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大律师-我的原则是三个字: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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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电子秤大剌剌地摆在沈柔柔的面前,等待她的“宠幸”。

    三个月过去了,也是验收阶段性成果的时候了。

    吸气,呼气。

    再吸气,呼气。

    沈柔柔闭着眼睛站了上去,捂着眼,从指缝中偷偷地去看那个数字。

    一百三十五……

    “二十……十五斤?!”

    沈柔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就是说,她在三个月以内,减掉了二十五斤?

    她又想起了这三个月以来,每一个难熬的日夜。每一次跑步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是奥巴马拉着她,拽着她,一步一步带着她跑了那么多个圈圈。

    游泳的时候,她还要忍受黎叶铭无情的讥讽和嘲笑,克服对水的恐惧,在水池里小心翼翼地游来游去。

    每天晚上,和饥饿大神斗智斗勇,忍受着饥饿的痛苦和折磨,在床上翻滚,在夜里辗转难眠,而如今,她终于……瘦了二十五斤!

    沈柔柔感动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有一种想拥抱全世界的冲动。然而,她还没从称上走下来,已经听见一个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女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抢先她一步抱住了黎教练。

    “爷爷!”

    一个矫健的身影忽然飞快地扑了过去,沈柔柔只见到披着一大片似瀑布的长发的背影,而后那人紧紧地抱着黎教练的脖子,亲昵地喊爷爷。

    黎教练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可以夹死苍蝇了,他拍了拍孙女的后背,乐呵呵地说:“终于舍得过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那是因为我出国留学了嘛,回国后又有一大堆事情。”

    黎沐莎撒娇地说着,目光流转,看到了在不显眼角落里的沈柔柔,顿时傻眼了。

    沈柔柔?她怎么会在这里?

    黎沐莎揉了揉眼,她不会是看错了吧?

    沈柔柔生涩地招了招手:“……嗨。”

    黎沐莎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心里百转千回的,看了眼沈柔柔,又看了眼堂哥黎叶铭,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柔柔,你……和我哥同居了?”

    沈柔柔张大嘴,惊恐得汗水直流。

    而黎叶铭不声不响地喝了一口白开水,嘴上勾了一抹无以名状的笑:“你也太看得起她了。”

    “黎叶铭你这个浑蛋……砰!”

    沈柔柔想狠狠地踹他一脚,却踢在了电子秤上,疼得直抽气,从这边跳到了那边,又从那边跳到了这边。

    “啊!疼疼疼……”

    中午的时候,黎教练破天荒地,让人准备了一桌十分丰盛的菜,摆满了长长的桌子,堪比满汉全席。

    烤得全身赤黄的北京烤鸭,炸得金黄的糖醋鲤鱼,新鲜的金针菇卷包在煎过的牛肉里,还有甜丝丝的蜜汁羊排和梅菜扣肉,几乎每一道菜都是为沈柔柔量身定做的一样,都是她最喜欢吃的大鱼大肉!

    沈柔柔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巴不得把所有菜通通塞到自己的嘴里。肉啊,她有多久没闻过肉味了?黎沐莎真是她的幸运女神啊!

    所幸,她还有一点儿理智,懂得拿起桌上的筷子,朝着自己希冀的那盘北京烤鸭缓缓移动。马上就能吃到那肥美无比的大鸭腿了……

    “啪!”

    “嗷呜……”

    黎教练眼疾手快地把那盘菜移开了,沈柔柔再要夹,黎教练的筷子就打在了她的手背上,说:“这不是你吃的菜,你的在那边。”

    吓?到了手的肥肉还能飞了?

    沈柔柔放眼望去,在长方形桌子最末的位置,冷冷清清地放着一盘过了水的青菜和一小碗白饭。

    沈柔柔一看见那玩意儿就饱了,嘟囔着:“为什么我不能吃这些?”

    黎教练特意解释着:“这些是给我宝贝孙女吃的。”

    “啊!不……”沈柔柔发自内心地呐喊,顿时瘫倒在桌子边上。

    长桌上,四个人,却明显地划分出了楚河汉界。沈柔柔低头看着自己的素菜,再抬头看看对面五花八门的菜色,口水哗啦啦地流。

    她只能不停地催眠自己:“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

    谁知道黎教练还特地吃得特别特别大声,不停地说:“沐莎,来吃点烤鸭。”

    看着沈柔柔那晶晶亮的眼神,黎沐莎有点不忍心,她感觉她今天一直在被爷爷当枪使,目的就是拉沈柔柔的仇恨。

    黎教练又给黎叶铭夹了一筷子。

    “大孙子,多吃点肉啊。”

    黎叶铭已经习惯沈柔柔愤怒的目光,仍然心平气和地吃着。

    看着对面垂涎三尺的沈柔柔,黎沐莎有点儿不忍地说:“爷爷,不如也给柔柔吃点肉吧?”

    说完,她就想夹一块糖醋排骨给沈柔柔,筷子却在半途被黎教练截住了,又生生地把肉夹回了沐莎的碗里。

    黎教练仍然坚持:“沐莎,你吃你的,她要减肥。”

    “爷爷……”黎沐莎转了转眼珠子,绞尽脑汁地给沈柔柔开脱,“我觉得柔柔其实也不算胖啊,她只是瘦得不明显而已……”

    “瘦得都挡住我的信号了。”黎叶铭拿着手机,又放下了。

    受到如此体无完肤的抨击,沈柔柔抖了抖嘴唇,欲哭无泪。

    看着沈柔柔泄气的样子,黎教练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柔柔,玉不琢,不成器哦。”

    沈柔柔撇嘴,气若游丝地说:“老爷爷,人不吃,不成活。”

    没想到黎教练这回居然乐呵呵地说:“好啊,想吃就吃吧。”

    “真的吗?”

    沈柔柔一阵惊喜,差点儿就要飞扑过去了。

    谁知道黎教练接下来又说了一句:“不过待会儿要再跑十圈了。”

    ……原来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沈柔柔本来已经快把排骨夹过来了,被这么一吓,手一抖,糖醋排骨啪的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曾经有一块肉在她的面前,她却没有去珍惜。沈柔柔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一分钟后,她捂着眼睛,特别痛苦地说:“老爷爷,我不想看了,我想去房间吃……”

    就是在厕所吃饭,也比在这里看着三个大活人吃饭好!

    “不行,你一定要在这里吃。”

    沈柔柔绝望地问:“为什么?”

    “你看着我的动作。”

    黎教练把最后一块烤鸭的肉夹到了自己碗里,放在薄薄的面皮上,再慢条斯理地夹了一些葱丝、青瓜在上面,看起来五颜六色的,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增。

    最后,黎教练用浓浓的香喷喷的酱汁淋在上面,又细心地卷成一个大包,在沈柔柔面前晃了晃。

    “看完了我的动作吗?”

    “老爷爷,你这是……脑筋急转弯吗?”沈柔柔已经把刚才的几个步骤全部记在了脑海里,就等着问题接踵而至了!

    接着,噔噔噔噔,问题来了!

    黎教练问:“想吃吗?”

    “想!”沈柔柔想也不想地说。

    “很想吃吗?”

    “很想!”

    黎叶铭坐在对面,看见沈柔柔的屁股上好像长出奥巴马一样的尾巴……真丢脸啊,他心里默默地想着。

    “想吃,那就好。”谁知黎教练竟然严肃地说,“眼睛,要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心里虽然想,但手不能动。”

    沈柔柔委屈地说:“为什么?”

    难道让别人看着自己吃,更有食欲?不,她不要看,不要看……

    黎教练若有所思地说:“你不懂……这是要锻炼你的意志力。”

    意志力?!

    意志……力……

    沈柔柔傻眼了。

    饭后,沈柔柔因为觊觎那块排骨,而被黎教练罚去洗泳池,她一边洗,一边念念叨叨:“黎教练,你良心大大的坏,大大的坏!黎叶铭,我诅咒你全家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上厕所忘记带纸,诅咒你们一户口本!两个黑心的浑蛋,浑蛋!”

    谁知道话音刚落,黎沐莎在后头哭丧着脸说:“柔柔……我想要调料包,别诅咒我……”

    沈柔柔满头黑线:“……沐莎,你怎么在这里?”

    黎沐莎发自肺腑真诚地说:“我吃撑了,在散步消食呢。”

    吃撑这两个字对沈柔柔而言,就像是天边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即。

    而后,一个饿得饥肠辘辘的人和一个吃得肚子胀胀的人,在泳池边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黎沐莎一边散步,一边陪沈柔柔唠嗑:“这么说来,你来这里之前,完全不知道我堂哥也在?”

    一提起黎叶铭,沈柔柔的火气就噌噌噌往上涨。这三个月以来,她受他的压迫、冷眼、讥讽还少吗?

    曾几何时,她以为她会报复,可是她没有……

    啊!多么痛的领悟……

    “别和我提他,我现在巴不得把他……”沈柔柔双手唰唰比了几下,“大卸八块!”

    黎沐莎捂着肚子,笑着说:“噗!柔柔,你怎么就和我哥不对盘,你是不知道,以前我哥在学校,是有多万人迷。迷他的女生,能从这儿排到城外去!”

    沈柔柔斩钉截铁地说:“那是她们瞎了,这种冷血腹黑又毒舌的人,有什么好的?”

    黎沐莎津津有味地分析着:“不,即便你觉得我哥冷血腹黑又毒舌,他还是有一点点优点的……”

    沈柔柔冷笑:“你是说颜值?颜值高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不,别和我提吃这个字……我实在受不了!”黎沐莎哀号,直嚷嚷着,“好饱啊,好撑啊。爷爷太过分啦,那么多东西我怎么吃得完?”

    沈柔柔一边“洗刷刷”,肚子一边咕咕叫。她一使点劲,肚子就和她闹脾气。

    “咕——”

    很明显,她又饿了,呜呜……

    泳池边上,一个饿得不行,一个饱得不行。看着大呼“吃太饱”的黎沐莎,沈柔柔突然发现天道不公,不公如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晚上,沈柔柔第一次有了气馁的想法。

    那种感觉就像,当你好不容易翻过了一座山,正要振臂高呼的时候,你却发现在你面前还有一座更高的山,而你正在山脚下,还没走过一半的路程。

    或者是,你好不容易写完了一份考卷,正要交卷的时候,老师告诉你,那份试卷发错了,要重新写一份……

    在她好不容易减掉了二十五斤时,却有人告诉她,那并不是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

    啊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瘦了二十五斤,却折在“意志力”这个关卡上……沈柔柔自暴自弃地躺在床上,想起了今天吃饭的场面。

    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就在她一口一口吞咽着白饭的时候,黎教练和黎叶铭是怎么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吃那些大餐的。

    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不是节食减肥,而是在你节食减肥的时候,有人却在你面前大快朵颐。

    对一个胖子兼吃货来说,那简直就是无法忍受的人间酷刑,堪比掏心挖肺。

    夜深人静的时候,沈柔柔突然从噩梦里惊醒。梦里头,那些白天看到的菜肴又在她眼前飘来荡去,而在她的面前,却像是有一面看不见的屏障,把她和食物隔绝起来,想吃吃不到,想碰碰不了。

    沈柔柔想得受不了,捂在被子里难受得哭了起来。

    饿……实在是太饿太饿了。

    饿得心肝脾肺肾都在呼唤着美好无比的食物。

    老爷爷说意志力是一个运动员必备的素质,但是对于沈柔柔来说,她觉得自己压根和运动员这三个字没有一丝丝的关系。

    沈柔柔饿得睡不着,前胸贴后背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像是感知到了某种召唤,她鬼使神差地向楼下的厨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在这里待了三个月,沈柔柔对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了如指掌,下了楼梯,左拐就是厨房了。

    深夜十二点,厨房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沈柔柔连灯都没有开,蹲在冰箱前面,艰难地做着抉择。

    “不管了,先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再说,说不定,什么都没有呢?”

    她冲破了理智的桎梏,打开了冰箱门。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却让人如沐春风,分外感动。

    冰箱里的食物,像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明所在,指引着她,引诱着她,让她肚子里的馋虫大动。

    牛奶、火腿肠,还有鱼豆腐……冰箱里几乎什么都有,沈柔柔双眼发光地看着那些食物,如获至宝。

    简直就是……宝藏!

    黑暗中,冰箱里的灯光把沈柔柔的脸照得绿莹莹的,她像是黑夜里的饿狼,随时准备着扑上去,把里面的食物啃食干净。

    她先是拆了一包火腿肠,不管三七二十一,囫囵吞了两根。久违的肉味充斥着她的喉头鼻尖,满足的感觉游走在她身体的每一处,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好吃,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

    沈柔柔鼻头酸酸的,她有多久没吃到肉了?一想到这里,她又拿出一排酸奶,咕噜咕噜地喝了两瓶,觉得十分解渴。

    接下来,沈柔柔像是大扫荡一样,把冰箱里的所有东西啃了个干净,火腿肠、酸奶、鱼豆腐、巧克力等食物在她的肚子里欢乐地聚首了。

    半个小时后,沈柔柔坐在冰箱前,抚摸着自己凸出来的小腹,有一种怀胎几个月的满足感……

    这些天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把胃给撑满了的感觉,实属不易啊!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把一片狼藉的“战场”给打扫干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冰箱,一个不小心打了一个饱嗝。

    “嗝……”

    饱嗝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雷鸣闪电,把迷糊的沈柔柔给瞬间劈醒了。

    看着凸出来的像游泳圈一样的小腹,沈柔柔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她把这三个月以来的成果都给抹杀了,甚至很有可能,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还会重蹈覆辙。

    呜呜……要怎么才能吃了又不胖呢……

    沈柔柔陷入了左右两难,她在心里自己和自己拔河,也许是福至心灵,她忽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来。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把它们再抠出来不就得了?

    只要不让他们留在肚子里,那就等于是没吃过啦!

    沈柔柔再一次被自己的机智给折服了,她觉得她的脑力简直要突破天际了。

    说干就干,沈柔柔一蹦两尺高,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小套间,开始在厕所的洗手池里折腾捣鼓起来。

    因为刚刚实在是吃得太多,感觉食物都撑到喉咙口了,沈柔柔稍微一用力,就把吃的东西给吐出来了,然后又断断续续地抠出来一些。忙活完这一阵子之后,只感觉胃里好像轻快了不少。

    这么翻来覆去地折腾,沈柔柔深深地觉得自己不是在吃食物,而是食物的搬运工……不过似乎抠得太狠了,把口腔撑得太大,嘴边都红了起来。

    折腾到最后,沈柔柔吭哧吭哧累得满头大汗,瘫倒在床上一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沈柔柔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一开始听到铃声的时候,沈柔柔并没有理会,她拿着枕头把手机盖住,转了个身继续睡。

    可那铃声死活不肯停下来,不知疲倦地打了一遍又一遍。沈柔柔没办法,又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掏了出来,嘟囔着:“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啊……”

    她打了个哈欠,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姐姐沈薇薇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柔柔,不好了……冬冬他出事了……”

    “姐,咚咚锵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清楚啊。”

    沈薇薇简直要哭倒在电话那头,悲痛欲绝地说:“一大早江思成打电话过来,问冬冬是不是在我这儿,在我追问之下,他才说冬冬自己跑不见了……柔柔,冬冬不见了,现在怎么办好啊?”

    沈柔柔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一下子就清醒了。

    咚咚锵居然不见了,江思成那个浑蛋是怎么看的孩子!

    沈柔柔随便换了件衣服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楼梯口,可是越急越乱,也不知道是哪只脚迈错了,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在静谧的早晨里颇有一点儿地动山摇的感觉,给了刚好在进食的爷孙俩一个挺大的惊吓。

    黎叶铭默默地看了沈柔柔一眼:“一大早的,对我有意见,想拆房子啊?”

    倒是黎教练急忙过去扶起她,关怀备至地问:“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摔到哪里了,疼不疼啊?”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沈柔柔只觉得全身都散架了,手也疼脚也疼。但现在不是喊疼的时候,咚咚锵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她必须得尽快找到他。

    “不疼……”沈柔柔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又撒丫子往外跑。

    黎教练看出了不妥,追问着:“柔柔,这么早是要出去?”

    沈柔柔拿着自己的电瓶车钥匙晃了晃,头也不回地说:“老爷爷,我外甥不见了,我得出去找他。”

    沈柔柔连蹦带跳地蹿出去,没多久,院子里就响起了电瓶车启动的声音,沈柔柔骑着电瓶车风驰电掣地驶出了别墅。

    黎教练后知后觉地说:“外甥不见了,不会是被人拐跑了吧……现在的人贩子那么多,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才好哦,真是……”

    黎叶铭蓦地沉默,脸色晦暗,过了半晌才放下筷子说:“爷爷,我出去透透气。”

    山腰上,沈柔柔正对着电瓶车撒气。

    车子没开一会儿就没了电,彻底熄火停在路边不走了。更严重的问题是,现在在半山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住在别墅里的大多是有车子的,这地儿平常戒备森严也没什么人过来,沈柔柔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柔柔推着车子走了好一会儿,觉得刚才摔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而且还走得慢,半天才走了一小段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不走运喝口凉水都塞牙,这么多天用电瓶车风里来雨里去的,她怎么就没想到,要给它充电呢?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推着电瓶车回头去找黎教练,让他帮忙找车。可问题是,坡那么陡,下山容易上山难,让她走回去,那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我真没用,我真的好没用……”

    沈柔柔蹲在路边,看着很不给力的电瓶车,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无力感。但她还是不想放弃,默默地起身,推着车子往山底下走。

    也不知道推着车子走了多远,有一辆银色奥迪车从山路上驶了下来。沈柔柔被风吹得满头尘土,擦擦脸抬头去看,只看见那辆车离她越来越接近了,而后缓缓地在她的身旁停了下来。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看来还是有过路的好心人的,沈柔柔心底又生出了一丝希望。可正当她想开口寻求帮助的时候,驾驶位的车窗缓缓地降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冷峻的脸。

    看着黎叶铭那张熟悉的面孔,沈柔柔心底希望的火种一下子就灭掉了。他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吧?

    看着“满面尘灰烟火色”的沈柔柔,黎叶铭只是漠然说:“上车。”

    沈柔柔咬牙拒绝了他的好意,说:“黎律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江思成的代理律师。虽然你是老爷爷的孙子,但我们也是站在对立面的!”

    她才不会和他同流合污呢!沈柔柔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继续向前推着车子。

    看着她走路一瘸一瘸的背影,黎叶铭在车里沉思了一会儿,又踩了油门开了一小段路,追上了沈柔柔。

    车子和沈柔柔的电瓶车并排行着,黎叶铭侧过脸去看沈柔柔,能看见她浓密的睫毛。两个人隔得很近,他连她脸上的微细绒毛都能看见,只不过被尘土吹了一脸,灰扑扑的。黎叶铭突然鬼使神差地有了“胖的人果然油光水滑,连皮肤都吹弹可破”的想法。

    他很冷静地对车外那个油光水滑的胖妞说:“我的车时速可以达到八十迈,你觉得你一小时能走多少米?五百?这样走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虽然黎叶铭说的都是对的,但沈柔柔还是死鸭子嘴硬:“黎律师,虽然胖人没毅力,但胖人也是有原则的!我是不会放弃我的原则的!”

    原则?很好……

    黎叶铭冷笑着说:“那我数三个数,不上来就算了。”

    “三,二……一!”

    就在黎叶铭说出“一”的瞬间,沈柔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车子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沈柔柔不得不承认,黎叶铭果然是战无不胜的金牌律师。他抓住了她的所有弱点,只用了三言两语就轻巧地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迫使她不得不低头。

    不过输人不输阵,尽管上了车,沈柔柔还是很有气魄地看着黎叶铭,嘴里振振有词地说:“看我做什么,开车啊。”

    感受到她颇有杀伤力的目光,黎叶铭勾了一抹笑:“不是说有原则?”

    “当然了,只不过我的原则是三个字。”沈柔柔笑嘻嘻伸出了三根手指,在黎叶铭眼前晃了晃,神气十足地说,“看心情!”

    黎叶铭没搭理沈柔柔,沈柔柔又肆无忌惮地忽悠了下去,说:“而且,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懂不懂啊?我这是俊杰……”

    黎叶铭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在黎叶铭炯炯的目光注视下,沈柔柔越说越小声,到最后消失于无声了。

    因为她看见了黎叶铭嘴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摔!

    黎叶铭并没理会沈柔柔内心的小九九,其实他不过是刚好看了看后视镜而已。在看见后方没车后,他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扯了扯领带,询问着正经事:“你外甥江冬冬平时一般会去什么地方?”

    看着那张很欠打的俊脸,沈柔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别开脸看向窗外,细数着咚咚锵平时会去的地方。

    可惜掰着手指左数右数,咚咚锵经常去的也不过是三个地方。

    “姐夫家,我爸妈家和幼儿园。”

    黎叶铭很快说:“先去你爸妈家和幼儿园转转,说不定他自己先回去了。”

    沈柔柔用力地点了点头,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沈柔柔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给沈薇薇,两边一合计,决定兵分两路去找。沈薇薇在自己家附近找,沈柔柔则在她们爸妈家的小区周围找。

    挂了电话后,黎叶铭也在用蓝牙耳机打电话,也不知道是给谁打,沈柔柔断断续续地听见他在说:“五岁大。”

    而后他又转过来问沈柔柔说:“江冬冬多高?”

    沈柔柔迷迷糊糊地比量着:“大概……一米二左右。”

    描述完江冬冬的样貌后,黎叶铭挂了电话,又让沈柔柔把冬冬的照片发给他。

    “这是要做什么?”沈柔柔好奇地问。

    黎叶铭从容地说:“几个警察朋友,让他们帮忙留意。”

    从早上到傍晚,沈柔柔把爸妈家小区附近的所有犄角旮旯都找遍了,一看见有长得差不多的小男孩就凑上前去看,又跑到了各家店铺、游戏厅、网吧、餐厅细细地询问,可还是一无所获。

    沈柔柔找寻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咚咚锵就读的幼儿园。她去的时候刚好是幼儿园放学的时间,学生牵着家长的手三三两两地走出幼儿园大门。看着那些天真无邪的脸蛋,想着咚咚锵平时软萌的样子,沈柔柔的心揪紧了。

    就在三个月以前,咚咚锵还趴在车窗上对她说:“小姨,加油跑,下次亲子运动会我们一起玩绑脚游戏!”

    曾几何时,她们还约定了要一起参加幼儿园的运动会,可现在,她根本就不知道咚咚锵在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被坏人掳走了,会经历一些什么事情……

    咚咚锵是在她眼皮底下被江思成给带走藏起来的,一想到这点,沈柔柔就自责不已。她环抱双手,蹲在地上,难过得无以复加。

    “咚咚锵,你在哪里……小姨好想你,呜……”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才发现有一只手在拽她的手臂,没好气地说:“起来。”

    沈柔柔揉了揉眼,咕哝道:“干吗?”

    黎叶铭不耐烦地说:“起来,我朋友那边有江冬冬的消息了。”

    “真、真的?”

    沈柔柔双眼发亮,一下就感觉整个天空都亮了似的。

    她半蹲在地上,拽着黎叶铭的衣角:“咚咚锵现在在哪里?”该不会又被江思成给藏起来了吧?

    “派出所有好心人送来一个小男孩,和江冬冬有点相像,让我们过去认认看是不是。”

    黎叶铭迈开腿,大步向前走,走了好几步,发现沈柔柔还在后面蹲着没起来。

    沈柔柔咬牙说:“黎律师,你能不能过来拉我一把?”

    黎叶铭头也不回地说:“自己起来。”

    “可我的脚麻了……”

    “……自己想办法。”

    黎叶铭冷冷说着,仍旧没理会她。

    沈柔柔着急了:“喂,黎叶铭,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喂!”

    可哪里还有黎叶铭那浑蛋的身影,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大浑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就在沈柔柔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她整个人直接趴到地上,五体投地……还是脸先着的地,别提有多惨了。

    沈柔柔发誓,要是这回她破相了,一定要拉着黎叶铭垫背!

    “黎律师,你这是严重的伤人行为……”

    沈柔柔听了几节法律讲座,可是有真真正正学到东西的,这叫什么?这就叫“师夷长技以制夷”!哼哼!

    然而后面那个始作俑者还在说着风凉话:“我是在帮你,现在腿不麻了吧?”

    帮她?要不是他手里有咚咚锵的消息,沈柔柔早就把他拍死在沙滩上了!现在,形势所逼,沈柔柔只能恨恨地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不……麻……”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沈柔柔默默地画圈圈诅咒黎叶铭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上厕所的时候没有纸,吃饭的时候没带钱!

    黎叶铭这个浑蛋,大浑蛋!

    到警察局的时候,刑警大队队长方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一看见从黎叶铭的车子上下来的胖乎乎的沈柔柔,这位平时雷厉风行的警队精英头一回放软了语气说:“叶铭,这位是孩子的妈妈?难为怀着孕还跑来了……”

    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连黎叶铭身边的朋友都和他一样黑了!沈柔柔不自然地笑笑,内心里已经有千万匹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

    “那是我外甥……”

    方强于是又换了一套说辞:“那你这个姨妈对孩子可真好,怀着孕还特地过来。”

    沈柔柔整个人都蒙了,这人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黎叶铭嘴角抽了抽,岔开话题问:“现在那孩子在哪里?”

    “就在里面。”

    方强把黎叶铭和沈柔柔带进了休息室,有几个年轻的女警官正在陪江冬冬玩游戏,还给他买了巧克力、棒棒糖和小水枪,正玩得不亦乐乎。

    一看见沈柔柔,江冬冬的眼睛都发亮了,一下子就扔了水枪扑了过去:“小姨!我好想你!”

    “咚咚锵!小姨也想你!”沈柔柔紧紧地抱着咚咚锵,热泪盈眶,“来告诉小姨,这么多天你去哪里了?”

    “我一直和爹地在一起,爹地说要陪我玩,还说不能被妈咪知道……”

    接着他又可怜兮兮地说:“可是爹地经常没有时间,就叫一个阿姨来陪我玩。那个阿姨长得和电视里的蛇妖差不多,爹地不在的时候就好凶,还让我叫她妈咪,可是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妈咪,我要我的妈咪,呜呜呜……”

    在江冬冬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沈柔柔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天以来,江冬冬一直被江思成藏在他的一幢别墅中。但是江冬冬每日每夜地要见妈妈,江思成没办法,就把他带到游乐场玩,却没想到江冬冬自己跑了出去找妈妈,幸好被好心人遇到,带到了警察局。

    方强记完了笔录,总结说:“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等江冬冬小朋友的父母过来之后,就可以把小孩子给领走了。”

    “什么?是他爸爸把他搞丢的,怎么还让他过来!”沈柔柔一下就把咚咚锵抱在怀里,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黎叶铭,喝道,“你,你也别过来,我就知道,你怎么会那么好心来帮我找人,你和那个江思成简直就是……就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黎叶铭扯了扯嘴角,找了张沙发坐下来,随沈柔柔怎么说。

    而方强颇为无奈地看着沈柔柔,揉了揉太阳穴:“你别太激动,我们也是按章办事……”

    沈柔柔和方强僵持着,不久,沈薇薇也赶过来了,飞快地冲进了休息室,抱着江冬冬又哭又笑:“冬冬,你可担心死妈妈了,妈妈想死你了,你知不知道?”

    见到沈薇薇,江冬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扯开喉咙,哭闹不止:“妈咪,妈咪!”

    “呜呜……”

    沈柔柔偷偷地吸了吸鼻子,环顾四周,发现除了黎叶铭和方强不太动容之外,有好几个女警官都忍不住在抹眼泪。

    “这孩子太可怜了……有个明星妈妈和富豪爸爸又怎么样,真是作孽。”

    “好狠心的爸爸啊,我就说,怎么能让爸爸单独带孩子。”

    “我看哪,这就是被小三给害的。男人一旦有了小三,小三一旦上位,就会住你的屋子,睡你的房子,打你的孩子。”

    “所以,防火防盗防小三啊!”

    就在这一大片的谴责声中,江思成也接到通知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堆保镖,看起来气势逼人,沈薇薇这边小猫三两只根本就不够看的。

    围观的警察们也噤了声,他们在内心感叹道,今天的剧情真是跌宕起伏,层出不穷,只能用“劲爆狗血”四个字来形容。

    当明星妈妈遇到富豪爸爸,可怜的小孩子该何去何从?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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