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蓝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腹部传来一阵疼痛，她皱起了眉头，想起了昨晚那几乎令人失去意识的痛苦折磨，现在的疼痛虽然难受，还没有当时那么难以承受。
石锋抬起了头，上一刻还一脸惺忪，下一刻便眼神清明起来，看着邬蓝，面露欣喜的神色：“邬蓝，你醒了？”
邬蓝看见石锋，心里顿时觉得分外安心，下一刻，她觉得鼻子发酸：“石锋。”她的声音沙哑，发出的声音几乎都无法分辨。
石锋摸摸她的头发：“你昨晚简直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现在好了，已经安全了，医生给你做完手术了，急性阑尾炎。他们说幸亏我赶得及时，没有穿孔，要是穿孔了，就会引起腹部感染，要是那样就麻烦了。”
邬蓝闭了一下眼睛：“谢谢！”
石锋笑着说：“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也是的，病成那样，也不早点打电话给我。”
邬蓝想起昨晚自己打的那个电话，本意也不是拨给他的，没想到误打误撞，拨到他那儿去了，可能是之前给他打电话叫他吃饭，他的号码被被翻到最前面来了。真是造化，要是拨了120，自己当时那情况，估计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地址。
邬蓝努力勾了一下嘴角，虚弱地说：“谢谢你。你没去上班，要不要紧？”
石锋嗨了一声：“我那工作是去帮忙，这都要开学了，不去也可以，我已经跟师傅打过电话了，他让我不用去，我在医院照顾你。我早上给你爸妈打过电话了，说了你的情况，你妈要过来看你，我没拦着。”
邬蓝动了一下脑袋：“麻烦你了。”
石锋笑着说：“你跟我就不用那么见外了。本来我不想让干妈过来的，但是我照顾你总有些不方便的地方，所以还是让干妈来比较好。”
邬蓝闭了一下眼睛：“好。你带手机了吗，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石锋赶紧拿出手机：“带了，带了，是该给干妈打电话了，她让我等你醒了就给她打电话的。”石锋细心地将电话拨通，然后递给邬蓝。
窦美林正在来北京的路上，张军杰开车送她去省城去坐飞机，她接到邬蓝的电话，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蓝蓝、蓝蓝，你没事吧？”
邬蓝虚弱地说：“妈，我没事，小手术，不用担心。我感觉好多了。”
窦美林吸了一下鼻子：“没事就好，你吓死妈了。别担心啊，妈马上过来照顾你。你爸要跟你说说话。”
邬蓝又被张军杰仔细关怀了一番，张军杰说：“……爸就说这么多，让你妈去照顾你，下午她就能到北京了，我现在送她去坐飞机，你别担心，好好休息，专心养病。”
“好的，谢谢爸，你开车小心点。”邬蓝细声细气地说。
挂了电话，石锋又跟邬蓝说：“小凯也打电话过来了，听说你生病住院了，也很担心，他觉得是自己过来玩，把你累病的。”
邬蓝有气无力地说：“是我自己没照顾好身体，不关他的事。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没事了。”
等打完电话，石锋问邬蓝：“你饿了吗？”然后又一拍脑袋，“我忘了，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邬蓝说：“我不饿，你昨晚上没休息好吧，去休息一下吧。”
石锋看着邬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要不要给杜礼柏打个电话？”
邬蓝垂下眼帘：“等晚点再打吧，我想睡会儿。”她现在觉得累，没什么力气，不想说太多话。
石锋替她掖掖被子：“那你睡吧。我出去抽支烟。”说完起身，走到门外去了。
邬蓝看着石锋的背影，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自己居然一直都没发觉。
邬蓝睡得半梦半醒间，听见手机响，然后又听见石锋的声音响起来：“是我，石锋。邬蓝在睡觉，她生病了，在医院呢。”
邬蓝睁开眼睛，看见石锋正在打电话，一边往床头看，看见她睁开眼，便对手机里说：“你等下，她醒来了，让她自己跟你说话吧。”然后对邬蓝做了个“杜礼柏”的嘴型。
邬蓝接过电话，听见杜礼柏急切的声音在那头响起：“蓝蓝，你病了吗？什么病，要不要紧？”
邬蓝开口说话，发现刚睡醒，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清了一下嗓子：“礼柏，我没有什么大病，阑尾炎，一个小手术，不要紧，别担心。”
“那就好。什么时候做的手术？”杜礼柏问。
邬蓝说：“今天早上。”
杜礼柏说：“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邬蓝听着他语气有些责备的样子，便觉得有些委屈：“我刚做完手术，很累，没有马上给你打电话。”
杜礼柏语气缓和了许多，关切地问：“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邬蓝说：“睡了一觉，好多了。”
杜礼柏又问：“谁在照顾你，是谁送你到医院的？”
邬蓝看着石锋，迟疑了一下：“是石锋。我妈现在在过来的路上，她晚点就到了，她来照顾我。”
“那就好，得好好谢谢石锋。对不起，蓝蓝，我没法回来照顾你。”杜礼柏的语气非常温柔，带着歉疚。
邬蓝吸了一下鼻子：“这不怪你，这种事很意外，谁也想不到。”
邬蓝有时候觉得，男朋友是可有可无的，有一个，心里多一份牵挂，有些事情对方会替你做，要是没这么个人，你照样自己也能做，只有当真正脆弱无助的时候，才发现真的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安慰你、陪伴你。就像昨天晚上发病难受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杜礼柏，但是他人在美国，打电话给他也无济于事，所以便一个人硬撑着，因为杜礼柏不希望她找石锋，她甚至都没有动过找石锋的念头，后来纯粹是因为误拨了电话，才打到石锋那儿去的。
“蓝蓝，对不起，我很想你，我知道你也需要我，但是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杜礼柏说。
此刻邬蓝听着杜礼柏温柔的声音，很希望他陪在自己身边，但是两人却只能凭着一道电波联系，摸不着看不到，这叫人心里难免有些懊恼伤心，邬蓝又听见杜礼柏说：“我想和石锋道声谢，蓝蓝你把手机给他好吗？”
邬蓝将手机递给石锋：“他要跟你说话。”
石锋看着她，接过去放在耳边，过了一会儿说：“不用谢，邬蓝是我的朋友，帮她是应该的。”
过了一会儿石锋又说：“我知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等我干妈来，我就回去了，我照顾邬蓝也不方便。不用客气，这不是为你，而是为邬蓝。”石锋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冷淡了。
邬蓝一直都在注意着石锋的动静，听他这样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石锋直接挂断了电话，看着邬蓝，脸上表情柔和了些：“等干妈过来，我就回去了，我差不多也该开学了，工作的事也要去交接一下，等你好点了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好。”邬蓝点点头，真诚地看着石锋，“这次真的要谢谢你，石锋。”
石锋拍拍她的肩，脸上带着笑意：“你昨晚上那个时候还想到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说明我还是能让你觉得可以信赖依靠的朋友。以后你只要有需要，只管给我打电话。”
邬蓝看着石锋的脸，决定不告诉他这是个误会，她点点头：“嗯，我会的，谢——”
石锋伸出手指头：“打住，我今天听谢字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
邬蓝闭目一笑，收住了那句谢谢。
下午的时候，窦美林到了，她打车直接到了邬蓝的医院，石锋去医院门口接她到了邬蓝的病房，母女俩一见面，就忍不住抱头流起泪来。
石锋默默地退出去，去医院附近给窦美林找了个宾馆，开好房间，这才回来给窦美林送房卡。
窦美林看着干儿子，拉着他的手是谢了又谢，感激的话是说了一箩筐，石锋笑着说：“干妈和邬蓝帮助我们家的时候才多呢，现在我帮这点小忙算什么，干妈太见外了。”
窦美林笑着拍了拍石锋的胳膊：“好吧，干妈就不说了，说多了就生分了。”
石锋又说：“干妈是第一次来北京，不急着回去吧，等邬蓝病好了，我陪你到处走走看看。”
窦美林笑着点头：“好，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石锋陪窦美林一起到外头去吃了饭，又给她指了宾馆的路，这才回去。
邬蓝可以进食了，窦美林在外面买了一份汤提回来给她喝。邬蓝喝着汤，母女俩一起聊天，窦美林笑着说：“这次真是多亏了小锋了，妈这个干儿子没白认。”
邬蓝慢慢喝着汤，对母亲说：“当然没白认。”
窦美林笑看着女儿：“蓝蓝，妈看得出来，小锋对你是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你们俩在谈恋爱吗？就算是谈，也没有关系，我没你爸那么古板，只要把握好分寸就行。”
邬蓝抬头看着母亲：“妈，我让你失望了，没有。”
窦美林笑了一下：“没有也没什么，随你自己喜欢。”
邬蓝慢慢喝了一口汤，停下来，又说：“妈，我现在跟杜礼柏在谈朋友。”
窦美林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妈也不意外，小柏那孩子的确各方面都比小锋更出色。”
邬蓝轻轻摇头：“妈，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并不觉得石锋比杜礼柏哪儿差了，只是我跟石锋太熟了，就像兄弟一样，而跟杜礼柏虽然很熟，但始终都保持着距离，大概谈恋爱，总是期待一些神秘感的。”
窦美林笑着说：“妈不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妈这个年纪的人，觉得恋爱结婚，找一个可靠体贴的人，会照顾人的人，那就是最完美的选择，就像我跟你爸一样，没多少激情，但是踏实，日子感觉就安稳了，不用老提心吊胆的。”
邬蓝还是头一回听母亲说起她的婚姻爱情观，她问母亲：“你觉得杜礼柏人怎么样？”
窦美林看着她：“你想听妈妈的意见？”
邬蓝点点头。
“那我就说实话了？”窦美林继续看着女儿。
邬蓝再次点头。
窦美林说：“从内心来说，杜礼柏确实是个很优秀很有礼貌的孩子，但是他的生活太平顺了，又那么出色，恐怕不那么容易站在平等的角度替人着想。他从没吃过苦，所以可能也不怎么懂得照顾人，而是希望别人都顺着他的意。”
邬蓝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母亲的话不无道理，杜礼柏就算是照顾人，似乎也是以一种从上而下的角度去照顾人。
“跟他在一起，可能会比较累一点。”窦美林说，“而且，他家的家世太好了，我们家虽然不算差，但是比起他们来，还是高攀了。虽然人都往高处走，但是妈妈知道人们一向都讲究门当户对。比起杜礼柏来，妈更喜欢石锋一些，这孩子我看着长大，人品个性都可靠，关键是对你好，听你的，这点非常重要。”
邬蓝说：“妈，你不会觉得都听女人话的男人没有出息吗？”
窦美林笑起来：“傻孩子，男人听女人话，那是他愿意宠着你让着你，并不是说他自己没有主见和想法。就好比小锋，他会是个没想法的人吗？他会是没出息的人吗？”
邬蓝听着母亲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偏颇了，她点点头：“也是。”
窦美林叹息说：“既然现在和小柏在一起了，妈也不说什么了，他对你好就行。”
邬蓝垂下眼帘：“嗯，我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管是好是坏，她都得自己去承受这个结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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