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松/文

    猎艳逻辑

    老婆还能盗来吗？当然能。不过，有盗妻的，就有丢妻的。老百姓的老婆被人偷倒也不稀奇，可堂堂原国民党陆军上将、二十军军长杨森的小老婆段玉兰平白无故在戒备森严的司令部大院像在人间蒸发似的被人盗走就是件奇闻了。

    在众多的现代军阀中，杨森是颇具传奇色彩的一位。杨森，字子惠，四川广安县人，四川军阀，民间秘密组织袍哥会舵主。

    1904年，杨森中学毕业，参军入四川陆军弁目队。1908年，进入四川陆军速成学堂学习，与刘湘、唐式遵、潘文华等同学。毕业后，被分派出任朱庆澜的六十五标任尉级军官。加入同盟会，参加了辛亥革命。1922年投靠吴佩孚，任北洋政府中央军第16师师长，后归国民革命军。抗战期间率军赴上海参加淞沪抗战，全军在上海与苏州市之间的嘉定罗店、太仓浏河镇等地血战二十昼夜，歼敌4000余人，而所率川军18000余人几乎全军覆没，杨森所部是淞沪会战中除装备德国武器的王牌中央军88师、税警团直属队外歼敌最多的部队，亦是全军作战能力最强的地方军阀。后任第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兼第二十军军长、重庆卫戍总司令等职。

    他经历了辛亥革命、护国战争、军阀混战，抗日战争，既有早年讨袁护国，炮击英舰、保护朱德、陈毅、胡志明的正义之举，又有勾结吴佩孚破坏革命、制造“平江惨案”和积极追随蒋介石打内战的斑斑劣迹，最后逃至台湾而以96岁高龄寿终正寝。成为四川军阀中活动空间最广、经历最复杂、寿命最长的一个。

    杨森的官越做越大，老婆越来越多。循着这条官场腐败轨迹，杨森经过10余年的搏杀，踏着士兵的累累白骨，喋血封疆，成为执一方牛耳的大军阀。由此，杨森利用手中的权势，玩尽各种手段，倒置人伦，将一些无辜少女娶进府中，横榻陈床，形成一条奇异的私生活风景线。

    关于杨森的老龙门阵不少，比如打狗，他字子惠，怕狗吃羊子，发动打狗运动。杨森对重庆市政建设做过不少好事，相传他曾仿效三国李严，有过开凿鹅岭连通两江的规划。不过，最为流传的，是杨森的风流韵事。杨森号称四川王，有个外号叫色王，一生至死，最好渔色。他妻妾成群，儿女众多，寻花问柳不算，单是公开的妻妾就有12位，被称为“十二钗”；据悉，子女共有43人。

    杨森与这十二钗之间的风流韵事在民间野史中广为流传，然后，杨森与名妓段玉兰之间那昙花一现的姻缘，却鲜为人知。

    1945年，杨森出任贵州省主席，他的嫡系部队也随之进驻贵州。蒋介石之所以让杨森任此要职，目的是巩固四川的外围，以防日寇占领广西由黔入川。杨森对此重任自然满意，离渝前，在谒见蒋介石请示机宜时，蒋介石半真半假道：“子惠兄，大敌当前，你得以党国之事为重，切不可沉醉于风月场中，误了大事呀！”杨森口中称是，看着蒋介石，心中却在想，天高皇帝远，老子的事，你能奈我何？

    当时，蒋介石提倡“新生活运动”，严禁各级官员讨小纳妾，但这个禁令对杨森来说，无疑是张废纸，杨森当时就嚷嚷开了：“老子不信这一套，叫人家不讨小不纳妾，他姓蒋的不也讨了好几个老婆吗？他手下的那些嫡系将领，哪个没讨小？蒋鼎文那小子不是也讨了十个，如今当官的，有钱有势的，谁不玩女人？老子打仗不含糊，让我剿共，我双手沾满了红军的鲜血；让我打鬼子，淞沪会战，我不含糊，那18000川军子弟兵几乎都打光，我也对得起国民政府了，老子玩了几个女人是理所顺当的。老子要枪有枪，要钱有钱，姓蒋的禁他的令，我讨我的小，两不相干！”

    这些言行，早被安插的军统特务听到并很快入了蒋介石的耳中，蒋介石听后非但没怪罪，反倒一笑了之。在蒋介石的眼中，一来，杨森在军阀中是员难得的将才，虽然好色，但做战勇敢，身先士卒，部下冒死为其效命，很会用兵；二来，抗战军兴，重庆成了战时陪都，杨森在四川时间久，威望高，势力盘根错节，是个特殊人物。既是特殊人物，就得特殊对待，蒋介石听了汇报后，表面上震怒严办，但也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

    有了统帅的默许，杨森更加肆无忌惮，飞扬跋扈。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堂堂四川王，猎艳的高手，竟会被一个自称是他儿子叫孟迪生的小人物和一个叫段玉兰的烟花女子给耍了个团团转。

    事情，要从杨森率军去贵州途中说起。

    途中艳遇

    来贵州前，杨森已有九房妻妾。这九房妻妾中，发妻张氏早在杨森考入成都陆军速成学堂后暴病身亡。续弦广安老家的谭氏。杨森妻妾成群后，谭氏被冷落，独守广安老家偌大的宅院，孤影清灯，杨森入贵，她没随同。三老婆刘谷芳早年患肺病而亡，五老婆萧邦琼也在民国二十年渡船溺死，六老婆陈顺容受不了杨森的淫威患了精神病，被杨森送回广安老家。七老婆曾桂枝和九老婆蔡文娜因与他人偷情，被杨森杀害。八老婆汪德芳在杨森创办的成都天府中学任校长，和杨森关系形同冰炭，此次，陪同杨森去贵州的只有四老婆田衡秋。

    四老婆便是杨府十二钗中地位最高，家境最好，深得杨森宠爱的田衡秋。田衡秋出身于商贩世家，为人大气精明，理财持家颇有招术，又能揣摩杨森内心，自然而然便成了杨森的管家太太，深得宠爱。抗战时，杨森在重庆的寓舍借与何应钦、陈诚、毛人凤等国民党中央人员居住的机会，她陪同杨森接洽应酬，极力讨好巴结。因此，极得杨森的宠爱，被杨森视为智囊。更让杨森喜欢的是，田衡秋不但不吃杨森找女人的醋，相反，还为他出谋划策，揣磨女人的心思，使杨森尽早俘获女人的心。

    四川离贵阳距离不算近，两人坐在军用吉普车里，这天，部队来到一个叫南坝的小镇稍做休息。突然，云层里钻出十几架日本轰炸机，炸弹和飞机上机关枪的子弹向冰雹一样倾泄而下。倾刻间，南坝变成了一片火海。杨森率领手下组织机枪陈向飞机开火，这时，一枚硕大的炸弹呼啸落下。一个女子惊惶失措，杨森跃过去就将女子按在了身底下。炸弹爆炸了，透过浓烟，杨森看到了一张月亮一般吓得惊惶失措的脸。杨森一愣神，那张月亮般的脸就消失在一条巷中远去。这是个年轻姑娘，虽然只是一瞬间，杨森却记住了这个白鸽般的漂亮姑娘，及到田衡秋拍着他的肩膀时，他才回过神来。杨森冲着田衡秋无限惋惜地一笑：“老四，格老子的，天下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田衡秋知道杨森的脾气，凡是让他看上的女子，不弄到手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就要吩咐士兵去追，杨森却摆了摆手阻止了：“罢了罢了，随她去吧！此时非常时期，要不然，格老子是不会放过这个野味的！”

    省城重逢

    这个女人，就是当时的名妓段玉兰。此时的贵阳，是西南大后方的四大名城之一。从江浙一带涌来无数交际花、名京剧深员，以及秦淮河畔的名妓云集贵州。段玉兰就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段玉兰身处青楼，却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段玉兰嗓音圆润，京戏师承梅派，凭着一付久唱不衰的金嗓子吃饭。她曾就读于金陵女子大学，不但嗓子好，还写得一手好文章。后来，日本人攻占了南京，段玉兰便沦落到江浙一带，流落到青楼，靠卖艺为生。因为段玉兰长得好，唱得好，很快，就成了青楼里的头牌。那些有钱的达官贵人都能能一睹段玉兰的芳容听她清唱一曲《游园惊梦》为荣。今天，她也去贵阳累了在南坝店中休息，正赶上日本人的飞机轰炸，她就从店中跑了出来。没想到，只是短短一瞬，却让即将到任的封疆大吏贵州省主席杨森救了，并让对方深深地印在心底。

    杨森在惊无险到了贵州，每天处理大量的公务的同时，仍没淡忘那个让他救过的女子。杨森贵为主席，很快就引来不少达官贵人的奉承拍马。这天晚上，恰逢杨森来到贵州满一个月，省商会会长刘景珑又组织一帮商界同仁请他去规格最高的贵州大饭店为他接风洗尘。杨森心里骂，老子来了快一个月了，你小子才为我接风，可当听到刘景珑说要请名角陌上花为她唱昆曲时，杨森的眼角就露出了笑容。除了川剧外，杨森最爱听的就是昆曲了，他有好几个记不上名的女人都是唱昆曲的。

    宴会安排得自然到位，酒到半酣，刘景珑一拍手，陌上花便出场了。只见她扮相婀娜多姿，嗓音圆润，一曲《游园惊梦》唱得如春风拂面，不时引起阵阵掌声。杨森眼前一亮，虽然陌上花化了妆，但杨森当即就认出，她就是他念念不忘的南坝救下的那个年轻女子。杨森高兴得一拍桌子，吓得座边的刘景珑眼镜差点掉下来。唱完了戏，杨森吩咐刘景珑把陌上花叫过来，他要当场赏罚她。刘景珑将陌上花叫到杨森面前，陌上花款款下拜向杨森问候。杨赏让陌上花坐到他身边，然后副官准备一份厚礼赏给陌上花。这个女子就是段玉兰，当时因为杨森身着便穿，此时，并未认出一身戎装的身着上将军衔的省主席。副官持上厚礼，竟是现洋五百，惊得段玉兰连声道谢。

    席间，杨森便问起段玉兰的家世出身，段玉兰只得一一作答。一边的刘景珑看在眼里，遂对段玉兰道：“既得杨主席如此厚爱，不如再为他演唱一曲，如何？”刘景珑话一落，还没等段玉兰表态，杨森的巴掌就拍起来了。段玉兰只得依允，杨森道：“老子是四川人，最爱听川剧，就给老子唱出川剧如何？”段玉兰站在杨森身边亮嗓唱了一出《玉簪记》，杨森连连叫好，还起身为她打板帮腔，博得满堂彩。

    回到府中，杨森便秘令副官，连夜便将段玉兰请来。当杨森以在南坝的便装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段玉兰惊呆了。怪不得在宴会上看他有些面熟，没想到，救她的恩人竟是堂堂的省主席！她之所以来见杨森，是因为他出手大方，在宴会上看上去倒也是个谦谦君子，姐妹们谈起杨森，都夸他是抗日英雄，所以就高高兴兴跟着副官来了。

    段玉兰正要拜谢，被杨森制止了。段玉兰没想到杨森会用扇骨挑起她的下巴赞叹：“美，真美！”杨森这么一挑，段玉兰又羞又窘。杨森倒是开门见山表明心迹，让段玉兰当他的姨太太。刚才，段玉兰就听姐妹们谈起，杨主席是抗日名将不假，也是妻妾成群的逍遥王。杨森这么一说，段玉兰便笑着拒绝：“杨将军真会说笑，您是个抗日英雄，像玉兰这样的烟花女子怎能匹配将军呢？”杨森却一把将段玉兰抱上了床：“老子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烟花女子！今晚，你就是老子的姨太太了！”

    段玉兰有心反抗，可杨森位高权重，杀人如麻，只好屈就。其实，段玉兰想拒绝杨森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心上人叫孟迪生，是段玉兰在金陵女大的老师。孟迪生是青年才俊，毕业于清华大学，二十三岁便在金陵女大当任教员了，常写一些抨击时政的文章，在南京很有名气。段玉兰祟崇拜张爱玲，也时常写些短文发表在校刊上。当时，孟迪生是校刊的主编，对段玉兰的文笔很欣赏，一来二去，两人滋生情愫。日本人占领南京，段玉兰便与他失去了联系。不过，痴情的段玉兰一直没有忘记他们的山盟海誓。尽管她不止一次听人说，孟迪生让日本人杀害了，可她仍然觉得孟迪生仍然活着。为了等孟迪生，她才沦落风尘。这也是她卖艺不卖身的原因。后来，随着战事吃紧，日本人打到了江浙，时局越来越糟，只好随南逃的人群到了相对安全的贵州。她在想，只要她活着，就等孟迪生一天，哪怕终老，她也不后悔，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半路上会杀出杨森这个程咬金。虽然杨森救她一命，可这和爱情是两码事呀！

    当她被杨森抱上床的一霎那，段玉兰的泪水流了下来。兵荒马乱，生死两茫茫，她一个弱女子，怕是只有任命的份儿了。

    生子寻父

    自得了段玉兰，杨森的心情大好。他对田衡秋说：“老四，这回相信什么叫缘分了吧！”对段玉兰，杨森也算下了血本，花得田衡秋直皱眉头。用杨森的话来说，周幽王烽火戏诸候为博褒姒一笑，我花了点钱又算什么？因有佳人相伴，杨森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天，杨森在办公室抽大烟呢，机要秘书谢子敬走了进来。谢子敬笑道：“军长，双喜临门呀！”杨森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心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子敬，何喜之有？”谢子敬卖开了关子：“军长，您前段时间纳了段玉兰小姐当了姨太太，现如今，还有更好的事等着您呢！”杨森就让谢子敬有话直说，谢子敬道：“军长，您失散二十三年的儿子找您认父来了，这事，不值得庆贺吗？”

    刚才，谢子敬在办公，警卫人员向他报告说，有个自称是军长失散二十三年的儿子前来认父。谢子敬命令警卫将来人领进。

    来人气宇不凡，谢子敬问他叫什么名字，凭什么说是杨军长之子？来人说他随母姓陈，叫陈思泸。陈思泸道：“母亲叫陈芷兰，是泸州青楼一个烟花女子。当年，父亲任川军十八旅旅长，驻防泸州，与母亲在有过一段情缘，后来父亲调防抛弃了母亲，不久，母亲生下了我，但却与父亲失去了联系。母亲为顾全名节，将此事隐瞒多年，一个月前，她临终时，方将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

    谢子敬道：“年轻人，光凭你这么说，又怎么能让人确信你是军长之子呢？”

    陈思泸道：“家母临终前将这个让我保存，说是将来认父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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