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93年—公元1250年
苏丹之死
公元1192年9月2日,苏丹和国王达成《雅法协定》(
Treaty of Jaffa
),第一次对巴勒斯坦进行势力范围的划分:基督教王国欢欢喜喜地得到了阿科,并将其定为都城;萨拉丁仍占有耶路撒冷,但基督徒可以畅通无阻地前往圣墓大教堂。
萨拉丁在返回耶路撒冷的路上遇到萨法丁,萨法丁亲吻大地感谢真主,他俩还一同在岩石圆顶清真寺祈祷。尽管理查拒绝拜访耶路撒冷,但他的骑士还是在耶路撒冷朝圣并受到萨拉丁的接见。苏丹向他们展示真十字架,但从那以后,这件至高无上的遗物就不见了,并且永远地消失了。
理查的谋士休伯特·沃尔特(Hubert Walter)在耶路撒冷停留期间,与萨拉丁谈起国王,萨拉丁指狮心王缺乏智慧和分寸。多亏了沃尔特,萨拉丁才允许那些拉丁神父返回圣墓大教堂。当拜占庭皇帝艾萨克·安吉卢斯要求将圣墓大教堂归属东正教会时,萨拉丁决定基督徒必须在他的监管下共享圣墓大教堂,并任命加尼姆·哈兹拉吉谢赫为教堂守护人。直到今天,加尼姆·哈兹拉吉的后代努赛贝家族仍在担当这一角色。
理查与萨拉丁此后再未碰面。10月9日,理查坐船去了欧洲。
萨拉丁任命伊本·沙达德监督施行他在耶路撒冷的规划,沙达德的回忆录里对此有过生动的描述。当时,萨拉丁去了大马士革。
在大马士革,安逸的家庭生活在等待着萨拉丁。他有十七个儿子,但他已五十四岁,且疲惫不堪。他的儿子查希尔不想承受与父亲的离别,或许他意识到父子俩以后恐怕难以相聚。令人动容的是,查希尔反复重复道别的话语,而后又骑马返回亲吻萨拉丁。在宫中,伊本·沙达德发现苏丹正在花园的门廊里和一个幼子玩耍,此时,法兰克贵族和突厥埃米尔们正等待着苏丹的接见。
几天后,在欢迎来自麦加的朝圣车队后,萨拉丁发烧病倒,很可能是得了伤寒。医生为他放血治疗,但病情愈加严重。萨拉丁说需要温水,水送来后他还是嫌冷。“上天哪!”他呼喊道,“没人能把水弄热些吗?”1193年3月3日黎明,在《古兰经》的诵读声中,萨拉丁去世了。“我和其他人为他奉献了自己的人生。”伊本·沙达德沉吟道:
时光如梭,风云人物悄然而去;
往事如烟,所有只是一场梦幻。
穆阿扎姆·伊萨:另一位耶稣
接下来的六年里,萨拉丁的儿子们分分合合,相互争斗,他们那精明的叔叔萨法丁则从中调解。三个最年长的儿子,阿夫达尔、查希尔和阿齐兹,分别得到了大马士革、阿勒颇和埃及,而萨法丁统治着外约旦和埃德萨。
时年二十二岁的阿夫达尔继承了耶路撒冷。他很珍惜耶路撒冷,修建了欧麦尔清真寺,它紧挨着圣墓大教堂。他将北非人安置在一处马格里布聚居区里,还在那儿修建了阿夫达尔学校(Afdaliyya Madrassa),与西墙仅隔数米。
阿夫达尔嗜酒且无能,他发现很难激发起部众的忠诚。兄弟之间为争夺耶路撒冷混战不休。阿齐兹赢得胜利,取得苏丹之位,不久便在外出狩猎时被人暗杀。阿夫达尔和查希尔联合起来对付他们的叔父,但萨法丁将二人打败并夺取了帝国,当了二十年的苏丹。萨法丁冷酷却举止优雅,一点也不像萨拉丁:在他所处的年代,没有人用亲和的笔触描写他,但所有人都尊敬他。他“取得了引人注目的业绩,很可能是同辈中最有才干的”。在耶路撒冷,萨法丁命人修建了两座门——链门和神迹门。两座门很可能就位于十字军美门的原址,门上那精致的法兰克建筑装饰来自圣殿骑士团所建的修道院,两座门的特色在于双顶的门廊和柱顶,柱顶上是狮子和其他各种动物造型的石刻:这些仍是通往圣殿山的西入口的重要装饰物。1198年,在萨法丁成为苏丹前,他的次子穆阿扎姆·伊萨(Muazzam Isa,“Isa”就是阿拉伯语中的“耶稣”)已被赐予叙利亚为其领地。
1204年,穆阿扎姆定耶路撒冷为都城,将阿莫里的府邸用作自己的私宅。穆阿扎姆是他们家族自其伯父萨拉丁以来最受欢迎的人,他平易近人,思想开明。每当为了学习哲学和其他科学拜访学者时,他都会像普通学生一样走到学者家里。“我在耶路撒冷见过他,”历史学家伊本·瓦希尔(Ibn Wasil)回忆说,“男人、女人、小孩都抢着看他,没人会将人群赶走。他大胆且富于幽默感,但几乎从不吹嘘卖弄。他骑马时旁边没有王旗跟着,而仅留少数人护卫。他头戴黄色的帽子,穿行在集市和街道,也不用任何人为他开道。”
穆阿扎姆是在耶路撒冷大兴土木最多的建设者之一,他修复了城墙,建造了七座巨塔,将圣殿山上的十字军建筑改造为穆斯林圣地。
1209年,穆阿扎姆将来自法国和英格兰的三百户犹太家庭安置在耶路撒冷。西班牙犹太诗人犹大·哈里兹前来朝圣时,称赞了穆阿扎姆和萨拉丁的王朝,尽管他仍为圣殿哀伤不已:“我们每天都会到外面为锡安哭泣,为她那已被毁灭的宫殿哭泣。我们登上橄榄山,在上帝面前拜倒于地。看到我们神圣的殿堂成了外族的寺院,这是多么深重的苦难。”1218年,穆阿扎姆的江山突然面临巨大的危险:耶路撒冷名义上的国王布里埃纳的约翰(Johnof Brienne)
率领第五批十字军进攻埃及。十字军包围了杜姆亚特港。时年七十四岁的萨法丁率军迎战,但在听说杜姆亚特的链塔失守时溘然长逝。穆阿扎姆急忙从耶路撒冷赶往埃及帮助自己的兄长——埃及的新任苏丹卡米勒。兄弟俩惊慌失措,两度提出若十字军离开埃及,他们会将耶路撒冷拱手相让。1219年春天,在这个家族帝国遭遇危难之际,穆阿扎姆做出痛苦的决定:拆除耶路撒冷所有的防御工事。他认为“如果法兰克人占领这些地方,他们将杀死那儿的所有人,并将控制叙利亚”。
耶路撒冷失去防务,人口少了一半——城里的居民成群结队地逃走。“妇女、女孩以及老人聚集在圣地,撕扯着头发和衣服,四散而逃”,好像“末日审判”来了。然而十字军愚蠢地拒绝了兄弟俩让出耶路撒冷的提议。随后,十字军便土崩瓦解了。
十字军一走,卡米勒和穆阿扎姆便开始为争夺最高权力展开残酷的战斗,而他们此前在面对严重的危机时合作得那么亲密。直到19世纪,耶路撒冷才真正恢复元气。在先后流传的众多传说中,耶路撒冷在长达三个世纪的时间里都没有城墙。耶路撒冷即将在一场最虚无缥缈的和平交易中再次易手。
腓特烈二世:“世界惊奇”,《启示录》中的野兽
1225年11月9日,在布林迪西(Brindisi)的教堂,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西里国王腓特烈二世娶了时年十五岁的耶路撒冷女王约朗德(Yolande)。婚礼一结束,腓特烈就以耶路撒冷国王的名义开始了他的十字军东征。他的敌人宣称他不仅引诱新婚妻子的宫女,还与穆斯林宫女放荡取乐,这震惊了他的岳父——布里埃纳的约翰,也触怒了教皇。但腓特烈已成为欧洲最有权势的君主——他后来赫赫有名,被称为“世界惊奇”(Stupor Mundi)——而且从来都按自己的方式行事。
霍恩施陶芬的腓特烈长着绿色的眼睛和姜黄色的头发,拥有一半德意志血统和一半诺曼血统。他在西西里长大,而欧洲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像他在巴勒莫的王宫那样,将诺曼、阿拉伯和希腊文化融合在一个汇聚了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独特混合体中。从小就受环境影响,腓特烈才变得不同寻常,他也乐于卖弄自己的特立独行。伴他左右的通常是成群的女眷、各种动物,还有五十个训隼师(他写过一本书《与鸟狩猎的艺术》)、阿拉伯保镖、犹太和穆斯林学者,也经常有苏格兰魔术师和教义解说人。在文化方面,腓特烈肯定比任何基督教王国的国王更黎凡特化,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在西西里残酷地镇压阿拉伯反抗者。他会用自己的靴刺撕开被俘的反抗者首领的肚子。他将阿拉伯人逐出西西里,但又在卢切拉为他们建造新的阿拉伯城镇,镇上有清真寺,还有一座他最喜欢住的王宫。他也强化反犹立法,但又资助犹太学者,并欢迎犹太定居者,还一再申明会平等对待他们。
然而是对权力的追逐而不是玩物丧志消耗了腓特烈,他一生都在守着自己那庞大的遗产,从波罗的海扩张到地中海。他反对教皇,后者两次革除他的教籍,指责他反对基督,还用最古怪的诽谤丑化他。有人控告他是秘密的无神论者或穆斯林,称他曾说摩西、耶稣和穆罕默德都是骗子。他被描绘成中世纪的弗兰肯斯坦的模样:传闻他曾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密封在一只桶内,以检验他的灵魂能否逃出来;他将人的五脏六腑取出,以研究此人的消化能力;他还曾将儿童锁在密闭的小房间,以检验他们怎样发展语言能力。
腓特烈将自己和家族的权力看得很重。他其实是个传统的基督徒,坚信身为皇帝,应该像拜占庭皇帝那样成为全天下无处不在的神圣君主,而且作为十字军的子孙、查理大帝的继承人,他必须解放耶路撒冷。腓特烈已经两次召集十字军,但迟迟没有动身。
他既然成了耶路撒冷国王,就要认认真真地计划远征了,但肯定要按自己的喜好来。他将已怀孕的耶路撒冷王后安置在巴勒莫的宫殿中,并允诺教皇率军东征——时年十六岁的约朗德在生下儿子后就死了。腓特烈是靠联姻当上耶路撒冷国王的,王后死后,王位自然便归他们的儿子所有。腓特烈不想让这些琐事影响自己新的征战。
他希望利用萨拉丁家族的内讧来夺取耶路撒冷,而卡米勒苏丹也曾主动提出将耶路撒冷让出,以换取腓特烈帮助自己对抗穆阿扎姆——穆阿扎姆在控制着耶路撒冷。1227年,腓特烈终于出发了,却因病返回——教皇格里高利九世因此革除他的教籍,这对一个十字军领袖而言非常不利。腓特烈派遣条顿骑士团和步兵先行进发,1228年9月,他在阿科与先头部队会合。此时,穆阿扎姆已死,卡米勒占领了巴勒斯坦,不再提起让城之事。
然而,卡米勒不得不与穆阿扎姆的儿子们对抗,腓特烈和军队的威胁形同火上烧油——卡米勒无法应对双重危机。腓特烈皇帝和卡米勒苏丹的力量都太过弱小,均无力为耶路撒冷而战,于是二者开始秘密谈判。
卡米勒像腓特烈一样特立独行。萨法丁的这个儿子在小的时候就被狮心王亲自封为骑士。皇帝和苏丹讨论如何共享耶路撒冷,也争论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和阿拉伯几何学。“我对耶路撒冷真的不存有野心,”腓特烈对卡米勒的特使说,“我只是想维护自己在基督徒中的名声。”穆斯林想知道基督教是否“对他来说只是个游戏”。苏丹给皇帝送去了舞女,而皇帝也用基督徒舞者招待他的穆斯林客人。大主教格罗尔德斥责腓特烈的舞女和杂耍艺人是“名声败坏的人,在基督徒眼里不值得一提”,他当然要喋喋不休地指责。谈判期间,腓特烈带着隼狩猎,诱骗自己的新情妇们,给她们中的某个人写行吟诗:“唉,我觉得即使与自己的女人分离,也会轻易地回想起与她厮守时的甜蜜。快乐的歌呵,去往叙利亚有花的地方,到俘虏我心的女子那里。要让那最可爱的女子记住她的仆人,她的仆人将为得到她的爱而受苦,直到做完她吩咐的所有的事。”
双方的谈判迟迟不见进展,腓特烈于是率军沿着理查当年的路线抵达雅法海岸,对耶路撒冷形成威胁。这一招果然奏效。1229年2月11日,腓特烈遇到意想不到的好事:为换取十年和平,卡米勒决定将耶路撒冷、伯利恒连同通向大海的走廊地带让给他。在耶路撒冷,穆斯林保有圣殿山,而基督徒在卡迪的监管下可自由出入圣殿山并在那里礼拜。这桩交易忽视了犹太人(他们中的大部分已逃离此地),但这样的共享主权协议仍然是耶路撒冷历史上最为大胆的和平协定。
然而,两个世界都惊惧不已。在大马士革,穆阿扎姆的儿子纳西尔·达乌德(Nasir Daud)下令全国哀悼。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在哭泣。卡米勒强调:“我们只是让出了一些教堂和被毁坏的房屋,那些神圣的地方,还有令人敬仰的岩石圆顶清真寺仍是我们的。”实际上,协定对他是有利的。他可以再次统一萨拉丁的帝国,并将其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腓特烈这边,大主教格罗尔德禁止这位被革除教籍者访问耶路撒冷,圣殿骑士团还因他没能得到圣殿山而对他大加斥责。
3月17日,星期六,在阿拉伯禁卫军和侍从、德国和意大利军队、条顿骑士团以及两名英吉利主教的护卫下,腓特烈与苏丹的代表沙姆斯丁(Shamsal-Din)在雅法门会面。沙姆斯丁是纳布卢斯的卡迪,他将耶路撒冷的钥匙交给了腓特烈。
大街上空无一人,很多穆斯林离开了。对于拉丁的这次复兴,叙利亚的东正教徒很不高兴,而且,腓特烈的好日子并不长:凯撒里亚主教正在赶来执行大主教的禁令,叫停耶路撒冷的圣事活动。
腓特烈二世的加冕:日耳曼的耶路撒冷
在医院骑士团首领的府邸住过一宿后,腓特烈在圣墓大教堂举行了一场特殊的弥撒。教堂里没有一个牧师,而是挤满了德国士兵。腓特烈将自己的皇冠放在各各他的圣坛上,然后戴在头上。这一场加冕礼意在向世人表明,他才是基督教王国统领一切、至高无上的君王。腓特烈向英格兰的亨利三世解释说:“我们是天主教皇帝,我们头上的皇冠是万能的上帝从他的王座上取下的。靠着他的恩惠,在他的仆人大卫的屋里,我们的地位被抬举到世界万王之上。”腓特烈并没低估自己的重要性:他导演了一出怪异的、场面宏大的舞台剧。他将圣墓大教堂视为大卫王的圣殿,在这里,一个神圣的国王、神秘的末日皇帝得到加冕。
随后,皇帝来到圣殿山,欣赏岩石圆顶清真寺和阿克萨清真寺,称赞阿克萨美丽的壁龛,并来到努尔·丁的讲经坛。他发现有个拿着一本《新约》的神父试图进入阿克萨清真寺,于是上前一把将那神父打倒,大叫道:“混蛋!上帝作证,要是有谁不经我允许再进入此地,我就挖了他的眼 睛!”
穆斯林看守人不清楚是什么塑造了这位长着姜黄色头发、言行独特的人。“他如果是个奴隶,甚至不值两百迪拉姆。”有个看守人不合时宜地喃喃自语道。那天晚上,腓特烈注意到宣礼员并无动静,“啊!卡迪,”他对苏丹的代表说道,“宣礼员昨天晚上为何不通知祈祷 呢?”
“我劝说宣礼员不要通知祈祷,以示对国王的尊敬。”一位卡迪说道。
“你错了,”腓特烈答道,“我在耶路撒冷过夜为的就是能听到宣礼声以及祈祷时的哭声。”如果腓特烈的敌人把这当作对伊斯兰的友善,腓特烈差不多就可以高兴地判断出他的妙计奏效了。当宣礼员通知中午祈祷时,“他身边的所有仆人、侍从以及他的家庭教师”都拜倒在地,祈祷起来。
那天早上,凯撒里亚主教带着大主教的禁行圣事令来到耶路撒冷。腓特烈离开自己在大卫塔的驻防地,回到了阿科。阿科的贵族和圣殿骑士团毫不留情面,对他充满敌意。腓特烈面临着意大利教皇的攻击,计划秘密地离开。5月1日清晨,阿科大批暴民从屠夫那里弄到动物的内脏,包括鸡肝等,向腓特烈大把扔去。皇帝在返回家乡布林迪西的船上想念自己的“叙利亚之花”:“我自从离开,从未有过像此刻所感受到的巨大痛苦。现在我相信,我如果不赶快回到她身边,必将忧愁而死。”
他没待多久,也未再回来,但仍然做了十年正式的耶路撒冷首领。腓特烈把大卫塔和王宫给了条顿骑士团。他命令这两处建筑的主人,即萨尔扎的赫尔曼和温切斯特主教彼得,整修大卫塔(部分整修痕迹今天仍能看到),加固圣斯蒂芬门。法兰克人重新得到“他们的教堂以及以前的财产”。犹太人再次受到限制。失去了城墙,耶路撒冷就不安全了:几星期后,希伯伦和纳布卢斯的伊玛目带领一万五千名农民进入城内,基督徒退缩到大卫塔。阿科派出一支军队赶走了穆斯林入侵者,耶路撒冷再次归基督徒所有。
1238年,卡米勒苏丹去世,萨拉丁王朝陷入长期内战中,香槟伯爵蒂博(Count Thibault of Champagne)率领的新一轮十字军东征使萨拉丁王朝雪上加霜。十字军被击溃后,穆阿扎姆的儿子纳西尔·达乌德迅速进入耶路撒冷,将大卫塔围困了二十一天。1239年12月7日,大卫塔被攻破。随后纳西尔·达乌德将城内新的防御工事一一摧毁,萨拉丁家族那些混战不休的王子们在圣殿山进行了和平宣誓。但家族内部仍冲突不止,再加上亨利三世的兄弟、康沃尔伯爵理查率领一支英国十字军赶到,耶路撒冷再次被迫向法兰克人投降。这一次,圣殿骑士团将穆斯林逐出,再次得到圣殿山:岩石圆顶清真寺和阿克萨清真寺又一次变成教堂。“我看见修道士控制了圣石,”伊本·瓦希尔回忆说,“我看见在上面,很多人一瓶又一瓶地喝着葡萄酒,主持弥撒。”圣殿骑士团着手加固圣城,但速度不够快。为打击家族内的竞争对手,新继位的苏丹萨利赫·阿尤布(Salih Ayyub)雇用了一大群鞑靼强盗,他们是中亚的游牧民族,被新兴的蒙古帝国驱赶至此。萨利赫能管住这些人。令阿科的基督徒不寒而栗的是,一万名花剌子模鞑靼人正纵马扑向耶路撒冷。
巴克汗与鞑靼人:灾难
1244年7月11日,在巴克汗的率领下,鞑靼骑兵乱哄哄地涌入耶路撒冷,在街上一路冲杀。他们闯入亚美尼亚人的修道院,将修士和修女全部杀死。他们把教堂和房屋夷为平地,将圣墓大教堂劫掠一空,然后纵火焚毁。鞑靼人看到修士们在行弥撒,就在祭坛上将他们斩首或开膛。耶路撒冷国王们的尸首被从地下挖出,制作精巧的石棺被破坏,耶稣墓门的石头也被打碎。法兰克人被困在大卫塔,他们向纳西尔·达乌德求救,后者劝说巴克汗准许被困的法兰克人安全离开。
六千名基督徒离开,前往雅法。但他们看到法兰克人的旗帜在城垛上飘扬,以为援军已到,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折返回城。鞑靼人屠杀了其中的两千人,最终只有三百个基督徒抵达雅法。鞑靼人彻底摧毁耶路撒冷后,立即驰马离去。
被焚烧和摧毁的耶路撒冷直到1917年才再次回到基督徒手里。
1248年,法国国王路易九世发动了最后一次像模像样的十字军东征,而且十字军还像以前一样,希望通过征服埃及拿下耶路撒冷。1249年11月,十字军逼近开罗,苏丹萨利赫·阿尤布此时已奄奄一息,他的遗孀、王后舍哲尔·杜尔(Shajaral-Durr)掌握了实权,她将继子突兰沙(Turanshah)从叙利亚召回。十字军自不量力,被精锐的奴隶军团马穆鲁克人所牵制。路易九世被俘,但新继位的苏丹突兰沙忽视了自己手下的士兵:1250年5月2日,他正举行宴会庆祝胜利,许多十字军俘虏也参加了,一个时年二十七岁、名叫拜巴尔斯(Baibars)的长着棕黄色头发的高个子突然带领马穆鲁克人闯进来,并拔出了剑。
拜巴尔斯挥剑砍向苏丹,苏丹立刻血溅尼罗河,马穆鲁克士兵也向他射出了箭。苏丹带着伤站在河中乞求饶命,但一个马穆鲁克蹚河过来,砍下他的头,剖开他的胸膛。他的心脏被挖出来,在一场宴会上呈献给法兰西国王路易——难怪路易没了食欲。
萨拉丁王朝就此结束了在埃及的统治,它的垮台使耶路撒冷陷入困境。眼下耶路撒冷一半萧条,一半被毁,各个军阀和王公贵族为夺权使耶路撒冷十年间动乱不堪,
此时,令人恐惧的阴影正笼罩着中东。1258年,蒙古人——来自远东、成群结队的萨满信徒——征服并建立起目前已知的世界上最庞大的帝国。他们劫掠巴格达,屠杀了八万人,并杀死了哈里发。他们攻陷大马士革,接着迅速扑向加沙,还在路上袭击了耶路撒冷。伊斯兰世界需要一位强有力的捍卫者去打败蒙古人,向蒙古人发起挑战的便是拜巴尔斯。
[1]
麻风病并不少见,耶路撒冷有自己的圣拉撒路骑士团来诊治得了麻风病的骑士。麻风病很难发现:儿童患病几个月后才可能被发现,可能与患有轻微症状的乳母接触有关系。麻风病由细菌引起,通过汗液和肢体接触传播。鲍德温四世正处于青春期,容易患上结节型麻风。在电影《天朝王国》(
Kingdom of Heaven
)中,鲍德温四世戴着面具,遮住自己严重毁容、没有鼻子的脸庞。但实际上,作为国王,鲍德温四世拒绝掩饰自己的容貌,即使疾病使他面目全非。
[2]
“萨拉丁”是十字军对“萨拉赫·迪尼亚尔丁”(意为“世上万神的大爱慈悲”)的简写。十字军把萨拉丁的兄弟叫作萨法丁,萨法丁原名阿布·伯克尔·伊本·阿尤布,他得到一个敬称,即萨法赫尔丁(Safah al-Din,意为“信仰之剑”),而后世史书多以他后来的王室名称阿迪勒(al-Adil,意为“公义者”)来称呼他。萨拉丁的两个近臣为他写了传记,其中他的文书伊马丁写下了《叙利亚的闪电》(
The Lightning
of Syria
)和《关于征服圣城的西塞罗雄辩》(
Ciceronian Eloquence on the Conquest
of the Holy City
),两书以文风华丽著称。1188年,一个从伊拉克来的名叫巴哈尔丁·伊本·沙达德的乌里玛来到耶路撒冷,萨拉丁起先任命他做军队的卡迪(qadi,法官),随后又调任他为耶路撒冷的监管人。萨拉丁一死,巴哈尔丁成了萨拉丁两个儿子的首席卡迪。他写有传记《苏丹轶事与约瑟夫的美德》[
Sultanly Anecdotes and
Josephly Virtues
,约瑟夫(Joseph)即优素福(Yusuf)],对一个顶着压力的军阀作了淋漓尽致的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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