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现在却觉得心烦意乱,满脑海里都是那个女人跃动的身影。
“为什么总是要让我为你操心?”剑眉紧锁,烟雾绕住迟翊宸,他棱角分明的轮廓被模糊,看不清他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失落。
将手中快要烧到头部的雪茄狠狠塞在精致的玻璃烟灰缸里,从头烧到尾,男人一口都没有动,因为简溪多次提醒过他,如同魔咒一般,他还是没有再次尝试将自己泡在烟酒中。
昨天居然在外人面前失态,即使到现在,迟翊宸还是不愿意承认昨天跟妻子吵得不可开交的那个男人是自己,虽然他的本意不是那样,但愧疚却如同潮水一下涌上心头。
他原本只是担心她,很害怕万一她也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中,那他应该怎么办?
所以出口的时候口气很重,都不过是想让她打退堂鼓,却不想女人居然这么生气,甚至要动手打人。
说来也好笑,见过男人家暴的,就没见过一女人举着盛有滚烫茶水的杯子,大喊“我一定要让你毁容”,想到那泼辣样子,男人不仅没有皱眉,反而还轻笑出声。
沉思着,门口突然传来几声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从门缝中探出一颗小脑袋瓜,俏脸上她的星眸闪烁。
“笙儿?你怎么会来这里?”迟翊宸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是某女呢,若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抱住她。
笙儿一身素裙,脸色苍白,小手交叉在前,纠结的眉心惹人怜爱。“因为翊宸你最近都没有来找我,我以为你是为了上次我把你带去向日葵田的事情生气了,所以就过来跟你道歉了。”
要是简溪有这个悟性就好了,他忍不住扶额,一边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那天他忙着去追简溪,直接将笙儿丢在那里。
后来也不知道她怎么回来的,听迟瑾年在电话里头的说法是浑身湿透,而且脚上全是泥土。
虽然心中莫名觉得暗爽,但在明面上,迟翊宸还是相当怜香惜玉地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替她倒咖啡,平时简溪都没这个服务。
末了,看着她深邃的瞳孔紧盯,他才摇了摇头,他没有生气,虽然不清楚简溪后来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但至少她尝试让他想起记忆,所以他并不讨厌她。
长久的沉默,迟翊宸闭上眼睛,即使梦中的那个人出现在眼前,他再也不会想要看清对方的脸,一颗心没有了悸动,并不能代表过去不爱,只是现在没感觉了。
再抬眸,笙儿不知什么时候越过大理石桌,凑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他的脸,笑得有些无力。
她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一双澄澈的眼中,水波涌动。“其实我知道的,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已经是过去了是吗?我再也不能让你有心跳的感觉了是吗?”
热泪夺眶而出,不仅让男人闪过一丝慌乱,连真正的自己都感到惊讶。
一张漂亮的皮囊下,一颗丑恶不堪的心,她每天要扮演笙儿已经够累了,明明真正的自己恨迟翊宸,明面上却得装作很喜欢,到后来,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喜欢跟怨恨的界线了。
他抛开她追出去那天,本来她是满心喜悦的,还为自己不是真正的笙儿而沾沾自喜。
但当她知道他不会回来接她的时候,一颗洋洋得意的心在被虚荣提到高处之后又重重落下,摔得支离破碎。
笙儿爱上他也就罢了,连她自己都爱上他,那该怎么办?
笙儿突然说这种话,迟翊宸始料未及,他的确从未掩饰,可是至少他想也不会那么快就被发现吧。
“对不起。”半响,他神色淡然地吐出三个字,甚至连眉毛都不挑一下,冷峻的脸庞冷若冰霜,看不到一丝感情波澜,他果然够狠心。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无论再怎么仔细看笙儿,他都找不到一点亲切感,当初乍看之下就认为她是笙儿的感觉,早就在第二次见面就变成了过眼云烟。
轻轻地推开她,迟翊宸站起身来,心口正对着她的脸,即使这么近,她还是听不到他的心跳声。他迈开步伐,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纷繁的世界。
“我要工作了,你可以离开了吗?现在你就先住在我家,之后我会给你安排住房跟工作,还有一笔钱,你衣食无忧,而我们,就此断了吧。”冷淡的语气,感觉不到一点温情。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个绝情的人,绝对不会优柔寡断,只要能斩断的情丝,他从来不犹豫。
所以,简溪才会成为一个特别的存在。
望着男人修长的背影,笙儿突然冷笑,面具破碎,一点点露出真面目,满目疮痍。“你现在对我这么绝情,难道就没想过终有一天,简溪也会成为你的过去式吗?那个时候你也会对她说这些话吗?”
话音刚落,男人旋即皱了眉头,转过头侧着脸,精致的侧脸上,冷意尽显眼前。
他半闭着眼,轻轻摇头。
笙儿再次笑出声,这男人真是自恋到家了,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等她死了,他就会想起过去跟她的好了,然后简溪就会被远远抛在后头。
既然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笙儿也不勉强,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擦掉,转身离开。
在打开门之前,她握住门把手的手顿了一下,侧过脸,沉声。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施舍,再见。”
走出办公室之后,女人没有搭乘电梯,而是走进密不透风的楼梯间里,将厚重的大门关上,蹲在阶梯上,掏出手机拨通那个一直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电话通了,端庄而又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穆然吗?你答应让我处理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你家人都得到了妥善处置,现在你答应我的呢,做到了吗?”
她说得如此轻巧,好像死亡在她面前根本就不足挂齿。
“到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笙儿吗?你就不觉得愧疚吗?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有多丑陋。”她说着顿了一下,电话里头立马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那女人有哮喘病,只要稍稍一点不合她的意,她的哮喘病就立马跟小跟班似的,风尘仆仆地赶过来陪她演戏,真是一个称职的病。
在签定协议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要终有一天竟会赌上她这一条命。
因为怨恨迟翊宸,怨恨他让她走到这个地步,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签了合同,让那个女人赐给她一张从未见过的皮囊,再换上新名字,她得到了重生。
女人到处去搜集关于笙儿的资料,哪怕是一点都好,她都愿意花高价收进来,让她全部背下来,甚至是让她将这些没有感觉的东西揉进身体里,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那个女人有一本日记,上面血迹斑斑。她曾经错手翻开过,人的心有多肮脏,那本日记的内容就有多不堪。
“别喘了,跟狗似的。”穆然轻笑出声,明明是笙儿的脸,却是穆然的语气。
电话里沉重的喘息果然停了下来,女人冷笑。“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你存在的意义就是要让迟翊宸知道笙儿死掉了,而且还是死在他面前。”
“我知道,现在就要去了,我打电话过来,只是提醒你,坏事做多了,小心夜长梦多。”反正她是亲身体会到了那种感觉,一想到自己这张皮囊的主人背负着沉重的故事,她就夜不能寐。
挂断电话,穆然站起身来,看着脚下蜿蜒的阶梯,深不见底。
她回头站到阶梯的最高点,然后将脚探下去,脚尖刻意错过阶梯。一脚踩空,女人跌了下去,翻滚,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浑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了似的,五脏六腑被挤到一块。
最后以脑袋重重磕在最后一层阶梯的一角为结束。女人倒在血泊之中,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奋力将手伸出去,然而还是扑了个空。
迟翊宸,你一定要记住,我的离开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的家人,所以不必愧疚,虽然你也不可能会听到我说的这些话。
可怕的是,待她沉沉闭上眼睛的时候,电话另一头的女人还悠闲地躺在沙发上,怀里蜷着一只波斯猫,女人抚摸着那只猫,另一只手高高抬起,水晶吊灯照下来,无名指上的深紫色宝石钻戒闪闪发光。
这下什么都解决了,女人开怀大笑,就算眼角的皱纹因此很明显也无所谓。
她以为这是真正的胜利,却不想,还是输给那个男人--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薛柒皱着眉头出现,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来不及收回的手就这样落入他的眼中,平静的脸一点点扭曲,变得狰狞。她是幸运的吗?目睹了一个从不生气的男人被愤怒一点点侵袭内心。
“你怎么,能够拿她唯一留给我的宝物戴在你那个肮脏的手上!”薛柒嘶吼着,如同一只暴怒的野兽。
女人的脸上除了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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