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明明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先弥补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坏印象,却在情急懊恼之时,再次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为此,圣德帝既无奈,又后悔。恨不能挖心挖肝,向蔡宝儿证明自己绝对没有半点伤害她的意思。
可惜过错已经成了必然的结果,唯今之际,只有拼命的弥补这场过错,才能令他的心情更加好受一些。
正与新婚娘子处于甜蜜之中的夏候雄在得知他主子的烦恼之后,自作聪明的给他提供了不少哄劝姑娘的招式。
赵祺臻实在没办法将这只狗熊的建议视为金玉良言。
但狗熊的策略之中,有一点却十分得他的心思。
亲自下厨洗手做羹汤,绝对是对心爱之人表现爱意的捷径之一。
自从两个月前,蔡宝儿流掉了腹中的骨肉之后,虽然经过多日的调养,身子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由于心情压抑,再加上他醉酒之后对她做出的种种欺辱,气极之下,那副娇弱的小身子骨,再一次与健康失之交臂。
为此,他不顾旁人异样的视线,直接闯进御膳房,很有耐心的向几个御厨讨教煲汤之法。
各种养身补气的名贵臻品全都被他翻找了出来,花费了整整一天的功夫,一碗散发着浓香气味的参汤终于堂而皇之的出炉了。
他捧着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煮出来的杰作,小心翼翼的回到广宁宫,陪笑道:“宝儿,马上就要过年了,各国使臣已经陆续踏足皇城,再过几天,宫里就要举办一年一度的国宴。”
说着,他将自己辛苦了一整天炖出来的参汤端到她面前,轻轻掀开盅碗上的盖子,顿时,一股子诱人的香味便在广宁宫内弥漫开来。
“做为我天启王朝的一国之母,带着满面病容出席国宴实在有失国礼,这碗汤,里面掺杂了很多养身补气的名贵药材,你身子骨最近异常疲弱,多喝些参汤,对恢复体力有很好的效果。”
说着,拿过玉汤匙,盛了一小匙香喷喷的参汤送到了她的嘴边。
“别总摆着一张苦瓜脸,就算你想同我发脾气使性子,也总该保存体力,等身子骨彻底恢复健康之后再来对我进行打击报复是不是?”
当玉汤匙递送到她面前的时候,蔡宝儿侧脸瞪了他一眼,“这碗参汤,真的只是一碗参汤?没被加入任何多余的材料么?”
赵祺臻眉头一皱,本能的想说没有,却听她突然冷笑一声:“既然你能毒死我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能用最卑鄙的方式来毒死我!”
这句指控,就像一根灼烫的铁刃,狠狠刺进他的喉咙,痛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举着玉汤匙的手僵在半空之中。
眼底瞬间透着一股子酸涩与湿润,不想在她面前流露出半分脆弱,强作欢颜的笑着道:“宝儿,别用这种不堪的心态来猜测我的为人,你明知道,在这个世上,我最不忍心伤害的那个人,就只有你。”
她静静看着他,当她不经意捕捉到他眼底的泪意时,突然露出一记淡淡的浅笑。
“传说,鳄鱼捕捉猎物的时候,会率先流出眼泪麻痹对方,在猎物毫无防范的状态下一口将其吞噬到腹中,其残忍程度,正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说话间,她抬起手指,在他眼角的湿润处轻轻一荡。
很快,那股湿润便凝聚在她的指尖之上,她露出一记残忍的笑容,轻声道:“这颗泪水,就是后世俗称的,鳄鱼的眼泪。”
他的手轻轻一抖,仿佛不敢相信这个被他深爱至骨髓的女子,竟会用这么不留余地的方式来饥讽他的一片真心。
他狠狠捏着手中的玉汤匙,轻声道:“究竟怎样做,才能让你相信我?”
“放我离开!”
她面无表情的瞪着他。“再与你多相处一刻,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疯掉。”
忍耐多时的赵祺臻终于被她眼中的愤恨彻底激怒了。
“啪”地一声,杯碗落地,他用力揪住她的衣襟,恶狠狠的将她扯到自己的面前。
“蔡宝儿,我警告你,不要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挑战我容忍的底线。我说过,那个孩子的死与我无关,为什么我解释了这么多次,你始终不肯相信我?是不是只要我承认,孩子的确是我杀的,你的良心才会好过一些?”
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不但泄露了内心的不甘,同时也泄露了他心中的恐惧。
他承受不起她眼中的恨意,更是无法接受她拼命想要逃开他的事实。
在她固执而又厌恶的目光中,他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张饱受委屈的俏脸。
“既然一次又一次的忍耐和讨好对你来说不过就是一场笑话,从今以后,你休想再从我的身上得到任何怜惜与疼爱。”
当狠话说出来的那一刻,他既愤恨,又难过。
面对她不肯屈服的眼神,他又冷声道:“三天之后就是天启王朝一年一度的国宴。到了那天,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做为我朝国母,你必须身着盛装,给朕乖乖出席那日的宴会。假如你执意反抗……”
一抹狠意在眼内闪过,“朕不介意,让那只傻鸟,以及整个西街的百姓,为你的任性的固执去陪葬!”
果然,最后的威胁,成功踩中了蔡宝儿的软肋。
当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时,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预期中的目的,可这一刻,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半分开心。
三天之后,蔡宝儿在宫娥的侍奉下,终于如赵祺臻所愿的,盛装出现在国宴之中。
这一天,她身穿凤袍,头戴凤钗。
在胭脂水粉的装扮下,显得愈发的娇艳动人且又美艳异常。
赵祺臻沉浸在她越发俏丽娇美的容颜之中,下意识的,他伸出手,紧紧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面对她本能的抗拒和逃避,他固执的捏着她,压低声音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这辈子,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与他一同出现在泰和殿的蔡宝儿冷冷看了他一眼。
虽然那一眼令赵祺臻通体生寒,可他却并没有放开对她的掌控,而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对于天启王朝的文武百官来说,前阵子帝后之间闹矛盾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皇后娘娘不小心流掉了孩子而导致心情抑郁。
眼下邻国使臣纷纷来访,帝后双双出现于人前,这是不是可以说明,那场灾劫,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然度过?
旁人心里怎么想,赵祺臻自然没兴趣。
他只在意蔡宝儿今日的表现。
虽然用胁迫的手段逼她向自己投降的确有些胜之不武,但他有把握相信,只要将人稳在宫中,早晚有一天,她会对他卸下误解,重新投进他的怀抱。
国宴进展得十分顺利,各国使臣不但按规矩奉上了贡品,还在大殿之中称赞圣德皇帝英明睿智,实乃天启王朝的一代明君。
就在众人谈笑风生,畅所欲言的时候,就见许久未吭声的蔡宝儿,突然当着满朝文武以及各国使臣的面站了起来。
那一刻,赵祺臻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
哗然的现场,因为这位皇后娘娘的突然起身而顿时陷入死寂之中。
倨傲的站在众人面前的蔡宝儿,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突然,她恶狠狠的指着旁边的赵祺臻,控斥道:“这个被你们口口声声视为明君的圣德帝,他虚伪,冷漠,残佞,甚至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肯放过。他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暴君,不配拥有世人的拥戴与敬畏……”
她的指控,令整个国宴现场顿时陷入慌乱之中。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中搞出这么一出。
夏候雄一口酒被吓得差点喷了出来。
季天荣也愣在当场,他一直以为,皇上是个有办法的男人,可以很好的安抚好自己的后院。
至于其它人,也全都被皇后疯狂的行为给吓得不知所措。
就在蔡宝儿想要继续用恶毒的语言来指控赵祺臻的种种恶行之时,脸色已经铁青到快要发黑的皇帝,突然起身,将她一把拉进怀里。
他面向众人,不卑不亢道:“不久之前,朕的皇后因为意外而流产,导致腹中的小皇子尚未问世便夭折在娘胎里。为此,皇后倍受打击,整日以泪洗面。各位爱卿,各位使臣,皇后因为痛失孩儿以致精神常,在此胡言乱语扰了大家用餐的兴致,朕在这里,替皇后向你们陪个不是了。”
一口气说完,又铿锵有力道:“朕先行送皇后回宫,国宴继续!”
当他打横将不断挣扎抗议的蔡宝儿抱回广宁宫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愤怒,挥起手,一耳光便抽到了那张娇艳异常的俏脸之上。
万万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动手的蔡宝儿,被那股奇大无比的力道狠狠打翻在地。
她捂着麻痛的脸颊,用不肯服输的目光狠狠瞪着他。
居高临下与她回视的赵祺臻,此时紧锁眉头,眯着双眼,俊美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冰。
“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抹黑朕的形象,就是你处心积虑想出来的报复手段?”
趴在地上的蔡宝儿死死捏着双拳,脸颊肿痛,耳朵嗡嗡直响。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肯被他阴戾的目光吓退半步。
她紧咬着牙齿,就像看仇人一样看着那个将她害到如此境地的男人,“赵祺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对我所犯下的一切罪行!”
“罪行?”
他咬牙切齿道:“好,好个罪行!看来由始至终,朕在你的心底,从来都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刽子手。既然你认定朕就是那个将你逼进绝境的恶人,那么好,这个罪名,朕承下了!”
“不过有件事,朕必须通知你一声。
负着手,倨傲的走到她面前。
“除非你死,否则这辈子,你休想再有机会,逃离这座皇宫半步。”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笑了起来。
“另外,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广宁宫所有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利器,全都被朕派人给收了起来,所以就算是死,对你来说,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重重的放下这句话,眼中不再有任何怜惜的赵祺臻,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广宁宫的大门!
看着他无情的背影渐渐离去,趴在地上的蔡宝儿突然露出一抹冷笑。
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只有死掉,才能脱离你这个恶魔的掌控么……”
虽然唇边的那抹笑容越扩越大,可她眼中的泪水,却再也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大年初一,整个皇宫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广宁宫的一个小宫娥掀开皇后床帐想叫醒对方去用早膳,却突然被眼前出现的那一片刺目的殷红吓得魂不附体。
她尖锐的大吼一声:“快来人哪,皇后娘娘自杀了!”
当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在御书房入睡的赵祺臻耳中时,他眼底伪装多时的冷漠,终于在听到蔡宝儿自杀的一刹那,被瞬间打击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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