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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西结合，科学坐月子

    对一个貌似什么都懂，每天查房都要率领一大群小跟班指点一通江山的妇产科医生来说，在这次住院以前的全部人生，她都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从没想过幸福的路上也会杀出程咬金。

    从马桶上站起来的一刻，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护士赶紧扶我躺回到床上。奇怪，躺下大概十几分钟，又不痛了。过了半小时，女儿哭了，我坐起来准备给她喂奶，天啊，又出现了同样的头痛，我硬撑着把女儿放回婴儿车，躺回床上，头痛再次消失。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是不是麻醉出了问题？剖宫产后头痛，最常见的原因就是麻醉“打穿了”。粗大的穿刺针穿透了本该避开的那层硬脊膜，造成脑脊液渗漏，继而发生低颅压性头痛，俗称“打穿了”。

    我的头痛完全符合书本上的描述，钝性，从前脑门到后脑勺整个一圈的闷痛。当然，在将头痛原因归咎为麻醉之前，必须除外一些少见的，但是恰好也在这个时机出现的，后果极为严重的病因，例如随时可能让我傻掉、瘫掉或者死掉的大脑炎、脑膜炎、皮层静脉血栓、脑出血或者脑梗死，等等。

    我冒了一头冷汗，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四肢，胳膊腿都能动。我左手掐右手，再右手掐左手，痛觉犹在，感觉对称。我又从床头柜摸出小镜子，伸出舌头照了照，还好，伸舌居中不偏不倚，哪一侧的鼻唇沟也没有消失或者变浅。再回想，我头痛的特点是站立加重，只要一躺回床上就不痛，而刚才我想到的那些吓人疾病，任由你变着法地横躺竖卧，痛感只会持续，或者越来越重，绝对不会因为休息或者卧床出现任何缓解。

    对一个从无偏头痛病史的年轻人来说，如果是麻醉意外导致的头痛最好，因为这种头痛绝大多数都会自然缓解，只是需要一个时间过程，短的一两天，长的可能需要一两个礼拜。我最多在床上躺一段时间，没什么大不了的，比得那些要命的病强多了，我又开始暗自庆幸。这就是做医生的好处，医学知识不光可以用来吓唬自己，还可以拿来宽慰自己，是的，一切还不算太坏。

    欧阳教授来了，她检查了子宫复旧和乳房泌乳等情况，又亲自换了药，高兴地说一切正常。我一边感谢，一边抱歉地说：“欧阳老师，谢谢您，可我不敢站起来送您，因为……”

    “怎么了？”

    “我头痛，站起来就痛，躺下就好。”

    “是不是打穿了？”欧阳教授干了大半辈子产科，以她的经验，自然一下子联想到麻醉操作。

    麻醉医生也来了，她说穿刺的时候，手底下的突破感一直不是很明显，确实有可能是意外扎穿了硬脊膜，导致头痛。她非常不好意思，一边困窘地搓着手，一边说：“工作20多年，打了数不清的硬膜外麻醉，怎么就在自己人身上失手了呢？”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完全没有头痛感，像“好人”一样，急忙安慰她，开玩笑说都怪自己不争气，毁了她老人家的半世英明。

    麻醉“打穿了”，成为没法时光倒流回去改变的既定事实，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卧床，静待丢失的脑脊液恢复原量。

    由于孕期体内潴留的大量水分会在产后通过皮肤排泄，产妇都会怕热多汗。我也毫不例外，经常是一觉醒来满身大汗，再加上子宫创面排出的恶露不断，身体清洁是个大问题。

    顺产妈妈即使有侧切伤口，在体力许可的情况下，也可以在产后立即进行冲洗淋浴。需要注意的是，会阴部位的伤口不要使用肥皂或者浴液搓洗，温水冲淋后及时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即可。

    过去月子里不洗澡的陋习早该摒弃，家人别要死要活地不让产妇洗澡，而是应该手脚麻利地做好防滑和保暖工作。不论是孕期还是产后，洗完头都可以使用电吹风，不会把胎儿吹成畸形，更不会吹出产后头痛，妈妈们不要再纠结这些，清爽的身体和舒畅的心情对于预防产后抑郁最要紧。

    剖宫产产妇因为腹部有切口，可以使用温热的毛巾擦拭身体，住院期间会阴部位有护士帮助冲洗。只要体力允许，即使在伤口拆线之前，也可以使用防水敷料保护伤口，进行全身冲淋。传统坐月子讲究门窗紧闭、不出门、不刷牙、不洗头、不洗澡，这些都是落后的健康观念，新时代的女性千万不要效仿。

    我婆婆就曾警告我：“生一个孩子掉一颗牙，月子里刷牙一辈子牙痛。”

    我才不信这一套，孕期因为特殊的激素状态，本来就牙龈增生，容易形成龋齿，如果产后一个月不刷牙，牙齿不烂掉才怪，那才要一辈子牙痛。过去的中国人营养状况差，怀孕和哺乳造成母亲缺钙，再加上本来就没有定期看牙医的口腔保健习惯，月子里又不刷牙，才会有“生一个孩子掉一颗牙”的老话。

    不论在孕前、孕期还是产后，太多女性面临牙病的困惑。备孕期间，除了每天吃一片0.4毫克的叶酸，做一次身体检查，一定要见一次口腔医生，全面检查和治疗牙病，同时做一次彻底的牙齿清洗。孕期一旦遭遇新的牙齿问题，不论是早孕、中孕还是晚孕期快要生产了，都不要害怕，更不要耽搁，不要忍着挺着，一定要及时去看正规的牙科医生。肚子里的宝宝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脆弱，看牙不会无端诱发流产和早产，一旦发生严重感染，病情控制不及时，反而真的会造成流产和早产。

    民间一直有“牙痛不是病，痛起来真要命”的说法。在很多人看来，牙痛虽然难以忍受，恨不得要用鞋底子抽自己的嘴巴，但终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甚至连病都谈不上。而实际情况却非如此，曾有一位在扬州打工的武汉男子，因为牙疼没有及时治疗，诱发牙源性下行性坏死性纵隔炎，最终丧命，这种极端情况的发生概率虽小，但是所有人群都需要引起重视，牙痛也是病，要及时就诊。

    治疗牙病过程中可能会拍牙片，使用局部麻醉药，或者抗生素，不论孕期还是哺乳期，这些治疗都不是绝对禁忌。孕妇在用铅皮围裙保护腹部的情况下可以放心拍牙片；局部麻醉药大都集中在牙齿局部，毒性小，代谢快，不会伤害胎儿；如果必须使用抗生素，牙科医生也会选用孕期和哺乳期相对安全的青霉素类或者头孢类抗生素。

    所以，牙痛千万不要忍着，有些问题必须面对，挺是挺不过去的，一旦延误诊治反而造成大祸。2013年末，美国妇产科学会公布了关于孕期牙齿保健的指南意见，第一次毫不含糊地提出：孕期进行口腔清洗，做牙齿的X线检查都是安全的。

    每天躺在床上确实有点无聊，等着护士一天两次的会阴冲洗成了最惬意的事情。中间再让家人用热毛巾帮忙擦几次汗，还可以使用护理专用的洗头盆，让大志给我洗头按摩，躺在床上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的时候，我甚至没心没肺地暗自庆幸这点小磨难，要知道，平时可是难得有这样的待遇。

    产妇处于一种特殊的血液高凝状态，这种状态有利于子宫胎盘剥离面的愈合，防止产后出血，这是身体聪明的自我保护机制。如果产妇按照老法坐月子，不下床，不出门，几乎没有任何身体活动，美其名曰保护自身，殊不知在特殊的高凝状态下，结果往往适得其反，更有甚者，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有产妇在剖宫产术后大坐月子，不洗脸不刷牙，一个月窝吃窝拉不下地，出了满月刚下床想活动一下筋骨，顿感呼吸急促、天旋地转，顷刻一命呜呼，尸检确认肺栓塞。产后长期不活动，下肢深静脉回流就会受阻，高凝状态导致腿部形成血栓，新鲜血栓形成后贴附在血管壁上，并不牢固，产妇下床活动，血栓便会从血管壁脱落，像小炮弹一样，顺血液游走到肺部，形成致命性肺栓塞。

    为了预防血栓问题，医生会针对高危产妇给予预防性抗凝治疗，手术中和手术后穿医用抗血栓弹力袜，弹力袜可以使小腿和大腿间形成压力顺差，促进静脉血自下向上回流。还可以使用医学专用间歇式充气压力泵，绑在两条腿上，间断进行下肢挤压按摩，促使血液回流，预防血栓的效果更好。

    压力泵血管外科病房才有，我只穿了医用弹力袜预防血栓，除了要求自己清醒的时候多在床上翻身，多做绷脚尖、蹬脚跟等收缩下肢肌群、挤压促进血液回流的动作，我还责令大志每天从下而上循序渐进地给我按摩小腿、大腿。这样被动收缩腿部肌肉，也能促进血液流动，防止血栓形成。

    结婚多年，夫妻二人早已过了摸个手都全身触电一般兴奋的蜜月期，大志在按摩两天之后，开始消极怠工，进了病房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径直奔向婴儿车，抱起胖闺女看了又看，喜欢个没够的样子。我于是慢悠悠地给他讲了那个坐月子不下地，最后肺栓塞猝死的产妇的故事，他听得小脸煞白，赶紧给我按摩双腿，再也没有叽叽歪歪和讨价还价过。

    大小便问题也不容小觑，我要练习并且习惯在床上解决这些问题，还不能因为怕麻烦而少喝汤水。产妇需要大量的水分作为来源制造奶水，每天应该至少喝6〜8大杯水，否则不仅不利于下奶，还不利于有效血容量的维持，不利于脑脊液有效循环的早日恢复。

    如果因为怕麻烦，想减少排尿次数而少喝水或者不喝水，轻则小便赤黄，大便秘结，重则输尿管膀胱结石，大脑专注力下降，甚至会导致神经系统的功能障碍。如果因为上厕所麻烦而故意憋尿，膀胱里的尿液盛不下，就会顺着输尿管逆行返流，增加泌尿系结石、膀胱炎和肾盂肾炎发生的概率。

    每日里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喂奶，这个谁也替不了我。

    正常产后的妈妈最好采用坐姿喂奶，这样更有利于在母子二人磨合的初期，快速掌握乳头的衔接，然而现在的我，因为站起来就头痛，必须习惯侧躺着喂奶，女儿也必须习惯这种姿势。开始她还不配合，经常扯着脖子干号一通，那我也绝不心软，我们老家有句土话叫“哭不死的孩子饿不死的狼”，反正没有奶粉，只有这个，不努力吃就得饿肚子。

    每次喂完奶，我都筋疲力尽，胳膊酸痛腿脚发麻。但是辛苦不算什么，最让我焦虑的是，我知道长期躺着喂奶，会影响孩子的下颌发育，这不单纯是长大以后五官美丑的问题，还是涉及颌面畸形的重要问题。于是，我捶着酸痛的脖子和腰腿，又不免忧心忡忡，希望自己快些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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