梦梦为了各自心事都烧香祭拜。林梦梦告诉艾豆，莆田人也非常重男轻女，她家在农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
从小父母就不大管她，所以她很早就辍学离家打工。林梦梦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平常和家里联系也不多，偶尔打个电话。这次路过莆田，艾豆问她是否要回家看看，她说不，乡下乱七八糟的没什么好看。艾豆心想，这个林梦梦和父母的关系比她还糟糕。
实际上莆田城区看起来也是乱糟糟的，与晋江差距不小。据说莆田人经商意识极强，但是往往不太遵守商业规则。比如现在网上充斥大量售价极低的名牌运动鞋仿制品，莆田就是主产地。
晋江人选择自创品牌，莆田人选择仿冒，结果就是晋江有一大批服装鞋帽上市企业，莆田没有。仿冒、替身终归是没有出路的。风险再大，火焰鸟也要打造自己的品牌。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就要拼。
爱拼才会赢！晋江莆田之行，艾豆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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