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翊宸守在门外,故作镇定地靠在冰冷的墙上,任由寒气侵袭着背脊,他竟然慌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打电话给克丽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
直到反应过来之后才想起来,他应该是打算让克丽丝去给他买雪茄烟,不然他现在实在太难受。
烦闷的心情无处宣泄,就像是被丢进一个无人岛中,他没办法说话,即使说了,也没人能够听到。
“滴答滴答”抢救室旁边的墙上挂着的时钟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长廊上被放大好几倍,时针从三一直走到七,大门突然被从里到外打开。
简溪躺在担架上,额头上缠了绷带,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
可迟翊宸光是看到她憔悴的脸,苍白的血色,就已经心疼得快要死掉,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减轻痛苦,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感觉到无力。
满含柔情地看着简溪,修长的手抓在担架旁的栏杆上,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暴起
抬头看向医生,他的嘴唇有些发干,然而还是开口发问,“内人现在怎么样了?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吗?”
“请不用担心,虽然花费时间很长,但只是因为检查身体才花了那么时间,实际上除了额头被玻璃划伤还有轻微脑震荡之外,病人并无大碍。”医生一边推了推眼镜,正经八百地回答他。
迟翊宸的肩膀瞬间就拉了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尽管头还在抽痛着,但是一听到她没事,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大概简溪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会为了她差点把理智都抛下。
因为他爱她啊,比谁都要爱她。
才刚刚松了口气,结果耳畔就传来医生的那句,“但是……”
迟翊宸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不严重,但他还是坚持将简溪送进加护病房,看着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连睫毛闪都不闪动一下,他就跟着难受。
唯有均匀的气息,能够让他稍稍安心一些。
握住她垂在腿边的手,冰凉的触感很微妙,他的眼神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过,宛若白玉般的脸庞上毫不掩饰对她的心疼,深如漩涡的眼眸闪烁着,柔情似水。
若是让简溪看到他难得没有摆着一张千年冰山脸,还是为了她才会变成那样,大概她做梦都能笑醒吧。
不过至少现在,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不起,没有及时出现在你身边,没有一直陪着你,没有能力让你马上醒过来,都是我的错。”他呢喃细语,平淡的语气听起来反而让人更加心碎。
愧疚盈满心头,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排遣这种情绪。
除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医生说的话之外。
又是等待,期间克丽丝送了换洗衣物还有晚餐过来,并将今天的工作做了汇报,“虽然股东们一开始对您莫名其妙离席赶到很生气,但是在听到您是为了妻子的事情而离席之后,他们都能理解。”
其实就算不理解,气一下,也就那么过去了,他们也奈何不了迟翊宸。
他有的是权力让他们闭上碎碎念的嘴巴。
不等克丽丝说完,迟翊宸就抢先一步伸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扶住额头,语气冷淡,“我现在需要安静,你先回去吧。”
被强行赶走,克丽丝也不生气,她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一定比谁都难过,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有时候不坦率也是一种坏事呢,嘀咕着,克丽丝点了点头,转身走出病房,留给迟翊宸可以冷静下来的空间,但说到时间,他还是不得闲。
克丽丝前脚刚离开,迟瑾年后脚就来了电话。
烦躁得想要将手机摔在墙上,但他很清楚这么做也无济于事,还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地狼狈不堪,好像不堪一击,实际上他现在也的确如此。
还是乖乖地接起电话,他并不作声。
“听说简溪出车祸了,怎么回事?”迟瑾年的语气透着担忧,威严依旧不减当年。
他也不知道,没有任何征兆,甚至那个男人还是一个陌生男人,车子也是以他的名义买的,简溪为什么会上了那个人的车,他到现在都不清楚。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绝非意外那么简单,一定是有些人一早就策划好的。
不然这未免也太顺理成章。
将事情原委编了个大概,迟翊宸自己听着都觉得扯,却没想到迟瑾年居然相信了,或者说,其实他根本就没在专心地听。
因为除了简溪的事情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让迟瑾年更加烦心。
电话里传来叹气声,迟老头子的语气突然慢了下来,带着些许无奈。
“简溪没事就好,就是简嘉怕是没有那个运气了,她被突然冲过来的车给吓到,直接坐在了地上,孩子就不行了,现在还在抢救中,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不必——迟翊宸的回答生硬不容置疑,他现在才没空理会简嘉怎么样,当下最重要的,就只有简溪。
只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要更加复杂了。
把电话挂断之后,迟翊宸干脆将手机关机,专心致志地守在简溪身边,哪怕疲惫让他眉头紧锁,从下午到现在,他滴水未进。
不想别的,脑海里心里眼里就只有简溪,他的固执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平时老是嚷嚷着我不够爱你,现在我为你如此神伤,你却又看不到,真不知道该说你幸运好,还是太不幸。”失神地喃喃,迟翊宸微微勾起嘴角。
紧接着,简溪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面无血色,薄唇干燥发白,但是满含温柔的眼却盈满了感情,就快要溢出来。
“我这不是醒来了吗?你就不要那张怨妇脸了。”她的声音如蚊蝇般细小,但却不失活力。
刚退了烧,她身体严重缺水,口干舌燥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口中还都是苦涩,简溪难耐地皱起眉头,委屈地看着他。
无视她的调侃,迟翊宸高兴得差点没直接扑上去抱住她。
忍不住勾起嘴角,他一边从床头柜上拿装了热水的水壶往杯子里倒了杯水,然后递给简溪。
这下就轮到简溪感到无奈了,她躺在床上根本就没办法喝水,更何况以她现在的体力说两句话都会觉得累,怎么可能还拿得起装了水的玻璃杯。
摇了摇头,简溪就是口渴也只能任它去了,眼前她只想着要把发生的事情都原封不动地告诉她。
然而张口还未发声,她就先给夺去了声音——迟翊宸突然吻上来,强行撬开她的贝齿,柔软的舌头长驱直入,然后将口中含着的白开水灌给简溪。
她着实被吓了一跳,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却不知从何反抗,只能任由他摆布。
强行让她把水喝下去之后,迟翊宸才直起身来,拉开与她的距离,再吻下去的话别说她,他都会控制不住。
现在她才刚刚从急救室被推了出来,什么事情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会触动什么。
相比于迟翊宸的淡定从容,简溪涨红了脸,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真是莫名其妙,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她今天遇到的事情告诉他。
但她不确定,迟青峰是否也是她在脑子快要烧坏的情况下而幻想出来的,实际上他并没有出现。
“我醒来之后看到你不在,又着急着去上班,所以就下了车,谁知道浑身无力,脑袋昏昏沉沉,没走几步就要晕了,然后正好遇到——一个好心人,就让他送我去警局,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简溪话锋一转,还是没有透露出迟青峰的身份,倒不是出于袒护,而是她有些弄不明白。
如果真是迟青峰策划的话,她跟他又无冤无仇的,何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话音刚落,她的鼻子就被捏住,迟翊宸精致的脸庞上,神情淡漠,剑眉微皱,墨黑的深瞳闪烁着,眼底下的忧虑被藏了起来。
他又不是傻子,简溪一定把某些重要的部分给刻意删掉了,不然他是绝对不可能会相信,她会那么容易就上当受骗,更何况还是在连续两次经历了惊魂时刻之后。
会毫不犹豫上了对方的车,就说明对方一定是让简溪感到放心的人。
那么,就必须从他身边的人开始入手调查了。
心里盘算着,明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他的语气带着无奈,“你就这么容易上了别人的车,一点矜持都没有,这么说来,会出这种事也是你自作自受。”
喂,这是对待病人应该有的态度吗?
简溪顿时就怒了,想要坐起身来,却又没有力气,只能干瞪眼,嘴里嘟嘟囔囔,“我的命真苦啊,居然嫁了这么不体贴的丈夫……”
谁知话音未落,就先给一阵敲门声打断。
迟翊宸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在跟简溪独处的时候被人打扰,但一想到有可能是医生来检查情况,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让对方进来。
紧接着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大力推开,护士冲了进来,她气喘吁吁,猫着腰一字一顿地通报,“迟老先生让我过来通知二位,请赶到606号房,简嘉小姐流产了。”
说罢,迟翊宸就眼睁睁地看着简溪的脸色由苍白转铁青。
她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而且她还目睹了全过程。
难道有些厄运注定逃不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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