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的场景不断地变化着,让她几乎目不暇接。
刚一入梦,没待她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朦胧的人影朝她走来,轻轻甩了甩头,她努力地分辨着不远处的身影,待那人走到身前时,她才惊喜地发现,来人居然是她的母亲。
“妈……”只一声轻喃,她几乎忍不住喉间的哽咽,差点流下了眼泪。
如果母亲没有过世,她不会来到这个世界,更不会经历那么多的事情,或许,她早已带着母亲逃离那个没有半分温暖的“家”,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可是,那一切都只是“如果”,现实却是完全相反的,她失去了母亲的庇护,也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现实。
“小柔,不哭,坚强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妈妈相信,你会勇敢地走下去,这个孩子妈会帮你好好照顾……”母亲始终与她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身前似乎总有一团迷雾时浓时薄,让她看不分明,待母亲提及“孩子”时,她才发现,母亲的右手牵着一个孩子,正甜甜地唤着她“娘亲”。
“妈,孩子……”就算看不清楚,她也知道那是夭折的那个孩子,她激动地想要伸手去拥抱,却怎么也触不到,无论她前进几步,母亲和孩子的身形总会相应地后退几步,让她只能看得到却摸不着。
“妈……孩子……”她心急地唤着,继续重复着那个动作,可是,母亲和孩子都不再有任何回应,笼罩在他们身旁的雾气也越来越浓,直到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不要走!妈,孩子……至少让我抱抱你们呀……”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罢了,却没有人愿意为她实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点点消失在浓雾当中,到最后,她终于扑到了那团白雾,里面……却早已什么都没有了。
“别走……”她根本就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心里酸涩得难受,眼泪却像是被什么凝住了,怎样也流不下来。
心里正难受的时候,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朝她靠近,她以为是母亲和孩子回来了,猛地抬头一看,却发现是龙天麟正定定地着她。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对我,你总是那么疏离,映柔,我真的……差他那么多吗?”龙天麟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落寞和悲伤,这样的神情,让龙天麟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强势,也微微刺痛了佟映柔的心。
她知道,她这辈子欠定了龙天麟,永远也无法回应他的感情,时至今日,甚至连这样淡淡疏离的联系都无法维持,若换作是她,不知道是不是还能这么温柔的说话呢!
“对不起,王爷……”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眼神也不再逃避,既然已经成为遗憾,她若再闪躲,便会伤他更深,不如坦然以待,也好让他不再留恋。
“不要说对不起,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别再顾虑我了,去吧,去过你想过的生活,我……不再束缚你!”话音顿过之后越发低沉,透着浓浓的不舍,可是,佟映柔却有些不明白,所谓的“不再束缚”是什么意思。
“王爷,我不明白……”可是,她尚未来得及说完,龙天麟的身形便迅速后退,快到让她无法做出什么反应,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消失在一片白雾当中。
又是这样,什么话都不说清楚,又走了……
下意识地朝四周看去,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在梦中。
“原来是做梦呢!也是,我怎么可能突然间恢复自由呢?”她嘲讽地笑着自己,不想再看龙天麟消失的方向,索性转身想要逃离这片梦境,才一转身,却差点撞上一个胸膛。
“洛璟……”洛璟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她面前,那样直直地注视着她,毫无保留地将爱恋传递了过来,却让她更想逃离。
先是龙天麟,现在又是洛璟,全都是她有所亏欠的男人,让她的心有些无法承受。
“是我!小美人,这才多少日子没见,你憔悴了许多,是存心要让本皇子心疼么?”洛璟探手上前,轻轻地覆在佟映柔的脸上,感觉到她轻微地颤栗,便停在那里不敢再动弹分毫。
果然,他不是她想要的那个男人呢!
“抱歉,我又失礼了,上一次……还没跟你道歉呢!”想到上一次自己的冲动,他虽不后悔,却害怕再也无法靠近佳人,无数次劝自己放她幸福,心却纠结着怎样都无法释然。
第一次这般浓烈地喜欢一个女人,这份感情早已刻入心骨,又岂能轻易放开?
可是,看着她的憔悴,她的落寞,再如何不舍也只能放手吧!毕竟,只有那个男人……能够抚慰她的心呀!
“别走……不要再消失了……”刚刚他伸手过来时,她好害怕,会如同先前的情形一样,会无法碰触……会越离越远……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感觉到了他指尖的温柔,甚至真实地感觉到了他的鼻息,这让她莫名地欣喜着,感动着……
“好!我不走,不消失……”洛璟轻喃安慰着,可是,身体却一点点变得透明,佟映柔慌张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伸手抚上他难得温柔的笑容,最后却只捞到了空气。
“说好不走的,还是走了……”莫非,这是对现实生活的反映?到最后,她谁也留不住……
迷茫地眼睛再也无法聚焦,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就算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也忘得一干二净。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她不想抬头看前方,也不想回头看后方,只是木然地这样走着,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或许……她会就这样一直飘荡在虚渺的梦境当中,再也无法醒来。
“师傅,娘亲在哪里呢?”突然,一个甜美稚嫩的声音,如同一道闪电急速掠过她的大脑,将她猛然激醒。
“谁?是谁……”那声音太过熟悉,太过依恋,尽管脑中已经剩不下多少记忆,身体却仍是忠实地给出了反应,追着那个声音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师傅,娘亲在哪里呢?”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前方的浓雾也渐渐散去,出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她的心猛然触动,有什么东西正迅速蔓延开来,灼热的温度烫伤了她的心,却让她从麻木中渐渐恢复了知觉。
“你找她,她便会出现在你面前!”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也十分熟悉,可佟映柔就是想不起来,额际传来阵阵抽痛,她抱着头蹲了下去,痛苦地低低呻吟着。
为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记不起来?
“娘亲,我在这里,我是雪儿呀!”孩子的声音越来越近,透着无法掩饰的欣喜,佟映柔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正迅速靠近自己,才一眨眼,她便已经扑到了自己怀里。
“雪儿?”她的声音里充斥着犹豫和迷茫,让怀里的小人也忍不住心疼了起来,伸出软嫩的小手捧住了她的脸庞,“娘亲,我是雪儿,是你最爱的雪儿哦!”那样明亮可人的笑容,那样熟悉安心的气息,仿佛是一道灵符一般,将她心里的迷雾瞬间吹散,终于认出了怀中的小人儿。
“雪儿……我的雪儿……娘亲好想你……”眼泪终于冲破障碍滑落脸庞,她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哭泣着,将雪儿抱得死紧,生怕她会再像前面几人那样消失,那会让她无法承受。
“别哭了,该回去了,你的路……还没走完呢!”另一个身影也走到眼前,迷雾散开,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竟是几年未见的任齐,她白天才想到他呢,没想到居然在梦中相见了。
“任齐,好久不见了!”怀中的温暖安定了她的心,可是,却还是下意识地紧紧拥着不肯放开,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珍贵。
“很快就会见面了,快醒来吧!雪儿也在等着你呢!”任齐的声音异常的温柔,仿佛怕吓到他一般的小心翼翼,可是,还是惹来了她的疑惑,不由得轻扬了唇角,“你说什么呢?雪儿不是在我怀里么……”
低头望去,却木然发现,怀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空空荡荡……“雪儿呢?”
“醒来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想做的事情,不是都还没有做成吗?快醒来吧……”言语间,任齐的身体了如同先前出现的洛璟一样,一点点消失在迷雾当中,直至再也看不到分毫。
无边的恐慌瞬间占据了佟映柔所有心神,撕心裂肺地一声哭喊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不要……不要……不要!”猛地睁开双眼,她看到的却不是梦中的幻境,而是囚禁自己的房间,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寒意笼罩。
“都走了……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梦中的情景还真实地存留在脑海里,她无法抑制地颤抖着,伸展开双臂前,却连自己的双腿都抱不住。
不要!她不要再失去了……
“小美人,醒醒,我们来救你了!”就在这时,梦中出现过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可是,她却只当是幻听,没有给出半分回应,继续缩在那里颤抖,直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她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醒来吧,我们该走了!”
抬头望去,夏夜并不十分黑暗,他依稀能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谁,却是迟疑着不敢相信。
“你们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要再戏弄我了……”若是再如同梦境中那般,一个接一个地离去,她真的会崩溃……
“小美人,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当然是真的,如假包换!”说罢,洛璟直接捉住佟映柔的手抚上他的脸庞,“感觉到了么?”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确定眼前的两人是真实的存在,展现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还好,你们……都在……”再也无法抵抗身体的疲惫,佟映柔带着唇间的笑容,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当中。
还好,她没有失去一切呢!
那一夜,皇宫内院出现了两道诡异的身影,没过多久又带着什么离开了,悄无声息,仿佛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当中。
待第二日宫卫要提佟映柔出来时,才发现人已经不见,更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惹得龙颜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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