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本意就只有放空,虽然她现在也是挺空的。
突然间好像失去了一切,一颗心终日惶惶不安,她好累。
但她真的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再次遇见迟翊宸。
接受着周围的人异样的眼光,简溪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宽松的卫衣再加上松松垮垮的休闲裤,还有已经脏掉的帆布鞋,她看上去哪像个女孩子,根本就是个流浪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警局里上班,每天都要做好随时出警的准备,警服又是那么地珍贵,她不可能每天都穿,只有重要任务的时候才会穿警服,平时也就只能穿便服。
不过简溪现在也没心情去理会那些人的目光,他们高兴就让他们看去吧。
穿过拥挤的人潮,简溪抬起手扇了扇风,将人群带给她的热气扇走,当然还有一丝难闻的香水味,她并不喜欢玫瑰花味的香水。
走到吧台前,她一把坐下,就趴在大理石台面上,将脸埋在臂弯里,看上去像是醉了,然而实际上她还没开始喝。
“这位小姐,请问您需要点什么酒吗?”调酒师对她的态度还算客气,简溪也不耍赖,抬起头看向他,慵懒的神态一览无遗,带着一种沉静的美。
“给我一斤二锅头--不是,给我一杯血腥玛丽。”她差点忘了这里不是酒馆,是酒吧,差了一个字可谓是天差地别。
调酒师点头,马上就为她调配。
简溪重又趴下去,将整张脸都贴在大理石台面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滚烫的脸得到缓解,这里的空气有些闷,她感觉浑身灼热。
真想泡在冷水里,她嘀咕着,竟然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而在她睡着期间,迟翊宸也从后门走了进来,他穿过人群,还没走到吧台,远远地就看到有人占了他的座位--那个背影有些熟悉。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很清楚,他们还没有这种缘分能三天两头就遇上。
既然不是那个人,就纯属他的幻觉了,那不就更可笑了吗?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对那个女人抱有这种幻想。
说好要各自冷静一下,没想到却变成各自冷漠。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愣愣地站在空地上,身后是绚丽的灯光还有扭动着狂乱着的人群,热气如同浪潮向着他的背后涌来,而眼前安静的吧台却袭来一股寒气,彻骨地冷。
失神期间,缪以衡已经先找到他,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轻浮,“怎么不到吧台上坐着?怎么?看上哪个美女了吗?”
“并没有,你给我安排个位置吧,我不到吧台去了。”迟翊宸回过神来,神色淡然,旋即转身走到放置着桌椅沙发的厢间,而缪以衡也只是耸耸肩,紧跟其后。
等他们一走,简溪就醒了过来,她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眼,转过头看向身后--隔在舞池跟吧台之间的空地上,空无一人。
是她的幻听吗?为什么她好像听到了迟翊宸的声音?
估计是她的幻听吧,迟翊宸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就跟她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呢?简溪自我解嘲地嗤笑一声,血腥玛丽正好被呈了上来。
美到极致的腥红色,她很喜欢。
捧起那杯血腥玛丽,她一饮而尽,甜丝丝的口感滑入喉咙中,带着一点点酒精的香味,她闭上眼睛,将空杯递给调酒师,“爷有的是钱,再给我来三杯。”
“明白了。”调酒师大概也是满脸黑线,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应她。
虽然很想提醒这位豪气的客人--血腥玛丽喝着的时候很甜,但后劲却很大,特别他这里的血腥玛丽还是经过改良的,酒性更为浓烈,一般三杯下肚,就能醉得不省人事。
但是看简溪那副生无可恋的架势,他想就算是提醒她了,估计她也不会听吧。
调酒师还没动手调酒,就见同事走过来在他的耳边提醒,“老板跟贵客来了,先调两杯加冰的威士忌,我送过去。”
他点头,不出一分钟,两杯威士忌就放在了餐盘上,由同事端过去。
绕过吧台,转身走进厢间,快步走到缪以衡跟迟翊宸面前,酒保将两杯威士忌放下来,示意他们慢用,随后便转身离开。
而缪以衡端起酒,才能跟迟翊宸谈起所谓的正事来。
“我说,你跟薛瑾汐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该不会真的打算自暴自弃吧?虽然我之前是让你转换一下口味,但我也没让你玩认真的啊,你就不能随便玩玩吗?”
因为紧张,他说得都有些语无伦次,连自己都没听明白。
迟翊宸沉着脸,墨黑的深瞳闪烁着,将眼底下的阴郁藏起,明面上的他又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像是什么也撼动不了他。
端起酒杯轻啜一口,感受着略微苦涩的酒在口中游走,然后又滑入喉咙中,热辣的感觉并不难受。
他定定地看着前方,神情从容,“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罢了。”
他并没有有心要欺骗朋友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连解释都觉得有些麻烦,所以才想出一个理由来搪塞他。
虽然他真的是累了。
明明提起的是薛瑾汐,但脑海中浮现的,还是简溪的脸--那天在金铭里看到的,虽然浓妆艳抹,但却还是苍白如纸的脸。
早知道会发生那种事,他就不会答应那个客户在金铭里进行签约仪式了。
至少那样,他还能不去想简溪。
现在想起来,他只能感觉到疼痛,果然,如她所说,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只能感觉到痛苦跟压抑。
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我们的大总裁居然也会累了,可真难得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多问啦。”缪以衡笑得贼贱,轮廓分明的脸带着邪魅,与迟翊宸的沉稳形成鲜明对比。
其实他也知道迟翊宸是在敷衍他,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没有接着问下去。
他不是会因为好奇心而害死自己的人。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能懂一些人情世故,那就不用在这世上混下去了。
静静地喝酒,耳边响彻着颓靡的音乐,迟翊宸干脆什么都不想,闭上眼睛,仰起脸,将酒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任由热辣的液体滑入喉咙中。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简溪。
她就站在他面前,看上去醉得很厉害,光是站着都没办法站稳,东倒西歪的,模样好不狼狈。
“简溪,你怎么会在这里?”缪以衡的反应比他还要大,语气中除了惊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迟翊宸却发现了,立马皱了眉头。
简溪摇摇晃晃,她记得她本来是要往回走出酒吧的,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这边来了,还有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迟翊宸也会在这里?
她明白了!这一定又是她的错觉吧,迟翊宸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
他现在应该在家里跟她--不,是跟薛瑾汐在公寓里卿卿我我才对啊。
会来这里的,大概也就只有她这种单身狗吧。
莫名其妙地傻笑起来,简溪摸了摸滚烫的脸,一边朝着缪以衡抛了个媚眼,很显然,她也把缪以衡当成是在梦中出现的了。
“你们好啊,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是很想很想你们哦,特别是你--迟翊宸,你知道我,我……欸,我这些天都没有想起过你欸。”说着醉话,简溪伸着食指,毫不客气地指向迟翊宸。
他仍淡定地坐在沙发上,只是皱了眉头,紧抿的薄唇微微发白,深邃的眼眸都快火化了。
可她还在不知死活地嘀咕着,低着头数着手指头,“我都多少天没想起过你了,让我来算一算,为什么我会想不起你呢?是我不爱你了吗?对,我不爱你了。”
如果不爱你的话,那我为什么又要让自己可悲到这种境地呢?
她很想这么问自己,但是她没有勇气,也说不出口,只能让这句话哽在脖子处,然后慢慢地咽回去,最后烂在肚子里。
就跟她的感情一样,全都烂在肚子里。
“疯女人。”迟翊宸突然发声,并一手抓起缪以衡放下的酒杯,将杯中的威士忌泼在了她的脸上,简溪一个措手不及,就被泼了一脸。
缪以衡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丝毫不能理解迟翊宸为什么要这么做。
“喂,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啊。”缪以衡嘟嘟囔囔,这次他没有站在他的朋友这边,而是本能地抓起纸巾,绕过大理石桌,给简溪递过去。
简溪却摇了摇头,傻笑,“不用不用,他泼得好,像我这种践踏别人感情之后还在纳闷别人为什么见死不救的绿茶婊,就是应该被泼一下,才能醒。”
“现在啊,我醒了。”她说着,又开始笑,然而越笑越苦涩,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有东西一直堵在她的食道上,她好想呕吐。
可是不行,她不能在这时候吐出来,好好记住这种难受的时刻。
这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她的,这就是在过度保护之后,对她的惩罚。
她享受了他所有的爱,现在是时候该承受他所有的恨了。
睁开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简溪没有笑,她真的醒了,彻彻底底地。
“不怪他,都是我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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