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爱我的那个人消失了-刺猬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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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同的两个人,一旦靠近,总是容易刺伤对方。

    1

    罗菲跌跌撞撞的走在大街上。

    那一条漆黑的路有些长,并不知道要走多久才,整个夜色都沉寂下来,街道上的人已经只剩下零星一些,倒是旁边有些深夜的小夜宵馆,正有人坐在旁边划拳喝啤酒。

    罗菲不知道自己将要走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走到哪里去。

    刑警队她不敢回,怕碰到展凌歌,怕碰到许昊天,这两个一个带给她光明,一个带给她黑暗的人,她都不想看见。

    她不知道她的人生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不过是二十五岁的年龄,还能抓住青春的尾巴,却感觉什么都失去了。

    失去了爱人,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一切活着的意义。

    她曾经那样一度的想要逃离,逃离到许昊天的怀抱里,她觉得那是个光明的世界,可是展凌歌把她拉到黑暗之中,无止无休的缠绕住她,一步也不容许她离开。

    她真的觉得好累。好累。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着上面被展凌歌打到快没电的电话,慢慢吞吞的拨通了陆佳期的号码。

    二十分钟后,陆佳期袅娜的在黑暗里找到那个蹲在公寓门口一脸沮丧的罗菲。

    “怎么啦?我们的飞天小女警?”

    罗菲从黑暗的世界里抬起头,可怜兮兮的一张小脸露了出来。陆佳期看到她头发凌乱,衣服被扯开,身上都是被吻过的痕迹吃惊的大喊:“天哪,你这是被谁强暴了?”

    罗菲的眼泪刷刷的就掉下来了。失了控一样的伏在陆佳期的香肩上嚎啕大哭。

    陆佳期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没事没事了,到姐姐家,谁也不敢欺负你。”

    罗菲又被这句话给逗笑了。

    2

    公寓里面一切都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打理得井井有条,包括她的房间,每个物件的摆设都没有挪动过。

    陆佳期说自从她搬走之后,她再也没有找新的租客。所以这房子里的东西都存放得很完整。

    “虽然你去住豪宅了,但是我想这有钱人就是不靠谱儿,你总有要回来哭的一天,你看,我猜的不错吧?这么快,空房间又有用了?”陆佳期给罗菲拿去一条热毛巾,让她擦擦她通红的双眼。

    其实陆佳期从未见罗菲哭过,从她住进来的第一天,她几乎都和自己保持很远的距离,她开始每次做饭喊她吃,她都很客气的拒绝了,前前后后总是冷着一张脸,让她看着也挺不舒服。可是有一次她半夜里盲肠炎,电梯又坏了了,罗菲却背着她走了十层楼梯去医院。她动手术的期间,罗菲不仅给她买吃的,还一直陪着她。

    从那以后陆佳期就知道,罗菲就是个内热外冷的人。她并不是不知道对别人好,而是她不善于表达自己。也是从那天开始陆佳期就一直把罗菲当妹妹来疼,从来不让她做一点点家务,总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

    “和展先生吵架了?”她卸着妆,“还是,生活不和谐?”她笑起来,开她玩笑。

    “你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你。”罗菲斜她。

    “展先生对你不好吗?我倒觉得你最近比以前胖了许多。”陆佳期捏捏罗菲的脸。

    “我很累,他总让我喘不过气。”

    “这说明他在乎你啊,怕一没看牢你,你就跑了。”

    “我还能跑哪里去?我根本没办法离开他。”罗菲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陆佳期卸好了妆,和罗菲平躺着:“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和他在一起,我快要透不过气。”

    “我看得出来,他是想对你好。只是用的方式不那么讨人喜欢。”

    “好吗?我没有感觉出来。”罗菲笑笑,“佳期,你知道吗?展凌歌曾经一手毁了我的幸福,我的人生。”空气里静静的,罗菲听到自己的声音起起伏伏,“小时候,我是被我养父领养的,我姐姐对我很坏,她讨厌我的侵略,她讨厌我剥夺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幸福,所以从小我就不敢接受任何人的爱,因为我觉得那个东西很奢侈,不是我能追求的。后来许昊天出现了,他就像光明的使者,教会我伸出手就握住阳光,教会我勇敢的面对未来,他让我知道,我的人生是有光明的,我努力的朝他的方向奔去,多大的困难都不怕。哪怕姐姐让我伤心,养母让我绝望,我都觉得生活没有那么糟糕,未来依旧是美好的。可是展凌歌的出现,让这一切都消失了,他就像养着一个宠物一样的把我牢牢的栓在自己身边,我就像他手里的玩具,一刻也不松手,他在我即将看到光明的时候,狠狠的把我拉了回去。我恨他,恨透了他,佳期,如果没有他,我的人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罗菲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从许昊天回来,她心底最柔软的防线被攻陷了,那些年好不容易筑起的铜墙铁骨都倒塌了,她变成了一个爱哭的女孩儿,为自己的曾经感到悲伤的女孩儿。

    陆佳期伸手帮她擦着脸上的泪,她说:“你知道吗?这世界上的事情,从来不是我们能掌控的?那些我们以为美好的曾经,悲苦的遭遇,总有一天会在时间的洪荒中被淹没的干干净净。

    罗菲转过头去看陆佳期的眼睛,这个平时嘻嘻哈哈偶尔说点小笑话的美艳女子,她突然说出这么一段有道理的话,让她第一次觉得触碰到了她的内心。

    “佳期,我好累。如果不是因为爸爸,我真的忍受不下来。”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很坚强很坚强的姑娘。”陆佳期笑起来,刚刚挂在眼中那一抹沉思很快就消失了。她与罗菲四目相接,“菲菲,你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女性好朋友,不管你未来去哪儿,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在这里,做你坚强的后盾。所以啊,不要沮丧,失望,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嘛。”

    罗菲感动得差点又想飙泪。陆佳期急忙制止:“得得得,我的飞天小女警,快要水漫金山了。”

    罗菲稍微的缓和了下来了。

    3

    陆佳期夜里起来,到卫生间去给展凌歌打电话。

    “不用担心啦,你家宝贝在我这好好的呢。”

    “麻烦你了。”

    “哄哄她啦,就没事了。”

    挂了电话,展凌歌坐在窗前,怀里抱着一个娃娃,望着窗户外面的景色发呆。

    他听到了刚刚陆佳期和罗菲的所有对话,是陆佳期故意开给他听的。

    罗菲把他打伤之后,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给她,可是她都没有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找陆佳期,索性,罗菲真的在这里。

    他听着罗菲的叙述,想着刚刚自己不理智的行为,觉得沮丧又懊恼。

    展凌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结婚以来,他总想要对罗菲好,他希望时间长了罗菲会接受他,他想给她空间给她自由,可是却总是担心她会离开自己。

    他看到别的男人靠近她,他还是忍不住吃醋,发怒,无法抑制自己的脾气。那么多年修炼的涵养好像都不见了似的。

    他不想拿话羞辱她,伤害她,可是却不知道怎么了,每次都把她伤的伤痕累累。

    展凌歌猛的抽了两口烟。俊逸冷酷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悲凉和痛苦。

    他们就像两只刺猬,彼此靠近,始终将对方刺得伤痕累累。

    4

    罗菲原本以为自己值班就那样走掉,张队肯定要给她处罚了,还好许昊天当天晚上打电话给张队说她因为这几天陪自己做节目累太累,晚上在刑警队晕倒了。

    所以罗菲提前被送回家休息。

    谎话编的天衣无缝合情合理,就这么被罗菲蒙混过去了。罗菲不得不佩服许昊天临危不乱的本事。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感染了风寒,罗菲那阵子一直咳嗽不止。陆佳期给她买了很多止咳糖浆也不管用,每次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许昊天据说去本地的电视台进行为期一周的学习,暂时没有和她联系。

    罗菲那几天都没有回展家,她不知道自己回去应该如果面对展凌歌。

    幸好展凌歌没有与她太为难。

    这两个男人难得有了默契,罗菲眼不见为净,自顾的每日拼命的出警,抓歹徒,城市里犯案的人越来越多,偷盗,抢劫,有许多事情等着罗菲去处理。

    每次处理案件,罗菲都会看到别人不一样的人生,有人为了爱去杀人,有人为了生活去抢劫,可是他们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没有想过,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人一旦犯了罪就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她把这一件一件的案子落案整理,就好像帮他们把那个犯罪的人生画上了等号。

    这两天总有个人在她身后跟踪她,她把那个人揪出来,是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他一直求她放了他哥哥,他说,他哥哥为了让他上大学才去抢劫的,并不是故意要杀人,那是一时错手。

    他哥哥被判了刑,是罗菲亲自审的,三天后就要处决了。

    罗菲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和开导他,她只是很无奈地说:“你不要想太多了。”

    那个男孩子跪在罗菲的面前,悲伤的大哭,罗菲最怕看到这一幕,狠下心来走掉了。

    人性的悲凉就是,你看到这样的事情一再的发生,却始终无能为力。

    那个男孩儿每天都在刑警队的门口等着她,求他帮他哥哥网开一面。

    罗菲已经和他说了很多遍,这案子已经结束了,她帮不上忙,可是他就是不听,好像认准了她一样的。

    有一天罗菲值班到很晚,出去的时候看外面没有人了,想过去那孩子应该是死心了,他哥哥明天就要处决了,她想到这,她在心底还深深的叹了口气。

    到陆佳期公寓楼下已经是夜里三点钟了,在楼下按密码的时候她看到那个跟了她好几天的男孩儿又来了。

    “罗警官,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失去我哥哥。”

    “辰辰,我和你说了好多次了,我真的没办法帮忙,你哥哥他犯了法,法律就是要制裁他的啊。”

    “罗警官,我都这样求你了,还不行吗?”他作势又要给罗菲跪下。

    罗菲最怕这个,赶紧去扶他。

    突然,那个男孩儿把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拿出来,目露凶光地说:“你既然没有一点同情心,那就给我哥哥陪葬吧。”

    罗菲完全没有想到他有这一招,赶紧避闪,男孩子抓紧了赶忙又朝她身上重新刺过来。眼看着刀子就要扎到罗菲的身上了,有个人影已经冲过来挡在她的面前。

    展凌歌那张如月光一样白皙的俊逸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紧紧的抱着她,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微小的声音。

    罗菲赶紧走过去,一把抓住那个男孩儿的手,拿出手铐把他铐住。

    “你抓了我吧,让我和我哥哥去陪葬,哥哥都是为了我才这样的……”那个男孩儿看到自己刺伤了人,手足无措的大哭起来。

    罗菲无暇去管那个肇事者,扶着展凌歌问:“你怎么样?”

    “死不了。”他虽然额头上冒着汗,可是嘴巴上还逞强。

    “我送你去医院。”

    5

    在医院里,罗菲看着展凌歌脱下的外套,鲜红的血液已经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还好伤口刺的不是很深,急救也即是,算是没什么大碍。

    展凌杨站在罗菲身边说:“菲菲,老五是怎么回事?”

    “他为了救我。”罗菲停下来,看着展凌歌蹙着的眉,假装坚强的样子,有一瞬间,罗菲感到了一丝不正常的感觉。

    好像心底的某个地方正在隐隐的触动着。

    这种感觉很微妙,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旁边坐着的,是已经吓坏的男孩儿,他嘴里一直对罗菲说着抱歉。却没有逃走。

    “罗警官,你抓我吧,是我把你先生刺伤的,你抓我吧。”

    “我……”罗菲原本是要把同事找来抓他回去的,可是看他一脸可怜的样子,又没忍心。

    “算了,让他走吧。”展凌歌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一脸为难的罗菲说,“我不会告你,以后不要再做坏事了,好好读书,做个有用的人。”

    罗菲转头看着展凌歌一脸吃惊,那个男孩儿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每天都守在你老婆朋友的公寓楼下夜里才回来,原来是为了等这一出呢?”展凌杨看着展凌歌的伤,忍不住说。

    “你别乱说。”展凌歌看着一旁的罗菲,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每天都去陆佳期公寓楼下等她,只是为了远远的看上她一眼。

    “还嘴硬,欢欢她说每天看你都夜里回来,问了好几次你才说是去看你老婆了。”

    “四姐真是个大嘴巴。”

    “她是关心你。”展凌杨看了看他的伤口,“还好伤口不深,养养就好了。”

    “那个,不要和爸妈说这事儿。”

    “你放心啦。”展凌杨摆了一个OK的姿势,一脸微笑的离开了。

    空间里又只剩下罗菲和展凌歌了,他的伤口在手臂的位置,医生缝合好了,还给他包扎了一下。

    罗菲听完展凌杨和展凌歌的对话,完全不敢相信,这段时间展凌歌每天晚上都在陆佳期的公寓楼下等她。

    这样一个骄傲的展凌歌,也会默默地躲在角落等她吗?

    可是如果他没有等她,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冲出来?

    罗菲看着展凌歌伤口的地方,还有大片被鲜血染红的痕迹,低声地问:“是不是很疼?”

    展凌歌低下头,去看罗菲眼中露出来的关心的目光,像是许多年前在那个黑暗的空间里,她举着手电筒朝他走过来,一点点的光里,全是她担心的样子。

    “你也会,心疼我的吗?”展凌歌自嘲的笑了笑。

    “那个……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罗菲转移话题。

    “我不放心你。”他低沉而性感的声音传来,“万一你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岂不是又戴绿帽?”

    “我怕就知道,你这个小气鬼。”罗菲咒骂他。

    “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你这什么态度。”展凌歌抗议。

    “我……咳咳咳……”罗菲的咳嗽又犯了,忍不住咳了起来。展凌歌赶紧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罐止咳糖浆递到罗菲面前,“你喝喝这个。”

    “你买的?”罗菲看到那罐止咳糖浆上全是英文。

    “别人给我,我随手拿的。”展凌歌嘴硬。

    罗菲把止咳糖浆一口倒入口中,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和前几天喝的那些都不同,这个糖浆确实有效,很快她就不想咳了。

    “喝水。”展凌歌把水杯放在罗菲嘴边,她一张嘴,水杯的水就倒入她的口中。

    展凌歌难得的有耐心,罗菲这次也没有拒绝,就算是看在展凌歌不顾性命救了自己的份上吧。

    “跟我回去吧,我不生你气了。”展凌歌在罗菲耳边说道。像是酝酿了许久才发出的声音。

    罗菲一口水喷出来,不偏不倚的喷在展凌歌的脸上:“谁生谁的气,有没有搞清楚。”

    展凌歌皱眉,罗菲不好意思的拿手帮他擦脸上的水。展凌歌却粗暴的拽过她,黑着脸说:““没有人抱着我晚上睡不好觉。”

    “你不是有布娃娃吗?”罗菲吐槽他。

    “别废话,我现在是伤员,你要听我的。”展凌歌也不再征求罗菲的同意,把她抓起来就往外走,生怕罗菲再反悔不肯回家。

    罗菲看他手臂上受了伤,想想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能说到这样已经算好了。

    展家还是要回的,她也不能在陆佳期那躲一辈子,于是顺从的被展凌歌牵着,慢慢的走出了医院。

    6

    刺伤的这一刀,就这样把还在赌气的罗菲送回了展家。

    展凌歌那天一路上都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牢牢的一点都不想松开,刚进房间,就把罗菲一把压在门后,不由分说的亲吻她。

    罗菲不记得展凌歌要了她几次,她只是感觉他的俊脸在她的眼前明明灭灭的迷蒙,贴在她身上唇炽热得快要将她融化。他一遍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像是要把她牢牢的埋入自己的骨髓里。

    罗菲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熟悉而又沉迷,她触摸到他的伤口,那些血腥在他剧烈运动的身体下又漫开妖娆的鲜红。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她睁大着眼睛注视着他,他停下来,用力地去吻她的唇。灵巧的舌在口中滑动,吻得她难以呼吸。

    罗菲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充沛的精力,尤其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和毅力。

    她似乎真的感觉,她和眼前这个冷漠阴郁又霸道的男人,再也分隔不开了。

    完事了之后,罗菲穿好衣服从急救箱里拿出纱布重新帮他包扎伤口。

    展凌歌趴在床上,任罗菲帮他仔细处理。

    “让你休息你不休息,现在伤口都裂开了。”罗菲责怪他。

    “放着美味我不吃,我就不是正常男人了。”难得他还有心思和罗菲开玩笑。

    “你这种人,刺死你也活该。”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你就可以去找别人了。”他转过头,身上的纱布掉了下来,眼中泛着怒气地看着她。

    “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幼稚。”罗菲无奈极了。看着刚刚上的药又糟蹋了,“快趴好,我重新给你包扎。”

    展凌歌又背过身趴好了,整张脸埋在被子里。

    “以前……”那是他心中最深的痛,也是罗菲心中的痛,他们从来都没有提及过从前。展凌歌第一次在罗菲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呢喃的重复。

    “你真的每天都来佳期公寓吗?”罗菲似乎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他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来,带着瓮声。

    “那你为什么不出现?”罗菲不解,人都来了,居然都不出现。

    “我害怕。”他突然说。脸从被子里抬起来,把脑袋枕在臂膀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罗菲。

    “怕我打你揍你吗?”罗菲难得的开玩笑,手里的纱布已经扎上好了,“完成,尽量不要沾水。”

    展凌歌坐起来,和她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声音有些不真实的缥缈:“我怕你不想看到我。我更怕你和我说你要离开我。”

    罗菲看着展凌歌那张很少有笑容的俊逸脸庞,和那一双永远深不见底的冰冷眼眸,她以为这个男人霸道自私,从来不顾及别人感受,原来他也是会怕她的。

    一个人对另一个心生畏惧,有一种可能是真的怕她,而另一种可能,是在乎她。

    罗菲叹了一口气:“我根本离不开你,你知道的。”

    “如果我让你走呢?”他突然说。

    罗菲抬起眼,注视着展凌歌的目光,那一道突然沉寂在眸子中的问题,也把她吓了一跳。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展凌歌说这句话,可是他真的开口问她的时候,她却迟疑了。

    “你肯吗?”罗菲反问。

    展凌歌伸手,触摸罗菲的脸,那双漂亮白皙却只有四根手指的手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们那段相互伤害的过往。

    展凌歌被自己想要放开她的念头震撼到了,可是这几天她不在自己身边,他竟然学会了反思,如果罗菲的人生没有了他,是不是会过得很好?虽然面对许多身体上的苦难,至少,她是快乐的。

    “如果有一天,我放得下你,我会让你走的。”他低头苦笑,“你可以祈祷那一天快点来临。

    展凌歌下了床,避开她的目光,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烟,点燃,望着窗外。

    那张过分出尘的侧脸和身材像雕塑一样矗立在窗户口,露出刚刚包扎好的白色纱布,像是一个孤独的孩童。

    罗菲想起他刚刚奋不顾身的挡在自己的面前,将她紧紧的抱住,这么多年她总是奔跑在第一线,从来没有人挡在她的面前,他怎么敢就这样冲出来,如果那个刀再长再大一些,他该怎么办?

    展凌歌对自己的爱,究竟是一种不甘的霸占,还是真心的付出呢?

    罗菲第一次开始有了质疑,质疑自己这么多年对展凌歌的定义和理解是否是正确的。

    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洒了进来,不眠夜的两个人,互相揣着各自的心事,长长的沉默。

    7

    过了两日,鹭宁最大的八卦周刊报道了一则惊人的新闻。

    展家五公子展凌歌早在几月前就已经完婚,而结婚对象是罗阳区刑警队的一名女警。而他们的结合,不过是一场金钱的交易。女警是为了为父亲的肾病做治疗才下嫁的展凌歌,且在家中并不受到父母喜欢,至今都未办婚礼。而近来,此女警因为工作的关系,和星海电视台的名记者许昊天又有暧昧关系。下面还有一张许昊天拉着她手的照片。

    整篇报道洋洋洒洒的将罗菲塑造成一个人尽可夫的模样,嫁给展凌歌却和许昊天牵扯不清。

    毕竟展凌歌在鹭宁是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城中新贵,很多名门淑媛心仪的对象,而他设计的珠宝又在推出之后深受消费者的喜好,特别是他冷酷绝色的脸孔,对女人冷淡不羁的态度,一度成为鹭宁城讨论度最高的角色。

    这则新闻爆出他已婚,还被人戴绿帽,怎么说,轩然大波已经掀起。

    展凌歌拿着手中的报纸,站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那张许昊天拉着罗菲手的照片,久久发呆。

    “展总监,这件事公关那边正在处理了。”助理推推眼镜,看着一言不发的展凌歌说道,“不过展老先生那边似乎非常愤怒,总监你要不要先去看看他老人家的态度。”

    “你先出去吧。”助理刚要转身,展凌歌喊道,“对了,把你的车借我,我要出去一下。”

    “外面都是记者。”

    “所以我要用你的车。”展凌歌把报纸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

    看到这则新闻,展凌歌不是不吃惊的,以他们展家在鹭宁的地位,这样的新闻竟然没有被拦下来还大篇幅的上了报,一般人是肯定不敢做也做不到的,大家都知道展氏集团是鹭宁现在的巨贾,谁敢冒着斗大的危险来冒犯?这必定是有人指使的。

    而这个人,他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展氏集团的楼下已经被大批的记者包围,包括罗菲缩在刑警队,也聚集了很多记者,这则新闻的受关注度,完全超过了展凌歌的想象。

    罗菲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件事,刚从外面出警回来,还没走到刑警队就看到记者站在门口,他们看到罗菲走过来,马上冲过来说:“请问您是罗菲吗?您可以说说你和展凌歌之间的关系吗?听闻你嫁给他是为了他的钱给爸爸治病,是真的吗……”

    “您和星海卫视名记者许昊天又是什么关系……”

    罗菲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住了,展凌歌开着车停在她身边冲她喊:“快上车。”

    好不容易摆脱记者的围击,罗菲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展凌歌把车上的报纸拿给罗菲。

    罗菲看着上面大篇幅的版面,一节一节看下来,脸色都白了。

    “太可怕了。”尤其是罗菲看到她和许昊天的照片被发在报纸上,她记得那天,是她和许昊天一起坐在公交车上,就那么一个瞬间,竟然都被人拍到了。可见她一早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照片……”罗菲有些忐忑地看着展凌歌。

    “拍的不错。”展凌歌沉着一双眼,看不出情绪。

    “你怎么能那么淡定?”在罗菲看来,这是件非常严重的大事。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开心又有什么用,如果我不开心,不是正好让我的敌人称心如意了吗?”

    “你经常遇到这样的事吗?”

    “也不是很经常,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守则我还是运用的很好的。”展凌歌目光冷静,有一种刀削般的冷,似乎对于那个在背后搞事儿的人了若指掌。

    “这几天你先去陆佳期家避避,这件事我来处理,等处理好了我再去接你。”

    “我不去。”罗菲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快速的让两个人都有些吃惊。

    “这事情与你无关,我会处理好的。”

    “我不去。”罗菲又重复。

    “为什么?”展凌歌不理解。

    “佳期最近很忙。”罗菲胡乱编理由。

    罗菲明明知道,陆佳期的忙不是理由,她只是直觉上不能让他独自去面对困难。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展凌歌替她挡了一刀之后,她对他就有了一些改变,一些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改变。

    8

    在展宏足足有五十坪的办公室里,摆放着一张大得有些夸张的八仙桌。

    上好梨花木雕刻,侧面雕刻着立体的弥勒佛,紫砂壶,茶海,储茶罐,几件工具。热水刚刚煮沸,他不紧不慢的温着杯,把茶叶放入紫砂壶中,第一遍的茶水洗出来。这才慢慢的倒入第二道开水,盖上湖盖泡,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足足有十分钟的展凌歌。

    “说说吧。”父亲的威严端得很明显。

    “报纸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展凌歌沉着冷静。

    “处理?现在全鹭宁都知道你和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结了婚,人家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帮她爸爸治病,我展宏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说,我这正准备交给你的东南亚一带的生意,你怎么接手?以后你还怎么代替我把生意做下去?”

    “爸,您别生气,报纸都是乱写的,说不定事情不是这样的呢。”展凌萧在旁边,像是在帮展凌歌开脱。一张俊颜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不出真假。

    “你还帮凌歌说话?从那女人进门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她对凌歌没兴趣,这几个月,她和我们吃过几次饭?我一个手都数的过来?她叫过我爸爸吗?叫过凌歌的妈妈作妈妈吗?”展宏转向展凌歌,“罗菲对你什么态度,我想你比我还清楚,你现在不会是要来和我说,你们是真心相爱才结婚的吧?我能相信吗?凌歌,我想你自己都不会信吧?”

    “爸,这是我的私事,希望你相信我会处理好。”展凌歌依然冷静的重复。

    “你的私事,我一直都没有过问,你爸爸我,也不是注重门第的人,不过这事儿现在已经闹大了,我不希望全城的人都看我们家笑话。我已经帮你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这几个月的观察我也看出来了,她对你不是真心的,你现在就去和她离婚,让她搬出我们家,然后对外宣布你们没有在一起,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她爸爸的医药费我会照付,当作对她的补偿,这件事很快就会平息。”

    “我不会和她离婚的。”展凌歌坚定地说。

    “你说什么?”

    “我不会,和她离婚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到底哪里好?长得普通脾气又差!职业还是个随时会送命的警察,天天不着家,根本都没办法照顾你,景笙哪里比不过她?你要这样犯了傻。”

    “她的好,只有我知道。”

    “你知道有什么用,她不爱你啊,凌歌,她嫁给你不过是利用你的钱。”

    “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滚出去,滚出去。”展宏气得把一杯滚烫的茶水泼在展凌歌的身上,他依然一动不动的接过来。眉头都没皱一下。

    “爸,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老五还小,一时没想通而已。”展凌萧拍了拍父亲的肩膀,体贴入微。

    展凌歌轻轻的对父亲鞠了个躬,看了一眼三哥有些得意的嘴角,慢慢的退了出去。

    9

    罗菲在门外已经听到了这一切。他们吵架的声音太大了,尤其是展宏最后面几段话,让罗菲的心都揪成一团。有一刻她很想冲进去对展宏解释,可是她却又停住了。

    她能说什么呢?展宏说的一点也没错,她不爱展凌歌,她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他的钱,她对他充满了怨恨,厌恶,可是又不得不出卖自己留在他身边,她突然有些恶心自己。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静静的站在楼梯口,看展凌歌走出来。

    “走,去趟医院。”展凌歌冲罗菲说。

    “什么?”

    “你爸爸那边,肯定急坏了。”

    罗菲这才想起来,她被这则新闻给弄蒙了,却没有想到自己家里那边的情况,她打开手机看了看,发现手机出警的时候关机,现在都没有开过。

    “别看了,你妈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我们赶紧过去吧。”展凌歌像是很了解她一样说着。

    到了医院,他们通过展凌杨安排的特殊通道上了病房,楼下的记者被排除在外,罗菲看着一脸淡定的展凌歌,很妥当的在拉起她的手,伏在她耳边说:“如果想让你爸爸安心,一会儿记得要配合我。”

    罗菲的爸爸在看到报纸之后,明显被打击到了,吵着要拒绝治疗。谁说都没有用,罗菲的妈妈打罗菲电话不通,只好和展凌杨要了展凌歌的电话,托他告诉罗菲这边的情况。

    罗菲刚进病房,就看到爸爸黑着一张脸,坐在床上发呆。

    “爸。你怎么了?”罗菲问。

    “你别喊我爸,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爸爸,我不看报纸我还不知道我女儿竟然嫁入了豪门,还是为了给我治病。菲菲,你糊涂啊,你怎么这么糊涂!”罗菲的爸爸显然非常生气。

    “叔叔,您先别着急。”展凌歌抢在罗菲前面说道,“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么久我对菲菲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应该知道,你既然把菲菲交给我,就要相信我会对她好。”

    展凌歌用力地捏了捏罗菲的手,示意她要说点什么来解除父亲对他们的疑惑,罗菲走到爸爸跟前,看着这个被病魔折腾的瘦骨嶙峋的男人说道:“爸,报纸上是乱写的,我和凌歌是真心……真的。”罗菲卡了一下,还是把那两个字说完了。

    “对啊,老罗,你自己不会用眼睛看吗?这么长时间,菲菲和凌歌来了多少次了,哪次不是说说笑笑,报纸上的事情怎么能全信呢?都是胡乱说的。”罗菲妈妈在一旁帮腔。

    “真的吗?菲菲,你没有骗爸爸?”

    “是真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凌歌他也对我很好。”罗菲拉着展凌歌的手努力的冲她爸爸挤出一个微笑,“爸,你知道我对爱情很挑剔的,我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呢?”

    “你这个死孩子。”罗菲爸爸这才静下来,伸手打了下罗菲,“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说,想吓死你老爸啊。”

    “叔叔,我们本来准备等你病好了再告诉你,这是我的疏忽。”

    “还叫我叔叔呢?喊爸爸。”

    “爸。”展凌歌学着罗菲喊了一声,俊逸冷酷的脸上难露出了一丝别扭。

    白色的病房,午后灿烂的阳光一寸一寸的落进来,照在展凌歌那张刚毅冷酷的脸上,有些不真实,那个在罗菲心中充满着阴郁,可怖,捉摸不透的男人,那个霸道的掠夺了她光明人生的男人,似乎在这样的阳光下,一点点地灿烂起来。

    出病房的时候罗菲问他:“你怎么能在这么多大事面前,想得这么周全。”

    展凌歌只是很淡淡的笑了笑,冷峻的目光燃着一丝无奈:“我只有在遇到你,才会乱了章法。”

    罗菲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影子,在病房外的长廊上,被拉得很长很长,她走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去看他的背影,像是一棵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一样矗立在她的面前。

    展凌歌不再是十七岁那个坐在轮椅上什么事情都要她来帮他做的少年,他也不是那个十七岁的时候在黑夜里抱着她喊害怕的男生,他不知不觉变成了一棵苍天大树,宠辱不惊,优秀异常。把一切事情安排的妥帖而恰当,冷静而淡漠。

    罗菲蓦然发现,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过他,从来不曾走进他的心里,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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