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元宵节刚过，来了一位乡下人装束的小伙子，求他收为徒弟。讼师见他虽是显得有点土气，却也机灵，就收下了，对他说：“别人授业要三年才出师，我只需半年。你先交一百两银子作学费，半年后你去承揽官司。赢了，就算出师；输了，这学费我分文不取，如数归还。如何？”小伙子答道：“听从师傅吩咐。”“好？来来来，我们口说无凭，立字据为凭。”师傅挥毫写了字据，徒弟签名画押，协议就这么订了。
转眼就是半年，徒弟却一纸诉状送到县衙，状告师傅“恃名揽讼，贪图钱财，多惹事端，不宜授业”，并且要求“老爷明鉴，判归纹银百两”。
讼师听说徒弟竟敢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小子阎王面前弄鬼，不知死活了？他决不能输在徒弟手里，静下心来一琢磨，他认为自己稳操胜券：假如县官判徒弟告赢了，按照师徒协议算是出师，我就不必归还学费；假如判徒弟输了，说明他所告无理，我也不必归还学费。讼师想到这里，不由一声冷笑：好小子，你还嫩着点，我龙王爷还能被水呛吗？
讼师想得自在，哪里知道徒弟也是拨透了如意算盘，才走这着棋的。他想：如果我告赢了，按照诉状，该还我学费；如果告输了，按照协议，说明没有出师，也该判归还学费。他暗自得意：你当师傅的总是训斥我土头土脑不开窍，我就让你也尝尝打输官司的滋味？
知县看看诉状，又看看协议，越看越糊涂，不知该如何了断。他早就对这班讼师十分反感，但又不好得罪他们，此刻便大笔一挥，一推了之：“协议有效，诉状有理，本官判你们输赢相抵。你们精于此行，自己回去看着办吧？”
（刘常汉）
哲学先生评曰：
这位讼师的徒弟着实厉害，他学会师傅的本领后转身就去告师傅，这就使师傅陷入了类似“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境地。其实师傅是在和自己的那套本领相搏杀，这就使他走入了怪圈。本领再大的人，一旦与自己的本领斗上了，结果总是被自己所害。这就是西方现代哲学中最为复杂的悖论问题。要想走出这一怪圈，只有跳出现有的层面，到更高的层次上来观察和处理问题。比如发展生产和环境污染，永远是一个悖论，只有从子孙万代利益的高度看待这一问题，才会从恶性循环中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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