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温泉湖里,她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快和悸动。世俗礼教教导男人可以肆意寻欢而女人只能束缚压抑,她从不屑于屈从那些教条,她也确实是有过一段放浪轻狂的日子,可是那些逢场作乐的寻欢从未让她有过对祈月时这般憾人心弦的激情。爱恋和欢愉的交织,身体与灵魂的合一,让她止不住自己的激动,在温泉中不断地将祈月送上至极,也让自己不住地在欢愉中崩溃,一次又一次。
可是她却发现,那日之后祈月便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她。她心知祈月想法保守,那天身体上的接受和契合只能说祈月已经识得情欲,却不代表她能在心中接受。她本是想不紧不慢,反正她一向说亲就亲,说抱就抱,说要见便见,要亲近的时候绝不是祈月的躲闪能逃脱的了的。可是才这么几天过去,祈月每每对她的抗拒却让她觉得像一把刀一般扎在心脏里,稍微碰一下便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她不再能不理会祈月的想法只要她的身体,不再能轻视祈月的抗拒只觉得自己高兴就可以。她想要祈月的心里有她,和她一样!白洛翎小心地撑起身体,长久地凝视着祈月安静完美的睡颜,俯身在她的脸颊和额头上温柔地亲吻。每天她都会在晨起时这样看着祈月,亲吻她。这时候的祈月总是那么美,总能让她带着满足而快乐的心情开始新的一天。幸而祈月并不能像她一样少眠,每天地遭到“狼吻”侵袭也没办法抗议,白洛翎笑得好不得意,赶紧再多亲两下接着蹑手蹑脚翻身下床。
早晨的太阳暖洋洋地照耀着,白洛翎今日身着一套崭新的浅蓝色笼裙,面容清朗显得神采奕奕,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巾帼特有的英气。虽身为女子,却让在坐的大厅里白家商队的各位管事们由衷滴敬服
。
一个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在说:“此番去往金琪的北部各州能这么快回来天气可真是帮了大忙呀,以往风雪太大道路难行,这次北部各州几乎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实在是我们的运气。”
白洛翎问:“现在已经是隆冬,北部各州都不曾下大雪?”
“可不是,天气日日晴好,冷是冷就是不见雪。”
白洛翎思量了一下:“那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和南方的农户收购来年的粮食、腌菜。待来年春天入夏就开始往北部运。北部来年必要大旱,待官家和大户们收购粮食的时候,我们便不至于没有准备。”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皆点头称赞。这种例行的议事多是上交账目,报告买卖的情况和各地的见闻之类的事情。白洛翎从管事们的言谈中掌握每支商队的情况,往往能从一些细处敏锐地察觉到商机,并快速果断地进行合理的调配。正是她的这种才能更让白家在这些年繁盛起来。
议事结束后众人皆随意闲聊。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出去了几个月,还是咱们这阙宇宝地好哇!这大冬天的可多久没见过绿色啦,就数咱们这还能花团锦簇。”
说者无意,白洛翎听了倒是想起一些事情来。立马从椅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回到暖阁的时候,祈月早已经起来,此刻正跪坐在案前。她的前面铺开一大张宣纸,一手捻住衣袍宽大的袖子正在纸上绘着丹青。
白洛翎绕到案桌的侧面,单膝跪在祈月身边,俯下身刻意凑近祈月,直到嗅到祈月身上淡雅的香气,笑道:“好一幅美人图。”
祈月专注在画中,被耳边突如其来的声响和温热的气息吓了一跳,放下笔侧身看着白洛翎带笑的脸,只好无奈道:“这明明是花,何来美人?”
“是你啊~美人在画图,谓之美人图是也~”商人果然都是不懂风雅之徒,某商人摇头晃脑地扯一番歪理,说得煞有其事。
亏得祈月气度高雅教养得宜,对某人的一番说辞好脾气地没有予以嘲笑。祈月索性不理她,准备再执起笔继续未完成的画作,白洛翎却更快地拥着祈月让她站起来。
“祈月可是想念洛湖畔那美丽的野百合?那跟我来罢!”
祈月也不挣扎,由着白洛翎圈住她的腰际带她往前走。这段时间白洛翎像是上了瘾似的喜欢带她四处走,以前是不肯让她远离这大院半步,现在则是借尽机会带她游遍这青峰山谷,将各种美景呈现在她眼前。对于白洛翎的这份心,祈月是感动的。这女子平日虽然霸道又冷酷,但是对待山川美景时却有着女子特有的细腻与诗意,不是那种强说愁的娇柔,而是显出一种敢于坐拥美景的英气。
祈月沉得住气不多问,白洛翎倒是忍不住关子也不卖了。一边带祈月走向通往后山的门廊,一边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这整个山谷地热最甚的一个地方。我几个月前外出的时候在路上救了一个逃难过来的百景人,本想救下之后就放了他,无意间竟听说他在百景时是大户人家的花农。那老伯说他最善培植百合花,我于是将他带回山庄来,快马从百景找来了成株的百合花。本也是想试一试,不料这老伯确实手段一流,竟然令那百合花在这极寒之地生机盎然。”
“竟有这等事?可现在已不是百合花的花期了。”时间流转,故国不再,她错过花期,却被命运带来这里,这是何等的机缘。
“这里也不是百合花的地方啊。要化不可能为可能,又怎会拘泥于时间?若是能成功的话,现在正好是将要开花的时候,来,转这边。”白洛翎牵着祈月穿越过后山的一片小林子,出去的时候,山边有一块空地。用树藤和竹片架着围栏,洼畦俨然,显然是受到了十分精心的打理。
围栏中整齐地种植着百合,全部结着大朵的花苞,零星地有些已经绽放开来,而且看得出这每片花畦里开的竟是不同颜色的花朵。
“这样竟然可以!这阙宇山庄真是划腐朽为神奇的宝地呀。”祈月由衷感叹。以前长在深宫,只从典籍的记载中知道一些各国的奇山异水风俗民情,因着白洛翎的带领才亲眼见到世上竟有这么多神奇的造化。
“有阙宇山庄这块神奇的地方,要开出这些美丽的花来还得要陈老伯那双巧手呢。”白洛翎笑着指一指刚给花除完草,正站在花畦旁边的一个老农。这个人略有些干瘦,穿着灰色的粗布衣,是一个平常得不会有人注意过目就忘的人。
那老农见主人出现,十分识趣,对白洛翎和祈月躬身行礼然后便挑起装花肥工具的扁担径直离去。祈月则显得兴致颇高,俯下身轻轻拈起一朵半开的白色花朵贴近鼻端小心地嗅它的香气。“远在千里之外,敢于隆冬开放的花朵,它的心带着怎样的娇怯和勇敢。”
祈月身着飘逸的衣裙,优美纤细的身形,绝美的脸上带着婉约的笑意,这样的祈月就像一个落在花丛中的仙子,美得令人迷醉。白洛翎伸手拉住祈月的手臂一旋身,祈月便落在了她怀里。她在祈月的耳边轻喃:“祈月,你应当知道我的心。你在为花儿惊叹的时候,可曾探视过自己的心?祈月,你对我,是何等样子的感情。你今天告诉我,你对我,可有动情和喜欢?”
祈月低下头,每每遇到这样的问题只能避而不答。是无法理清自己的心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并不愿说谎也不知如何说真话。又是无言相对吗?这算什么?白洛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非要得到一个答案,“祈月你看着我,对我说,你对我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你并不厌恶我,而我爱着你,你终要给我一个答案。”
祈月潸然流下泪来,维持着理智谨守着自己的心,含泪道:“白姑娘,我仍是那些话。你我都是女子,本就不会存在世俗的感情,我不能接受。我对你仅有感激搭救之情,若有再多,也只是姊妹之情。还望白姑娘不要逾了界限,坏了我两之间的恩义。”
“不!你这是骗人,也欺骗自己。祈月,我不信你对我无情,你心里爱着我,你对我的那些是真真切切的爱慕之情!祈月你问问自己的心,说你爱我!”白洛翎倔强,平日嚣张的气焰现在却多了几分恳求与深情。
祈月不明白这人为何能如此笃定,别开头去:“那不是真实的,仅是你的错觉。”
“果真不是真实吗,你在心中自问,你对我的仅是姊妹之情?那些亲吻和拥抱,会是姊妹之间的亲热吗?你的清白和身体,会给一个视你为姊妹的人得到吗?还有那夜!那么那夜算什么,我们之间的袒露以对,发生的激情,你会和一个你并不恋慕着的人发生吗?那夜你的亲吻,你的喘息,你的快乐,祈月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为什么不肯接受,为什么!”
白洛翎言语中尽是不被爱的悲戚和失落,祈月绝不是放纵自己享乐欢愉的人,她果真是得到了祈月的身体却得不到她的心吗,她不信。这女人,自欺又欺人,果真一点也不在意她吗,这样的认知令她愤懑而不平。
“你闭嘴!”祈月退到篱笆的边缘,白洛翎直白的语言在祈月听来粗鲁而冒犯,祈月被逼得又狼狈又无处可躲。她咬咬牙,伸手推开白洛翎流着泪低喊道:“那些皆是你所逼迫,非我所愿!”
白洛翎竟被祈月推得大退几步。空气都似乎凝结了,静默流转在两人之间。过了许久白洛翎才语气虚弱地苦笑道:“皆非你所愿,你真的是这样看待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从未有人能像现在这般挑起她的恼恨,她是优雅矜傲的长公主,她甚至以为自己不会有这等阴暗的情绪。可是这个人……祈月也辨不清她恼恨的那个人是白洛翎,或是自己。祈月只是抿着唇不住地掉泪,一句话也不肯说。
一个人可以承受多少来至心爱之人冷漠,一个人可以忍受多少不被接受的哀戚?白洛翎眯起眼眨掉眼前越来越模糊的影像,摇晃一下身躯,慢慢地转身离开拿将要盛开各色美丽百合花的花圃,眼泪终于一直一直地流下来,嘴里轻声呢喃:
“非你所愿……”
祈月怔怔地看着白洛翎黯然离去的落寞背影,她……从来没有这样留下自己便转身走开。祈月竟发现自己看不得白洛翎这幅仿佛受到了打击的样子,仿佛她的霸道和骄傲一瞬间被剥夺。这个人不是永那么自信从不理会别人的看法么,这人不是永那么得意洋洋得令人发噱的样子么,这人不是总会使坏坏点子层出不穷的样子么,为什么现在竟这样,就像一只失去了最亮丽翎毛的孔雀。祈月的呼吸被哽住了,几乎觉得心跳都是一种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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