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甚是惋惜,却不敢扫领导的兴,一齐劝慰:“自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求。抓住毒贩已是大功告成,至于那骗子,跑就跑了吧,不足挂齿。”
季警官也是装腔作势,隔着厕所天花板仰天长叹,以示对上天不满。
就在这个空当,马强从昏迷中幽幽醒来,身边警员眼疾手快,不等他睁开眼睛就架着双臂押到季警官面前。
马强眼见如此,顿时明晓自己的毒贩身份已经暴露,突然想起临走时董事长大人的叮嘱,只要不接刘老递来的箱子警方就没有证据逮捕他。一念至此,他赶紧去看自己带来的箱子,见还在手中,心里长吁了一口气,也开始飙演技,装傻卖痴道:“警察同志,我是来协助你们破案的,抓我干什么?”
季警官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就是毒贩,当我不知道吗?”
马强当真是“中国好演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仍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昨天你们警察还来找我约谈抓骗子的事儿,怎么今天反倒把我抓起来了,说我是毒贩?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季警官愣了一下:“我们警方昨天找过你?”
马强连忙点头称是,又补充道:“不但商谈了抓骗子的细节,你们警察还在交易用的钞票上做了记号,在交易的钱箱上安装了跟踪器。”
季警官的脸当时就绿了,对众警员喊道:“小王,你给我出来!”
警员王听到领导召唤,赶紧出来领命。
季警官质问道:“昨天你不是说没去速通快递公司谈案情吗,现在怎么解释?”
警员王的脸跟着也绿了,争辩道:“领导,他这是污蔑,是陷害!”
季警官嘿嘿冷笑,难得肯帮罪犯开脱:“给交易钞票做记号,在钱箱上安装跟踪器,这是咱们警察破案惯用的手法,他怎么会知道?而且还说得这么详尽!你觉得我是该相信真理还是该相信你?”
警员王一听马强已经开始代表真理了,当即面如死灰,嘴上反抗也显得力不从心:“他这是打击报复,挑拨离间!”
季警官大喝一声:“住嘴!”就看他脸上表情威严凛然铁面无私,恍惚间仿佛是包大人投胎转世灵魂附体,接着又听他大声道:“小王,你好大的胆子!先是私通罪犯泄露抓捕细节,然后又据实不报对领导刻意隐瞒,现在人证在此仍百般抵赖,你这公务员的饭碗不想要了吗?”
这下正说到警员王的软肋,他整个人跟抽掉了魂儿似的,差点就要晕倒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真理”看不下去了,跳出来主持公道,就见马强举手发言道:“报告,昨天和我商谈案子的警察不是他!”
警员王闻言大喜过望,季警官更是惊讶:“怎么?不是他?那会是谁?”
5.照片里的男人是谁?
季警官深觉此事不简单,索性把全队刑警集合起来站成一排让马强辨认。
犯罪分子向来都是被辨认的对象,此时翻身做主人反过来去辨认警察,马强自知肩上担子沉重,不敢有丝毫懈怠,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看了一圈皆摇头:“不是。”
季警官心中纳闷这通风报信者到底是谁时,有警员凑上前耳语:“会不会是毒贩胡说八道,故意迷惑咱们?”
季警官一想也是,决定把窝里斗的事先放一边,下达指令道:“先把毒贩押回局里。”
马强赶紧亮出杀手锏:“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毒贩?”
众警员纷纷喝道:“证据就在你手中的箱子里,还敢狡辩,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马强更加理直气壮:“你们先弄清楚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再定我的罪吧!”说着就要打开箱子证明自己的清白。
季警官眼见如此,这才发觉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若是马强和刘老还没来得及交易,那箱子里装的应该只是钱,无凭无据,此番抓捕行动岂非要以失败告终?一念至此,赶紧喝止:“那是重要证物,我们警方要带回局里检验,怎么可以让你在这里随便打开,快住手!”说着又朝身边警员连使眼色,暗示他们抢夺。
警员们误以为马强是要毁灭证物,都一同扑将上去阻拦。
马强起先见警察不让自己开箱证明清白已是起疑,现在又见他们上来抢夺箱子,戒备心更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中暗想:如今警察为了破案立功不择手段,若是把箱子交给他们带回局里检验,中间再给调了包那可真是有理说不清。想到这里,更是拼死护住手中的箱子。
双方你抢我夺之下,那箱子的质量终于没经得住考验,“啪”的一声从中间裂开。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箱子裂开的同时,成袋成袋的白色粉末散落一地!马强当时就惊呆了,季警官则是大喜过望,催促左右下属:“还不给我铐起来!”
直到手铐锁住双腕,马强也没弄明白自己手中箱子里的钞票是何时变成白粉的,即便如现在这般走投无路仍不忘负隅顽抗:“等等,既然刘老是骗子,就不会拿真的毒品来交易,所以这些白粉很可能是洗衣粉之类的替代品,不信你们拿回去检验!”
对此,季警官倒颇是自信:“所谓骗术就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难以分辨。而以刘老的骗人风格,十包里面纵然有八包是假的,余下那两包也一定是真货!”
马强听到这里,终于无可狡辩,叹了口气,低下了自己罪恶的头颅。
季警官见贩毒案完美告破,决定乘胜追击,把刘老诈骗集团也一同端了,于是对马强道:“你想不想戴罪立功?”
马强抬起头来赶紧表立场:“我一定积极协助警方破案,争取宽大处理。”
季警官点点头,步入正题:“这几年我们警方一直致力于抓捕刘老,只可惜那老家伙太狡猾了,始终没留下什么把柄。”
马强也对刘老恨得咬牙切齿,于是共鸣道:“我愿意出庭作证,证明刘老拿假货坑骗我们毒贩。”
季警官拍手叫了声好,话锋一转又道:“可惜刘老已经畏罪潜逃不知所终,不过幸好他新收的徒弟已经被我们警方监视起来了。只要你肯证明刘老的徒弟也参与了行骗,我们就有证据将其逮捕,到时或许能讯问到刘老的下落。”
马强愣了一下,问道:“刘老的徒弟?我没见过他有什么徒弟啊!”
季警官解释道:“也怪我说得不细,就是你们在咖啡店会面时,站在刘老后面打扮成保镖的黑衣人。”
“黑衣人?保镖?没印象啊,我记得当时会面就我和刘老两个人,身边再没有其他人了啊!”
“不可能,一定是你粗心没注意到!”季警官有些不耐烦了,索性拿出照片看图说话,“你瞧,这不刘老身后明明站着一个黑衣人打扮的保镖吗?”
马强拿过照片端详了半天,终于看出些端倪:“警察同志,这照片是在星巴克拍的吧?”
“是啊!”
“可我从来没去过星巴克啊,那次和刘老的会面是在上岛咖啡。”
“什么?”季警官惊讶不已,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似乎还不肯认命,就看他一把夺过照片,指着照片上背对镜头和刘老交谈的男子道,“这个人不是你吗?”
马强顺势看去,道:“虽然同样穿着区域主管的衣服,体型也和我差不多,但照片上的那个人确实不是我。”
说到这里,马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接着又道:“不对啊,全公司有资格穿区域主管制服的男性也只有我了,照片上那个人难不成是在假扮我?”
季警官没有应声,但他的脸色却变得越发难看,或许他已经猜到了案子的真相。
在照片里假扮保镖并被警方监视起来的那个临时演员可能真的只是个临时演员,而背对镜头一直被警方误以为是马强的那个人其实才是刘老的徒弟。显然这一切都是刘老的精心布局,他布这个局就是为了引警方上钩。
进而再往下分析,昨天跟马强通风报信商量抓捕计划的也不是真的警察,十有八九是刘老徒弟假扮的。他假扮警察,以给钞票做记号给钱箱安跟踪器为由,偷梁换柱,把一箱子钞票尽数换成了洗衣粉。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刘老没有现身,而一直在马强手中箱子里的钞票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白粉。
想想也是,毒品交易向来仔细,毒贩势必现场验货,不能稍有差池。再加上毒贩凶狠,杀人不眨眼,寻常骗子哪敢招惹,这世间也只有刘老能想出这种法子,不用对方验货就能把钱骗来,又借警察之手铲除了后顾之忧,当真是高明!一念至此,季警官心中也不由深深佩服起刘老来。
但念及自己领着下属又是埋伏又是抓捕,整整一天忙得焦头烂额,而人家刘老也许早就携着徒弟拎着钱箱远走天边了!此番抓不住刘老,以后再想逮捕他归案更是难上加难。虽然如此,季警官也无可奈何,只得作罢,长叹口气背身离去。
在他身后,夕阳西下,红霞如血。
6.盗亦有道
夕阳西下,红霞如血。
辛小松搀扶着刘老,欢快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在辛小松的肩上还背着一个军绿色的背包,包面上赫然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
像这样的背包随处可见,即便扔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去注意,可又有谁会想到,从毒贩那里骗来的一百万元现金现在就装在这个背包里面呢?
俗话说得好,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辛小松拜师学艺前从事扒窃,在岗位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干了三四年也没见过这么多钞票,这下可算开了眼了,忍不住感慨道:“还是当骗子挣钱啊!”
刘老笑了笑,装大尾巴狼:“干咱这行的挣钱倒是其次。”
辛小松愣了一下,赶紧请教:“那什么最重要?”
刘老微微一笑,反问道:“小辛啊,你是干小偷出身的,也算是个行家了,你可知道这天下盗贼共有三类?”
辛小松不解:“哪三类?”
刘老语重心长道:“偷者凭技盗财,匪者仗勇盗命,骗者靠智盗信,此三类皆属于贼。然而盗亦有道,咱们出来混的也不仅仅是为了图这些个钱财。”
辛小松一怔,随即醒悟,连忙道:“师傅,我懂我懂,咱们的工作不只是骗财,更重要的是骗色!”
刘老站在年迈的角度进行纠正:“和女色无关。”
财色都不是,那出来混个屁啊!辛小松心里虽这样想,嘴上却不好说,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刘老,以求解答。
刘老义正辞严道:“正义!”
“什么?”
“伸张正义!”一边说着,刘老一边去取辛小松肩上的背包。辛小松误以为师傅是要分赃,连忙脱下递上去。
刘老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两叠,估摸也就两万块。辛小松当时就寻思了:是不图钱财也不至于骗了一百万才分给自己两万吧?
刘老似乎看穿了辛小松的心思,纠正道:“这两万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咱俩的。”
辛小松更加不解:“那剩下的九十多万呢?”
刘老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徒弟一眼,叹了口气道:“小辛啊,其实这次诈骗毒贩,我是受人所托替人报仇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啊!”
辛小松见刘老唱如此高调,赶紧探询其中的曲折。
就听刘老侃侃而谈:“托我之人原本也是个毒贩,在速通快递公司干事,后来他迷途知返决定退出组织,结果却被组织杀人灭口。他被害前已然有所察觉,特地打电话委托我照顾其一家老小。可惜当时我身在外地,等赶回来时惨案已经发生。小辛,不瞒你说,这些诈来的钱财就是要给他家人的!”
辛小松深感刘老义薄云天,也是激动不已:“咱们现在就去他们家送钱吗?”
“以咱们的工作性质,实在不方便直接露脸。”
“那怎么办?”
刘老指着远方道:“小辛,你看到那群踢球的孩子了吗?”
辛小松似乎想到了什么,急道:“难道被害者的孩子就在其中?”
刘老点点头,接着道:“他们的书包都堆放在路边,我特意挑了个和被害者孩子同款的书包用来装钱,就是为现在的调包做准备。”
辛小松领了任务,道了句:“好,我这就去把咱装钱的包和那孩子的书包换换。”
刘老“嗯”了一声,最后补充道:“去吧,调回来的书包也别浪费喽,哪天碰瓷儿或许还用得上呢。”
说罢,他整个人已背负双手独自朝村外走去。不一会儿,调换完书包的辛小松也从后面追上了刘老。
就在他们师徒二人渐渐远去的时候,操场的另一端传来了孩子们欢快的笑声。
“班长,你为什么要和我换书包?”
“老师说了,你家庭困难,要大家多照顾你。我的书包是刚买的,你背我的新书包,我背你的旧书包,咱们一起好好学习文化知识,做四有新人,将来为人民做贡献,为祖国做贡献!”
“好的,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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