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情人GL-第四十三章 凤鸣于长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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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那一日彻底颠覆祈月和白洛翎生命的种种,即使很久很久以后,也会有人为此唏嘘,即使很久很久以后,也会有人想要探知到当时的各种细节。百景国大将军偷偷潜入金琪国土,出师无名而杀死闻名天下的阙宇山庄之主,无论如何辩解也会受人唾弃。阙宇山庄被大军围攻,出师未捷庄主身亡,这消息一经泄露,对整个山庄上千人来说也是灭顶之灾。

    双方乱作一团,靳超云自知理亏,当即将因为忧愤攻心而命悬一线的祈月悄悄带走,而姬风则扔下所有人抱起主子离开。天亮后不明就里的庄众正要和五千禁卫军继续战斗,这时皇命特使手执兵符出现,缴去禁卫军统领将军的职务。一场血光之灾突然降临山庄,却又在所有人未明状况之时消弭于无形。

    再接下来。

    金琪国楚灏皇帝八年正月,楚灏皇帝宣布退位,全朝大臣一致推举先皇嫡亲,金琪国遗落之公主白寒羽即位。原来冯皇后当年路过见夏宫地域,刚出生之幼女被贼人所虏,冯皇后思念若狂遂抱养一农家之子以聊失去女儿之痛苦。幸而公主得天庇佑,被名震天下之阙宇山庄庄主白傲宇所救,收为爱女、视若珍宝,后终于因无尚之气度和仪态为先皇所看重,选为新皇之妃。多年后,当年之阴错阳差终于大白于天下。皇帝楚灏感怀于际遇,遂下诏退位而禅让于先帝亲生公主继承大统,从此久居见夏宫静养,感怀冯皇后养育之大恩。

    开春后,寒羽公主择吉日在金琪大都由大臣们拥立登上帝位,易白姓而正名楚寒羽,由此继承金琪国皇家万代流传之基业。女皇登基后,感恩于阙宇山庄白家的养育之恩,将白家商盟立为金琪国之商盟,亲自接管阙宇山庄事务以及商盟贸易。

    早先江湖上盛传的白家遭皇帝血洗的传言,此刻终于澄清,在女皇庇护下免遭劫难。而本该同样处于这场风暴中心的阙宇山庄庄主白洛翎却早已不知所踪、从此绝迹于江湖。山庄众人对此讳莫如深,或不明真相,或三缄其口。江湖人叹息一代少年英雄恐怕在政权更迭中多有受累,盛传其被囚者有之,盛传其中箭死于五千禁卫军之手者有之。而白洛翎以其雷厉之作风,亦正亦邪之评价,男女莫辩之身份,终将成为江湖上各国豪侠心中的一则传奇。

    这便是人们所知道的所有史实。历史总是那些记载下来,并且被天下人所看到的事实。历史的能留住那些最灿烂不朽的回忆,让人的思想不因生命的短暂而消弭。然而,历史,也能让许多的真相湮没在时间的烟尘中。若不是被正正经经地记录下来,被妥妥帖帖地保存下来,被千百年后最最渺茫的机缘下发现,多少的爱恨情仇便在翻开一页纸张时淡去,只留下一个依稀的背影,若隐若现。

    同年盛夏,雄踞南方的霸主百景国终于彻底平定内乱,年未及十岁的小皇帝在军队和大臣的拥戴下登基。百景国长公主在浩劫中坚定为国,多有磨难,回百景后久卧床榻几乎丧命。幸长公主心智坚定、品行高尚,历尽劫难后仍能心系国家,最终辅佐小皇帝登基,挑起百景国复兴的大业。

    百景国平定内乱后,内忧奸党余孽、民生凋敝,外忧金琪国的虎视眈眈。强从金琪国夺回公主来,误杀白洛翎,靳超云不得不防金琪国的新任女皇以此为由而出兵,初始全力做好准备迎击金琪国的报复。可是金琪国新皇即位,似乎转变了政策,并不急于扩张,而是着力控制内政和调和民情。因此金琪仍占得夏洲十八城不再有所作为,而百景也不激进收回,两国皆尽按兵不动。

    又一年过去,那年挑起的各种纷乱和情仇,仿佛一抹青烟消散在空气中。只是平静的外表下,流水径自潺潺地平静,还是又是另外一股暗潮隐隐地翻涌。

    竹林中的空地上一个身着紫色绸衫的子女坐在案前弹着古筝。这个女子仪态雍容,云鬓轻绾,仅以一只木簪固定。此等风姿不同于一般青涩少女,但从她美丽的冷淡面容上却看不出实际的年纪。

    远处传来刀剑相碰的声响,由远而近,突然一声大喝响起,几声呻吟稀稀拉拉地传来。一个中年侠士缓缓走来,虽然面色带着慎重剧毒的黑暗,但是神情坚毅儒雅,傲然直立着手执长剑远远站在紫衣女人的对面。好半晌才沉声说:“你训练的那些杀手不过如此,献丑了。我若要找你,终会见到你。”

    “本没想过能置你于死地,只是告知你休要再来打扰我的清净。我此生不想再见你半面,那御风散的滋味如何?这只是警告你,容不得你肆意来去,滚!”那女子弹古筝的动作未停,可是语气和眉眼中的恨意却真切,说出口狠绝的话语。

    “这么多年也未能阻滞我,现在又怎会轻易放弃。我会再回来。”中年侠士不为所动,捏紧长剑朗声道。

    “我也是如此!”那女子站起身,拂袖离开。经过站在身后手举伞盖和提篮的宫女们的时候吩咐道:“回宫中去。”

    宫女们应声称是,跟在后头。不一会一行人便消失在竹林中。独留那位青衣中年侠士痴痴地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吐出一口黑血,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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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月端坐在殿上,身边坐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下方垂手立着一干大臣,皆面有难色。祈月声音淡淡的,不紧不慢地说:“你们现在反倒没主意了?谁能领命去治水患?”

    众臣面面相觑,立在众人最前面的是靳丞相,也是百景国大将军靳超云的父亲。靳丞相拱手道:“近两年水患频频,着力治理而效果不彰的原因,是因为钱银不足。还望皇上和长公主再开国库下拨银两。”

    “自皇上即位之后,百姓们为战乱所苦。近两年百姓生活困苦,农、工、商,百业都显得凋敝,国库已是空虚。钱财没少下拨,大臣们难道就有更多的建树了?与其抱怨无米下炊,为何不殚精竭虑,众人需想良方妙计,让钱银丰足起来,让国家繁荣起来。”祈月洞察力敏锐,一针见血地指出,语气虽然仍然是平静温和,但是其中斥责的意味的让众人噤声。

    百景人多才多艺,能歌善舞,民风十分浪漫。可是对于政事、商业大多不擅长,几百年来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自给自足倒也平静丰裕。只是现在国家多事,正是需要富强的时候,这些大臣们则大多显得太过于保守。墨守成规,不肯考虑做任何改变,祈月虽然也是传统的人,但是她隐约也能感觉按照现在这样的政策,百景的状况不会有太快的改变。祈月对现在的境况有些无可奈何。

    大臣们现在是彻底的安静不语,大殿上不再有人说话。靳超云见状,朗声开口说:“不就是银两。众多诸侯王公们,分了那么多的封邑,现在皇上和长公主需要用钱,每位王侯筹钱,这不就有了。”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靳丞相皱眉低声斥责靳超云。

    祈月心中暗暗一笑,大臣们都不肯站出来说话,怕的就是皇上要从他们的口袋里掏钱。她不说,靳超云心直口快,倒是先说了。祈月淡声对身边的弟弟说:“皇上是否听见了靳将军的建议?靳将军文武双全,皇上认为他的建议可不可行?”

    小皇帝眨眨眼,像个小大人一般,说:“就按靳将军说的做。”

    此话一出,大臣们顿时各种建议便多了起来,频频上前发话,讨论气氛异常热烈。祈月也不打断他们,任何建议一一听在耳中,但只是听,而不再下达任何命令。最终,靳丞相拱手对祈月说:“经我等众人商讨,一致认为募捐不是长久之计,必要使国力强盛起来才能根本解决问题。百景国应向天下广布告示,招纳贤士,为朝中注入后生力量。我等老朽,恐不如少年人般这么多妙计。”

    祈月听得出这是以进为退的意思,但是这个反倒是一条无心插柳的好建议。祈月挥挥手,“如此甚好。靳丞相便吩咐下去,告示发出,众人皆能举荐人才,或前来自荐。挑选良者召来殿前让我亲自见一见。现在都下去吧,下去。”

    大臣们鱼贯出去以后,祈月仍蹙着眉,脸上有疲累之色。小皇帝睁着大眼,偎依进姐姐的怀里撒娇:“那些人真是无趣。姐姐,他们太无能,让你受累了吗?”他年纪小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明白,大臣们欺他年幼,自己柔弱的姐姐没少受委屈呢。

    祈月浅笑着,伸手抚摸着弟弟的脑袋,柔声说:“不累。姐姐只是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她只是想起这样的时候,若是那个人,必不会如自己一般瞻前顾后地衡量各方的利益,那人总是敢做得近乎妄为。自己在面对众多繁杂的事务,必须得一肩挑起大梁时,偶尔感到的那些力不从心,那个人也必然不会如她般软弱,那人总想有无尽的精力和迅捷的思考能力。若是那个人,如果她在,也必定不会舍得自己这样无助受累吧……

    祈月牵起弟弟的手退出大殿,幽幽地望着四周围高挑的檐角、华丽的画栋和梁上雕刻着的精致的纹饰,这些都是她熟悉的东西,时刻提醒着她身处在自己的地方。

    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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