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里稳坐着三个人,当中一位,是个五十多岁的黑大个儿。这人叫郑力,是县公安局长。他的左右坐着两个青年民警,一个名叫刘勇,一个名叫王青。
警车驶到一座平顶新住宅,“嘎”一声停了下来。三个人跳下车,就向一座四间平房住宅奔去。
这住宅是县委特意给离休老书记周云盖的。他们一跨进院里,周云就擦着眼泪,颤抖着双手迎了过来,拉住郑力的手说:“老郑啊,她们娘俩死得惨哪,你,你可得为她们报仇啊!”
郑力点点头,走进东屋。立刻,一幅惨景出现在眼前:一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妇女赤身裸体地仰面躺在床上,嘴半张着,脖子上被人割了一刀,鲜血染污了被褥。身旁躺着一个也死了的刚满周岁的小女孩,她的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还向上伸着,像要找谁抱似的。
郑力立即指挥刘勇、王青进行照相,提取指纹、脚印,仔细寻找着一切可疑的痕迹。可是奇怪的是除了死者的指纹、脚印之外,没有留下凶手的踪影。从现场看,凶手是撬开窗户进屋的,窗户外墙脚下有用毛巾包着踩的脚印,凶手穿的是三十九号鞋,身高一米七左右,体重约一百三十多斤,手上戴着手套。
郑力再拉开死者的右手,发现指甲缝里有皮肉和血迹,又掰了掰下巴,他眼前突然一亮,发现死者嘴里有块东西,用镊子夹出一看,是半拉舌头。一见这玩意儿,刘勇便说:“局长,这一定是强奸杀人案。”
郑力没有答腔,他把从指甲缝里挖出来的皮肉和半拉舌头交给王青:“快去,化验一下。”
郑力他们回到公安局,立刻通知各派出所查找缺舌头的人。
死者叫陆琴,二十六岁,县纺织厂统计员,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丈夫叫周志强,二十八岁,是县副食品公司副经理,前三天去大连一家公司办理订货合同,至今未归。
在分析案情时,刘勇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说:“凶手拿着刀企图奸污陆琴,在强行接吻时,陆琴咬下了他的舌头,凶手一气之下给了她一刀。”
等他说完,郑力问了一句:“为啥还把刚刚一周岁的孩子杀了呢?”
刘勇刚要回答,电话铃“嘀铃铃”响了起来。他抓起话筒听了一下,忙“啪”撂下电话,说:“局长,毛屯卫生所有位舌头被咬的患者,缝好后正在打滴流。”
郑力说了一声:“立刻出发!”就坐上吉普来到毛屯卫生所。
据大夫介绍,这位患者叫孙祥,是机修厂工人,昨夜十一点五十分跑到卫生所来就诊的。在大夫的指引下,郑力等来到五号病房。只见一个小伙子嘴里含着药棉花,一见几个穿警服的进来,显得十分吃惊。郑力拽了个小板凳坐到他对面,和蔼地问道:“你的舌头是怎么掉的?用笔简单地写一下。”
孙祥吃力地在一张硬纸片上写出了下面的事情:
昨晚孙祥中班快下班时,突然接到他的女朋友,在食品厂工作的曲艳打来电话,说有急事约孙祥在新桥下见面。哪晓得见面后,没说一句话,就……
郑力又问:“她为啥咬你舌头啊?”
孙祥摇摇头,又哭起来了。
郑力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下孙祥,接着,又给他拉了拉床单,盖了盖被子,看了看他的脸、脖子、胳膊和胸前,然后安慰说:“别上火,好好养着吧。”说完,和刘勇出了医院。
他们从医院里出来,就到了食品厂,在宿舍里找到了曲艳,谁知她昨晚既没挂过电话,也没和谁出去约会,当她知道孙祥住院时,急得快要哭了,慌得立刻要去看孙祥。郑力忙劝阻说:“现在你还不能去。”“为什么?”“因为,第一,他认定舌头是你咬的,他正在恨你,在气头上见了你,一定不理你,或者会打你。第二,陆琴是谁杀的,舌头是谁的,又是谁咬的,还没弄清,需要保密,待破案后,我们会帮你向孙祥解释清楚的。那时你再去看他也不晚。”曲艳听了,用手绢擦着哭红的眼睛,点点头。
郑力和刘勇回到公安局刚坐下,王青过来报告:“局长,经过化验,舌头和指甲缝里的皮肉不是一个人的。据医生鉴定陆琴是在夜间两点钟左右被害的。”
郑力点点头,又瞅了一眼刘勇,刘勇明白局长的意思,忙说:“看来,不到时候就揭锅是不行了。”
郑力微微一笑,接着又严肃地说:“我们是人民警察,就要保护人民,打击罪犯。不管可能涉及到老领导、老上级、老同志,也要执法如山,不讲情面。”
大伙点点头。
郑力就案情分析说:“我认为这个案子,还有第三者或第四者。王青你带一位同志去大连,通过公安局,查访跟踪周志强。我和刘勇去周志强经常就诊的医院,查一查他的血型。”
听了郑力的话,大家大为惊疑,刘勇悄悄凑到郑力身旁说:“局长,你是不是怀疑周志强?”
“怀疑不等于结论,还要看侦察的证据。”“我看他不可能干这事儿。”“你谈谈根据。”“第一,周志强外出不在家;第二,周志强是原县委书记周云同志的儿子,周书记教子有方,还能干这事儿?第三,周志强找了个漂亮的爱人,两个人感情又好,从没红过脸,还能下手把她杀了?”
郑力向来喜欢敢于提出不同意见的年轻人,他拍拍刘勇的肩膀,亲切地说:“咱们先别忙辩论,走,跟我去县医院。”说完两人就走了。
两天后,郑力接到了王青从大连发来的电报。看完电报,他一拉刘勇说:“走,到毛屯卫生所去!”
郑力和刘勇带着曲艳,手提录音机,来到毛屯卫生所,让曲艳先在外边等着。他们便进了五号病房,对孙祥说:“今天我们来没有别的事儿,是想让你听段录音。”
刘勇打开录音机,放出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孙祥先是一愣,听到最后他拉住郑力的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郑力忙说:“咬你舌头的不是曲艳,而是杀人犯的情妇,你放心,我们一定要按照法律惩办他们。另外,告诉你件事儿,曲艳是很爱你的。现在她在门外,你们见见面吧。”
说着,朝门外一摆手,曲艳拎着一网兜东西跑了进来,一对情侣相见,便手拉手地哭了起来。郑力和刘勇便悄悄地退了出来。
郑力刘勇离开医院,回到公安局开了逮捕证,乘车直奔老书记周云家而来。他们一下车,和早已等在那儿的王青打过招呼后,便一同走进陆琴住过的房间。
他们推开房门,只见周志强还抱着妻子的枕头在“呜呜”哭呢。郑力走过去,掏出逮捕证,冷笑道:“周志强,你的戏该收场了!”
周志强一惊,接着他眨巴着眼睛说:“郑叔,这,这玩笑可开不得呀!”
周云一看这情景,大吃一惊,跑过来,拉住郑力的手说:“老郑,这是干什么?你侄子刚回来,就遇着这不幸的事儿,这案不好破我知道,可千万不能错杀无辜,漏掉凶手啊!”
郑力说:“周书记,那我就向你汇报一下吧。”说着,把周云扶到沙发上坐下,向他叙述了案子的侦破经过。
原来,周志强自从当上副食品公司副经理以后,因工作关系,认识了食品厂的一个叫夏虹的姑娘。夏虹长得比陆琴更加年轻漂亮。再加上陆琴生了个女孩,他感到更不满足了。为了达到与夏虹结婚和盼望将来生个男孩的目的,便产生了杀妻灭女的念头。六天前,夏虹去大连探亲,周志强正好去那儿订货。他俩在大连鬼混了两天,便同乘夜车回到县城,正好是夜间十一点。夏虹就冒充同车间的曲艳的声音,给机修厂工人孙祥打了个电话,约他在新桥见面。为什么夏虹要冒充曲艳呢?因为夏虹知道孙祥和曲艳经常在中班下班后见面,再加上,夏虹和周志强的不正当关系被孙祥看到过。曲艳也在伙伴中说过。他俩就来个一箭双雕,趁着新桥没有电灯,就主动抱着孙祥接吻,咬下了他的舌头,交给了周志强。周志强按照预谋已久的计划,悄悄进屋杀了妻子和女儿之后,把孙祥的半拉舌头塞到了陆琴的嘴里,制造了强奸杀人的假现场。然后,再乘二点二十分的火车返回大连。
郑力说到这儿,拎过录音机,又把夏虹坦白交代的录音放了一遍。然后,“刷”一声,把周志强脸上的药布一扯,露出了两道明显的指印:“这就是陆琴临死时留下的又一个证据。”
这时,周志强早吓得筛糠似地抖了起来。周云气得脸紫心跳,冲上去抓住儿子的领脖子:“你,你这条披着羊皮的狼!媳妇多好、孩子多招人喜欢,你,你却干出了这种事!”又朝郑力一摆手,“带走!带走!我,我再也不想见这畜生了。”
郑力一挥手,刘勇和王青同时下手,只听“咔嚓”一声,给周志强戴上了手铐,押上吉普车,“嗷—”一阵呼啸声又惊动了小小的县城。
(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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