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师-阴长三尺二厘,宽三分七厘,青龙斜偏四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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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裳,北宋人,出生在福建剑浦。

    福建多山,剑浦尤甚。黄裳的父亲黄员外虽然有上百亩田地,却零散分布在方圆几十里,山高偏僻,除了十几亩水田种植水稻,其他的都是茶园。几十家佃户多半以种茶叶为生,一年收上来的佃租并不丰厚,勉强维持乡绅之用。

    黄员外每年清明收租,一直要收到端午,走遍所有山田,苦不堪言。好在黄员外乐善好施,租户都感激黄员外,从不拖欠佃金。当然,若是年成不好,黄员外也不强索。

    今年雨水特别丰沛,茶农都面有难色,黄员外只能照例减免三成佃金。眼见今年的新茶成色都很不好,并且阴雨连绵,茶叶送不出去,租户很多都难以为继,黄员外于是决定干脆先回家,等天气好转,茶农贩卖茶叶有了收成再来收租不迟。

    想到这里,黄员外立即匆匆往回赶,家里的妻子即将临盆,需要一个主事的人在家中。黄员外40岁无子,也没有循例纳妾。妻子求神拜佛吃斋茹素20多年,才怀上第一胎,万万不敢怠慢。黄员外这个就要出生的儿子,就是几十年后令鬼怪闻风丧胆的黄裳。

    黄员外归心似箭,就忘了时辰,走到半路一个山涧,天上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后来干脆是倾盆瓢泼。黄员外躲在一个山洞里,等雨小一点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

    黄员外又走了一段路,雨虽然不下了,可是天上的乌云仍旧没有散去,并且压的越来越低。黄员外本就是剑浦土生土长的人,山里的气候多变,他也不以为意。可是又走过一个山头,到了半山腰的时候,他看到乌云已经压得非常低,而且乌云还泛出暗红的光芒。

    这个时候,天上突然开始不停地发出闪电,枝叶状的闪电,一个接一个从云层上向地面延伸,滚滚的炸雷越来越近。

    然后黄员外就看到地上的走兽在飞奔,漫山遍野,四下逃散。路上倒着很多已经死去的野兽,看情形是被雷劈死的,黄员外这才明白,这是老天在雷击地上的妖物。一般走兽也会修炼成精,500年渡一次劫,渡劫的时候,老天就会用天雷来击杀。修炼的妖物能够躲过,就成精,渡过1000年的就能成仙。黄员外从小就知道这个民间流传的说法,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看到雷击渡劫的场面,竟然是这么恐怖。

    这时候,乌云上的红光渐渐聚集,集中成一个圆形,黄员外忍不住仔细去看,发现那个圆形隐隐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睛在乌云中不停游移,仿佛在仔细查看地面,间歇一会儿,乌云突然劈出一道闪电下来,击打到地面,距离黄员外只有十几步远。黄员外吓得慌了,连忙整理衣服,虔诚地跪了下来,不停磕头。隔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他才看见刚才闪电击中了一棵大树,树上挂着两截绳索一样的东西。黄员外不愿意靠近,可是那棵大树就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黄员外鼓起勇气,继续前行,走到树下,才看到绳索一样的东西原来是一条巨大蟒蛇尸体,蟒蛇身躯中段已经被雷击变为两截,大部分身体都已经焦枯。

    这是一条渡劫失败的蟒蛇,看来那些路上死掉的走兽,就是被这条蟒蛇连累。黄员外又看了看头顶的乌云,那只眼睛仍然在不停地游移,看来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黄员外心里怕到极点,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一声响动,不由得回头一看,发现两截蛇身已经从树枝上掉了下来,蛇头的嘴巴正在慢慢张合,原来这条蟒蛇还没有死,黄员外吓得跳了起来。他不小心和蟒蛇对视一眼,却发现蟒蛇正在望着自己流泪。蛇竟然能流眼泪,黄员外闻所未闻,但是很明显,这条蟒蛇是想恳求自己。黄员外又看看天,发现乌云上的巨大天眼,还在不停地晃动,只是并不对着自己。

    黄员外心里略微安定,慢慢走到蟒蛇跟前,对着蟒蛇说:“你一定是要我帮你什么,但我只是一个凡人,我就帮你挖坑,埋葬你吧。”

    蟒蛇似乎能听明白黄员外的话,就不再动弹。黄员外用雷电击断的树枝,在大树旁边挖了一个坑,挖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把蟒蛇的身体放进去,然后掩上泥土拜了拜才离开。黄员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做完这一切,黄员外继续往家里走,可是天上的乌云仍旧没有散去,那只红色的巨大眼睛依然在慢慢逡巡。而且天上又开始下雨。黄员外心里就想,刚才那条蟒蛇已经死了,难道还有什么妖物没有被天眼找到?黄员外想找地方再次躲雨,刚好看到前方山脚有一座破烂的小庙,于是就连忙拔腿跑进庙里,勉强找了一个不漏雨的地方躲避。

    小庙废弃已久,没有住寺的和尚,庙顶都破了,透过裂缝,黄员外能看到天眼仍旧在慢慢逡巡。这时,黄员外突然感到,自己的裤腿里有东西在动,用手去摸,发现裤腿里缠绕了一截绳子。黄员外正要把绳子从腿上扯下来,却发现绳子滑溜溜的,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小蛇缠在自己的腿上。黄员外连忙踢动自己的腿,想把这条蛇甩下来,甩了一会儿看到蛇虽然不离开,也没有咬自己。黄员外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埋葬蟒蛇的时候,这条小蛇就悄悄爬上了他的小腿,它是在借助自己,寻求保护。

    黄员外看了看天上的天眼,心想好事做到底了,干脆就留这一条蛇的命。

    于是黄员外往庙内躲了躲,看着天上的天眼在继续游移。闪电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是天眼泛出的光芒,还是那么亮。黄员外想,等到天亮,乌云自会散去,天眼也会消失。

    等了一个时辰,乌云依旧,天眼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时候,庙外的路上,走过来一个人,黄员外对着那个人大喊:“快躲起来,快躲起来。”

    可是那个人并没有躲避,继续向着黄员外走来。走近了,黄员外看见这人打着一柄油伞,走进庙内,把伞收了,才发现对方是个道士。

    道士进来后,上上下下看了黄员外一遍,然后并排和黄员外站在一起,也看着天上的乌云。

    道士的身材和脸色看起来是个壮年,可是在微弱的光线下,黄员外却发现他的胡须和头发都是银白色的,因此看不出道士的年龄。不过,黄员外至少知道这个样貌奇特的道士,在这么一个特定的时候出现,一定不是偶然。黄员外向道士拱手打了个招呼。道士也跟着回礼。然后二人默默看着庙外。隔了很久道士说话了:“还有半个时辰,雨就会停。”

    黄员外点点头,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道士攀谈。天上的红色眼睛突然停留,似乎在盯着黄员外和道士。随即终于慢慢转动,然后天眼散开,消失在云层中。

    “大人倒是好心。”道士上下看了黄员外,然后说,“可是有些事情做了,总是有点不好。”

    黄员外知道道士在说什么,也不能辩解。

    道士停了很久,对黄员外说:“本来是打算带你儿子走,看来要再等几十年,给你儿子送个名。”

    黄员外一听,道士原来知道自己儿子要出生,连忙问道士:“什么名?”

    “裳”。道士说完就走了,“我和你是不会相见了,你告诉你儿子,我等着他。”

    黄员外看着道士走远,心里默默地记住道士的话,然后拍怕小腿,那条小蛇慢慢地滑出来,钻到角落里去了。

    半个时辰后,雨停了,乌云也渐渐散去。黄员外继续赶路,道路泥泞湿滑,又走了一个白天,傍晚的时候才回到家中。

    黄员外一路上一直想着昨晚天上的天眼和道士的事情。但是刚一进屋,管家看到黄员外就说:“夫人临盆,生了一天一夜都生不下来。请来的两个稳婆都说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住了。”黄员外立即把昨晚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连忙跑到内屋,果然看到一群妇女在妻子的床前,气氛紧张。只有妻子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黄员外赶忙跑到正屋,给祖宗的牌位磕头上香。正在焦急的时候,管家突然闯进来,拉着黄员外就往屋外跑,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黄员外跟着管家跑到大门外,也跟管家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屋外站了好几百人,密密麻麻,而且团团把黄宅围住。抬眼看去,还有很多人正慢慢地向黄宅聚集。这些人都是背对着黄宅,全部都是背影!

    黄宅里的狗开始狂吠起来,其他牲畜也都惊慌乱叫。黄员外看着这些人,也吓得厉害。这时,靠近黄宅的这些人,慢慢转过身来——他们脸部枯槁,全部都没有下巴。

    管家已经吓得呆了,身体不住地发抖。

    这时候黄宅内屋突然发出一声婴儿的啼哭。黄宅外的这些人全部跪下。就在黄员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阵风刮来,这些人全部消失,仿佛被风刮走了一般。

    一个稳婆跑到黄员外身后,“夫人生了,是个儿子。”

    “真的?”黄员外激动起来,就要往屋里走。

    “可是公子没有眼睛。”稳婆拉着黄员外,“是个怪物。”

    管家立即打了稳婆一个耳刮子,“胡说!”

    黄员外边走边问:“夫人有没有事?”

    “大人还好……”稳婆迟疑地说。

    “别吞吞吐吐的。”黄员外急了,冲进房间,看到婴孩已经被一个丫鬟抱在手里,于是凑近了去看,婴孩的一张脸呈青紫色,脑袋在生产的过程中被拉得老长,不知道是死是活,鼻子上方一片空白,好像全部都是额头,让人看着心生恐惧。房间里的其他丫鬟都躲得远远的,害怕这个怪物。

    “憋气时间太长。”另一个稳婆对着黄员外说,“活过来也是个傻子,还是个瞎子。”

    黄员外不理会稳婆,走到夫人身边,夫人已经精疲力竭,但是还是勉强对黄员外说:“真是个傻子,我对不起你们黄家,你纳妾吧……”

    “我儿子不会是个傻子。”黄员外想起了昨晚的那个道士。

    “可是他的眼睛。”夫人指着刚出生的婴孩。

    黄员外仔细地看着婴孩的额头,突然看到鼻梁上方的部位,婴孩的皮肤有点皱起,而且颜色灰白。黄员外用手指,轻轻触碰婴孩鼻梁上的皮肤,才发现是一张皮膜覆盖在婴孩的眼睛上,黄员外忍不住轻轻把皮膜撕下来。

    婴孩突然大哭,眼睛也睁开。稳婆和丫鬟都看见了皮膜揭开后的婴孩,眼睛睁得老大,这些女人都惊叫起来——婴孩不是没有眼睛,而是眼睛里有两个瞳孔!

    黄裳,这个宋朝的术士宗师,天生双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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