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习生-沉香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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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幕看上去真碍眼。我不禁在心里狠狠地自嘲。

    纪时,你气什么?越尹本来就是纪允女朋友,你才是最舔着脸最不厚道要挖墙脚的人!挖不着你还生气!真没见过比你更龌龊的人了。

    我紧紧地攥着拳头,把手上的志愿书都攥皱了却浑然不觉。

    脚下仿佛有千斤的大石拽着,回家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回家后,我把志愿书辗平了,在还空着的第一志愿上填上了市一中。

    我需要离他们更远一些,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尽快的恢复正常。

    在那个骄阳似火的夏天,中考如期而至。伴随着咯吱作响的电扇和不断滴答着水的大冰块,我们完成了人生第一次转折性的考试。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感觉就像吹气球,每天吹每时每刻都怕爆了,可真的爆的那一刻,除了解脱,什么感觉都没有。考完第二天大家都开始估分,几分欢喜几家愁。

    我们院里几个孩子都比较状况外,每天神在在的玩的疯。

    听我爸说越尹老爹升职了,估计任完这一届就要调任了。爸爸还是挺高兴的,他上头直接领导就是越尹老爹,他走了,就轮到我爸了。

    可我却突然有些恐慌。

    坐在饭桌上心不在焉地扒着饭粒,直到我妈一声愕然地惊呼:“你们兄弟俩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都在这吃白饭,想什么想的都没魂了?”

    我闻声抬头,下意识看了纪允一眼,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深沉得有些过头了。

    也许和我一样,舍不得越尹离开吧。

    我又低下头,有些失落。纪允比我强多了,他好歹和越尹有点关系,就算距离远了,还是有理由见面。而我呢?我算个屁,充其量也就个傻叉点的屁。

    纪允吃完饭把筷子往桌上一搁,云淡风轻地对爸妈说:“我想申请普林斯顿大学,学建筑。”

    爸爸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淡淡回答:“还有两年,你可以再想想,你外公的意思是让你上清水大学,你去他眼皮底下他也放心。”

    “清水大学挺好的,别去那么远了,妈妈不放心。”

    纪允还是我行我素:“我已经决定了。”

    “嗯,那也行。普林斯顿挺好的,到时候我联系一下我几个同学。”

    “纪允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拗,国内的不也挺好么?”

    “……”我一直紧紧地握着筷子,不发一言。

    饭后,我趁爸妈都在忙碌,悄悄钻进了纪允房间。纪允抬头瞥了我一眼,冷冷淡淡地说:“关门。”

    我顺手把门带上,几步扒拉到他书桌旁边,他书桌收到很整齐,桌上摆着几本出国考试的参考书。看来这丫玩真的了。

    我试探地问:“你真要出国啊?”

    “嗯。”

    “为什么呢?清水也挺好的,外公也在那,过几年爸爸说不定也调过去。”

    “想出去看看。”

    我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努力克制自己想揍他一拳的冲动。

    “你走了那傻子怎么办?”

    他明知故问地说:“谁?”

    我恼羞成怒:“越尹!!你走了那丫头怎么办?!”

    纪允听到越尹名字终于有了一些反应,把手上的书合上,转过头来打量我半天,慢慢地说:“我们的事,和你有关么?”

    “你是我亲哥,越尹是我同学,怎么没关系。”这会儿,硬诌也得编个理由。

    纪允鄙夷地啧了一声,随后转过头去,不再搭理我,只冷淡说了一句:“傻叉,赶紧出去给我把门带上。”

    我怒火一下子冲了上来:“你说谁傻叉啊!”

    “我劝你现在别惹我,你打不过我的。”

    我嗤鼻,摩拳擦掌道:“不试你怎么知道。”

    “就你这傻叉样,真不知道她看上你什么了!”

    “……”啥?他说的啥?

    “妈——纪时又来我房里找我打架!”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听到妈妈迅速上楼的骂咧声,忙不迭地开门往外逃,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丫真小人,操丫挺的!

    越尹:

    中考完后,陈圆圆表姐带我们混进酒吧玩,穿着陈圆圆表姐给我们带来的裙子和高跟鞋,化着鬼画符的妆,我们下里巴人进城一样进了一次酒吧。

    酒吧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有优雅的歌者,美好的艳遇。里面非常吵,吵到我几乎听不见咫尺距离的人说话的声音,灯影光怪陆离,里面的一切似乎带着一丝赤裸的暧昧。舞池里的灯光变化莫测,不远处的舞台上,有舞者穿着性感的舞衣,半露高挺的胸脯,跳着各式挑逗的舞姿。

    我和陈圆圆都觉得有些无法适从。直到她表姐把我们带进一个包厢,声潮被隔离在外,我们才觉得有了一丝踏实感。

    陈圆圆表姐和她朋友们都跑出去跳舞了,包厢里只剩我和陈圆圆两个人,她姐姐给我们点的酒都被她严格的按比例掺了绿茶,喝到嘴里甜甜的,感觉已经没什么酒味儿了,可那酒精还是实打实的,喝了几杯就觉得脑袋有些晕晕的。

    “丫当喝水啊?直灌直灌的,借酒浇愁啊?”陈圆圆哂笑。

    我点点头:“是啊,愁死了。”

    她一听我这么说,立刻八卦地凑过来:“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

    “我和纪允分手了。”

    “咝——”陈圆圆倒抽一口凉气,随即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她安慰地拍着我的肩说:“犬儿你别伤心了,纪允会甩了你是我意料中的事,我觉得吧,纪允太非人类了,我估摸着他可能不喜欢女人。”

    我难受地摇摇头:“不是,是我说的分手。”

    她立刻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一只手立刻附上我的额头:“丫没毛病吧!”

    我拂开她的手。难受地撇头。声浪咚咚咚的似乎大到地面都在震动。我感觉最近以来所有的烦恼都涌上心头。我暴躁地又擂了一杯酒下肚。

    “我喜欢上纪时了。我觉得我真不是东西。”

    “……”

    这下陈圆圆彻底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她啊半天没啊出名堂,也学我擂了一杯酒下肚。

    我苦笑:“圆圆,你说我怎么办?我是不是太坏了。我感觉我特别对不起纪允,我配不上他,可我分了还是觉得对不住他,你说我该怎么办?”

    陈圆圆两条眉毛都快打结了,半天才说:“犬儿,咱要不去找个驱邪大师看看吧……”

    “什么?”

    “我觉得你有这症状,十有八九是中邪了,咱不讳疾忌医,你别怕,咱找个大师看看。”

    “……”我无语白她一眼,“去去去,别在我跟前耍宝,我说的都认真的。”

    “我也说认真的……喜欢上纪时……犬儿你确定你没鬼上身么?”

    “……”我想笑却笑不出,胃里难受得直抽,我真希望我是鬼上身了。我怎么就喜欢上纪时了呢?我怎么这么水性杨花呢?我怎么就这么不是东西呢?

    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脸上烧得厉害,嗓子眼里像卡了什么异物一样,难受极了。我踉跄着爬起来,往厕所摸去,“我想吐。”

    穿过疯魔乱舞的人群,在鬼魅魍魉的灯影下,我努力地辨认着厕所的方向,巨大的声潮快把我耳朵震聋了,时不时有软弱无骨的身体舞动到身旁,我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能加快脚步往外挤。

    “越尹!”迷迷糊糊我听到似乎有人在喊我名字,我迷离地四处张望着,却没有熟悉的面孔。

    正当我踩着不舒服的高跟鞋又继续往外挤时,我被一堵人墙整个挡住了。

    “越尹!你怎么在这?”

    我意识开始有些朦胧,迟钝地抬头看见一张盛满了怒气的脸。

    “鸡屎。你怎么也在,好巧!”我笑呵呵地向他打招呼。

    “巧屁啊!”他猛得抓住我的手臂。把我往外拖。

    明明就大我一岁,可纪时跟吃了化肥一样才15就快180了,反观我,长到163就没怎么动了。他个高力气大,三两下就把我拽到了酒吧后门。

    我睁着一双醉眼看着周围一对一对正亲的火热的男女,突然有一丝尴尬。

    “你拽我到这想干嘛?”

    他双手抱胸,一脸嫌恶地上下扫视着我,半天才说:“这儿是你该来的地儿?”

    我没好气睨他:“你不也来了,五十步笑百步。”

    “我是男的!”他气急败坏的把身上的圆点衬衫脱下来,遮我身上,嘴里骂骂咧咧:“还有这什么衣服?人胸部大才这么穿!你那小馒头也好意思!看看你那脸,跟鬼片似的!”

    我终于被他说到恼羞成怒,把他衣服一摔,“你凭什么管我啊!你谁啊!”

    他把我往身边一拽,几乎就把我抱怀里了,我想往后退,他却死死抓住了我。

    “凭你是我哥女朋友!凭你有可能是我未来嫂子!”

    “呸!”他话一说出口我就气极了,我上去对他又抓又挠,深仇大恨似地和他厮打:“你以为自己谁啊!嫂子你妈嫂子你妈你妈你妈!!我和你哥纪允分手了!我和你一毛钱关系没有!你给我滚!滚!”

    我还是在使劲推他挠他,伸长了指甲抓他,不想方才还努力抓我手的纪时却突然楞住了。我的手刷地一下挠上了他的脸,我尖利的指甲一下子就把他脸抓破了。

    看到他脸上长长一条血痕,我心里咯噔一跳,一下子下懵了,这不长眼的家伙平常不挺能耐吗,怎么今儿躲都不知道躲了?

    我紧咬着唇瞪着他。半晌他才紧绷着脸孔说:“你们真分了?”

    我没理他,撇开头没理他。

    他把我把怀里一捞,双臂紧紧地箍住我。我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他宽厚的怀抱里,心突然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失了控制的狂跳,他只着背心,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感到我脸侧。我感觉脑子里突然像被人倒入了缸浆糊。

    只听到他略带嘶哑的声音说:“分了更好,分了更得管你!从今儿起你是我媳妇!我不管谁管!”

    我双手用力地捶他,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你想得美!想得美!”

    他更紧的把我往怀里收了收,让我几乎动都动不了。

    “我就想得挺美!我想得美我乐意!你再捶我你就是谋杀亲夫!”

    “……”

    我至今仍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喜欢上纪时,我一直以为我喜欢的是纪允那样的,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任何人和事都能处理的细致又妥帖,却又对什么都有种不易察觉疏离感,任何时候都冷静沉默地俯瞰这个世界的红尘繁华。

    像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典型的天蝎座。

    而纪时,说优点我真的想几天几夜都想不出一个,可缺点我能不带歇地说一大堆。

    也许,真的像书里说的,我们爱上的那个人往往和我们的理想型截然不同。

    “放开我,我不会答应你的。”我不再挣扎,夜风扫在脸上,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这一片的酒吧都装饰满了LED彩灯,霓虹闪烁,映在纪时脸上仿佛漫天烟火降落。

    他渐渐镇定,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该这样做,我和纪允刚刚分手,这一切的混乱都是我的错。我无法过心里这一关。而且我也没有做好和纪时在一起的准备,不是有人说过吗,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如果喜欢一个人,怎么忍心和他在一起?

    我不忍心,我不想破坏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想让我们两个都陷入别人闲言碎语的中心,我承认我胆怯我瞻前顾后。

    “我刚和纪允分手,没心情,而且这种行为也不好。”

    他嗤笑:“什么行为?我们俩没偷没抢怎么了?”

    “怎么了!?我没和他分手你就亲我!你说你怎么了!”

    “怎么啊,你这是要为他守节啊?”

    我白他一眼,“嗯,我就喜欢立牌坊你管得着吗?”

    他痞痞一笑,又恢复了往常死赖着脸的模样:“别介啊!反正咱狗男女这么久了也不欠这么一会儿,你就从了吧!”

    这家伙真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每一句话都带几颗石子磕得我牙疼,我没好气吼他:“滚!你给我滚!”

    也许我和纪时真是有孽缘,我从厦门旅游回来才知道我们俩都鬼使神差地填了一中,并且同时都拿到了通知书。

    知道这噩耗的一刻我心如死灰,而纪时则手舞足蹈只差抱着我跳舞了。

    就这样,我们磕磕绊绊地一起进入了寄宿高中一中。

    每次进入一个新环境,总会从最艰难的军训开始,这是传统教育,首先磨练大家的筋骨,再打击大家的意志,最后把大家都培养成学习呆子,生活傻子,机械化按部就班,考试,升学,工作。

    从小到大都在妈妈身边长大,我几乎什么都不会,军训的时候我每天洗完衣服就躲被子里哭,军训很累,又没有朋友们的陪伴,想爸妈想得不行,我妈每天给我打电话,我不敢和她说长了,寝室电话大家都要用,一中不比以前子弟学校都是熟人,太搞特殊化人家都会不高兴。

    相比我的各种不适应,纪时这家伙随遇而安的能力简直让我叹为观止,不知是不是他够二百五,还没正式开学他就已经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人五人六走到哪都是一群男生围着。

    他手特别洒,军训一个月,请各方朋友吃饭都请五六回了,月底他没钱又来找我借钱,说真的我不太想搭理他,可他死皮烂脸穷困潦倒那德行我又忍不住大发善心。哎,毕竟在这学校他是我唯一的熟人,一种革命伙伴的感情油然而生,倒是比我俩的男女奸情发展的更快。

    我从钱包里掏了两张老人头甩他手上,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总找我借钱?你每个月不是挺多钱的,钱都去哪了?”

    他痞笑,一撩小白牙,他凑近我,神秘兮兮的说:“你不知道吗?让一个人一辈子记住你的方法,就是找他借钱。”

    我一翻白眼,特别憨厚实诚地说:“你怎么不去死?”

    他对我的咒骂不痛不痒,笑眯眯拿了我借他的钱就走了。我在他背后嚷嚷:“什么时候还啊你!”

    他拿着钱挥了挥:“会烧给你的!”

    靠,我对着他的背影竖了竖中指。

    可以想象,不一会儿他肯定又带那帮狐朋狗友出去胡吃海喝。我终于忍不住,赐了他一个新外号——冤大头。

    军训结束时候,我们都抱着教官大哭,明明之前因为辛苦天天在心里腹诽教官,可真结束了,除了舍不得还是舍不得,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一个集体里的一员,这感觉很微妙,我感觉自己似乎长大了一些。

    大家别误会,我说的是思想。

    九月一日,全国开学日。

    当我进一班的时候,我很意外地在人堆里看到了纪时。一见我进来,他就凑上来,笑眯眯地看着我:“想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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