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医生知道-01 身怀巨大儿,一刀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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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怀巨大儿,一刀解千愁

    我出生时是个巨大儿,我老妈在60岁生日那天,全线飘红的空腹血糖和餐后血糖,配合亲朋好友的红包和玫瑰,一起前来祝贺她的寿辰。在她吹灭蜡烛,摘掉生日蛋糕附赠的简陋纸帽,准备亲自为大家分蛋糕的时候,却被扣上了糖尿病的帽子。

    生出巨大儿的妈妈,还有出生时是巨大儿的人,都是糖尿病的高危人群。健康的生活方式、严格的饮食控制,能够延缓糖尿病的发病。我在怀孕后一直严格控制饮食,并且积极运动,好歹躲过妊娠糖尿病这一劫,然而,就像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还是养出了一个3900克,接近巨大儿的胖丫头。

    按照国内产科一直遵循的老祖宗规矩——孕期常规测量骨盆大小,欧阳教授把骨盆测量器往我的两个坐骨结节之间一比,立即得出结论:屁股很大,但是出口很小,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骨盆,用来生孩子,可能不合格。眼看着肚子里的大卡车(巨大胎儿)可能无法顺利通过眼下的小窄道(产道),我决定直接做剖宫产,在39〜40周之间,选一个对家人和医生都方便的时辰,咔嚓一刀,切开一层层皮肉,让大夫伸手把女儿从子宫里捞出来,直接拎到人世间。

    妇产科医生在自家医院做剖宫产,各方面条件一定不差。手术一定由她最信任的、最优秀的主刀教授进行,还有教授觉得最得心应手的第一助手协助完成。此外,手术所需的镇痛、生命体征的监测和管理会由一名技术、口碑、人缘俱佳的一流麻醉医生担当。这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在协和打拼多年的最大福利。

    躺在自家手术台上,作为一个已经能够熟练进行剖宫产手术,并且知晓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实则每一步都暗藏杀机的手术的妇产科医生,我没有一点紧张和害怕。我没有想过可能会出现的娩头困难、子宫下段或膀胱撕裂,可能要命的羊水栓塞或者产后出血等这些也许会伴随新生命同时降临人间的悲剧,反而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和无牵无挂。

    在同一间手术室,我终于不再像实习时候的那个菜鸟医生,处处深提着一口气,加着一万分的小心,生怕被病人慧眼识破自己是个生手,生怕被眼尖嘴利的护士发现哪里不合规范,生怕做错事给病人造成伤害,或者因为无知和无能被自己“老大”(带教老师)鄙视。

    我终于不再像刚刚拿起手术刀的那个住院医师,浑身紧绷,眼神凝重,手下总是颤颤巍巍,内心一直底气不足。

    我终于可以不再反复考虑多年来每次走进手术室都要想着的上台“三件事”,不用撩起被单,弯腰检查病人的尿管是否通畅,是否被大腿压到,尿袋子里的尿色是否正常,并且记住尿量。(手术的整个过程保持尿管通畅和膀胱空虚很重要,否则,一旦膀胱积存大量尿液,就会在子宫前面鼓一个大包,医生的手术刀还没有切开子宫,就可能先将膀胱切破,还没有捞出孩子,子宫已经泡在尿里。)

    我终于不用去翻孕妇的术前病历,确认有无手术签字,不用一张一张去翻化验报告,尤其是确认有没有至关重要的血型和Rh因子。(手术切开皮肤后,每一位手术台上的孕妇都可能出现要命的大出血。救命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两项化验结果,就有可能良机殆尽。手术台上刚刚“弄”出人命,接着又闹出人命的事儿不是没有。)

    病人的性命不光掌握在主刀医生手里,很多时候,伟大的生命就是这样掌握在我们这些不起眼儿的小医生手里,掌握在这些极其微小、极易忽略、日复一日要做却与成就和功劳毫不相干的细节当中,哪一处有了纰漏,都可能酿成大祸。

    躺在手术台上,我终于可以将医生这个我一直以来背负着的不无沉重的职业角色暂时卸载,这才发觉,自己太累了,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紧的,整个人就像一张时刻拉满的弓。

    拉不满的弓是没有力量的,总是拉满的弓又太容易断掉。那一刻,我突然可怜起自己来,孩子还没出生,我已经不争气地淌下眼泪。

    * * *

    我的大胖闺女被欧阳教授从子宫里捞出来的时候,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不仅号啕大哭,还张牙舞爪,一只小手揪住脐带上的血管钳说啥不放手。欧阳教授一边和她争抢钳子,一边笑着说:“幸亏我们大夫在手术台上不戴戒指项链名贵手表,否则都得被你家这丫头掳走。”

    她肤色红润,哭声响亮,一双小手握紧拳头,一双小脚连蹬带踹,充满生命的张力。在一片祝福声中,躺在手术台上的我,默默慨叹自己何德何能,又流下了一串幸福和激动的泪水。

    孩子和我被先后送回产后病房,我的身体还处于麻醉之后的半瘫状态,但是脑子完全清醒,这就是剖宫产手术常说的“麻而不醉”。我确认自己能够平稳地抱住宝宝时,我让奶奶(我的婆婆)把女儿抱到我的胸前,尝试和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让她吃到人生的第一口奶。

    在过去的半小时里,我接受了剖宫产手术,接受了硬膜外麻醉,使用了麻醉药物。但是,无论剖宫产,还是阴道顺产,也不管使用了硬膜外麻醉、腰麻还是腰硬联合麻醉,甚至包括极为少用但是紧急或者复杂情况下不得不用的全身麻醉,都不影响母乳喂养。

    常用麻醉药物的半衰期(指药物在血浆中最高浓度降低一半所需的时间)都在3〜6小时,主要集中在注射部位附近的脊髓和脊神经,进入母亲血液循环的药物极少,再通过血乳屏障进入母乳中的药物更是微乎其微。而顺产只有必要的分娩镇痛和会阴侧切时可能用到局部麻醉药物,不需要使用抗生素。

    对于剖宫产手术需要预防性使用的抗生素,每一位产科医生都会为产妇控制一个尽量短的用药时间和尽量小而有效的用药剂量。通常,抗生素只在切开皮肤之前使用一次,之后根据药物的代谢特点,手术后再使用1〜2次已经足够。有些产妇胎膜破裂距离分娩的时间过长,或者已经有生殖道感染征象,医生才会增加药物剂量,延长用药时间。药物的种类大多也是母乳喂养可以放心使用的青霉素或者头孢类抗生素。

    因为顾虑麻醉药物、抗生素的使用而执意放弃母乳喂养完全没有必要,得不偿失。而很多妈妈因为担心药物经过母乳喂给孩子,即使伤口再痛,也命令自己紧咬牙关,一挺到底。这种强迫自己成为“钢铁战士”的做法,也完全没有必要。

    产妇如果感到侧切伤口疼痛,或者子宫收缩过强引起小腹疼痛,可以适量服用止痛药,如最常用的对乙酰氨基酚(又名扑热息痛),这种止痛药每个药房都能买到,普通人有个头痛脑热都可以自行使用,是全世界应用最广泛、安全性最高的非处方药物之一。在医生指导下适当使用止痛药物,可以帮助妈妈们更加舒适、平顺地度过产后最初那几天比较难过的日子,以更加轻松的心情尽快恢复体力。

    与此相反,处于另外一个极端的是自身有健康问题的产妇,可能为了母乳的安全,为了能有机会把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贵口粮喂给孩子,擅自停药,这种做法更是不可取的。

    甲状腺功能减退的产妇在哺乳期仍然需要服用甲状腺片,甲状腺功能亢进的产妇更不能停药,未经控制的高血压产妇需要继续服用降压药,有肝病、肾病、心脏病、自身免疫病等基础病的产妇不论产前产后还是生产之时,都离不开药物的支持和辅助。

    产后的新妈妈,千万不要一听到“药”就拒之千里。医生会根据产妇的身体状况以及母乳喂养的需求,尽量选用相对安全的药物,并且严格控制药物剂量,力争做到既保证产妇健康,又保证母乳喂养的安全。正在接受药物治疗的妈妈,千万不要为了给孩子喂奶就擅自停药,一旦自身疾病得不到控制,或者恶化,母亲自身安全不保,恐怕也是没有能力将母乳喂养进行到底的。况且,未来那么长的日子,孩子是多么需要一个有体力、有耐力、身体状况良好的母亲的养育和陪伴啊。

    世界卫生组织以及国际母乳协会等权威机构,都呼吁全球的母亲们将母乳喂养坚持到孩子满两岁。在这个可能非常漫长的哺乳过程中,母亲难免发生外伤,需要缝针,或者因为牙痛需要拍X光片,或者因为其他医学需要拍胸片、做CT或核磁共振,以上都不影响母乳喂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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