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在法国巴黎上空,骄阳灿烂,晴空万里。天空中一只只彩色气球悬吊着一条条白底红字的标语,随风微微飘荡;凯旋门像一位彪悍威武的勇士耸立在明星广场上,迎接世界瞩目的国际航空博览会在这儿隆重举行。
这次博览会上,全世界有几十个国家派出自己最先进的飞机新产品在这里作飞行表演。他们的空中铁鹰将在这儿各展风采,试比高低。同时有一百多个国家派出自己的代表团,前来挑选订购最感满意的飞机。
中美两国联合研制了“华波”型全天候直升飞机,两国还组成了飞行表演队。根据中美双方协议,飞行表演队的队长是中国的罗天健,副队长是美国的劳伦斯,电子机械师叫詹尼。
罗天健,年仅28岁,身材魁梧,国字脸上那对剑眉犹如利剑一样,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更使他显得刚毅沉着。他们一行20人抵达巴黎时,已是夜幕降临了。他们住进了离凯旋门不远的霍尔大道上的香格里拉大酒店。罗天健、劳伦斯和詹尼3人住在9楼909套间里。
他们在出席中美两国驻法国大使的接风宴后,便回到房间里,漱洗之后,一起来到客厅。
客厅宽敞豪华,四周是苹果绿色碎花墙纸,墨绿色的波斯地毯上,摆着几套法式沙发。客厅正中高悬着一盏造型别致的莲花形水晶吊灯,花蕊由一个个多面体的水晶珠组成。灯闪亮处,晶莹夺目,熠熠生辉。透过一侧的落地长窗,可以尽收巴黎的美丽景色。
三人在水晶灯下呷着咖啡,打量着客厅里的装饰。劳伦斯指着水晶大吊灯,感叹地说:“这水晶灯既明亮,又不刺眼,反倒使人产生一种梦幻的感觉,难怪这酒店叫做香格里拉。”罗天健也仰头仔细望着水晶灯,突然,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这多棱面的水晶珠组成的花蕊,多像显微镜下苍蝇的复眼呀!这么一想,他那双剑眉不由微微皱起。
这时詹尼耸耸肩说:“罗先生,我们是不是再重温一下飞行表演的方案?”劳伦斯也把双手一摊,附和道:“是呀!罗先生,这飞行方案修改了好多次,有一些细节我怕记不牢。”
“这……”罗天健点了点头,起身走进自己的小卧室,打开小皮箱,但他取出的不是飞行表演方案,而是一个打火机。他回到客厅,坐了下来说:“我太累了,来,大家先抽支烟,等会儿再研究方案吧!”说完他从衣袋里掏出包“大中华”香烟,从中抽出两支递给了劳伦斯和詹尼。
劳伦斯和詹尼接过香烟,罗天健拿起打火机,“啪”地揿了一下,给他俩点燃了香烟以后,把打火机凑到嘴边,点着叼在嘴上的香烟,但他的眼睛却向打火机的中间部分瞥了一下。这一瞥,他的心不禁抖了起来。
原来,这打火机其实是一个微型的探测器。刚才,罗天健趁点火之机,看到打火机上的电磁波指针摆动了几下,停留在中间的位置上。这就是说,房间里有东西正发射着电磁波。罗天健拿着打火机在厅中故作悠闲地踱着步。指针的跳动表明,离水晶灯越近电磁波越强。他又故意踱步走进小卧室。打火机上红外线指针仍有摆动。
罗天健明白,无论在客厅和寝室都已处在别人偷窥监视之下。他蹙眉沉思了一下,又走进卫生间。再看打火机上电磁波和红外线两档的指针退到了“零”的位置。
怎样才能把这一发现告诉给劳伦斯和詹尼呢?罗天健搔着脑袋思索着,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那边的马桶上,陡生一计,便从卫生间里探出脑袋,向劳伦斯和詹尼招手道:“你们看,马桶坏了。”
当劳伦斯与詹尼进了卫生间,罗天健压低了声音,严肃地把这套间里有窃听器的事告诉他们。
劳伦斯与詹尼听了又惊又急。罗天健微微一笑说:“别急!他有过墙计,我有上天梯!”接着,他小声地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俩。
劳伦斯与詹尼听了哈哈大笑,他们出了卫生间,回到客厅。劳伦斯现出一副缺乏信心的样子说:“罗先生,我是第一次到巴黎上空作飞行表演,下边那么多行家看着,我怕飞不好,现在还是把我们的飞行方案拿出来再熟习熟习,让我把细节再记下来。”
“好,待我去隔壁房间把约翰逊也叫来。”罗天健讲完就出了909套间。约翰逊是这次地面指挥塔的指挥员,熟习飞行方案当然要他也在场。
过了一会儿,罗天健和约翰逊进来了。罗天健从小卧室里取出飞行表演方案示意图,在客厅正中的茶色玻璃茶几上摊开。在那明亮的水晶大吊灯下,几个人一遍又一遍地研究飞行表演的路线和其中的技术细节。
第二天,罗天健、劳伦斯带着中美联合飞行表演队,到国际航空博览会总部报到去了。
异国遇情侣
罗天健他们报到后,又进行了模拟试飞,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便让大家浏览巴黎的名胜古迹,轻松轻松,以便以最佳的状态参加即将到来的飞行表演。
劳伦斯和詹尼各自出去逛大街了。罗天健便一人来到仰慕已久的卢浮宫这个举世闻名的艺术博物馆。
罗天健走进大门,穿过一段长长的大理石前厅,登上十多级石阶,迎面而来的是安置在石级顶端平台正中的胜利女神尼卡雕像。只见她手持号角,站在船头,展翅欲飞,似向远方报告胜利的喜讯。这使罗天健内心涌起一阵喜悦:啊,胜利女神尼卡,多么吉祥美好的象征!
卢浮宫里,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提美的《照镜子的少妇》,卜逊和罗伦的风景画,萨尔登的静物画,杜美埃的漫画……一朵朵盛开的艺术奇葩,使罗天健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罗天健刚在一尊高两米零二的大理石塑像面前停住,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天健—”罗天健循声转过头,见一米开外站着一位少女,只见她穿一件吊肩带白背心,上面披一件通花网状短袖外套,仅过膝盖的白裙下是一对白色的麂皮高跟鞋。她那鹅蛋形的脸蛋薄施粉黛,经过精心剪修、描过的双眉逶迤到鬓边,一双眼睛好似荡漾着两泓秋水,微卷的长发上戴着巴黎女人最流行的白帽子,上面斜插着一根黄翎毛,双耳挂了两颗蓝宝石耳坠,不时的晃晃荡荡,十分显眼诱人。
罗天健惊愕地说:“啊,你是—”那女郎已上前握着他的手腕摇了几摇:“天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朱小菁呀!”
“朱小菁?”罗天健的心弦重重地震了一下。不错,站在面前的的确确是罗天健日思夜念的恋人。但在她身上,往日的天真烂漫已被雍容华贵替代了。罗天健的心里涌出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潮水,他轻声地说:“小菁,你变了!”
朱小菁却坦然大方地答道:“来到这世界花都定居,谁能不变?这在中国叫做入乡随俗,对西方世界来说,这叫同化。”她顿了顿,急切地问道,“天健,这一年中,我寄了20多封信给你,但总不见你的回信,真令我担心死了。”
“可是,我一封也没收到,这一年多我工作调动频繁,一会南方,一会北方,东奔西走,而且住地多是深山边陲或沙漠戈壁,通邮很不方便,这一年来我连给父母的信也很少写。”
“啊,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已另有新欢,把我忘了呢。”朱小菁说着,指指面前一尊维纳斯雕塑,说:“天健,你知道吗?我每个星期天都要到卢浮宫里来,我在这爱神塑像前停留时,就想到我俩以前那难忘的相恋日子。”
罗天健见朱小菁虽身在外国,心里还时刻想念着自己,胸中不由涌起了一股暖流。
朱小菁望望外面天色已黑,就热情地提议:“天健,到我家去坐一会吧,我家就我和我伯父。”说着不容罗天健作答,便伸手挽住罗天健的手,“走吧!”
朱小菁带着罗天健走进家门,她的伯父朱仲棠一见罗天健就站了起来,极有礼貌地招呼罗天健坐下。两人交谈了一些人情世故后,朱仲棠看了看墙上的电子石英钟,像想起了什么,忙歉意地说:“啊,我今晚要代表公司与一位英国客商谈判,少陪了。小菁,你在家做些好吃的东西,好好招待罗先生。”说完告辞出门走了。
望着朱仲棠离去的背影,罗天健问朱小菁:“小菁,你伯父来法国多久了?”“在我出世之前他已经来了。”“他家还有什么人?”“他无儿无女,去年我伯母去世后,他孤单一人,无依无靠,就叫我申请移居巴黎,一来与他相依为命,二来使我能深造美术。”“他是干什么工作的?”“我也不大清楚,听说他是地中海银行的股东之一,近年又做什么电子设备生意。”朱小菁有点奇怪地问,“你一见面就查根问底,天健,你是来查档案的吗?”“不,我只是顺便问问。”
朱小菁进入厨房,不一会就用盘子捧出了晚餐。
罗天健看看盘中的西餐,又扫了一眼餐厅里的摆设,轻轻一笑说:“小菁,我看你吃的、住的、穿的,已经全盘西化了。”
“全盘西化?”小菁玩味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脸上浮现出诡谲的笑容,说,“你这话错了,我还有一样东西没有西化。”“什么东西?”
“你随我来。”朱小菁说着站起身,领罗天健进了一间房间。
这房中靠墙角是一张高级摩力克暗花布造的席梦思床,上面放着一张淡黄色拉舍尔高级毛毡,一条镀镍的衣柱上挂着几套女裙和一条丝质女睡衣。房间充溢着巴黎高级香水的香味。毋庸置疑,这就是朱小菁的卧室。
罗天健再环顾四周,墙壁上都挂满了裸体女子画幅。他上前细看,其中有西班牙戈雅的《裸体玛蛤》,法国库尔贝的《裸女》,意大利提香的《丽达与天鹅》及拉斐尔的《加拉蒂亚的凯旋》等等,几乎成了油画的展览馆。
罗天健仔细地观赏了一会后,转身问道:“小菁,你叫我来就是让我看这些油画吗?”
“不,你看看那东西!”朱小菁用手往桌子上面一指,那上面有样东西被一块猩红绒布盖着。
罗天健好奇地迈步上前,用手揭开上面的绒布,顿时差点“啊”叫出声来。
这是一幅人物肖像,浓眉大眼,英俊的脸庞,头上戴着一顶飞行帽。这正是罗天健自己!他感到奇怪,因为他从未寄过这类照片给小菁,因此他诧异地问:“你是怎样画出来的?”
“我是用心画出来的,是蘸着自己的心血画出来的!”朱小菁讲这话时声音是那么轻柔,那么委婉,那么情意绵绵。罗天健被她的深情感动了。他不由地冲口而出:“啊,小菁,你真是—”
朱小菁仰望着罗天健那双英俊的大眼,继续柔声说道:“你说我全盘西化?看,我的心没有‘西化’。我伯父曾介绍一家大公司的年轻总经理给我,他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我一口回绝了。我的心仍向着你。”
“你这话可是真的?”
“真的。”说完朱小菁把身子一靠,就依偎在罗天健的怀里。一阵心贴心的沉默,两人的目光同时透过窗外,眺望着巴黎那美丽迷人的夜景……
罗天健用手轻轻抚摩着朱小菁的秀发,充满感情地说:“小菁,你身在异国他乡,难道真的对我还是一往情深?”
朱小菁紧紧握着罗天健的手:“天健,难道重洋能阻隔爱情吗?你不相信?你剖开我的心看看吧!”说完她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前,罗天健像触电一样,只觉得一股异样的热焰,通过自己的手传遍了全身。这时,朱小菁微仰着秀美的脸,双颊挂着两朵红云,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里,闪耀着炽热的火花,嘴里喃喃细语:“天健,我爱你,我爱你呀!”
热血在罗天健胸中沸腾。一年来,日思夜想的恋人乍然相逢,被封闭的爱恋的火顿时从心底喷溅出来了。他双手捧住小菁的脸,头一低,两对灼热的唇片就紧紧地贴在一起……
一股盼望已久的幸福涌泉在朱小菁的心里翻涌,她已无法抑制自己了,她一用力,竟然把宽带背心的吊带扯断了。那背心连裙子一下子就从上身滑落到脚下,她像饮了醇浓的烈酒,双颊涨得绯红,呼吸节奏加快了,她顺势转身躺到席梦思床上,眼中闪着湿润的晶亮的光,说:“天健,裸体的艺术是最美最美的,来吧!我的一切都是你的,等这一天我已等得发疯了!”
罗天健与朱小菁已相恋多年,但从未领受过这如火一般的情爱,更没见过她这洁白如玉的胴体。他虽是个军人,但他有七情六欲,此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心怦怦猛跳。他不能自已地走近床边,俯下身子,小菁从床上跃起,双手紧紧地勾住他的颈脖,双眼含情,期待着那场渴望已久的暴风雨。
忽然,仿佛有一道闪电从罗天健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朱小菁与自己早已断了通讯联系,这一年来,她在巴黎这个世界艳都经历些什么呢?今天她这异乎寻常的举止,是积蓄多时纯真爱情的总爆发,还是什么?他又想到过几天自己就身担重任,驾机作飞行表演,更要保持旺盛的精力和专注的情绪。
一想到这些,他出了一身冷汗,那如火焰般的热情骤然熄灭了,他轻轻掰开小菁围箍着他脖子的手,后退了几步说:“小菁,我们还没办过结婚手续,不能这样。”说着,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掏出香烟,点燃后,猛地吸了一口。
朱小菁惊愕地问道:“怎么啦?在巴黎盛行性解放,可我把圣洁的贞操一直保留到现在,为的是奉献给你!”朱小菁说着,从床上起来,走到衣柱边取过长睡袍,披在身上,慢慢走到罗天健面前。突然,她“扑”跪在地上,用手抚摸着罗天健的膝盖,仰起了头,眼里流露出痛苦失望的神色说:“天健,你不爱我了?”
“不!”罗天健轻轻地摆了摆头,用手抚弄着朱小菁那似瀑布散落在肩头上的秀发说,“小菁,我这次来巴黎担子很重,你既然爱我就应该谅解我,支持我。请相信,我的心不会变的。”
听罗天健这么说,朱小菁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颜,缓缓地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条金项链,递到罗天健面前:“天健,我们相爱多年,这就作为我送给你的定情礼物吧!”
罗天健低头一看,见是一条金灿灿、亮澄澄的金项链,那砣坠是两个桃形交叠上面各镂刻着一个中文的“心”字。两心交界处镶着一颗猫眼绿宝石,在灯光辉映下,璀璨晶莹,光彩夺目。罗天健觉得有点奇怪,便问:“在法国也有人制造用中文刻字的项链?”
“这是伯父替我订造的,”朱小菁娇嗔地噘着樱桃小嘴,“你看这砣坠心连心,这是我们爱情的象征。”说完就把金项链塞到罗天健手里。罗天健接过来随意用手抛了抛,觉得份量好像不对:“小菁,你这金项链是纯金的吗?”
朱小菁说:“那当然啦,你这人,总是疑神疑鬼的。”
罗天健沉思了一下,就把金项链塞回了小菁的手掌心:“小菁,你的心意我领受,但这项链现在我不能收。”
“不收?为什么?”朱小菁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刺伤,眼眶里盈溢着泪水,说,“你不收我的定情礼物,就是嫌弃我,不爱我!来,我给你戴上。”说完,朱小菁把金项链围到罗天健的脖子上。
罗天健用手挡开说:“小菁,订婚是人生大事,我想把我们的订婚仪式搞得庄重一些。这样吧,待我参加博览会后,我去买只订婚戒指,到时由你伯父当证婚人,我们交换订婚礼物,好吗?”说完,他把小菁搂在怀里,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几下。
听罗天健这么说,朱小菁破涕为笑了。她撒娇道:“那你替我把这项链戴上。”罗天健用手指戳着她的鼻尖,说:“你真鬼!”说完就把项链套在了朱小菁的颈项上,把扣子搭上。接着两人又是一阵热烈的亲吻后,朱小菁送罗天健乘上出租小轿车,目睹轿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血洒电话亭
送走罗天健后,几天来朱小菁一直处在甜蜜的遐想中,这天天刚亮,她在睡意朦胧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急急穿好了衣服,拉开门,见朱仲棠满面倦容,双眼布满了红丝,站在卧室门口。小菁奇怪地问:“伯父,这么急敲我的门,有什么事?”
朱仲棠脸上露出焦急而痛苦的神色说:“小菁,你快去通知罗天健,他有生命危险!”
“什么?”一听这话,朱小菁惊骇得双眼圆睁,“伯父,你、你说什么?”
朱仲棠决断地说:“罗天健他们有生命危险。他们的‘华波’直升飞机上天后要爆炸!”“爆炸?为什么会爆炸?”
朱仲棠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道花白的眉毛也蹙了起来,语调变得愤慨:“杜尔他们在飞机上放了定时炸弹。”
朱小菁的心颤抖起来,好像这定时炸弹已在自己的心胸炸响,忙上前一步,攥着朱仲棠的手,追问道:“那个定时炸弹是什么样的?”“就是那条……那条同心金项链。”
“什么?就是那条金项链?”朱小菁顿时气愤交加,怒视着朱仲棠责问道,“既然是定时炸弹,你为什么还要我送给罗天健,为什么?为什么?”
朱仲棠的脸颊羞惭得通红:“这都怪我一时糊涂。当时我也不知道里面藏有定时炸弹,我也被杜尔他们利用、欺骗了。”
“他们真卑鄙!”朱小菁怒骂了一句,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急急问:“炸弹什么时候爆炸?”“上午8时半!”
朱小菁一看墙上的壁钟是6点40分。她马上奔到客厅那边,给香格里拉大酒店拨电话。但是话筒里老是报出“忙音”,朱小菁越是心急,电话越是打不通。“怎么办?”朱小菁急得又是跺脚,又是搔头,急出了一身冷汗。
还是朱仲棠年纪大,见过世面多,他出了个主意:“我们赶到香格里拉大酒店去找他们,好吗?”
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办了,朱小菁急急换了衣服,快步随朱仲棠奔到车库,开动了那辆深蓝色的“福特”牌小轿车,驶出了大街。这时,天地间正弥漫着薄雾,车灯似一把利剪,剪开了迷雾,向着香格里拉大酒店飞速驶去。
可是朱仲棠他们没有注意到,离他们家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里面正坐着杜尔派来的三个带了手枪的职业杀手。他们见朱仲棠的汽车驶出之后,就启动汽车,尾随而去。
杜尔是谁?他为何要向罗天健下毒手?
原来,法国有一家新崛起的私人联合飞机制造公司,年轻的董事长叫杜尔,是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角色。他为了使他们公司制造的“天神”号直升飞机成为这次博览会上的空中霸主,就指派亲信搜集各国飞机的技术情报。当他了解到中美联合制造的“华波”直升飞机比他们的“天神”先进时,他决心打败“华波”。首先他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安装窃听器,当此阴谋被罗天健识破时,他恼羞成怒,又利用朱仲棠的侄女朱小菁与罗天健在国内的恋爱关系,谎称以窃听为名,让朱仲棠把装有定时炸弹的连心金项链给朱小菁,让她送给罗天健。当这一手又失败后,他把攻击目标转向机械师詹尼和副队长劳伦斯。他们施美人计引诱,胁迫詹尼上钩,再通过詹尼把金项链弄到劳伦斯手中,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带上了天。
朱仲棠是位侨居法国40多年的法籍华人,是飞机制造业的技术权威。他爱自己的事业,于名于利他都希望自己设计制造的“天神”能成为世界第一,因此,他虽觉得杜尔采用窃听窃取情报不够光明正大,但他权衡利弊后同意了。但他做梦也没想到杜尔会用定时炸弹欲使罗天健机毁人亡。当他得知杜尔的阴谋后,他惊呆了。于是,他不顾一切地把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告诉了侄女朱小菁。
再说朱仲棠和朱小菁急急驾车驶到香格里拉大酒店,一停稳,朱小菁就拉开了车门,跳下车,旋风般地奔向电梯间,登上电梯,直升9楼,出了电梯,急匆匆奔到909套间门前,用手猛捶房门,边敲边大声呼叫:“天健!天健!”
谁知房里没人应声,而朱小菁的呼叫声却惊动了值班的红衣侍者,他上前施了一个礼,问道:“小姐,你找谁?”
“罗天健!”“罗天健先生?是不是中美联合飞行表演队的?”
朱小菁点点头:“是!是!他们人呢?”“他们天没亮就出去了。”
朱小菁想到罗天健他们准是去飞行基地了。于是她一个转身又急乘电梯下到底层,风风火火地出了酒店,对迎上来的朱仲棠说罗天健他们已去博览会飞行基地了。她用手抹了抹额角上的汗珠,焦急地说:“我们驶车去博览会飞行基地找他们。”说着便用手拉了拉朱仲棠。谁知朱仲棠却立着不动,用手指着大厅那边说:“你看!”
朱小菁定睛一看,大厅的一隅摆着1台36寸大屏幕彩色电视机,节目主持人正满面春风地向观众介绍:“巴黎国际航空博览会正式开幕!”
开幕式地点设在巴黎东南方的巴黎盆地上,这也是国际航空博览会的飞行基地。这时,来自世界一百多个国家的代表团以及前来观看热闹的巴黎市民和各国的旅游者约3万多人,早已把基地看台塞满了。
此时虽说已快8点,巴黎大地仍被薄雾笼罩着,按原来抽签排定的次序,打头炮的恰恰是中美联合飞行队的“华波”直升飞机。
这时,朱小菁和朱仲棠从电视大屏幕里清清楚楚地看到罗天健与劳伦斯已穿好飞行服,正在待命启航了。目睹着罗天健的音容笑貌,咫尺荧屏,却不能把这阴谋毒计告诉他知道。朱小菁心里急得如火燎火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味跺脚,一迭声地问朱仲棠:“怎么办?怎么办呢?”
朱仲棠也是心急如焚。他知道从香格里拉大酒店到航空博览会飞行基地,开轿车至少需半个小时,驱车前往面告已来不及了。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电话。朱小菁听说打电话,立即就朝服务台走去。她刚抬步,就被朱仲棠拉住了。朱仲棠早就知道香格里拉大酒店是杜尔的巢穴之一,他断定在这里打电话,肯定是打不出去的。
于是,他小声对朱小菁说:“这里有暗哨,不能在这儿打电话。我们到大街的电话亭去打吧!”说完连拉带拖把朱小菁拖到小轿车里,猛踩油门,小轿车似飞箭般闪进了车流之中,像条鲇鱼左穿右越,最后拐进一条僻静的街道,在路边一棵梧桐树旁的一座电话亭停住。
朱小菁跳下车,快速冲进电话亭,抓起话筒,查问到国际航空博览会总部的电话号码。她手在颤抖,额上的汗水顺着脸缓缓流着。她顾不得揩抹汗水,只是一个劲地拨着电话,一次、二次、三次,终于拨通了。朱小菁急切地问:“你是国际航空博览会总部?”“是的,你有什么事吗?”“请通知‘华波’直升飞机不要起飞,他们的飞机上有定时炸弹!”
对方一听,大吃一惊,但又怀疑是歹徒故作恐吓,便反问道:“你是谁?干什么的?”
此时朱小菁突然发现有一辆黑色轿车在街口停住,车里的人正往这边探头探脑。她暗暗一声惊叫:不好!跟踪的来了!于是,她以最简短的话来说明自己的身份:“我是驾驶员罗天健的未婚妻,叫朱小菁。”
对方一听,马上问道:“炸弹什么时候爆炸?”
朱小菁刚张口回答,不料电话线路传来“咔嚓、咔嚓”杂音。话送不出去,急得她对着话筒拼命叫喊。而更叫她急的是,她看见那辆停在街口的黑色轿车,向她猛冲过来。就在她焦急如焚时,电话通了,她马上大声回答:“上午8点半!”对方又追问:“定时炸弹是什么样的?”
朱小菁只讲出一个“是—”字,“砰砰砰”一阵枪声,震得她身子一阵摇晃,倒在地上。她的身上像蜂窝一般,多处中弹,鲜血如涌泉四下喷射!
这黑汽车里的歹徒,是杜尔派来的杀手!杀手们猛扫一阵,确认已打死了电话亭里的朱小菁和汽车里的朱仲棠后,便驾起汽车风驰电掣般地逃走了。
朱小菁倒在地上,觉得浑身如利剑刺心,她痛苦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在她眼前金星四溅,层层白雾弥漫而来,她发现自己身上有几处地方鲜血汩汩喷涌,她知道自己中了歹徒的枪弹了。她感到自己已无力支持。可是,在她那昏沉沉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罗天健。她仿佛看到直升飞机在空中爆炸,听到罗天健的凄厉惨叫……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她用牙齿狠狠地咬着嘴唇,忍着难言的痛楚,用左手艰难地支撑起鲜血淋淋的身子,喘着大气,伸出颤巍巍的右手,去抓那个摇晃的话筒,一次,两次,三次,那电话筒终于被她抓住了。她把嘴巴贴着话筒,以惊人的毅力和意志从嘴里断断续续地挤出那句话:“定时炸……炸弹……就是金……金项链……”说完她手脚一蹬,头一歪,倒在血泊之中,闭上了眼睛。殷红的鲜血,从电话亭里慢慢流淌出去,染红了巴黎的街头,带着悠悠的爱,也带着绵绵的恨……
朱小菁为了救情人,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是那么顽强执著。但她永远不会知道:她以爱情力量拼死挤出的那个“秘密”已毫无价值了,因为电话筒在歹徒们乱枪扫射时已经被击坏了。罗天健和劳伦斯的“华波”直升飞机正展翅飞上了天空。
生死显英杰
坐落在巴黎东南方盆地的国际航空博览会飞行基地,这时四周挂满了五光十色的各国国旗,准备参加表演的飞机在宽阔机场一边一字排开,作了编号。观礼台上,不同肤色的各国客商他们正拿着各国飞机的“简介”在细读,在交头接耳,议论着参赛飞机性能的优劣。为了更好地了解这些飞机的特性,各个代表团根据航空博览会指定的飞行路线,把自己的人分成5个小组,分散在不同地点,以高倍望远镜来观察飞机的各种表演,赛后再集中综合观测结果,选定自己订购飞机的计划,提交大会及意向的制造厂商。
进行首飞的“华波”直升飞机已准备就绪,罗天健与劳伦斯穿着飞行服,显得格外英武,气宇不凡。他俩迈进驾驶室,罗天健和劳伦斯分别坐在正副驾驶员的座位上,两人充满信心地微笑着对视一眼,会意地点了点头,就套上了飞行面罩,扣上了护目镜。
8时整,指挥塔用无线电下达了“起飞”的指令,罗天健启动了高压旋钮,又按下了启动钮,巨大的涡轮机转动越来越快,发出急速的隆隆声,自转旋翼桨叶伸展起来,各种仪表的指针也在摆动着。罗天健用右手一拉驾驶杆,“华波”直升飞机在几万双充满期待或好奇的目光中拔地而起,徐徐地升上了天空,围绕指挥塔作了3个规定动作的回旋之后,就像一只矫健敏捷的苍鹰作单向侧飞,闭翼旋翻,360度急转等高难动作,博得了下面几万名观众的惊叹和喝彩。
就在万名观众喝彩之时,博览会总部接到了朱小菁的电话,知道中美合制的“华波”直升飞机带着定时炸弹上了天。当接话者继续追问定时炸弹的形状、大小时,电话戛然而止,尽管大声呼叫但仍没有回音。
博览会总部的几位头头得知这情况,焦急非常,立即开了紧急碰头会,在仓促中做出决定:马上通知飞机上的驾驶员,让他们寻觅出定时炸弹,排除险情,万不得已时就飞往西北方向人烟稀少处降落,驾驶员急速离机,任由飞机爆炸。
当飞机上得到这一紧急通知时,一向稳重的劳伦斯立时骇得眼睛瞪大了,心里发出一阵痉挛,一看手表,哟,已是8点12分,离炸弹爆炸的时间只有18分钟!
罗天健得知这个消息,也极惊愕。在飞机起飞前,他和詹尼把飞机的每个部件都作了严格细致的检查,并没有发现异物。这“定时炸弹”藏在哪里呢?他稍一思索,就对劳伦斯说:“驾驶的事全交由我负责,你再仔细检查一下驾驶舱。”
劳伦斯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副驾驶座,在驾驶舱里查找起来,但他翻遍了一切可能藏匿物件的地方,却一无所获。他一看手表:糟啦!离爆炸时间只有10分钟!劳伦斯无可奈何地说:“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定时炸弹,快飞到那边降落,弃机逃命吧!”
“弃机?”罗天健何尝不珍惜自己宝贵的生命呢?在这危在旦夕的生死关头,他想到临行前领导对自己寄予的殷切期望,他深知一旦弃机造成的恶果。他觉得能够争取就一定要争取,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也要争取百分之百的成功。他紧皱剑眉,眨了几下眼睛,对劳伦斯说:“你驾驶飞机向西北方向飞,要坚持到最后两分钟才可降落,待我再寻找一下。”
劳伦斯应了一声,就上前顶替了罗天健的位置。他手握操纵杆,但眼睛则紧盯着飞行手表上的秒针一格一格地跳跃着,仿佛秒针每跳一格,自己便靠近死亡一步,紧张得额头上的黄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他觉得闷热得太难受了,就松开了飞行服上的衣扣,用左手掏出手帕不停地抹着汗,绝望地恳求罗天健:“剩下两分钟降落太危险了,不如现在就降……降落……”
罗天健正为搜寻无所发现而心急火燎,听劳伦斯这么说就直起了腰板,说:“不……”可话没说完,他觉得一道金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啊,这是什么?他猛然想到这定时炸弹会不会就在人的身上?于是他就发问:“劳伦斯,你身上有没有带异物进飞机?”“带异物,没有!”
但罗天健此时已发现劳伦斯松开衣扣的飞行服里有一道金黄色的亮带。他清楚与劳伦斯相处以来,他一直没见过他颈项上戴东西,因此警觉地上前问道:“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金项链。”
罗天健追问:“金项链?怎么我一直没有见你戴过金项链?什么时候买的?”“不是买的,是奖的。”
罗天健心中的疑团更大了:“什么时候奖的?”“昨天晚上,在火烈鸟游艺场,我射击打中目标奖的。”
“给我看看!”罗天健向劳伦斯伸出了手,劳伦斯把金项链摘下来,递了过去,罗天健一看,啊,这金项链多眼熟,砣坠是两心交叠,上刻中文“心”字,两心交界处镶嵌着绿宝石。
罗天健辨认出来了:这正是那天晚上朱小菁要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自己还亲手给小菁系上脖子呢!怎么会挂到劳伦斯的颈脖上呢?他明白了,同一条金项链,通过两条不同渠道,目的都是针对“华波”直升飞机!无疑这肯定是破坏者酝酿好的阴谋。他马上想到朱小菁送这“定情信物”的情景,他认定朱小菁也是阴谋集团的一个成员,不禁惊出了一头冷汗,气愤地冲口而出:“卑鄙!”
劳伦斯见罗天健拿着金项链神色不安,就问:“这金项链—”
罗天健肯定地说:“是定时炸弹!”“根据呢?”
罗天健把金项链向上抛了抛:“黄金的比重是19.3,而这金项链质感不够,这可以说明它的砣坠里有夹层,定时炸弹就藏在里面。”
劳伦斯马上取过金项链,贴在耳朵上,却听不到定时器走动的“嘀嗒”声。罗天健又接着说:“这肯定不是机械定时,而是以液晶作定时的高爆炸弹!”
“这……”劳伦斯信服地点了点头,示意罗天健坐回驾驶员位置上,他打开驾驶舱,右手抓住金项链刚要从空中扔下去,不料罗天健大喝一声:“不行!”
原来,虽说此刻雾气弥漫,但罗天健仍隐约可见下面的密密麻麻的建筑物,这是巴黎的卫星城区。在这人口稠密的地方扔下炸药,肯定会造成居民的伤亡。
“那怎么办?”劳伦斯把拿着金项链的手缩了回来,当他看到手表上离爆炸时间仅有两分钟时,拿着项链的手颤抖起来,脸色惨白,说话的声音也哆嗦了:“你快点想办法呀!快点!”
罗天健看到大雾下有一条闪亮的长带,这是塞纳河,于是,他镇静地说:“我把飞机贴塞纳河作超低空飞行,你瞅着河中无船只,就把项链扔下河去!”罗天健说着把驾驶杆向前用力一推,直升飞机猛地抖了抖,就似断了线的风筝往下坠落。罗天健的眼睛紧盯着高度计,当指针指着20米处时,罗天健再一摆弄驾驶杆,直升飞机就贴着水面作超低空飞行,看到河面没船只行驶时,罗天健喊了一声:“扔!”
劳伦斯一听到罗天健那声吆喝,就把项链从开启了的驾驶舱往下狠狠一扔。
罗天健随即把驾驶杆向后一拉,直升飞机抬起了头,朝前飞去。就在飞机上升之时,只听后边“轰”的一声巨响。劳伦斯回头一看,只见塞纳河中爆起了一条两丈多高的水柱。
“好险呀!”劳伦斯与罗天健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不约而同地欢叫了起来。
“华波”直升飞机终于死里逃生了,它贴着塞纳河打了一个旋,又钻进雾中,往回飞去。
长空剑出鞘
罗天健和劳伦斯怀着喜悦的心情向指挥塔报告了已清除定时炸弹的消息,指令员约翰逊夸了一声“好”,就命令他们按原定飞行方案,听指令进行表演。
“华波”直升飞机又钻进了大雾之中。忽然,无线电耳机传来了一阵阵“咯、咯、咯”响声。“怎么,哪里出毛病了?”劳伦斯听了这响声,不由又焦急起来。但没有指令,在能见度低的雾天中很难飞行呀!罗天健屏息细听。一会,讯号又恢复了,且声量比原来更大,简直要把耳朵震聋了。他俩不得不把音量调节器调小了些。
这时,他们听到指挥塔向他们下达了一个又一个的指令:“向东,爬升100米,向左拐42度,下降250米……”他俩按照指令一一照做了。
“加速,朝前直飞!”指挥塔又传来了指令。罗天健加大了飞行速度,飞机似脱弦之箭往浓雾的深处射去。忽然,罗天健发现面前竖立着一个黑影。这是什么东西?他用力眨了眨眼,再往前望去,那黑影越来越大。他忙侧过头问劳伦斯:“你看到前边有什么?”
劳伦斯也正为眼前突然冒出的黑影大惑不解,听到罗天健问他,就答道:“前面有个黑影。”再看导航仪的扫瞄雷达上也现出了一个亮点。他们感到奇怪:按飞行图,转了两个拐弯后,这一带应该是空旷的田野,根本不会有高山,这是什么黑影?
随着飞机向前冲刺,黑影越来越大,就像浓雾中浮起一座大山,迎面压了过来。这时,罗天健看清了:那黑影原来是巴黎空中巨人—塞纳河南岸的艾菲尔铁塔。然而指挥塔的指令仍然在一个劲地命令他们“全速前进”。
罗天健低头一看导航仪里的高度表,指针指着的高度是250米,啊,艾菲尔铁塔高320米,而飞机正似箭般向铁塔射去,罗天健一咬牙说:“不能再听指挥塔的指令了!”但这时要拉回节流阀减低飞机的飞行速度已来不及了。他当机立断,把身子往后一仰,用尽全身力气把驾驶杆死死往后拉尽。飞机的机头猛地向上抬起,在一阵震耳的吼叫中,直升飞机贴着艾菲尔铁塔顶端,就像鱼肚贴着刀锋那样呼啸而过。
罗天健紧攥驾驶杆的右手也紧张得渗出了汗,他看到多普勒导航仪中,“爬升率”已达每秒25米。如果是一般的直升飞机,爬升率充其量不超过10米,早就会撞到铁塔之上,机毁人亡了。
在艾菲尔铁塔附近的各国观察小组,目睹这一惊险镜头,初时无不为之捏一把汗,后来都禁不住欢呼起来,又是惊叹又是赞赏。
“好险!又一次死里逃生!”劳伦斯紧揪起的心又放了下来。这时,指挥塔又传来了指令:“往回转180度,侧飞空翻,下降85米,朝前直飞!”
罗天健感到奇怪了:指令员约翰逊为什么擅自改变飞行表演方案呢?但身在空中,受人指挥,罗天健只好遵令而行。不一会,艾菲尔铁塔的巨大黑影又朝自己迎面扑来,而指挥塔的指令仍然在一个劲叫着“加速前进”。这次,罗天健已经有了经验,他又果断地抬高了飞机,从艾菲尔铁塔顶端飞掠而过。
罗天健忍不住问劳伦斯:“这是怎么搞的?指挥塔怎么老是出差错?”
劳伦斯也大为光火,骂道:“这个该死的约翰逊,我看他发神经病了。我表演完后非得狠狠揍他一顿!”
今天的飞行表演,发生这么多怪事,不由得令罗天健陷入深深的思索:他早就发觉多普勒自动导航仪和声纳定位仪的指针无规则地乱动,究竟地面发生了什么事?大地震?不像!是指挥塔里的约翰逊故意暗害自己?这也不大可能!他知道约翰逊是美国有名的导航专家,他们往日的模拟演习和试飞都配合得很好,何况若这次导航出差错对约翰逊也不会有好处。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这时,罗天健又听到指挥塔传来了约翰逊的指令:“往回转180度,侧飞空翻……”他细细品着这声音,突然心里陡然亮堂了。罗天健知道约翰逊的英语发音是美式的,而指挥塔现在的“约翰逊”发出的指令的发音中,有个别音节略带有英式英语的发音。
这时,一向细心的罗天健从指令中已得出了一个令人发怵的结论:一个假的约翰逊正在代替真的约翰逊发出指令,要把“华波”直升飞机引向死亡的道路,想到刚才跳动不定的仪器,罗天健蹙眉沉思,断定一个比原来指挥塔更大的电磁波发射场覆盖了指挥塔的指令信号。
“啊,我们内定的呼唤密码、频率、波长,别人怎么会知道呢?”罗天健与劳伦斯稍作商量后,决定追查这企图把自己引向死亡的电磁波讯号发射点。
罗天健猜测没有错。杜尔用美人计诱使詹尼上钩,从他手中得到中美飞行表演队的呼号密码、频率等秘密后,他设计出好几个波浪形的连续可行的方案,以备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今天早上,他指派杀手枪杀了朱仲棠和朱小菁,堵绝了一切可能“漏风”的渠道。接着,他怀着必胜的信念,看着自己导演好的戏开场。他原想亲眼欣赏“华波”直升飞机在空中开花的情景,却没料定时炸弹被罗天健扔进了塞纳河。他通过无线电监测器知道这一消息,恨得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便下令以强力电磁波覆盖指挥塔的呼号,把罗天健的“华波”直升飞机引向地狱之门。
杜尔做事是十分缜密的,方案由他与心腹们仔细推敲制订。他们把电磁波发射仪安装在一辆冷藏车里,停放在明星广场不远的布洛涅树林里,四周布置了许多小轿车作警戒线。这地点是博览会指挥塔电磁波的盲区,它就像手榴弹爆炸时,着弹点地面有一个小小的扇弧面是避弹的安全盲区一样。机场指挥塔的任何电磁波仪器都不可能测出这干扰区的方位。谁知百密总有一疏,那个模仿约翰逊作指令的语言专家,他那自己无法掩饰的英式英语发音被机警过人的罗天健识破了。
罗天健驾驶着直升飞机,从上下左右各处调整着方向,以电磁波扬效仪去寻觅电磁波发射场的方向,终于发现了浓密的绿色树冠上,伸出了一条锅形的亮晶晶的天线。他立即断定,电磁波就是从这里发射出来的。
劳伦斯咬牙切齿地说:“用强力反脉冲电磁波来击毁它!”但罗天健做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为应付外来电磁波的侵扰,“华波”直升飞机内增加配备了这样的反脉冲装置。只要在2000米的距离内开启那电钮,直升飞机就会发射出强大的反脉冲电流,把对方发射电磁波的仪器销毁。
罗天健觉得,就这样把破坏者的仪器击毁,太便宜了它。斩草不除根,祸患始终留存着。他决心把那看不见的歹徒从锅里端出来示众。他沉思了一下,故意听从下面电磁波的指令作适当的飞行,另方面,却悄悄地开启了超微波发射器,向中国和美国驻巴黎大使馆同时作了报告。
中美两国的大使早已在博览会的机场仰头遥望天际,察看“华波”直升飞机的表现。两国大使馆的留守武官接到这紧急情报后,立即决定由中方通知法国安全部;美方去通知国际警察组织。
现代化的通讯效率是十分高速的。不到两分钟,法国安全部就与国际警察组织联合采取了行动。8辆警车、80辆摩托呼啸出动了,在空中“华波”直升飞机超微波通讯的指挥下,以箍桶式向布洛涅树林进行了包围。
当围歼的警车与摩托缩小包围圈时,杜尔布下的放哨小轿车向树林深处的冷藏车发出了警报。冷藏车里的歹徒们立刻惊慌地企图强行冲出包围圈,但已为时晚矣。警察们用枪击穿了冷藏车的轮胎,当即被人赃俱获了。
这时,太阳出来了,云雾散尽,长空万里,满月形的巴黎城在罗天健驾驶的直升飞机下显得那么壮观。塞纳河在阳光映照下,似一条闪光的银链逶迤地嵌在巴黎的胸前。
罗天健驾驶的“华波”直升飞机,又与博览会指挥塔取得联系,延时作了出色表演后,飞过西岱岛上著名的宗教建筑巴黎圣母院,越过精美绝伦的凡尔赛官,掠过雕有狮座情侣的亚历山大三世桥,飞到了明星广场上空,那雄伟屹立的凯旋门像舒展笑脸,欢迎着空中勇士的胜利凯旋。
杜尔精心策划的阴谋彻底破产了。警方从“冷藏车”开始,顺藤摸瓜,穷追不舍,终于追到了杜尔身上,杜尔因有朱小菁的命案牵连而锒铛入狱。
杜氏公司的“天神”号直升飞机虽然性能优良、设备先进;但由于杜尔阴谋败露,杜氏飞机制造公司也声名狼藉。
朱仲棠在遭歹徒枪击之时,头部和身上多处受伤,但未击中要害。所以当即得路人救助,送进医院,经过急救,终于化险为夷。他在法庭上成了杜尔策划阴谋的一个有力人证。
罗天健在飞行表演之后,回到地面,受到人们热烈的欢迎和致意。当他知道朱小菁为救自己,不惜舍命奔走,血溅巴黎街头,又悲又愧,连夜赶到了医院,看到朱小菁身上密如蜂窝的弹孔,这位七尺热血男儿,“扑通”跪在小菁的遗体前,抚尸放声大哭,在场的人见此情景,也不禁潸然泪下。
在离开巴黎回国的前夕,罗天健买来一只订婚用的金戒指放在一束“毋忘我”的鲜花中,奉献在朱小菁的灵前,寄托无限的哀思……
(何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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