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花满堂-王府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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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仁放走了蓝希凌,相应的麻烦也接踵而来。

    明经堂为了这事特地“召见”了她,虽然美其名曰是闲聊,在美仁看来,就是试探。

    凌厉的目光直射在她的身上,两人心中各自想着心事。

    那日试药之后,景轩就一反常态,命人封锁了夷山禁地的所有出口,似乎在查什么人,但是当着赵王爷、驸马爷等人的面,却似乎表现得什么事都不曾发生。明经堂很快从景升的异常反应中猜到了些什么。明经堂知道他这个女儿很有些手段,这么多日子以来,他知道她了解很多事情,也知道她做的每一件事,却摸不透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上次景轩差点伤了她,她居然还敢为了那个捕头再次擅闯夷山,所幸还算机灵没有当众露了马脚,否则他也不知是否可保住她那条小命。说是为了那捕头,可是她所做的一切,却从不与明家有任何冲突,相反在某些事情上,帮了他们不少的忙。

    不愧是他明经堂的血脉。

    如今,一切不单纯是他明家的事,不是他一人可以说了算。当今的太后,楚王,驸马爷,朝中的部分重臣,整个明家上下,还有几万名将士的性命都赌在了那一夜。所以就算他再宠溺她,也不可以,楚王登基的大计不容许半点差池。

    她与璇儿不同,若她是个男儿身,必定是他的另一个骄傲。

    但女儿家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她与璇儿都是他至亲的骨肉,她与璇儿都要离开这里,他不能因为这件事,让她们任何一人有所闪失,他不愿意。

    两人目光交流了很久,他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明景璇要出嫁了。

    这事倒让美仁吃了一惊,想到那日在水竹苑外听到景璇与景升争吵说不肯出嫁,在夷山的时候她也这么随口说说,没料到,乞巧节刚过不久,这么快婚事就定下了,这明家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

    而她,明经堂以今后的生意都在南方为借口,希望她去南方帮他拓展分店,与前来迎亲的队伍一同南下。美仁只是随口敷衍了他,短期内,要她离开京城,根本不可能,更别指望她会护送那臭丫头上路。

    景璇的夫家是江南最大的绸缎商,这门亲事一定下,明家就只是随便挑了个日子,送新娘子去杭州,对方也只是派了人过来代那新郎迎亲,真正的新郎倌都没出现呢。

    外面都在传闻,明家要不行了,要靠卖女儿来支撑庞大的家业。

    轻捻一片花瓣,美仁冷嗤,怕是联姻是幌子,将明家的家眷转移地方才是目的。

    这几日,美仁心情大好,因为从此以后,她可以不用再看见这个令她生厌的丫头,乐得天天上万花楼陪姑娘们行酒令。

    景璇每日都哭得肝肠寸断,不吃也不喝,以死相逼,可明经堂不为所动,坚持要送她上花轿。

    终于到了送新娘的当天,明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喜烛,眼到之处,都是一片喜气之红。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最闲的莫过于美仁,从一早她就守在明府,不停地啃着今日出现最多的水果——苹果。

    好戏开始上场了,记不得这是她今天啃的第几个苹果了,咽下最后一口果肉,在园中随手扔了手中啃剩下的核,但愿来年这里能发个小芽,当是她为某人送别的鉴证。

    她拍了拍手,跟着明经堂身后去了景璇的闺房。

    不顾景璇拼死拼活,明经堂命人强行给景璇换了嫁衣,喂了食物,怕她乱动或是半路跑回京城,甚至封住了她的穴道,命人一路上看着她,而这人便是如妈。自然,那双腿残废的叶声泉,也要随着迎亲的队伍一同南下。

    这样,美仁看到了另一个明经堂,绝情的他,冷酷的他,相比较他那副慈父的样子,她反倒更欣赏这样的明经堂,够狠、够绝、够无情,想必当初他也是这么对娘亲的吧。

    她很坏心,在喜娘架着景璇出房门的时候,她早就退身立在园子里不远之处,待她们走近,随手丢了一样不明物,搀扶的两名喜娘与娇美的新娘子同时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来。

    盖头落了,手中的苹果和糕都落了。

    景璇脸上的妆早因泪流满面全都花了,口不能言,躺在地上的身体又不能动。一时间全乱了,女人不断的尖叫声四起。

    在那些喜娘丫头们没及时扶起景璇之时,美仁早已飞身至前,扶起了今日让所有人都注目的美娇娘。

    明家小姐又怎么样,拥有完美安逸的十七年幸福生活又怎样,如今不过是个任人操纵的木偶,而她这个明不正言不顺的“明家小姐”不仅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还可以强求更多的东西。

    将掉落在地上的苹果和糕捡起,重新塞进了景璇的手中,扬着唇,她依在她的耳边轻念了一声:“好妹妹,东西可要拿好,这可是保你一路平安,到了夫家高高在上的好东西,可不能乱丢了哦。乖,好哥哥我这就送你上路。”

    两手捏上那个花了妆的粉颊,使了使力道,便瞧见眼前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涌出泪花,邪恶的微笑在嘴角处荡漾开来,看到那怨恨的目光,委屈的神情,美仁觉得有了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眨眼之间,那个红盖头隔断了一切。

    在鞭炮声中,新娘子被架着上了花娇,迎亲队伍开始吹吹打打。周围的街坊,平日里不敢在明府门前多逗留的,今日抢喜饼喜糖可是满足了。

    依照之前对明经堂的“承诺”,美仁跃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回首之间,明家的人都已在身后。依照规矩,明经堂是不能出来送亲,所以换成了景升与景承。

    人群之中,景承似乎对周遭的事都不太感兴趣,双臂抱胸,低着头,脚下不知在摆弄着什么。

    她望见了一身锦衣的景升立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可她就是眼尖地瞧见了,他蹙着双眉正盯着她看。她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日在夷山,他也叫她送轿里的人走,可是她没应他,今日却一反常态主动送亲,他疑惑。

    冲着他嫣然巧笑,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回过首,夹了夹马肚,跟着送亲队伍缓缓前行。

    这番去杭州的路程约莫要半个月到二十天,若是途中遇上一些麻烦事耽搁了,起码要一个月,往返京城就要一个多月。再过几日便是八月初五,她要算准了日子,多一天不行,少一天也不可以。

    挑了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避开了如妈和叶声泉的视线,她脱离了明经堂安排的送亲队伍。其实她能这么快的离开,多多少少要谢谢叶声泉,若不是他牵绊着如妈,或者还没那么顺利。好似她想要做什么,叶声泉都会看透她的心思一样。

    快马加鞭,连赶了三天,终于在八月初五这晚赶回了京城。

    京城的每一处,如今她都很熟,摸到王钦若的府上更是不在话下。换了一身夜行衣,直奔王府。

    凭着脑中记着的那张地图,美仁很快便摸着了王府的位置。这王钦若受当今圣上恩宠,不过是四十岁生辰,排场却很大,远远地便望见整个王府外围守卫森严。定睛细看,竟是殿前司禁军,这护府的禁卫军约莫有上百号人,原本她打算从后院混进,但那紧闭的后门居然也有不少禁军守卫。

    虽然王钦若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以今日一个生辰宴却动用了这么多禁卫军,是不合常理的,看来今日这里需要保护的不是他王钦若,而是另有其人。

    这么快这人就现身了,难道她来晚了?

    避开两处守卫最多的地方,她打算越墙进府,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这时,刚巧听见两名挨着最近的守卫在那儿闲聊。

    守卫甲:“唉,你说这里面的人在那大吃大喝,我们却要在这喂蚊子。”

    守卫乙:“兄弟,上头交代的事,咱就得做。说不准咱几个就是立了大功,从此就平步青云了。”

    守卫甲:“啥?兄弟,我看你还抱着你老婆在做春梦吧。这守卫一个府邸,能立啥大功?也能平步青云?你当你是谁啊?”

    “说了你都不信,”守卫乙四下张望,压低了声音,方道,“听说今晚圣上会来。”

    守卫甲:“什么?圣上会来?你就吹吧。”

    守卫乙:“瞧你,啧啧啧,你没见着那殿前司禁军都在前面守着吗?”

    守卫甲:“这倒是……是啊,他们都守在光明正大之处,就咱这不入流的小兵才会被派在这里喂蚊子。”

    守卫乙:“唉,兄弟,这是福,你懂吗?总比守城的那些兄弟们好吧。我今日意外听到都统领大人吩咐严守各城门,说是枢密院下的命令,调了很多兄弟去守城门,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

    守卫甲:“怎么可能?啊——你、你、你意思是说今夜会有叛党攻城?!”

    守卫乙:“嘘,小声些,若是让里头的人听见了,那可是要斩首的。谁知道呢,管他呢。”

    守卫甲:“也是,兄弟,咱哥俩还是好好的守在这吧,不求平步青云,但求相安无事。”

    美仁细细地回味这两人的对话,不对,这整件事都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她知道赵恒今夜一定会来,是因为王钦若的四十岁生辰,以此也可以看出赵恒有多么恩宠王钦若,反之,王钦若选择在生辰宴上,将名噪一时的苏素姑娘献给赵恒,会更博得赵恒的欢心。这样说来,王府周围会有禁军出现,属正常,但为何枢密院会下令派兵守城门?今夜他们起兵叛变的事,怎么可能会有其他人知道?

    以她那日在夷山所听到的,以及景升间断地回应,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

    不对,整件事都不对……

    今夜是个陷阱!

    糟了,这事肯定是败露了。

    心中陡然一凉,她便提气一个纵跃,迅速进了王府。她知道他们今夜一定会起兵,但不知道确切的时辰,她要找到他们,她要找到景升,一定要。

    没时间深究这王府比起明家格局会怎样,远远地瞧着那些个官员一个个谈笑风生,她这身装扮不能接近,更无法确认明经堂、景升或是景承有没有来。

    她必须找到一身衣服换下这身夜行衣,这时,来了一个行人,为首的是个雍荣华贵的女人,身后几个小丫头跟着,口中还应着什么夫人,应该是那王钦若的老婆了。

    突然,那走在最后面的一名丫头好似踩着什么东西了,一不小心脚给扭着了,手中捧着的鲜花全部散落在地,与之并行的丫环,停下,低呼了一声,小声地责备了她这么不小心,幸好夫人没看到,嘱咐她快快将东西拾起跟上来,说完,自己先行跟上了那个夫人。那小丫头蹲在地上,将散落的鲜花一一拾起,并以手轻揉着扭伤了的脚。

    美仁在心中暗喜,真是上天助她。

    趁那小丫头来不及反应,美仁便将她敲晕了,将其拖至柴房。她越来越像做贼的了,迅速地脱了那小丫头的衣服,换上身,散了头发,照着那小丫头的模样,绾了两个小髻,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突然,她的手顿住了。

    这好像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穿女装,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唉,算了,此时哪有时间欣赏自己的衣着模样。思忖着,最终决定直接去正厅,跟上那位夫人,再做查探。一切安排之后,她捧着那蓝鲜花,往宴席的方向快速步去。

    这时,王府的人来传话,晚宴即将开席,攀谈的宾客们一一入座。放眼扫去,美仁始终没有见到明经堂与景升,她明明在明经堂的书房内有看到王府的请柬,也亲耳听见明经堂吩咐备厚礼的,没道理不来的。

    在上席的位置,她见到了王钦若,瘦瘦的一个中年男人,眉眼虽笑意盎然,目光却犀利如利刃箭矢。先前见着的那位雍荣华贵的夫人正坐在他身后右侧的位置,之前跟着的一群丫头都静静地立在其身后。

    找到自己应该待的地方,她连忙垂下头,快步上前,如其他婢女一样,安静地守在其身后,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四周,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明经堂或是明景升。

    这次晚宴是在王府的花园宴客的,所有宾客都已入席,品尝着美酒佳酿,欣赏着歌舞。

    在座的大多是都是官员,有几位商贾美仁曾见过,都是与明家有生意往来的。目光不经意扫到一位身着绛袍的男子,这人正是上次她亲眼看到从明家的药店里走出来的第二个人,他一直苦着一张脸,总是一会儿偏头望向上席的位置,一会儿偏着头望向左边,那方向是王府大门的方向。

    他好端端地在看什么?一会儿看王钦若一会儿看那王府大门的方向?

    在宴席上,几乎每个客人的脸她都确认过了,没有明经堂和景升,除了那日在药铺见过的熟面孔之外,倒也瞧见了那位驸马爷的相貌,从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儒雅的谦谦君子。不过宴席上,有几个人的位置明显是空着的,也就是说还有人不在席间,离开的人会不会有明经堂和景升呢?

    不相信明经堂与景升都没来赴宴,想离开嘈杂的宴席四处找找,一个熟悉的面孔闪过,是明飞,明飞来了,那景升一定在。

    没由地松了一口气,她方想跟去,这时,听见一阵骚动,一声尖细高亢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顿时,所有人全部惊住了,不想这样的日子,皇上为何好端端的会出现。一个个停止了与身边姑娘调情嬉闹,连忙从席间起立,出席跪倒一片,朗声齐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终于来了,禁军都守了这么久,当今天子终于出现了。

    跪着,美仁稍稍抬头,瞄了一眼当今圣上,正是当时她在树林里救的“韩襄”,他一点都没变,眉间还是带着一丝忧郁,虽是一身便服装扮,仍然掩饰不住一身的贵气,但也找不着一丝威严的王者之气。在美仁看来,他真是一个不像帝王的帝王,儒雅而谦恭。

    回过神,美仁再往之前明飞的方向望去,人已不在了。

    糟糕,她处的位置离皇上、王钦若很近,稍有动弹,都将对皇上大不敬,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

    赵恒大踏步迈向上座,对着跪着的王钦若道了一句:“爱卿,快快平身,无须多礼,今日朕只是做为朋友来贺寿的,”回转身,他朗声对着齐跪下的官员道,“众爱卿,平身吧。今日大可尽情畅饮,无须多礼,一切随意。”

    一声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恭敬地起身回到原来的座位之上。

    王钦若改坐在了赵恒的右侧,尚未坐下,只见他对着右前方拍了拍手,乐师们很快地换了一首曲调。

    美仁竖耳倾听,竟是来自波斯的舞曲。

    紧接着,十几名衣裳暴露的舞娘上场了。一个个都是波斯舞姬扮相,上衣无袖,肚间无遮,裙子极短,露着光滑洁白的手臂和长腿,拧着那露着脐眼的迷人小肚皮,露出的皮肤雪白而富有弹性,让人挪不开目光。随着乐曲律动,她们的藕臂、粉腿以及那诱人的纤纤腰肢在不停地摆动着,晃得在场所有的男人们不但头晕眼晕,心都跟着一同飞扬。尤其是那诱人的小肚皮上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之上系着一个小铃铛;光着脚的纤细足踝上,箍着一串串黄澄澄的金环,同样环上又系着数只小铃铛,一舞动起来,所有铃铛响动,便发出十分悦耳的声音,更惹人的是在那五光十色灯笼艳火下的奇异舞姿,甩首撩足扭腰拧股间,散发出的种种妖艳诱惑的异域风情,与中原的舞蹈迥然不同,撩拨得人心间酥酥麻麻,骚痒难耐。

    在场的所有宾客们都被这舞蹈迷住了,忘了品尝口中的美食,目光无法从这群异域风情的女子身上挪开,完全沉浸其中。

    为首领舞的,口含一支花的那位舞娘出色极了,一看就是个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美人虽是美人,即便是化的妆极为浓艳,美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怡素。

    睇望了一眼赵恒,他正眯着眼,嘴角轻抬,很满意地盯着怡素在看。

    这个王钦若,果然很有手段,否则如何能得到赵恒的宠信?他能揣测赵恒一切的需要,他会在第一时间内满足赵恒的需要,给赵恒带来的所有一切都是新鲜的。

    身子越转越快,身上的铃铛越扭越响,怡素的目标是赵恒。正当她要接近赵恒时,被两名带刀侍卫给拦下了,寒白的刀光一闪,逼得她身体一颤,旋转了两圈,迅速地退开了。

    “无碍。”赵恒有些不悦地冲着两名碍了他好事的带刀侍卫挥了挥手,让那两名不识趣的家伙退下了。

    趁势,怡素扭动着身子又向前迈进了,柔软的身体在赵恒面前仰面弯下,将口中的花取下捏在手中,以花在赵恒的下颔之处轻佻地迅速轻点了一下,在赵恒伸手尚未捉住她之前,她便勾着唇又飞快地逃开了。

    就这么轻轻地一点,点得赵恒心中痒痒的,轻弯了弯唇,俯在王钦若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王钦若一脸献媚地不停地点着头。

    美仁看了,在心中暗咒,这丫头知不知道她在挑逗的是谁。该死的,他们难道是想利用她的杀手身份去刺杀皇帝吗?怡素虽平时高傲到目中无人,但聪慧过人,不至于到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搅进这种皇室分争,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怎么会接这票任务的……

    一曲舞毕,怡素便被安排到了赵恒的身侧伺候着,众多宾客垂涎怡素的美色,此时此刻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将心中那份赤裸裸的欲望悉数压在心间。

    她意图揣测着怡素的心思,以怡素的个性,她始终认为怡素绝不可能接这票任务,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明经堂或者景升,在座的所有人都已入了她的眼,为何独独不见二人。

    思绪混乱之间,胳膊肘被人给捅了几下,她斜倪了一眼,是方才教训那名被她打晕的小丫头的同伴。

    “你是新来的?阿兰呢?”那名丫环低声问道。

    美仁偏过头,小心翼翼地低声俯在那丫环耳边道:“我是新来的,阿兰她脚伤了,不能动,先回去歇着了,让我过来先伺候着。”

    “哼,那丫头总是毛毛燥燥的。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小符。”

    “嗯,小符,放机灵点,待会要给各位大人添酒了,可别学阿兰那样,今晚到场的可是当今的圣上,还有全都是达官贵人,决计不能出了什么岔子。”那丫环虽压低了嗓子,却以一副以大丫头自居的口吻。

    美仁翻了翻白眼。

    不一会儿,正如那丫头所说,要斟酒了,美仁捧着酒盅,给那些大人们斟酒。孰料,其中一位眯着朦胧醉眼,一只不安分的猪手便摸上美仁的臀部。迅速避开,暗咬着牙,美仁记下了这张脸,待会儿她一定会废了他这只猪爪。

    那位官爷不依不饶,似乎还想占美仁更多的便宜,揽住了她的腰。忍着怒火,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再抬头,她已成了一副斜眼歪嘴的模样,双眸的白仁比黑仁还要多,嘴角一直在不停地抽搐着,背着灯火,乍看之下,要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那位官爷瞧见如此丑陋的容貌,吓了一身汗,人也清醒了,即刻松了手,明明之前是难得见着的绝色佳人,怎么眨眼之间就成了这副尊容,不死心再瞧一眼,比方才更恶心了,似乎还往他的身上贴过来,这王大人真不知怎么招的下人,这么丑的奴婢也让在今晚这个日子里出现。

    自认晦气,还不敢大声宣扬,他厌恶地将美仁推开。

    转过身,美仁便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不知方才是不是那位官爷的举动让那位大丫头瞧见了,有些吃味了,竟安排她去膳房洗盘子,这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一个大好时机了。

    目光又往怡素的身上望去,她答应过悦姨,若是见着怡素,一定会将她带到悦姨的身边。

    “你怎么还在这?不是叫你去膳房的吗?”

    自怡素出现,美仁的心思全放在她的身上。

    她回过头,是那个以大丫头自居的刻薄丫环。因为不想被人注意,在能自由走动之后,她特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观察,却不想这个丫头这么阴魂不散。

    “哦,正要去呢。”不想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她低头轻应。

    “你磨磨蹭蹭到现在,还在这里偷窥,不会是安了什么不良的居心吧?”那大丫头仰着下巴,对着她吼着。

    美仁低着头,弯了弯嘴角,只觉好笑,也不应她。

    在那丫头看来,美仁是怕了她了。

    “还不快去!”

    冷笑着,美仁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仍是听到那个大丫头在身后喋喋不休地骂着:“跟阿兰那个小骚蹄子一个样,以为长了一张狐媚脸,就可以到处勾引男人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以为老爷夸赞了几句,就了不得了——”

    本想走开算了,但这个女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为何最近她总是能碰上这样的货色?难道是在明家待久了,她的猫爪收起了,不利了?这丫头,给她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若是不好好的教训一下,真是对不住自己。

    离了不过十多步之遥,美仁倏地回转身,扬手甩出三根银针直射她的咽喉,只见那丫头来不及叫出声,便“咚”地一下昏倒在地上。

    这就叫做祸从口出。

    既然嘴巴贱,那么就永远都不必开口,做一辈子的哑巴好了。

    四下无人,美仁走近取回三根银针,一脚勾起那丫头的身体,狠狠地踢向一旁的花草丛中,不到明日天亮是不会有人发现她的。

    皱了皱眉,美仁只觉头痛,这赵恒都来了,也就是说他们也就要现身了,可她到现在还没找着明经堂和景升呢。不行,她一定要在怡素出乱子之前找到他们。

    她凭着脑中记忆着的那幅地图,小心翼翼地在这王府里一一探查。

    探了王钦若的寝室还有书房,还有几处屋子,除了一些家丁之外都没见着什么人,往后院步去,在经过花园门径之处,左侧屋子里亮着灯,她听着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轻柔婉转:“景升哥哥,听说你病了很久了,可惜佳如不方便去探望,现下你的身子可好了些?”

    景升哥哥?那不就是明景升了?

    “嗯,好多了。”是景升的声音。

    难怪到处找不到他的踪影,原来他跑这里私会女子了。

    屋门敞着,美仁放轻了脚步,贴近门处,里面的声音听的更清晰了。

    “哦,那……不知我差人送去的那些补药,你是否有服用?”

    “有的,多谢。”景升的声音一直都是温文有礼。

    往那门内探了探头,左侧坐着的正是景升,他正皱着眉,不停地以盖抚着汤花,轻啜一口,将茶盅放下,目光落在一旁的盆景之上。而那个叫他景升哥哥的女子正立着背对着美仁,看不清相貌,一袭粉色盛装,从身影看上去,应是个可人儿。

    这番情形,让美仁没由地拧紧了双眉,自家兄弟的生死都快顾不上了,他居然还有闲情在这里色诱姑娘家。

    这女子看似年纪不大,能这样在这王府中出现的,想来是那王钦若的家眷。

    “那就好……”这位小姐受礼教的约束,是一个害羞之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羞红着一张脸,低着头,双手不停地绞着帕子,很是紧张,“再过一阵子,佳如就及笄了,我爹答应了,让我自己挑夫婿……”

    端起了茶盅抚着茶面的汤花,景升的眉头越蹙越紧,手一顿,急忙断了她的话:“自己挑夫婿?哦,这很好。佳如,那个……王大人派人说找我,可是你怎么会在这?王大人呢?”

    “嗯……景升哥哥,其实是我找你……”

    “你找我?”景升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好些,双眉深锁,右拳一直紧攥着不曾放开,“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景升哥哥,我……我已经有了意中人,而他……他……”王佳如的脸越来越烫,烫得好似烧了起来,她真的紧张得说不出下面的话,因为她想告诉景升哥哥,她心目中的夫婿早已有了人选,而那人就近在眼前。

    “有了意中人,很好啊。”景升心中开始烦躁,前来传话的人明明是王钦若的随身护卫,那人除了只会听王钦若的吩咐之外,根本不是王佳如随意指使得动的。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他端着茶盅的手开始微颤。

    这个男人,是痴呆吗?

    这个王家小姐都这么明显表示了,人家是看上他了,想选他当夫婿,他还在这里糊里糊涂的不明就里,还有模有样地喝着茶。

    美仁愤愤地想着,再这么耗下去,明家有可能就要毁了。

    美仁来不及多想,直接现身。景升在看到她的那一刹,一脸愕然。

    瞪了他一眼,她便抬手一掌便劈向那位小姐的后颈,只见那位小姐的身子当下一软向前倾倒。无奈之下,景升只得起身接住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景升疑惑。

    “怎么?不可以?妨碍你了?软玉在怀很舒服是吗?”美仁讥道。

    头一次看见美仁穿女装,虽是个丫头的扮相,倒也让他惊艳,目光不曾移开,他弯了弯嘴角,道:“这样也挺好看的。”

    “少贫嘴。我有重要的事同你说,跟我来,”美仁上前就拽过他的胳膊,不顾他怀中还抱着个佳人,见他犹豫之中,她接着道,“丢下她,会死吗?”

    意识到她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景升挑了挑眉,道:“跟我来。”说着他抱着王佳如一个纵身,飞往左前方阁楼的二楼。

    美仁见着他推门进了屋,不解,跟着一个轻跃,跃上了那阁楼,跟进了屋,在见了眼前的摆设之后,便气不打一处来,哂道:“看来你对姑娘家的闺房倒是熟门熟路了,也难怪,谁叫你是明经堂的儿子,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将那王佳如放好,点了她的睡穴,景升皱着眉头,转过身看着美仁,眯起眸子,怒气在眼底隐隐地浮现着,紧抿双唇,一步步逼近美仁。

    “干什么靠这么近?我有说错吗?”美仁压低了声音,抬眸之际正好对上景升微露探究意味的复杂眼神。

    “那份地图你不也看过?这里的每间屋子,你若是看了那地图都还记不住,真是对不起像美人三字。”他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怒气,以手挑开了她已经有些散了的两个小髻,一看就是她匆忙之下梳出来的。

    “喂,你干什么?别弄我的头发。”

    “乱了。披下来挺好。”

    “你真是越来越讨厌。”从他手中夺回一束发丝,美仁以丝带随意系好。

    逼她贴在门上,景升双手支在她的两侧,轻勾了勾唇:“方才你是不是吃醋了?”

    “见鬼了你。”美仁猛地推开他,抿了抿嘴唇,“找你有非常重要的事。你先告诉我,你爹为何今晚没来?”

    “他病了。”

    “病了?昨天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就病了?”

    “人吃五谷杂粮,说病就病,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美仁决定不再多说废话,直接挑明:“你何时来的?整个王府外面围的全是禁军你有看到吗?”

    “嗯,至少有一百人。”

    “那你可知枢密院下令调兵严守各城门?”

    听闻,景升顿时僵住了身子,未久便反应过来,当下冲出屋子,在二楼的回廊之上被美仁及时给拦下了:“等一下,你想去做什么?在我的认知里,你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我来的时候,是从那个方向进来的,我听到两人说的,但这两人不是禁军,也不是王府的人。”

    “有内奸!”景升咬着牙冷道,“走。”

    是的,有内奸,今晚实际是一个局,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局。

    王钦若好端端的会在宴席开席之前,派人引他来此,就是算准了的,王佳如只不过是王钦若用来拖延时间的一枚棋子罢了。该死的,他怎么会这么疏忽,他早就该发觉的,他都在干些什么蠢事。

    他一把揽过美仁,单手扶着她的纤腰,未等她反抗,几个轻跃,便使展了轻功,往她所指的方向飞去。

    他问:“你是什么时辰来的?”

    “戌时三刻。”美仁应道。

    “戌时三刻……日入时分,我就来了,为何我没有察觉,该死的!”景升口中喃喃念着,握住她纤纤腰肢的手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

    立在屋檐之上,看清了王府外被重重包围了的几圈禁军,早已不是那一百多人的禁军数了。他额上、手上的青筋暴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除了他们自己人知道这事外,还会有谁知道,是谁出卖了他们。

    “你们不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的吗?看看在这里的,少说也有三百号人,可不是你说的一百人而已,后面会不会再有,就难说了,是人都知道皇帝身边的侍卫亲军不容窥视,更何况京城之内有十万禁军。当今圣上能坐在那里神态自若地欣赏歌舞,就证明他已经胸有成竹。景哥哥,他们究竟约定的是何时?眼下还来的及,想办法通知他们撤吧,等过了这阵子,再从长计议……”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已经是亥时了……”

    美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朦胧的月光下,一个个刺目的戴着白色面具的人正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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