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知宁王舟车劳顿，特意安排了行馆。”说话的便是此次接应萧竟的文国卿大夫曹路。只见他中等身高，身材精瘦，面相精明算计。
萧竟这一路虽没刻意隐藏身份，但这般轻车简行，没想到入文国国境不过两日，便被文国使节识出，看来这个凤筝公主很在意燕国的动静。
“那有劳曹大人带路了。”萧竟一行人跟着曹路去了行馆。
文国给萧竟安排的行馆不大，却处处别致清雅，满园的白花沁人心脾。
待洗去满身尘土，换了身衣裳，初遥走出房门时已经红霞边天。
她无事踱步至花园，竟见萧竟已在院中赏花，不想和他单独相对，本想就此退去，奈何萧竟耳力极好，道：“你来了。”
这下再走便显得突兀了，好像她有意躲着他似的。
初遥吸口气，上前走到萧竟身侧，他并未再开口，初遥便只管看着满园的白花。这才注意到，这白色的花瓣上像玉石般里面透着晶体。
“这是文国特有的玉庭花。”萧竟开口道。
玉庭花是文国的国花，极难种植，也极难养活，是极其珍贵的花种。正如玉庭花的名字一样，花开满园这庭子便似满地玉石一般，这是文国王室或则权贵象征高贵的花。
“凤筝公主倒是有心。”初遥牵起一点嘴角，走到玉庭花前面，嗅了嗅花香，道：“是对王爷你上心了吧。”
萧竟从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这几日她身上的毒越发严重，看着青色长衫下日渐宽松，他的眉不由蹙了蹙，并未在意初遥的话。
初遥转回身，脸正好对着萧竟的胸膛，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得这般近，下意识退后一步。
此时，贺凌正好经过花园，见两人离的那么近，觉得怪异，上前道：“遥姐姐，我正要找你呢。”
“怎么了？”
贺凌看了眼萧竟，低眉不语，显然是不想他在场，萧竟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转过身去，看那玉庭花。
初遥走开几步，贺凌跟在后头，“可以说了吧？”
“遥姐姐，和萧竟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贺凌压低声音，拧眉道：“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初遥莞尔，原来贺凌和她要说的就是这事。记得在宁王府的时候，那日杜溪若来找她，说得也是这番话，让她不要靠萧竟太近，萧竟不会轻易对人好。
她心中又何尝不知，萧竟是当世帅才，坐拥三军，心思眼界和旁人都是不同的，至于萧竟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在她身上，她猜不透，事到如今她还有何可让他谋图的地方。
“遥姐姐你听到没有？”见初遥没有立刻答应，贺凌有些急道。
初遥回神，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得了满意的回答，贺凌才离开花园。
萧竟背身而立，声音冰冷：“他对你倒是上心。”显然，萧竟耳力好的把刚才那一席话全都停在耳里了。
初遥柳眉一挑，含笑道：“怎么，宁王千岁这是吃醋的意思吗？”
萧竟转身看她，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着微光，一片白色花海中，黑衣显得尤为挺拔，却无不和谐之处，刀削的薄唇微动：“若我说是呢。”
冰冷的面容看上去尤为认真，认真地让初遥不由怔了怔。
还未等她回过神，萧竟已经转身离去。
入夜，圆月当空，星辰明亮。
文国处于燕国的南方，秋天比燕国来的晚，现在正值夏末时节，院中虫鸣处处，初遥躺下，脑中还是挥之不去，萧竟那句若我说是呢。
掀开薄被，翻身起来，穿了衣服，出了门。
她现在身份是萧竟手下的侍童，自然可以在行馆出入自由，萧竟也未又束缚住她的意思。
唤了流姝，两人都做男装打扮出了行馆。
“今晚听说夙砚公子挂牌了。”
“不会吧？夙砚公子已经多年没有挂牌了，怎么会？”
“千真万确。”
几个青年在前方说笑着经过，初遥来了兴致，便问了含香楼在哪。流姝担忧地看着她，压低声音道：“小姐，那是男人去地方，我们……”
“我们现在不就是男人吗？”初遥抿唇一笑，她对于夙砚三玄琴能弹出二十四音阶的事颇感兴趣。
含香楼，脂粉飘香，云裳鬓影，热闹非凡。
三年未有挂牌的花魁夙砚公子，今晚竟忽然挂了牌，这也难怪楼里内外人潮涌动，且男女皆有，当然夙砚挂牌并非卖身。
他不仅是含香楼的花魁，亦是含香楼的老板，挂牌卖的不过是曲艺罢了。
文国以女帝开国，较之其他三国男尊女卑有所不同，几百年下来，女权虽有所消弱，但在此事上还是比诸国开放些许。
夙砚在音律上的造诣，亦引来了不少贵族小姐，含香楼为她们特辟包间，竞价之事，由专人代劳。
“小……公子，我们真的要进去啊？”来到含香楼门前，流姝还是忍不住一问。
初遥已经一只脚跨进了门内，她穿着普通，又带了张平庸的面具，进来自然没有人上前招呼，寻了个角落坐下，流姝也跟着进来。
环视了一下内堂，一个高高的红台子搭在中央，雕梁画栋，红影重重，这含香楼也奇怪，里头比外头安静多了，倒像是戏院还没开罗，众人正屏息期待。
一共是上下两层，楼上那层都是贵宾的包厢，初遥抬眸，便见一个掩着薄纱的女子走进一间屋，她倒是真没想到，文国女人真的可以逛妓院。
红台子的帘幕后走出一粉衣姑娘，手中提着锣鼓，她方一出场便敲了声锣，声音细甜：“众位公子小姐，今日夙砚公子挂牌，老规矩，价高者得，但必须要答出夙砚公子一个问题，才方能算成。”
语毕，又敲了下锣，台下众人开始竞标。
“那个夙砚公子不出现，现在就开始竞标了吗？”流姝疑惑。
“声名在外，何须出来，不出来，才更能彰显其特殊。”初遥执杯，抿了口茶。
已经又人哄抬到三千白银了。
上房的人也开始遣人出价了，不消半刻钟，又翻了一番。
“三千金。”忽然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堂内响起。能出到如此高价的女人一般都在包间之内，所以突兀地听到这声音，众人都不由侧目。
竟然是柯柔。
“柯姑娘怎么也来了？难道她对夙砚公子也有兴趣。”流姝奇道。
“不，她是对贺凌有兴趣。”初遥唇畔含笑。
“难道贺公子也来了？”流姝四下张望，并未看到贺凌。
柯柔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她们，站在大堂之中，只看着台上，底下悉悉率率地看她讨论，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竟然这么大手笔，这是哪家的小姐？
台上的粉衣女子显然是见怪了一掷千金的客人，言笑晏晏：“这位姑娘三千金，还有人更高吗？”
“五千金。”一个蓝衣小厮从包间里走出，对着楼下道。
是方才那位薄纱掩面小姐的人，初遥抬头，正好在门缝隙间，见到那女子手执棋子，拧眉深思，看来对面还有一人。
再侧头看看柯柔，只见她眉头紧锁，有些不悦，应该是开不出比五千金更高的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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