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习生-小团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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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我,眼神矍铄而严厉,他清了清嗓斩钉截铁的说:“你真的想和她在一起?你搞清楚,我和你妈不会答应。”

    他连越尹的名字都没有提,我们的很多行为都驳了他的面子,他现在看到我就大呼头疼。

    我握了握越尹的手,给她鼓励,也给自己勇气,我无畏地看着爸爸,笃定地说:“爸爸,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要和越尹在一起,我尊重您,您不同意,我和越尹就不结婚,但要我们分开,绝无可能。”

    爸爸一听我的话,明显的更气了,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我和越尹都惊得怔了一下。他居高临下地指着越尹对我说:“她爸爸的事当初我们家虽然没有参与,但也确实因我们而起。她可能有报复之心,你也要?”

    “她是黑心肝我也要。”说完这句话,我转头对越尹笑了笑,那傻子,眼眶红红的。

    大了反倒比小时候还好哄了,随便说点什么她就感动的不得了。

    爸爸紧抿着嘴唇,看着我几乎无话可说。他拂袖转身,气鼓鼓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妈妈看着这一切,最后看看我。叹了一口气,她先妥协了,忧虑地对我说:“我们和林家定了姻亲关系,好多人都知道。这弄得林家的人多没面子啊?我们怎么交代?孽障啊!我要知道你是这样,当初就不会把你生出来!”

    我垂着头,半晌说:“妈,这事我和林缓根本没当真,再说你们怎么能随便决定我和林缓的事呢!”

    “你从小到大,除了闯祸还会什么?你做每件事想过爸妈怎么办吗?”

    “我……”我想再辩解,手臂上多了一只手,纪允的手。他按住我,示意我别说了。他幽幽站了起来,对爸妈说:“林缓我来娶吧。我觉着我和她男未婚女未嫁的相处相处说不定能成呢?不能成分了对外也好交代,您说是吧!”

    爸爸气极了,随手拿起一个烟灰缸就冲纪允砸过去。梆梆的两声巨响,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好在纪允躲得快,没中招。

    他洋洋得意地说:“爸爸!我现在可不是小时候了,身手好着呢!”

    爸爸瞪他一眼又瞪我一眼:“就会逞英雄!你们俩合着要一起把我气死!真是上辈子造的孽,养了你们这一双讨债鬼!我的血压啊!”他回头看了一眼妈妈,“去把东西拿来!给他给他!拿了给我滚!”

    妈妈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们两眼,叹了口气,进了房,不一会儿再出来,手上多了个小文件袋。爸爸看也没看,把文件袋扔在我身上,“滚滚滚!你不是要结婚吗!户口给你都给你!去去去去!少在我面前晃!碍眼!”

    我手上拿着仿佛千斤重的文件袋,心中激动不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涌出血管。虽然爸妈的态度仍是不好,但是我知道,他们已经接受了。

    两老都是要面子的人,我们一直这么反抗他们估计他们也气得不轻!

    我笑咪咪地赶紧拍马屁:“爸爸英明!妈妈英明!二老真是太英明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我和越尹生好多孩子!让你们过过爷爷奶奶的瘾。”

    爸爸睨我一眼,没说话,但我分明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没那么严肃了。没事,来日方长,以后总会好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推了推越尹的胳膊:“叫人啊!愣着干嘛?”

    越尹显然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她愣了半天,才渐渐缓过神来,她站起身,很郑重地冲我爸妈鞠了个躬,说:“过去的事情过了就是过了,再大的恨都比不上我对纪时的感情。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您们不相信,但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不急。”

    “谢谢您们的成全。爸——妈——”

    越尹诚恳的两声呼唤,把我爸妈都喊呆了。他们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是我爸咳了两声,欲盖弥彰地转过头去,嘀咕道:“不像样。”

    越尹:

    手上握着那个兜兜转转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文件袋,觉得这么久的一口郁气终于从胸腔里消散里。倒不是为了能结婚而高兴。而是我和纪时之间终于没有任何障碍了。这一天真的太值得纪念了。

    出了纪家的门,我还是觉得双颊滚烫。仿佛又经历了一次高考,从如坐针毡的焦虑到豁然开朗的释放。真是奇妙的感受。

    纪时显然比我更高兴。一路都跟孩子似的一刻都停不住,就差走两步跳个舞了。他牵着我的手,一直傻笑,笑着笑着就凑过来亲我。他太高兴了,和我一样。

    那天我们还是去把那场电影看完了。电影演的什么我完全不记得,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纪时整个就跟狼似的叼着我的嘴就没放开过。我被他亲的大脑都要缺氧了。

    电影结束了,我躲到厕所去才逃过如狼似虎的他。我准备等等再出去,让他先冷静冷静。

    我站在水池边洗干净手,正在烘干,电话就来了,是妈妈。

    站在水池的镜子前,我看着镜子中那个嘴角不自觉扬起弧度的自己,竟然有种久违的感觉。

    “你在哪儿呢?”妈妈还是那么别扭的声音:“又不回来吃饭了是不是?唉,女儿外向啊!”

    我暗暗地笑着,与镜子中那个历经了一切的越尹对视。眼眶中不觉就积满了眼泪,通风口的冷风呼呼地吹动着我的刘海,扫得我脸上痒痒的。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妈妈,你去见过他父母了对不对?”

    听筒那端的人大概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呼吸滞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去过。”我们两家人的心结那么深,我知道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过去的。我心头酸酸的。感激,也很感动。我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嗫嚅着声音撒娇一样说:“妈妈,谢谢你。”

    电话那端妈妈的声音也哽咽起来,她嗔我一句:“臭丫头。”她吸了把鼻子教训我道:“我也年轻过,我不希望因为我们上一辈的事给我的女儿带来遗憾。以后嫁人了也不能不管妈妈。”

    “我不会的。”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这一次我很确定。是喜极而泣。

    我和纪时在这座我们生存了几年、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漫步。这是一座让人有梦和希望的城市。千百年的古文明和简约的现代感在这座城市完美的结合。漫步在街上,仿佛漫步在时光的长河里。让人不自觉感慨和唏嘘。

    纪时牵着我的手,我们没有说一句话,但有些话不用说,放在心里我们彼此能懂。此刻万物宁静安逸,我们仿佛置身于这如沸红尘车马喧嚣之外,唯有紧握的手,带着一种汹涌的力量。

    现世安稳,携手共赴此生。这是我们默契的誓言。

    遛完大街,饭点也过了。我们随便找了个路边的小吃摊吃烧烤,喝啤酒,就像我们学生时代一样。肆意,欢畅。

    我和他说着见我妈妈的事,随口和他说了一些该注意的。他双手一只手拿着一支筷子,张着嘴,睁着一双眼睛,无比认真的模样把我逗得可乐了。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

    记得高中的时候,因为生活上的事,我和妈妈吵起架来,最后自然是我败下来,被妈妈耳提面命的好一顿教训。

    那个时候不会觉得妈妈说的话是错的,所以很难过,哭哭啼啼向纪时抱怨。

    “我妈骂我了,说我娇气有公主病。”

    纪时看我两眼,从他的眼神我能看出来他很想表示赞同。我不由就更伤心了,原来我在大家心里就这么个形象。

    看我难过,纪时连忙过来搂着我说:“你妈这就不对了,连我女人都敢骂,以后我会当面教训教训她的。”

    纪时自然是没胆教训我妈的,但他一句话就让我破涕为笑了

    想起这件事,我不由坏坏地一笑,和纪时把这件事说了一遍,末了揶揄他道:“现在机会来了啊!你记得好好教训我妈啊!你别忘了啊!不教训不是人啊!”

    纪时满脸尴尬,挠了挠头发悻悻然说:“你这孩子,尽胡说!我怎么可能教训你妈呢!哦不!是咱妈!”

    “……”我灌了一大口啤酒。酒精和啤酒发酵的气泡把我胸腹撑得满满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如此博大精深的中文中,我竟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我那一刻的感受。

    原来啊,幸福就像满天的星星,其实一直一直都在,只是偶尔被云遮住了而已。

    许是近来心情真的太好了,我身体的状况也越来越好。我每次去医院检查纪时都会请假和我一起去。连给我看病的大夫都忍不住羡慕地和我说:“你男人真是不错,从来没见过这么耐心的,每次都来,忙前忙后的。”

    我谦虚地笑着,把旁人的羡慕都收入口袋。女人真是虚荣的动物,不过是几句没什么重量的话,我就跟夸的是我自己似的,满足得要命。

    用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收获了这么只小忠犬,我的人生也算满足了。

    家长们开始给我们安排婚礼的一些事宜。从前期待不已的事,到了当口反而并没有那种激动不已的感觉了。

    尤其是看着叶依敏给我做的那件婚纱,心中总觉得有些堵。

    想到叶依敏,我总会想起很多很多事。有好的也有坏的,有她的也有我的,伴随着成长的各种伤疤。

    叶依敏骨灰是我处理的。她从前总对我说,想回去看看家乡那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我最终带她回去了,将她的骨灰洒向了贯穿中国的那条母亲河。湍急的河水很快地就把她带走了。

    我想,她应该是满足了吧,虽然已经没有亲人了,但总算是回到了爸妈在的那片土地。

    她自由了,从多年背负的道德和情感枷锁中,自由了。

    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

    她将对爱情的祈愿都缝进了婚纱里,每一件都带着她虔诚的祝福,能给人带来幸福感。她曾说,希望我和纪时能坚持下去,让她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真爱。

    我做到了,可她不在了。

    抚摸着婚纱纱锻独特的质感,一时感慨万千,胸腔酸涩,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有些遗憾的感觉。

    大概是我想得太入神了,连纪时进来都没发现。他温暖的手放在我的双肩上,也没有说话,我们默默分享着此刻的温存。

    良久,我放下婚纱华丽的裙裾,转过头看着纪时说:“我想回去一趟,回江北,我想去看看现在的江北变成什么样了,而且我也很多年没有离开过北都了,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了。”

    纪时双手微微使力在我肩膀上抓了抓,自然地帮我按着肩背,体贴地说:“回去吧,我也想回去看看。”

    纪时:

    这趟回忆的旅程很快就成行了。收拾了行李回江北,越尹兴奋得在飞机上一下都没有休息。

    自爸爸调任,我就很少有机会再回来,即使有时回来也只是看看这边的长辈。过去那些熟悉的人和事都成为我心里不能触碰的伤口,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去回顾。这次再踏上这片土地,从内到外的感觉都是完全不同的。

    我们回到了一起长大的大院,门口的岗哨兵已经换成了我们不认识的面孔,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曾经保卫科的普通岗哨兵已经成为保卫科长,看到我们还是认得,只是看越尹的眼神有些尴尬。

    我搂着她的腰,无声地给她力量,怕她触景伤情。不过她倒是没我想象得脆弱,即使人家的眼神不对她也没什么反应,还是笑眯眯地和人叙旧寒暄。

    风格古旧清雅的大院还是保存着过去的风格,绿树成荫,清风送爽。漫步在过往走过无数遍的路上,我和越尹的心情都很复杂。

    越尹过去的家已经改建成一栋三层的办公楼。她大概也没想到会这样,一直沉默着没说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已经不复存在的“家”,眼眶中有潋滟的水光。我抱了抱她,她在我怀里一动不动,但我胸膛已经濡湿。她的肩膀微微地抖着。我知道她想起了过去的事,肯定难过得紧。

    “我的家被拆了。心里有点难受。”

    “嗯。”我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心里的一直都没拆呢,再说了,以后和我在一块,我们有新家。”

    “纪时,我好想我爸。”

    “他老人家也想你。”

    她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离开了我的胸怀。她努力展露出笑颜,双手交握,虔诚地看着前方,说道:“爸爸,你放心吧,我长大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的。我要结婚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好了。”说完,深深地鞠了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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