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月坐在桌前看书。
在云秋月的观念里，铺子装修工作既然交给了云昆，那么就该全心相信能做好。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像上一世，领导布置工作给员工，剩下的就是安心等待验收结果，如果干预得太多，反而显得领导在质疑员工的工作能力。
云秋月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心下大惊。“几天不见，你怎么成这副样子？”
云昆摆了摆手，“为了尽快达成少主的心愿，这些天来属下不敢懈怠，几天殚精竭虑，身子有些虚弱。”
云秋月给他倒了杯茶水，示意他坐下。
“辛苦你了。”
“少主出门几日可有收获？”
云秋月脸色变得不太好，“收获倒是有的，只是不太尽人意。”
见她一副不愿再提的样子，云昆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这是各项开支，以及工作进度。咳，银两用得差不多了。”
云秋月接过册子，大意翻阅了一番，了然点头道，“咱们的启动资金原本就不多，你能做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
“属下刚从店铺过来，里面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完工了。”
云秋月合上册子，眉眼笑的弯弯，“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风水先生说后天是个好日子。”见她开心，云昆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风水先生？”云秋月失笑，“你还找风水先生算日子？”
云昆羞赧垂头，“少主第一次做生意，总要求个安心。”
“这很不错，只是后天，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云秋月皱眉，“那些服务员训练得怎么样了？”
“服务员？”云昆摸了摸脑门。
“哦，就是小二。不过我想要女的。当然男的也要，但不能多。”
“行，属下找牙婆子送几个丫鬟和小厮来。”
“嗯，你这个主意不错。”云秋月赞道，最快的招工方式就是找中介，“只是她们的工作经验可能有所欠缺。”
“属下会让丫婆子找些年纪大些，有过服侍经验的。”
“嗯，大厨找到了吗？”
云昆犹豫了一下，“找到了。按照少主的要求，请了西街卖云吞的陈老汉，他熬的大骨汤很受邻里街坊赞赏。”
云秋月点头，“听起来很不错。”
“不过，咱们店门牌还没着落呢？”云昆有些汗颜，少主的字可拿不出手啊！
云秋月想了想，“这个你不要担心。我明天给你。”大不了明天找个写字先生。
云昆听了，松了口气。
吃了晚饭，云秋月到院子散了会步，她将宅子仔仔细细上上下下逛了个遍，这是她买的房子啊。想她上一世，辛苦了二十多年，工资的涨幅永远赶不上房价的增幅，以致活了大半辈子，还蹲在出租屋里。
不知不觉地，云秋月逛到了宅子的第三进。看着听风阁，脑里闪过苻宏玉扇上张狂的草书。她灵机一动，抬脚走了进去。
叩叩，房门敲门。
“谁呀？”秦凤儿清脆的声音响起。
云秋月挑了挑柳叶眉，“你们公子在吗？”
门外传来云秋月的声音，苻宏脸露惊喜。说曹操曹操到，他刚才还在想，漫漫长夜如何打发，这云秋月竟然主动上门找他。
苻宏的情绪转变明显，秦凤儿全都看在眼里。现在的她对云秋月的态度，讨厌二字已经不能形容了。自从遇到云秋月，太子殿下对她爱理不理。更可气的是，上次去义和县，她都收拾好了包袱，可殿下直言不带她，这对她来说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她侍候殿下六年，每次出门都会带上她。除了因为哥哥的关系外，还因为殿下说，所有丫鬟中，只她最贴心，最合他意。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云秋月抢走了她所有恩宠，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秦凤儿撅起嘴，朝外面道，“我们公子不在，你改日再来吧。”
“小凤儿，不得无礼。”苻宏微怒，一边训斥秦凤儿，一边亲自走去开门。
见到云秋月，他粲然一笑，如芙蓉花开，闪花了云秋月的眼。
云秋月呆愣在那处，苻宏见了，误以为她不高兴，忙解释道，“丫鬟顽劣，你不要见怪。”
云秋月抚袖站在门外，淡淡道，“无妨。我过来有事相求。”
“进来说。”苻宏听了，忙迎她进去。
心下暗喜，有求于我最好不过。这人情嘛，就是要相互欠的，欠得多了，感情就深了。想当初云秋月欠他五百两银子，现在不是叫他住进她家了么？他巴不得云秋月欠他越多越好，欠到她还不清，还不了。
苻宏将云秋月引进内室坐下，又亲自为她斟茶倒水。“有什么事？”
“下午云昆来说，店铺的事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一块招牌。我想了想，你的字写得漂亮，想请你给写几个字。”云秋月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
“哼，我们公子的字可值钱了，那可是有市无价的。你带了多少金子来？”
云秋月不语，端起茶碗喝茶。
“哼，我瞧你也没带金子，你连五百两银子都问我们公子借，哪还会有金子。告诉你云秋月，我们公子出身金贵，字画也可金贵了，不是你等下贱商人想要就能要的。”一旁的秦凤儿撅着嘴，恨恨地说。
云秋月抚着衣袖。她快忍不住了。
苻宏俊眉微皱。他自小身份高贵，他母后自打他记事便常说，大秦国所有人，将来都会是他的奴才，供他驱使。所以往常秦凤儿说这些话，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但今日，他听了，非常不开心。
“小凤儿，我与云少主有事相谈，你先出去。”
“公子。”秦凤儿声音软糯。
“出去。”苻宏脸色一沉。这段时间相处，他了解到，每次云秋月生气了，就会抚袖。秦凤儿真是该死，竟然令她生气。
公子何时这么待过她？！自从遇到这个云秋月，公子就变了，她被人欺负，公子不帮忙教训对方，反倒现在还给她脸色看。泪水在秦凤儿的眼眶里打转，她恨恨地瞪了云秋月一眼，愤愤而去。
云秋月也不跟她计较，依旧淡淡地坐在那。她现在要求秦凤儿的主子免费赐字，打狗也要看主人，总要给主子一点面子。
待秦凤儿走后，苻宏给云秋月续了杯茶，“昨晚睡得可好？”
云秋月点头，“很好。”
“用晚膳了吗？”
依旧点头，“用了。”
这么干瘪瘪的对话，终于苻宏默然了。瞄了对面云秋月一眼，见她依然坐在那，不喜不怒。叹气，“要写什么字？”
“饭店……唔，名字叫河底捞。”
“河底捞？真是个奇怪的名字。”苻宏温润而笑。“不过这名字里，没有针对性，听不出你卖的是什么。像京城有名的，醉仙阁，一听就知道是吃饭的。你们云家的墨宝斋，一听就知道是卖笔墨字画的。”
云秋月低头思考，“你这个建议很好，那就在河底捞后面加两字，饭庄。”
“河底捞饭庄。这还不错。不知里面的菜如何？”
“天气寒冷，河底捞没有炒菜，只有火锅。”
“火锅？”苻宏眼睛一亮，“是不是架一口汤锅，炭火加热，往里面放些生肉？”
云秋月讶然，“你吃过？”
“我在北边见人吃过。”
云秋月大悦。有人吃过就好。之前她还在担心没人见过火锅，会心存抗拒呢。“如果殿下光临河底捞，我给您打个八折。”
八折？苻宏哑然一笑。云秋月你能大方点吗？！我一幅字画可是千金难求。
“殿下这可有文房四宝。”云秋月放下茶杯问。
“自然是有。”
“那请开始吧。”
苻宏愕然，他还想多聊会天呢，这还没说上几句，就被要求干活了。
将云秋月引进内室，苻宏铺宣纸挑毛笔之际，云秋月主动磨墨。
苻宏毛笔沾墨，斜眼看低头磨墨的云秋月，脑子里闪过红袖添香四字。云秋月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不错的，但她一开口，就……他甩了甩头，将那些不美好的回忆消除，稳稳下笔。
一幅字写完，云秋月越过他的右肩，看了一眼。唔，风流人，字风流。果然没错。
“怎么样？”苻宏得意地瞥了她一眼。
云秋月真心赞赏，“很好。”
“就这么两个字？”苻宏有些无语。这些年他，赞他书法好的语言可有几箩筐。
云秋月白了他一眼。“我词穷。”
苻宏也像她那般，摸了摸鼻子，“要不要印上我的印签。”
云秋月摇头。“不用了，这样很好。”
苻宏对着她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傻了吧，本太子的笔墨印签可是贵不可言，现在不要，哼，以后你求我都不给。
待墨水晾干，云秋月将字画收起来。“多谢殿下赐字。后日小店开张，还望您赏脸捧个场。”
苻宏笑着点头，“到时我一定去。”
云秋月扭了扭衣袖，“那个，你能再借我两百两吗？”
看她一副扭捏模样，苻宏心情大好，哈哈大笑。
摸了摸鼻子，云秋月有些无奈，有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不没钱的她，来装孙子了。
苻宏也不再逗她，将一张五百两银票塞给她。
云秋月收了银票，郑重其事道，“我会尽快还你的。还要有事，就不多留了。告辞！”说完，闪身走人。
就这么用完人走了？苻宏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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