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爱绕梁-热烈的伤痕,幻象的重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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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说什么?”梁淮则已经没有跟他再继续耗下去的意思了。

    “哦……”尾音拖长,邵迟配合性地摇头摆脑,十足是个疯子的模样,“我想说,白微娆死的时候,太不让我过瘾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再看一次你接近崩溃的模样,那可真是一场好戏啊。”

    “你觉得有可能吗?”梁淮则反问。

    邵迟笑:“我想,有生之年,我应该还是能够看见的。”他指了指电梯的方向,平静无波的表情,像是隐匿着滔天的阴谋,“刚刚从这座电梯里上去的那个女人,不就是最好的玩物吗?长相像白微娆,连性格都跟白微娆一样天真愚蠢。我觉得……她应该比白微娆更好玩呢。”

    这一次,梁淮则没有反驳他,只是用接近无声的语气对他说:“邵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当年在加拿大,小娆举目无亲,差点被救助站的人打死,后来,是我救了她。她那时候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整日整夜叫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不是她的父母,不是任何人——是你。”

    “邵迟,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情味,还有一点点的理智,那你,就不该恨她。她不是罪魁祸首,而你所有的愤怒,更不应该报复在她的身上。”梁淮则语气恳挚。

    梁淮则还未说完,邵迟就怒不可遏地打断他:“不要用同情让我可怜白微娆,她死得活该。她就是个叛徒,一个爱上杀父仇人的叛徒!”他高指着梁淮则,语气里已经带了些疯狂的成分,“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还有白微娆,再次痛不欲生!”

    梁淮则并没有从他的话里读出震撼的味道,他只是微微笑着,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他很满意这样的邵迟,因为……他已经从他的话里,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人在疯狂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会濒临边界,这样的定理,连心理学家也不能避免。

    而梁淮则,恰好深谙这个道理。

    邵迟的情绪已经快要崩溃,他干瞪着眼睛,用食指指向他,愤怒道:“梁淮则,我的出现,只是为了再一次地提醒你……是你,是你梁淮则,害死了你最心爱的女人。”

    邵迟上前一步,揪住梁淮则的领口:“你仔细想想,要是没有你那些故意的隐瞒,白微娆会死吗?如果没有你当初那么多自私的欺骗,白微娆会心灰意冷地回加拿大,踏上那架飞机吗?答案很明显是不会。所以……是你梁淮则害死了白微娆,害死了你最心爱的白微娆。

    “我想,当初在救助站的时候,白微娆应该是宁可被打死,也不愿意被你所救的。又或者,如果白微娆能在那场空难里逃生,她即使活着,都会恨你,恨你梁淮则一生一世,永远都不会原谅。

    “梁淮则,你可别忘了,你是她的杀父仇人。我邵迟有多恨你,她白微娆就有多恨你,只会多,不会少。我只是死了个父亲,她可是死了父母一双啊。”

    因为邵迟的话,梁淮则一整天都心绪不宁,甚至连晚上要接霍音回家的事都忘了。等他回到家的时候,霍音已经安全到家了。

    梁慕尧在和霍音打闹,一下子跳到沙发上,一下子又躲到椅子后,好不热闹。霍音的嘴角扬着甜甜地笑,像是幸福极了的样子。而梁慕尧也是高兴得一展笑颜,俨然不像是个自闭症孩童了。

    听到身后有异常的响动,霍音才回过头去,在见到梁淮则之后,赌气地走到他身边,语气娇嗔:“不是说好晚上来接我的吗?我等了好久都没见到你。”

    梁淮则刮了刮她的鼻梁:“公司里有事情,一忙起来就忘了。”

    “也是,你都三十好几了,年纪大了忘性大是应该的。”霍音扶着下巴,一本正经。

    “所以你是在嫌我老了?”

    霍音捂住脸:“我哪里敢啊……”

    梁慕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迈着小短腿走到了霍音的身旁,他闷声不吭地抱住了霍音的大腿,不肯撒手。霍音蹲下身,往他稚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慕尧可是男子汉哦,怎么可以黏着阿姨呢。我们不是前几天才说好的嘛,等我们家慕尧长大了,可是要做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的。要是再继续窝在阿姨的怀里,那就永远都长不大了……”

    霍音撇了撇嘴,装作一脸遗憾的样子。梁慕尧大概真是被霍音哄骗住了,二话没说就直接放开了抱着霍音的手,跑去客厅里找他的英雄装备去了。

    望着活蹦乱跳的梁慕尧,霍音已经很难再想象出第一次见面时,他因为自闭症躲在角落里瑟瑟缩缩的样子了。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故作神秘地对梁淮则说:“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看着霍音眉开眼笑的样子,梁淮则的情绪一下子被感染了。

    “等我一下。”

    霍音立马跑到沙发上,拿起了随身的包,胡乱地翻了一通,才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霍音平时极为懒散,又不爱整理,所以找个东西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

    “噔噔噔!”轻快的嗓音,配上《拉德斯基进行曲》激进的韵律,好笑得不像话。

    白纸在梁淮则的面前挥舞着,霍音说:“这是我今天给慕尧做的心理测试报告,一切正常,说明慕尧的自闭症已经完全治愈了。”

    “这么快?”

    霍音没想到,梁淮则的反应居然是这样的。她以为,他应该是高兴的,换言之,他应该是和她一样欣喜若狂的。但他现在颇为犹豫的表情,倒是让霍音不解了。

    “什么叫这么快,难道你不高兴吗?”

    “不是。”梁淮则忽然捧起了她的脸,“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以前的那些约定终止吧。”

    霍音一下子没了表情,她以为他说过要尝试着在一起,就会忘记过去在一起的。但他今天提出终止约定,无疑是在告诉霍音,他们所有的关系……都应该断了。

    想到这些,霍音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从没有过的委屈,比家人糟践她给她穿小鞋更要来得委屈。他说过要和她好好在一起的,一下子却又什么都不算数了,这……怎么可以?

    梁淮则见她眼睛里有水光在闪烁,就着急地问她:“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是我自作多情了。”霍音扁了扁唇,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梁淮则一听,才知道她是误会了。她要走,他就赶忙从她身后抱住她:“霍音,你误会了,我不是不要你了,我只是想说,我们重新开始。”

    霍音还没缓过神来,只知道呆愣愣地问他:“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有。”梁淮则无奈地笑,“只是以前我太亏待你了,所以我现在后悔莫及,像你这样的好医生、好老婆,到哪里去找?”

    “梁淮则,你可真会哄人,以前白微娆是不是也是被你这样骗过来的?”

    霍音无意识地提起白微娆的名字,却让梁淮则所有的表情都僵硬了,他的眉目一下子变得有些冷峻,令霍音看不清也摸不透。

    过了很久,梁淮则才平复下了情绪,慢慢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霍音,从今天开始,我们都忘了小娆吧。忘了白微娆这个名字,忘记有关于白微娆的一切,永远都不要再记起来了,好吗?”

    “好。”

    他的眼眸里带着星星点点的落寞,是霍音永远无法拒绝的温柔。

    他笑容温煦地看着她,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之后,小心谨慎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霍音愣了愣,才睁大眼睛赶忙推开他。不过很可惜,她的力气没他的大,下一秒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怀里。

    “梁淮则,低调点,慕尧在看呢。”

    霍音谨慎,但梁淮则显然不这样想。他用手指戳了戳沙发的地方,霍音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望去,才发现梁慕尧已经很乖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霍音不由感叹,这父子俩,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

    想到自闭症痊愈之后的梁慕尧可能变得比梁淮则还要聪明,霍音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教育慕尧,千万不能像梁淮则一样,去祸害了别家的姑娘。

    是夜,梁慕尧很安稳地入睡了。

    大概是因为傍晚的时候跟霍音玩得太热闹,以至于到了晚上,一摸到被子就睡着了。梁慕尧睡着后,霍音还不愿走,硬是等到梁慕尧平稳的呼吸声响起,她才替他掖了掖被角。

    霍音望着梁慕尧的眉眼温柔而慈爱,如同一股细温的溪水,一点点划过梁淮则的心间。那一股顿时升起的保护欲,让他想要张开羽翼,好好保护霍音跟他的孩子。只是他不确定,他是否还有这样的资格。

    “梁淮则,我们出去吧,慕尧睡着了……”

    霍音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之后,下意识地挽起了梁淮则的手,走出卧室。每一个动作连贯而流畅,像是谙熟于心已经许久。

    霍音蹑手蹑脚地关上门,生怕门轴沉沉的轱辘声吵醒了熟睡的孩子。等听见锁芯嵌入锁扣的那一声咔嗒,她才慢慢地退开。

    梁慕尧的卧室设在三楼转角,只需要稍微走几步,就能抵达转角的露台。夜色中的露台很美,下面就是花园。来自花园里的藤蔓,顺着建筑物的轮廓往上攀爬,直到把整个露台都包围成一个青绿色的竹篮。大概是因为藤蔓四季常青,所以也使得这露台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的。

    通往露台的是一扇门,上面垂着纯白色的纱帘,美好得像是莎士比亚戏剧里的场景。

    也不知道是谁把通往露台的门给打开了,冷风轰隆隆地灌进来,像是一夜之间回到了隆冬时节。

    霍音探出手,刚握到门把手,却蓦地被梁淮则从身后抱住。他的身上温温热热的,人都是喜好温暖的动物,因此,霍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他身上贴。

    梁淮则轻轻将她抱起,然后一个转身,两人就同时站在了露台中央。霍音的后背抵着栏杆,身下就是几米的高空。换作平时,这样的高度一定会让她害怕,但是有梁淮则在,她莫名地觉得心安。

    这……大概就是信任吧。

    霍音搂着他的脖子,问他:“怎么带我到露台上来了,现在才刚到春天,万一着凉了可不好。”

    “冷的话,就多抱紧我一点。”

    他张开大衣,把她包裹进去。

    霍音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样的场景,而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电视剧里的场景搬到现实,女主角会是她,而男主角竟然是她一辈子都不敢妄想的梁淮则。

    那种激动,无异于中了价值千万的彩票。

    她鼻尖发酸,难得地娇气:“梁淮则,你这些天对我太好了,我都快难以接受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对你?”他笑着问她,“难道要像你父母一样对你不闻不问?”

    “你怎么知道我父母的事?”说起家庭,霍音显然有些狼狈。

    梁淮则没有正面回答:“我不是他们,霍音,我对你的好永远不会出于目的。以前是因为不爱所以漠视,现在爱了你,又怎么会舍得看你难过。”

    “梁淮则,你干吗要对我好,万一有一天你突然不对我好了,那患得患失的感觉,会让我崩溃的。医者不自医,你是想害我得心理疾病吗?”霍音吸了吸鼻子。

    “我哪里舍得?”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朝她温柔地笑。霍音也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任由他身上温良的气息,一点点入侵她的鼻腔,直到每一个细胞肌理。

    过了会儿,梁淮则忽然吻了吻她的额发,问她:“霍音,如果有一个你很信任的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为什么他要骗我?”霍音显然没有察觉到梁淮则的异样,问得天真。

    “可能,他有难言的苦衷。”

    霍音很自然地说:“既然他是我信任的人,那我想……即使他有苦衷,说出来我应该还是可以接受的。”

    “那如果那个苦衷,是你永远都不可能原谅的呢?”

    霍音从他的胸膛里抬起头来,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哪有那么多不可原谅呢,人只要活着,就没什么是不可原谅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干吗还要带点仇恨再去投胎做人,那样太不值得了。”

    “那如果,那个人的父亲,害死了你的父亲呢?”

    霍音重重地踩了他一脚:“梁淮则,你说什么呢,我爸好好的,不准你咒他。你再这么说,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好好好,不说了。”他赶忙抱住她。

    “这还差不多。”霍音撇了撇嘴,装作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过了会儿,梁淮则也没来哄她。霍音无奈,只得主动去跟他示好。但刚一抬头,看到梁淮则眉眼里的忧愁时,她就不禁愣了一下。他的眼神里,又是悲伤,又是歉疚,看得霍音有些心疼。

    “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没想什么。”

    梁淮则低下头,眼眸里的所有情绪,在接触到霍音的那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未存在过。

    “没想什么还想得那么入神。”霍音知道他有心事,就故意撇开话题。她观望了一眼露台上的风景,幽幽地说,“梁淮则,我以前在梦里的时候,就梦到过这样的场景,欧式露台、白色窗纱、数年常青的藤蔓。要是身上能多一件白纱就好了,那我一定能瞬间变身成为公主。然后,一转身就能看见白色的窗纱、数年常青的藤蔓,最最重要的是,能够身披白纱嫁给我心爱的梁淮则王子。”

    ——梁淮则,我想站在露台上嫁给你。然后,一转身就能看见白色的窗纱、数年常青的藤蔓,最最重要的是,有我心爱的梁淮则王子。

    ——梁淮则,你要做我一辈子的王子。

    “霍音,你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吗?”他扬唇,笑容艰涩。

    霍音戳了戳太阳穴,认真地想了很久:“说出来的时候很熟悉,可能是年轻的时候,跟谁也这样夸夸其谈过吧。”

    “那你接下来还想说什么吗?”

    她蹭了蹭他的脸颊,有些细微的胡楂扎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的。

    “梁淮则,你要做我一辈子的王子。”

    “好。”梁淮则声线颤抖。

    她笑得天真依旧,那样的干净皎洁,有梁淮则此生都无法亵渎的美好。他小心翼翼地覆上了她的唇,她也不反抗,只是温柔地扬起唇角,承接着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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