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云秋月心底有数了,河底捞正式营业两天,所有菜都是新鲜的,再来天气阴冷,按理说是不会出现食物变质中毒的问题,除非,除非有人故意为之。“先过去看看再说。”
云秋月去到店铺大堂时,里面肃穆一片。伙计都站在一处,神色皆是严肃,没人哭闹也没人喊冤,王喜伺候着四个衙门捕快喝茶。
“王喜啊,实在不是哥几个故意为难你,哥几个也不想走这一遭。你们河底捞刚刚开业,本来哥应该庆贺的,谁想今儿一大早,有人拉着板车来衙门口击鼓,说昨天白日吃了河底捞的火锅,人晚上就去了。”带头的捕快颇为同情地看着王喜。
“农福哥,咱俩从小一块玩到大的,我的为人怎样,你是最清楚的。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王喜是万不会做的。更何况,小店前天开业,还没在上尧县站稳脚跟,怎么敢做出这等事来?”王喜给农福添了一盏茶。
农福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不光哥几个觉得你们被人冤了,咱们县太爷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人家都告上衙门了,怎么着都得走个过场。你也不用太担心,事情查清楚就好。你赶紧叫你们东家出来,别让哥几个为难了。”
“草民在此,各位官爷走吧。”
农福等人回头看,见云秋月抚袖站在那处,一身月白袍子,身子站得笔直,如秋风中的白杨。
好一个标志的人儿,农福心下叹道。他提着大刀,双手抱拳,“上尧县捕快农福,见过云公子。”
王喜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其他伙计皆掩面。
云秋月朝农福点头回礼,又转身对王喜说,“今天河底捞照常营业,如果有人来退定金,你们直接退了便是。”说完,率先朝门外走去。
农福没想到云秋月这么爽快,有些目瞪口呆。
王喜看着他们五人远去的背影,眼珠子转了一圈,“你们在店里好好守着,我出去一趟。”
也许是因为沾了王喜的光,或者是农福对云秋月的欣赏之意,农福等人对云秋月很是礼遇。既没有上枷锁,也没有大呼小叫,他们客客气气的将云秋月请进了县衙。
大堂外,此时围满的旁听群众,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啧啧,一家饭庄竟然吃死人,这在上尧县可是闻所未闻啊。”
“那不是。我可是听说了,这家河底捞才开业三天。这昨天就吃死了人,真是造孽啊!”
“人东家是外地人,所以说,外来人就是不靠谱。”
“哎,你们怎么不这么想,人家是外来人,又是新开的店,这一没背景,二没后台的,所以才不被他人所容,遭了人道啊。”
经这人一说,众人心里默默的想了想,还真有可能是被黑了。
“传被告云秋月上堂。”
“传被告云秋月上堂。”
传唤声从大堂响起。
云秋月理了理衣襟,信步走了进去。
“咦,我瞧着这河底捞的东家面相端正,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啊,”
“所以说有人要黑河底捞嘛。”
“我听城西老王说,这两天河底捞进账有这个数。”有人伸出手指比划。
“多少?”旁人急切问道。
“四百多两银子。”
“哇……赚这么多!难怪有人暗地里搞鬼。”
众人一副原来如此,你懂的表情。
翟知县惊木一拍,“肃静。”环视四周,见再无杂音,再拍惊木,“堂下何人?”
“草民河底捞东家,云秋月。”云秋月淡然回道。
翟知县神色严肃,带着浓浓的审视,“云秋月,这位叶大娘状告你,她夫君叶大郎昨日在你家吃了火锅,回去后突然死亡,本官怀疑你店内食物有毒,你可认罪?”
“大人请恕罪,在事情未调查清楚前,草民拒不认罪。”
“大胆。”翟知县怒拍惊木,“仵作和郎中都验过,叶大郎确实死于中毒,而那叶大郎也确实从河底捞吃饭出来,你还敢狡辩!”
“知县大人应该清楚,世间有千万种的毒物,也有千万种中毒方法,大人有何证据判定,我河底捞就是罪魁祸首呢?从大人手中掌握的证据看来,目前的河底捞不过是有嫌疑而已。”云秋月铿锵有力地说到。
翟知县一时语塞。
“我的夫君你死得好惨啦,不过就花钱吃了顿饭,平白无故就这么去了,留下贱妇孤零零一人,可如何是好?不如,贱妇也随你一块去了。”旁边跪着夫人站起身,就要朝着柱子撞去。
“快,快给我拦住她。”翟知县大急,忙命人拦下她。
被拦下的叶大娘嘤嘤哭泣,“县太爷,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
“放心!本县令一定为你讨回公道。”翟知县大义凛然回她。
云秋月这时才注意到苦主叶大娘。
叶大娘并不是个大娘,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岁,还没踏进剩女队伍。她长得极为标致,眉似初春柳叶,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
云秋月暗自思量,这描述怎么跟施耐庵笔下潘金莲一样一样啊?
“啪!”惊木再度响起。
“云秋月,事实之下,你再狡辩也没用,还不速速招来。”
谁主张谁举证,就她叶大娘嘴皮子上的那几句话,就要她认罪,这县太爷是不是脑子长草了?再说事情来龙去脉搞清楚,就特么的装腔作势撞墙寻死,就这样能逼被告认罪,这也太儿戏了!云秋月无奈地看着翟知县,您老敢不敢专业些?
然而事与愿违。这边苦主小娇娘嘤嘤哭泣,那边嫌疑人奸商云淡风轻,爱民如子且嫉恶如仇的翟知县,肝火唰的上来。他抽了一根令牌扔在堂下,“来人,将云秋月狠狠鞭打二十鞭,看她还招不招。”
云秋月苦笑,无论走到哪,还是弱势群体吃香啊。
“我看你们谁敢动她!”一道声音响起,喝止住欲鞭笞云秋月的衙役。
翟老夫人威风凛凛的走进大堂,后面跟着王喜。
衙役你看我我看你,退到了一边。
“娘,您老怎么过来了。”翟知县连忙起身迎接。
“哼。我要不来,你就要犯大错了。”翟老夫人冷哼一声,站在一旁,“我跟你说,你别被眼前假象迷惑了眼。也先别急着用刑,好好审问,了解清楚,人都在了,还怕他们跑了不成。审清楚了再问罪也不迟。”
翟知县连连称是,安顿好翟老夫人坐下,才继续审理。
“云秋月,对于叶大娘状告你之事,你有何话可说?”
云秋月双手合辑,向翟知县行了个礼,“草民有问题想问叶大娘,不知可否?”
翟知县沉默少许,点头同意。
云秋月在叶大娘身上扫了一圈,“敢问叶大娘,叶大郎今年贵庚?”
叶大娘疑惑的看着云秋月,“四十有三。”
“你嫁入叶家有多少年了?”
“快两年了。”
“你嫁入叶家前,在做什么?”
“民妇早先嫁过一个庄稼汉子,可他早死了,民妇无依无靠,便又嫁进了叶家。”
“原来是二嫁,那么说来叶家家境挺殷实的。”云秋月了然,能一顿消费十两银子以上,家境查不到哪去。“叶大郎可有疾病缠身,或者有其他的癖好。”
叶大娘犹豫了一下,“没有。”
“你们可有生育孩子?我说的孩子是你亲生的。”
叶大娘摇头。“没有。”
“为什么你们成亲两年却没有小孩。”
“这……”叶大娘闭口不谈,一双秋水望着翟知县,娇柔道,“大人,云公子这都问的是什么啊?尽戳民妇的伤心事。”
翟知县也不知云秋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要出声制止云秋月,不让她继续问。却听到翟老夫人冷哼一声。收到暗示,翟知县轻咳,“云秋月,不得再问与本案件无关的事。”
云秋月躬身答应,继续问,“那么叶大娘,叶大郎是何时到河底捞用饭?”
“昨日午时。”
“他是一人去的?还是与朋友一起去的。”
“这个……民妇不知。”叶大娘垂头拒绝回答。
“河底捞卖的是火锅,且每桌至少消费十两银子以上,不可能是一个人去吃的。在我的印象里,昨天也没有一个人坐一桌的。”云秋月冷笑,“王喜,告诉知县大人和叶大娘,昨天叶大郎跟谁一起去。”
王喜向翟知县行了个礼,“回大人,昨日午时叶员外光临河底捞,是小的亲自接待的。是由住在城西郊的陈员外引荐而来的,除了叶员外和陈员外,一道的还有做玉器生意的刘福成,做米粮生意的毛天风,做布匹生意的谭有财。”
“来人,将陈员外、刘福成、毛天风,谭有财一块请来。”翟知县将令牌发出。
农福接过令牌,带着一队人马出去。
叶大娘眼光微闪,云秋月看在眼里。她朝翟知县作揖,“大人,草民还有问题问叶大娘。”
“你继续问。”五人一起进食,只有一人死亡告状,这案情颇为蹊跷,翟知县很为刚才鲁莽行事而羞怯。他感激的看了翟老夫人一眼,若不是嫡母及时赶来,他一世英名恐怕就这么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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