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一拳，那个一掌，这个一脚的。
只是瞬间的功夫，苏牧尘就已经摔倒在地，卷缩着身子，任由这群人击打。
可以想象，他此刻身上，必然已经到处都是青肿一片……
这些人，是真的用力。
但他没有还手，就这么麻木的承受着。下意识的抱着头，卷缩着身子。
砰！
不知道是谁，用巨大的力量对着他的肚子来了一脚。
巨大的力量让他整个人都巨力一颤，然后忍不住的，张嘴一吐，哇的一声，呕出大量酸水来。
脸上早已经是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滴落在地，鲜血侵入雪地，触目惊心。
“够了。”
终于，在苏牧尘呕吐不止的时候，苏不苛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群围攻苏牧尘的少年才心有不甘的停了下来。哪怕停下，都还有人在苏牧尘背上踢了一脚。呸的一声，在他身上，吐了一口浓痰。
苏牧尘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呕吐不断，眼泪和鼻涕都流了出来……但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一声没吭过。更没有求饶。
一直到他略微平复了一点之后，他才抬起头，看向了旁边的苏不苛。
苏不苛眼睛也有些泛红，高高俯瞰着地上的苏牧尘。他面容冷峻，带着冷漠。
“你本该死。”
这是他来到这里之后，对苏牧尘说的第一句话……只是一开口，就杀机四溢。
他是真正杀过人的人，身上有着常人没有的杀气。平时感觉到不到，可一旦动心起念，这杀气，就自然而然的弥漫出来。对于没有沾过血的人来说，压迫力相当惊人。
但对于苏牧尘来说，却没有太大的感觉……他现在依旧是一脸麻木，只是看着对方。
“但想来爷爷并不愿意看到那一幕。所以……今天，我不杀你。”
苏不苛高高在上的看着一身狼狈的苏牧尘，眼神漠然：“但苏氏部族，已经容不下你。从今天开始，我不允许你再出现在我苏氏部族的部落范围之内……否则，纵然爷爷不许，我也必取你性命……明白吗？”
他声音冷漠的问道。苏牧尘心头微颤，但随即，他麻木着脸，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哼！”
再一次发出一声冷哼，苏不苛当即直接朝着部落方向走去。
“呸！再见你，老子也要杀了你！”
“要不是为了帮这外族人找什么灵粹，族公又怎么会死？……我真想杀了他！”
“不止你，谁不想？哼，这六年来，他浪费了多少资源？如果这些资源用来培养部族武者，能出多少强者？可是，都被他浪费了！真是可恶！”
“外族人，真是脸厚心黑，整整六年，一直拖累族公。现在好了，族公被拖累死了，他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活着？……我要死他，早就自杀了事！”
“你看他这幅窝囊样，那里有半分像族公的？我看，搞得不好，他根本就不是族公的外孙！”
“就是！……”
苏不苛离开了，一干少年虽然跟了上去，但口中，却还是愤愤不平的说着。
这些话语，冰冷无情，残酷诛心。落入地上的苏牧尘耳中，让他的心，比身上的伤还痛。
外公死了，丧事期间，他一直替外公守灵，众目睽睽之下，没人找他麻烦。
但他知道，肯定会有人来找他麻烦的。甚至杀了他，他也有思想准备。
只是，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明明……
外公的死，最伤心，最悲痛的人，是他啊！
苏牧尘的心脏仿佛都已经被撕裂成了碎片，还被毒蛇狠狠的箍着，咬着。心底的痛，比之身体的痛，强烈上千倍，万倍！
这让他目光一片空洞和麻木。
他躺在地上，看着一群少年人渐行渐远，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被打，被杀，他都一声不吭。可此刻，他却泪流满面。
那是内疚，是自责。
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外公！
静静的躺在雪地上，苏氏部族的少年们都已经离开。寒意从地面一直渗透到身体里面，让他浑身都颤抖。
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呼啸的风，如同一头恐怖的巨兽，在天地间肆虐。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状况，苏牧尘被驱赶出苏氏部族，其实就等于将他推向了坟墓。
苏牧尘知道，那些苏家少年们也都知道。
但苏牧尘知道，他们不会又半分同情，更不会有什么不忍。
一则，他们对自己的厌恶，不是一日两日了。二则，在他们心中，也从未将自己当做是族人。
在他们眼中，苏牧尘，只是一个姓苏的外族人罢了。
而外族人的生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大荒，以部落为聚，为生。除了部落内的人生死让他们在意。其他人的生死……谁也不会在乎。
很残酷？
但这就是大荒。
苏牧尘在地上躺了许久，一直到身体都有些麻痹感开始止不住的蔓延，他才艰难的爬了起来。
此刻应该感谢那奇毒六年的折磨，将他的意志磨练的如钢铁般坚韧。否则，他这种情况，换做其他人，恐怕已经动不了了。但他，还能动。
这种感觉，比之奇毒发作时的感受，可要好受太多了。
苏牧尘最后看了一眼苏氏部落高大的巨木墙，终究缓缓转过身，步入了漫天风雪当中。
要去哪里？
苏牧尘心中一片茫然。
他真的不知道。
唯一的亲人已经死了，他又被亲人的族人给驱逐，能去哪里？
在他面前的未来，不再是如之前那样的阳光和充满了希望。反之，是一片黑暗和绝望。
也许自己想的有点太多了，今天晚上是否能熬过，都是一个问题吧？
苏牧尘在心中自嘲的想着……
是啊，他现在身上到处都是伤，这些少年人对他的进攻可没有半分留手。若不是他已经达到筋骨境，恐怕当场就要被他们活活打死。
但现在，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能感觉得到，他的胸前，有几根肋骨可能已经断了，一动，就火辣辣的疼痛。
这种情况下，进入荒林？再老练的猎人，恐怕都会死。更何况是他？
但又有什么办法？部落不能去，他只能离开。
而更奇怪的是……明明知道自己会死，但苏牧尘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害怕。
怕？有什么可怕？生有可恋，人才会畏惧死亡。可如今？他孑然一身，世上没有任何他可留恋的东西。死，有什么可怕？
反倒是一种解脱也说不定呢？
死了，就不用每天抱着母亲的仇恨难以入眠了。死了，就不用每天梦到外公的笑容而辗转反侧了……
死了，也许……就能见到母亲和外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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