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对于元承昊来说,讨债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标是在苏遥,可是林逸云突然来了,一切就都被打乱了。他丢下来的那把剑,剑鞘上镶着一颗手指头大小的夜明珠,虽然在白天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懂行的人都能认出来。夜明珠虽然值钱,但也不至于让堂堂靖阳侯脸上变色。这把剑的真正价值并不在钱上,而是因为这是皇帝御赐的剑。皇帝御赐的东西,赐给谁了就只有谁能用,别人拿了就是大罪。所以,林逸云拿这把剑来抵债,还不如说是直接赖账算了……这摆明了就赖账的架势嘛,他拿了这把剑有什么用,又不能把夜明珠撬下来卖了!苏遥虽然不明白元承昊怎么一下子就泄气了,但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心里还是很痛快的。这个变态,昨天敲晕了她不说,刚才还想拿她当肉盾,真是欠打!林逸云是个直肠子的人,又把剑往元承昊那边推了推:“你要还是不要?”他其实没想太多,只是想替苏遥把钱给还了,身边又没有那么多钱,只能拿身上唯一的一件值钱东西来抵债了。元承昊现在也很是纠结,这东西他拿了没用,要是不拿的话,岂不是等于把这笔账一笔勾销了。“那个,我要去个茅厕,回来再说。”他勉强笑笑,就要往外走。林逸云太过耿直,所以没多想,还以为他真的是尿急,所以就让开了路。苏遥却不会被他轻易骗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后衣领。“等等,今天的债今天解决,要走也拿了这个走。”她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宝剑。虽然她不明白这把剑到底有什么古怪,但从元承昊的脸色就能看出,他是不愿意拿这把剑的,或者也可以说是……不敢拿。既然是这样,那她就要抓住这个机会和他清账了,免得以后这个变态再打着讨债的借口来骚扰她。“一会儿再说,我是真的……内急。”元承昊的表情有点儿扭曲,看着还是挺逼真的。苏遥阴险地笑笑,手上却是一点儿都不放松:“你要是真的着急,不如在这就地解决了,本王妃是不会介意的。”她这么说了,元承昊倒是还承受得住,但林逸云已经是面红耳赤了。“阿遥,男女有别,你怎么……”他还是没好意思说下去,只是拉了拉苏遥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苏遥真是要被这个傻大哥给气笑了,就算她不介意围观,元承昊也不会放浪到当众方便的地步,更何况这里还是丞相府的前厅。不过看林逸云那个认真的样子,还是别逗他了为好。“你要是不肯拿剑,那咱们俩之间的债就一笔勾销,林将军正好在这里当个见证人,你以后要是再敢拿这笔债来烦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元承昊也不必装出内急的样子了,反而站直了身子。“不知道遥儿姑娘打算怎么对我不客气?”他调笑了一句,看到苏遥背后黑着脸的林逸云时,还是略微收敛了一点。“区区一点银两,本侯本来就没打算要,只不过是想来逗姑娘笑笑而已,现在目的达到,本侯就先告辞了。”说罢,他便潇洒地一挥折扇,径自扬长而去。他才刚出门,萧誉就跟着进来了,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目光似乎都能在空气中碰撞出火花来。而萧誉看向林逸云的时候,眼里的敌意也丝毫没有减少。看到林逸云的手仍然拉住了苏遥的袖子,萧誉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他们中间,迫使林逸云不得不放手后退。他这么一靠近,苏遥顿觉鸭梨山大,几乎是本能地追着林逸云走了一步,半躲在了他身后。看到她这样的举动,萧誉眸色一沉,开口的时候却异常平静:“东西收好了?该回去了。”刚送走一个变态,又迎来一个新的变态,苏遥觉得,很难说他和靖阳侯比起来,谁更变态一点。而且,这俩人现在好像都有了种共同的趋势,就是都想不遗余力地占她便宜,真是让人抓狂。所以,相比起来,还是留在林逸云旁边比较安全。她现在已经和这个世界的苏遥融为一体了,所以理所当然地把林逸云当成了是最信任的人。林逸云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便抢先抱拳单膝点地:“卑职林逸云参见楚王殿下。”萧誉淡淡看他一眼:“林将军现在应该在北关镇守,怎么会出现在京城?”这一句话就问得林逸云红了脸,犹豫了半天才低声道:“卑职有点私人的事情……”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萧誉打断:“你身为北关守军主帅,竟然抛下自己的责任,因为私人事情赶回京城,如果北境敌军来犯,而你还人在京城,你来告诉本王,北关应该如何去守?”他每多说一句话,林逸云的脸色就变得越差。虽然萧誉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但苏遥还是本能地生出了护短之心,立刻挡在了林逸云前面。“谁家里能没有个事儿啊,你说的这么慷慨激昂的,自己怎么不去边关守着,只知道躲在京城里做富贵王爷,还好意思说别人!”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光说不练的人了,印象中,楚王好像就一直没离开过京城。“阿遥……别说了,是我的错,你不能指责四殿下……”林逸云没想到她脾气那么火爆,忙拉了拉她的衣服,但苏遥完全就没理会他,只是和萧誉大眼瞪小眼。看到萧誉冷冰冰地看着自己,苏遥非但没有收敛,嗓门反而更大了:“看什么看啊,当皇子很了不起么?不就是投胎的运气好一点吗,就知道坐享其成,有什么资格去教训给你们家的江山拼命的人?”因为身高不够,所以苏遥觉得气势不足,索性找了个板凳站上去,总算是比萧誉高了一大截,可以享受居高临下的感觉了。萧誉的脸色很难看,在苏遥看来很不可思议。她说的明明就是事实嘛,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了,还是他先欺负林逸云的呢!“阿遥……”林逸云从小就笨嘴拙舌的,现在更是被这个劲爆的场面吓到了,完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有你啊!”苏遥见萧誉不吭声,又把指责的矛头转向了林逸云,“你那么老实干什么,他不过就是仗着出身比你好点,所以才欺负你,没有你替他们保卫江山,他们可能明天就成了敌人的阶下囚了,有什么好神气的!”这句话可真是把林逸云吓到了,他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站起来就要去堵苏遥的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随便说呢,而且还是有位皇子在场的情况下!林逸云已经为苏遥急出一头的汗来了,偏偏那小丫头一拧腰就从凳子上跳了下去,根本就没让他抓到。有个人比他动作更快,苏遥这才跳下凳子,脚尖刚沾到地面,腰上就突然一紧,竟被人扛了起来。林逸云当然不敢和皇子动手,只能单膝下跪:“殿下明鉴,阿遥她年纪小不懂事,说错了话卑职愿意替她赔罪受罚,请殿下不要怪罪她!”他说的言辞恳切,但萧誉却只是冷冷一笑:“林将军,你好像忘记了,她现在已经是晋王妃了,将军再用从前的称呼很是不妥。”苏遥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挣扎着,还不忘回嘴反驳:“名字是我的,我爱让谁叫就要让谁叫!”“阿遥……晋王妃,您还是少说两句吧。”林逸云急忙改口。因为头朝下的缘故,苏遥的声音有点发闷:“快放我下来!”萧誉根本没理会她的抗议,扛着她就往门外走去。林逸云赶忙追了上去:“王爷……”没等他开口说出请求,萧誉已经冷硬拒绝:“林将军还是去忙你的私事吧,晋王妃昨日回门,今天是该回王府了。”“可是……”林逸云有点着急,“卑职这次赶回来,就是想……”在萧誉冷冽目光的注视下,他还是犹豫了,没有把这次回来的真正理由说出来。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萧誉已经明白了。“如果……”萧誉沉声开口,语气中隐约有了威胁的意思,“如果林将军所谓的私事,是和晋王妃有关的话,那么本王奉劝你一句,这样的私事还是不做也罢。”说完后,他没有再停顿,而是直接把苏遥扛上了门外的马车。看着马车疾驰而去的样子,林逸云追了几步,最终还是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就算是追上去又怎么样?她现在已经是晋王妃了。自从听到她被退婚的消息后,他就匆忙安排好了边关守备,然后日夜兼程地往京城赶。然而北关距离京城何止千里之遥,不管他怎么着急,路上还是花了足足一个多月的工夫。就是在这一个多月里,她被退婚了,还差点上了刑场,然后又嫁了……林逸云站在苏府门口望路叹息时,苏遥却正在试图跳车。看着她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萧誉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睛里却殊无笑意。事实上,他现在很生气。靖阳侯阴魂不散地找到了苏家来不说,竟然还又冒出了一个林逸云。从前林沈两家的关系,乐白在查苏遥的资料时,也收集了一些,但那个时候,萧誉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完全没有在意。然而刚才林逸云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这个丫头不仅是祸水,而且还是那种极品祸水!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古时有君王为了博美人一笑,宁愿烽火戏诸侯,自毁江山。读书时讲到这个典故的时候,他只是嗤之以鼻,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了个活生生的例子。一向对大燕忠心耿耿的林逸云将军,竟然为了这么个丫头从北关跑回了京城!好,她真的很好!萧誉铁青着脸,一把揪住苏遥的腰带,把她重新揪回到了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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