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赐予你的谋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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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骏让卫君带范文进屋。他一个人留下来勘查现场。

    按照范文说的,他跟慕容唐发现王子奇的时候,这人刚刚遇到袭击。但是凶手跑得很快,又或许是他们俩当时太惊恐,根本没有留心观察周围的情况。但,按照时间来计算,凶手只能在慕容唐和范文第二次跑出来的那一两分钟内行凶。

    时骏蹲下身来,翻找王子奇衣裤口袋里的东西:半包烟、一串钥匙和一个钱包。打开烟盒,时骏皱皱眉头,将烟盒收进自己的口袋。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的头部翻转过来——王子奇的脸上有痛苦,还有惊恐,好像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关键是:他看的方向。

    从尸体倒下的角度分析,王子奇当时应该是面对着围墙,石笼就在他头部相差一步的距离。

    越看越是纳闷,时骏发现,刀柄朝着王子奇的脑袋上方倾斜。他比画了一个手中握刀刺出去的动作,几次下来,都觉得:如果凶手站在死者背后下刀,刀柄应该成水平线或是向下方倾斜,但,尸体上的刀柄却是向脑后上方倾斜。

    时间不等人,时骏跪在雪地上,朝着石笼里面看去。

    整个石笼大约有一米五高,下面是空的,空的地方大约有一米二高。里面堆积了一些雪,不多,在石笼最里面没有积雪,想来是风雪吹不进去。

    在中间的位置上,两枚不算完整的手印引起了时骏的注意。因为光线不佳,他只能用相机拍了照。

    手印的手指没了,被不断落下的风雪掩盖,仅留下完整的手掌印。可就是这两个完整的手掌印让时骏汗毛竖起。

    这分明是小孩子的手印!

    时骏在犹豫着要不要挪开尸体,看个究竟。忽然身上多了一件大衣,暖意瞬间包裹了他冰冷的身体。他诧异地抬头看,看到了卫君。

    “小心感冒。”卫君笑道,“王子奇被杀的时候我跟你在一起,所以,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卫君,你收养过孩子吗?”

    “我?怎么可能。”卫君笑了起来。

    “这个别墅区里还有其他业主?”

    “没有。”卫君遗憾地耸耸肩,“倒是卖出去几栋,但都是炒房子的,没有自己住的。”

    就是说,别墅区内,只有他们五号别墅有人。不,还有一个!

    “赵伯有孩子吗?”

    “曾经有过。”卫君收敛了笑意,眼神中流露出一点哀伤。

    时骏问道:“什么叫曾经?”

    “他有过一个儿子,如果还活着,今年跟我同岁。”

    “怎么死的?”

    “好像是事故。具体的我不清楚。”

    “哪一年死的?”

    “五六年前吧。”

    时骏不动声色地收好了相机,说:“走吧,回去。”

    “你知道谁是凶手了?”卫君走在时骏身边,似乎只是随口问问。

    时骏说:“差不多了。但是还有点东西需要证明一下。”

    他们俩刚刚回到别墅一楼,就见慕容唐急三火四地跑下来:“怎么样了?”

    “你妻子怎么样了?”时骏没有回答,转而提到了何菲雅。

    慕容唐摇摇头,说何菲雅的状态很不好,孕吐,好不容易哄睡了,他才出来看看。

    几个人说着上了二楼,时骏推开娱乐室的大门,忽然转身问慕容唐:“当时在三楼,你是怎么看到后院的?”

    “我拉窗帘的时候看到的。”

    每个房间的窗帘都是两层,一层纱帘,一层厚帘。一般情况下,只拉了纱帘,厚帘可拉可不拉的。慕容唐说,当时他准备把厚帘也拉上,就是那时候,他看到后院有个影子鬼鬼祟祟。

    时骏抿着嘴长叹一声,拍拍慕容唐的肩膀:“回去陪你老婆吧。别离开她。”

    闻言,慕容唐的眼圈一红。

    送慕容唐上了楼。时骏略有些疲惫地说:“你们俩也回娱乐室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范文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卫君拍拍他的肩膀摇摇头,范文满肚子的话噎在嗓子眼儿,怏怏地跟着卫君上了楼。

    确定卫、范二人已经进去娱乐室,时骏一扫之前的落寞神情,双眼透出锐利的光,掏出相机从大门口开始拍照,一直拍到一楼内的楼梯前。最后,他确认了一下时间。

    为什么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上要冒险杀了王子奇?王子奇的死亡跟于岚的被杀有多深的关系?

    时骏确定,两名死者之间、两起案件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甚至涉及到最根本的作案动机。但是,有一点时骏想不通,这些事跟卫君有什么关系?

    卫君在牢里蹲了五年,不管外面闹出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他刚刚出狱,就将这些人召来别墅,并写了一张请帖发到自己手中。卫君,到底玩什么花招?而自己从来到这里就被困扰的违和感又是什么原因?

    时骏还没将几个问题琢磨明白,忽听楼上传来卫君一声惊呼:“时骏!”

    他抬头一看,卫君站在一楼半的楼梯上,扒着扶手探着身子。

    时骏的脑袋嗡的一声:“又出什么事了?”

    卫君的脸色有些苍白:“手稿,手稿丢了!”

    娱乐室里,范文正站在陈列柜前,惊愕地嘀咕着:“这不可能。”

    时骏看到,将尸体和陈列柜围起来的绳子还在,铺撒在地面上的面粉也还在,面粉上有一些脚印,卫君说是他的脚印。就是说,方才,在卫君确认盒子里手稿是否安全而走上面粉之前,面粉没有被破坏。

    时骏也觉得不可能。想要拿到陈列柜里的手稿,必须破坏地面上的面粉,即便借助椅子垫脚,也不可能触及到陈列柜的玻璃门。更何况还要拿到卫君手里的钥匙。

    “钥匙一直在身上?”

    “不敢确定。”卫君说,“从我把柜子锁上之后,没确认过钥匙是不是一直在毛衫口袋里。我只能说,刚才那时候,钥匙是在我的毛衫口袋里。从最后一次确认到刚才,其间大约有一个小时。”

    时骏拿过范文手里的盒子。盒子还是那个盒子,里面还是有一沓折好的信纸,只是,信纸上没有红线,也没有从背面透出来的字迹。信纸是空白的,一个字没有。

    时骏的眼神倏然一沉,深深地看着卫君……

    “我要出去一会儿,估计半小时内回来。”说完,时骏走到范文身前,眼神凝重地看着他,“你留在这里哪都不要去,跟卫君在一起。切记,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半步,想上厕所也给我憋着!直到我回来为止。”

    被时骏这么叮嘱着,任谁都会心慌。范文紧紧抓着时骏,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时骏深吸了一口气,双眉几乎打结:“你看不出来吗?慕容唐夫妇相互保护,没人可以伤害他们;卫君是这里的主人,他多次落单,却都平安无事,可见凶手不想伤害他。但是你,现在,你是最危险的。老实待着,等我回来。”

    这一回,范文死活也不肯留下,不管时骏愿意不愿意,他都要跟在身边。即使时骏保证,只要跟卫君在一起他就会安全,范文还是不肯听劝。

    一旁的卫君很烦躁地摆摆手:“时骏,带他出去,吵得我耳朵疼。”

    时骏只好带着范文一同离开别墅。

    时骏跑到大门口的警门卫室,推开门,打开灯,打家劫舍一样翻找东西。范文不知所措地跟在他身边。时骏把锈住的抽屉关上,抬起头,正色问道:“你老实说,在此之前,你多久没跟卫君见面了?”

    “多久?”范文恍惚了一下,“我也是刚刚认识他。他出狱后我们才认识,满打满算也就十一二天?”

    “在他入狱之前,你们见过吗?”

    “见过。”范文说,卫君没入狱前是上流社会的富家公子,范文曾在酒会上见过他一面,匆匆的一面,连一句话都没说。

    闻言,时骏狠狠揉了揉脸,忽然问:“你怎么确定现在这个卫君,是五年前你在酒会上认识的卫君?”

    这问题难住了范文,甚至让他感觉到一阵阴冷的寒意。他忽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十几天前,卫君找到他的公司提出合作项目。项目是他一直渴望的,也是他一直苦于无门的。他不在乎卫君是个刑满释放的犯人。就算卫君杀了人,也是卫家唯一的继承者。他一口应承下来,两人几乎天天通电话,相隔两三天吃一顿饭。卫君邀请他来别墅度周末,顺便帮他解决一个难题。

    “你无法确定,对吧?”时骏说,“事实上,我也没办法确定。他服刑五年,但仔细算起来,从正式拘捕他到他出狱,其间是六年。”

    六年,对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很容易遗忘。更何况,是一个你非常讨厌,非常想要遗忘的对象。

    从见到卫君那一刻起,时骏就在以“印象”、“感觉”来判断卫君。

    六年前的卫君,始终给人非常绅士的好感。他的幽默不失涵养,他的恶意不失风度。时隔六年的再见,时骏的脑子里始终都是初识时的卫君。那么,怎么确定此君即是彼君?

    “我在娱乐室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我只是想把你从他身边带出来。”时骏终于坦言,“我犯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错误。范文,从卫君的话来分析,到今天他出狱满十九天,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开起一个公司吗?”

    “我问过这事。”范文说,“在他快出狱之前的半年里,他的亲戚已经帮他开起了公司。不过,法人代表不是他。他出狱后公司的主管权移交到他手里。这个没什么问题。”

    时骏摇摇头:“在押犯是什么头型?都是光头,就算出狱的犯人也是才长出一层青茬儿。你再看看卫君那个发型,他额前的发都能遮住眼睛了!那么长的头发是十九天能长出来的吗?”

    终于解开了长久以来的违和感,时骏在恍然大悟那一瞬是万分的懊恼!于岚被杀扰乱了他的思维,让他怀疑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却忽略了最基本的真相。

    有时候,时骏总说:哥不是万能的,也有出错的时候,而且还挺频繁。但是这一次,他恨不能活活掐死自己!

    “冷静点。”时骏看够了范文脸上惊恐的表情,“虽然我看出卫君是假的,但事实上,他不是凶手。”

    “他不是?那、那是谁杀了于岚和王子奇?”

    “杀了于岚的凶手就是王子奇。”时骏坚信地说。

    范文的脸已经开始僵硬,他磕磕巴巴地问:“真、真的假的?”

    “你还记得我对你那一番逼问吗?”时骏在说话的时候,打开了门卫室老旧的柜子,一面翻找一面说明当时的确怀疑过范文,因为在案发时间内,他没有人证。

    其后,时骏发现凶器来自厨房。

    “从你的房间到一楼厨房,单程需要一分三十秒;从厨房到二楼的娱乐室需要一分钟。”

    “卫君离开的时间是22:55。假设,你22:55分从自己的房间出发,去厨房拿刀,到达厨房的时间就是22:56—22:58之间。但是这个时间里卫君正在检查前后门,简单点说,如果那个时间你下楼,肯定会跟卫君撞上。”

    时骏根据和霍刚通话的时间推算卫君去给他找衣服、送衣服的时间,是22:58—23:01之间。结论是卫君无法杀害于岚。而范文呢?他只能在22:58之后下楼才能避开卫君。

    以此类推,范文拿了刀赶到娱乐室,时间应该是:22:59—23:01之间。而那时候,于岚已经被杀。

    所以,时骏排除了卫君和范文。

    “你不怀疑赵伯吗?”范文被时骏的时间逻辑绕得头晕。而事实上,他在乎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时骏说:“今晚暴风雪很大,赵伯从外面进来肯定会带进一些雪。屋子里很热,雪会立刻融化为水,落在地上形成一些水迹。我看过,不管哪里都没有水迹。所以,凶手不是从外面进来的。但是,咱们的车胎是赵伯扎破的。时间大概是我刚到娱乐室那时候。”

    故此,几次推论下来,时骏把嫌疑人锁定在剩下的三个人身上。而让他确定真正的凶手,则是因为范文一句无心的回答。

    “当时,我把一套问题打乱顺序问了你两次,你的确回答得很混乱,但是有两个问题你的回答很一致。在一个人紧张的时候,主宰他大脑的不是理智和智商,而是潜意识里的记忆。你冲出房门的一瞬间,你看到何菲雅,因为她是异性,漂亮、性感,你的大脑会自动屏蔽两个同性。所以,你的第一眼是不重要的。而下一刻,你看到王子奇的房门关着,慕容唐的房门是开着的。这才是重要的。”

    就卫君那一嗓子,谁都听得出是出了大事。慕容唐打开门确认妻子是否平安,何菲雅走出来,没顾得上关门。同时,范文出来并看到了他们。那么,为什么王子奇的房门没开?他为什么没有确认自己的妻子是否平安?他是不是知道于岚不在房间里?

    “不可能是王子奇吧?”范文反驳道,“他一直跟慕容唐在一起。”

    说到这里,时骏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把东西拿出来,放在地上,抬起头对范文一笑:“你怎么就确定慕容唐不是王子奇的同犯?”

    今夜,范文遭受了太多冲击,他的脸已经麻木。

    时骏找到的东西是一个还算新的工具箱,打开箱子,看到里面存放了一套套崭新的钥匙,这是其他别墅所用的钥匙。

    一堆堆的钥匙被依次摆放在地上,他发现C区少了一套钥匙,是02号别墅的。

    “你要这些钥匙干什么?”范文不解地问。

    时骏神神秘秘地笑道:“我找的是‘因’。好了,不能耽误时间。你去2号别墅看看。喂,挺大个老爷们,你怕什么啊?没事,外面都安全。”

    许是看出范文的怀疑,时骏像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肩膀:“哥们这回真没糊弄你,凶手一直在别墅里面,外面才安全。去吧,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声张,马上回去找我。”

    范文咽了口唾沫,决定再信一次时骏。临走前,他拿了一把板子,看上去非常有武斗家的气势。时骏看着他走远,脸上的笑意沉淀下来,从口袋里拿出在慕容唐夫妇房间顺来的信纸,又把假手稿拿出来展开放在一沓信纸上,纸齿相吻合,严丝合缝。

    他的脸上刚有了些笑意,老王的电话打了进来。

    结果在时骏的意料之中。慕容家与于岚家都是做生意的,互有往来,两家的孩子自然也多了些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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