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警官的无厘头推理事件簿-谁动了我的安全气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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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午夜,车祸惊魂

    尖锐的刹车声撕裂了夜的宁静,前面的车骤然停住。紧接着,轰隆的撞击声穿透挡风玻璃扑面而来。我赶紧去踩刹车,但显然来不及了,接踵而来的二次撞击,车体巨大的颠簸让我的脑袋顺势跌到方向盘上,失去知觉的前一秒,我下意识地祈祷这辆车真如售车小姐介绍的那样安全。

    先是脑袋硬磕在方向盘上,然后是头破血流两眼发黑,我所企盼的安全气囊始终没有弹出救驾。

    我想我失去了知觉,这段时间大约有几秒钟,也可能是几分钟,反正当我昏昏沉沉地抬起头时,我看到了方向盘上的血。

    我挣扎着坐起来,用手去摸额头,满手的鲜血吓得我清醒了许多。

    这是怎么了?我抬头往前看,只见一辆红色的标致408和一辆货车迎面撞在一起。那货车本就破旧,撞这一下倒也看不出有什么损伤,只是可惜那辆标致408了,崭新的车头被撞得龇牙咧嘴惨不忍睹。

    我的车也撞了吗?一念至此,我顾不得额头血流如注,坚持要出来察看爱车,那毕竟也是好几万的车呢。

    就在此时,“哐当”一声,标致408驾驶室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晃晃悠悠地悬在半空中,接着车门里伸出一只手来。

    我吃了一惊,屏住呼吸,直直盯着那只手,就见它挣扎着往外探,不一会儿整条手臂也露出来了,紧随其后的是脑袋,慢慢的是另一只手。直至探出半截身子,伤者才终于力竭,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见他的车倒是安全,前后左右好几个气囊都弹出来了,但人似乎伤得很重,遍体鳞伤得简直成了一个血人。

    在看到伤者惨状的一刹那,舍己救人的念头也曾在我脑海中闪过。但我随即认识到一个问题,在这场车祸里我也不能脱身,我的车在他的车之后,显然是追尾。

    若放在平时毋庸置疑我要负全责,可眼下这情况却有些复杂,先是这辆标致408与迎面开来的货车相撞,前车的骤然急停才使得我来不及刹车继而追尾,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也是受害者。

    所以救人的善念一闪即逝,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怕被赖上,反担责任。

    这年头老太太摔倒了都无人敢扶,何况这么一起恶性车祸。

    想到这里,我赶紧把额头的血抹均匀了,悄悄趴回方向盘上,妄图假装昏迷不醒。

    可就在此刻,那伤者忽然扭头朝我这边看过来,他看我的眼神凶巴巴的,似乎充满了怨恨。

    将他撞成重伤的是货车司机,而我只是追尾,他朝我凶什么?还有,他看我的眼神里似乎流露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就好像是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躁动的心情。这时,那些因撞击而暂时失去的记忆猛然间在我脑海中复苏!

    我想起来了,之前这辆标致408好像一直跟在我车屁股后面不停地按喇叭。我是新手,车开得不快,被人按喇叭催行的事情时有发生,放在平时我肯定会靠边行驶让出车道。可是这次不知为什么,我像是在置气一样,非但不让车道,还刻意放慢车速,甚至跨着虚线占着两个车道行驶。直至快到路口时,他气愤不过这才冒险驶上逆行车道超车。正是如此,他的车才会与迎面驶来的货车相撞。

    想到这里,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紧接着更可怕的想法扑面而来:

    如果不是我一直故意占着车道慢行,这辆标致408早从我车后通过了,就不会冒险驶上逆行车道,更不会有什么车祸发生!

    回想起这一切,我突然理解伤者怒视我的眼神了。因为我虽然没有直接去撞他的车,却是这起车祸的间接肇事者,换而言之,眼前这个车主遍体鳞伤全是因我而起。

    可关键是他虽身负重伤却还不至于马上咽气,如果不趁机舍己救人好好表现,倘若将来被医生妙手回春给救活了,在交警面前添油加醋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我也是百口莫辩啊!

    突然之间,我感到雷锋同志附身、罗盛教叔叔重生,满脸鲜血的我不顾个人安危,急忙去松自己的安全带,准备下车救人。

    没想到的是,这车的安全气囊虽形同虚设,可安全带却扣得挺紧,任我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就在此时,又传来“哐当”一声门开声,我抬头一看,只见肇事司机从货车里翻身跳下,三步并作两步朝伤者跑去。

    我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原来货车司机和我想法一样啊,一定也想通过救人来将功补过。看眼下这种情形,谁最先伸出援助之手对于讨好伤者显得尤为重要。

    一念至此,不及多想,我赶紧埋头去解那该死的安全带,不料那玩意顽强得像刘胡兰,任我百般拽拉它依然纹丝不动。

    正急得我抓耳挠腮之际,突然,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我抬头一看,眼前一幕吓得我顿时魂飞魄散目瞪口呆。只见昏暗的路灯下,货车司机半蹲在伤者身边,他抬起伤者的脑袋正一下一下地往地上撞去!

    “咚咚咚”,头颅磕地的声响回荡在漆黑的夜里,仿佛恶魔在地狱中行走的足音。

    他——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杀人!

    我实在想不到一个开货车的司机竟有这么大的魄力,撞人不死还敢赶尽杀绝!

    我眼睁睁看着伤者挣扎呻吟直到最后咽气,我的心反而安稳了许多。我想,他这一杀人案子性质就变了,我从车祸责任人可以摇身变成目击证人了。

    起先我还暗暗窃喜,可很快我就兴奋不起来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要见不到警察了,因为我看到那个货车司机杀完人之后,又缓缓起身,直朝我的车走来。

    他是要杀我灭口?

    我吓出一身冷汗,装死的计策瞬间涌上心头,但很快又被我否定。刚才解安全带解得那么起劲儿,现在再装死显然难以蒙混过关。至于向心狠手辣的杀人犯投降告饶当然也不靠谱,眼下看来,奋起反抗才能有一线生机。幸好他是赤手空拳,我也吃不了亏。

    正庆幸时,那货车司机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忽地把手摸到身后,再伸出时手中已多了一样东西,迎着寒月冷冷发光。我定睛一看,竟是一把刀!

    我大惊失色,反抗的勇气瞬间消失殆尽,夺门而逃已成为我唯一的求生之路。可是这安全带……我是看出来了,老子早晚要死在这安全带上!

    正挣脱时,忽然感到一大片黑影压来,我抬头看去,那货车司机已至车外,就见他狰狞的脸紧贴在车窗玻璃上朝里张望,直惊得我头皮发麻四肢抽搐!

    等我反应过来准备把自己反锁在车里时,他却抢先一步拉开车门,缓缓把刀举过头顶。

    我合上眼睛,心底思量着:完了完了,老子到底没躲过这一劫。紧接着心跳加速胸口憋闷,只听耳边刀风呼啸而来,我像是又失去了知觉,整个人无意识地向后仰倒。

    在我仰倒的那一刻,我似乎听到了汽车马达声由远及近,我甚至还听到人的尖叫。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幻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刀落下之前,我就已经被吓昏过去不省人事了。

    2.暂时失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医生说我撞伤了脑袋,会有轻微的脑震荡,我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脑海里一片空白。

    直到面对交警时,我才猛然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什么?

    好像是一双眼睛,一双充满幽怨憎恨的眼睛躲在黑暗里冷冷地盯着我,让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是谁的眼睛?我正迷茫时,对面的交警开口说话了。

    他说:“你还记得昨晚的车祸吗?”

    “车祸?”这一刻,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断:遍体鳞伤的男人正从车里往外爬。

    “医生说,轻微的脑震荡会引起暂时失忆,但我还是执意要在第一时间见你,毕竟你是唯一的当事人,你的供述对我们的调查至关重要。”

    交警的这番话让我如梦初醒,车祸、撞击、追尾,昨晚的一幕幕如电影里的快镜头迅速从脑海中闪过,直至记忆定格在伤者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上!

    我想,如果不是我故意占道慢行,那辆标致408就不会驶上逆行车道了,它不驶上逆行车道自然也不会与迎面驶来的货车相撞,车祸也就不会发生。归根结底,我才是昨晚整起事故的罪魁祸首!

    一念至此,莫大的罪恶感笼上心头,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交警却表现得十分友善,在一旁鼓励:“想起什么说什么,不要有所顾忌,警民是一家嘛!”

    我深知这种拉家常套近乎的讯问方式曾让不少犯罪分子露出马脚落入法网,可又不能闭口不谈,灵机一动只得捂着脑袋谎称头疼借以回避。

    同屋的大夫医术不精,被我的演技蒙蔽,连连抗议:“季警官,病人受了脑震荡,需要休息!”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交警献殷勤般笑说,继而转头对我直奔主题,“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他问得这么直接,我反倒不知如何回答,正捂着脑袋思量自己该不该假装失忆。不想交警这句问话只为承上启下,他不等我回答,就伸出三个指头自问自答道:“三车相撞啊,多么恶性的交通事故啊!”

    我故作惊讶,尖叫声呼之欲出。

    交警怕刺激到我的病情,忙加抚慰:“你最幸运,只是追尾。你前面那辆标致车可就惨了,与迎面驶来的汽车相撞,整个车头被撞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虽然肇事汽车后来逃逸,但是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和汽车碎片基本可以断定,那是一辆厢式货车。”

    我轻轻“嗯”了一声,不敢多言,只等他继续往下说。

    “交通事故的初步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标致车在逆行车道超车,负主要责任。”

    听到这里,我心中长吁一口气,表面却不动声色。

    交警接着道:“死者严重违反交通法规,酿成恶性车祸,只是……”

    他话说了一半,却被我打断:“死了?”

    既然如此,我脑海里为什么会残存着男人遍体鳞伤爬出车子的记忆呢?

    交警似乎不解我脸上的疑惑,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迟疑了一下,反问:“标致408车主真的死了?”

    我的疑问引起了交警的兴趣:“从现场情况来看,车祸发生时,车主并没有当场死亡,他曾试图挣扎着爬到车外求救,可惜最终伤势过重还是死在了车外。现在尸体正在解剖检验,结果虽没出来,但从现场判断死因应该是头颅受到重击而造成的颅内出血。”

    说到这儿,他咳嗽了一下,转而问我道:“你能记起死者的车是标致408,不错,不错,你还记得其他事儿吗?”

    这时我才注意到交警自始至终只提到死者开的是标致车,却从未说过车型是408,我真为自己的失言暗暗后悔,却又不好反口,只得往下交代:“我记得死者曾满身鲜血地爬出车外向我求救!”

    “真的?”交警显得异常兴奋,“那你到底救没救他呢?”

    “这个嘛……”我闭上眼睛不好往下再说,于是顾左右而言他,“死者到底是什么人?”

    “哦,死者是速通快递公司的一名区域主管。”交警接着又在一旁启发,“对了,你被发现时,你一侧的车门是敞开的。”

    我赶紧往自己脸上贴金:“看来我当时确实有舍己救人的行动啊!”

    交警却摆手否定:“有一点说不通。”

    “哪一点?”

    “你被发现时,身上还系着安全带。通常来说,人都是先解安全带再开车门,而你却正好相反,这是不是不合常理?何况你安全带还是别在卡槽里的,根本就打不开。”

    交警的这些话让我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刹那,我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画面中的我惊慌失措地在拼命解安全带。

    我为什么会惊慌失措?当我平静心情继续往下回忆时,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我不是在装,是真的回忆不起来了,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纱,若有似无模糊不清。

    最后,我非常抱歉地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交警却锲而不舍:“其实我倒有个想法,也许拉开你车门的另有其人。”

    我愣了一下,听交警继续往下解释:“车祸发生后一死一伤,还剩一个人,就是那个货车司机。假设货车司机见你没死,曾拉开车门试图去救你,可惜你被安全带卡住了,最终只能作罢!”

    说到这里,他抬头征求我的意见:“你说我分析得有没有道理?”

    原本还以为自己舍己救人,他这一分析反倒成了别人舍己救我。这年头不怕欠钱就怕欠人情,我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个救命恩人,心里虽不高兴嘴上却不好说,只冷冷回了句:“难说,难说。”

    交警没得到我的肯定,只好自我肯定,说:“我觉得挺合情合理的呀。”

    我不以为然:“光在这儿瞎猜有什么用,找那货车司机问问不就清楚了?”

    交警叹息说:“我们赶到现场时,货车司机早就驾车逃逸了!”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笑着摇头道,“其实那货车司机纯粹多此一举,车祸责任在死者身上,他正常行驶没有任何责任,有什么好跑的。”

    我心想:摊上这种事儿都是能躲则躲能跑就跑,谁还有心思去探究责任?我这也就是被撞晕了,不晕的话恐怕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我心里虽这样想,嘴上却附和说:“不管是谁的责任,人都要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这样才能共建和谐社会。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满街都有监控,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交警叹了口气,坦诚相告:“发生车祸那个路口的视频监控两天前恰巧坏了,市政人员今天才刚修好。”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接着又道:“这种责任明确的交通事故本来很容易结案,就是因为车祸地点没有视频监控,而当事人又无法提供事故经过,才使得此案这么棘手。”

    话已至此,他饱含深意地望了我一眼,幽幽道:“交警这边已经部署人力调查各个汽修厂试图找出那个货车司机,但我却不抱任何希望,我觉得此案要想了结,关键还是在于你!”

    “我?”

    “不错,只有你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有你亲口说出车祸的来龙去脉,我们才能以此为笔录归档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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