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光盛大之夜·幻月手杖的新寄主

    月光里的奢华庄园依然灯火通明，音乐声隐约传来，缥缈如仙乐。庄园深处种植着月光花，摇曳多姿，淡淡的光晕如萤火如梦境。

    鸣幽坐在镶嵌着宝石的软榻上，手中的水晶杯里是琥珀色的美酒。他的姿态随意慵懒，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他的身边是帝国数个顶尖贵族的纨绔子弟们。他身前不远处有着巨大的光之囚笼。里面正上演着七级魔兽们的生死搏斗。

    魔兽的嘶吼让几位尊贵的客人们觉得刺激有趣。这就是所谓的贵族子弟的虚伪，渴望血腥杀戮，却不肯冒险去歌鸟要塞真枪实战。

    织森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看着魔兽争斗。海渊死后，他的家族继承人地位更加稳固。以前他很喜欢这样的聚会，却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并不怎么感兴趣了。

    他感兴趣的是幽王子。幽王子曾经隐瞒身份在幻夜魔法学院就读，是斯芬克斯·小染的密友。魔画里的遭遇让织森知道小染居然是光明魔法师，也在夜王子的暗示下保守了这个秘密。

    织森从家族的情报机构那里已经得到了小染失踪的消息。他好奇的是，幽王子似乎对于小染的失踪无动于衷，还和斐律不时低语。

    斐律那淡金色的头发极其耀眼，面深蓝色的眼睛里原本带着藐视一切的高傲，却在注视幽王子殿下时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谦逊。他似乎更欣赏幽王子殿下，而不是冷漠严谨的夜王子殿下。

    织森将做工精美的几个盒子递给了在座的朋友们，“这是我即将推出的得到乌夜阁下授权的玩偶龙。你们手中的是珍宝限量版。”

    鸣幽知道织森说的是什么。小染亲自设计的玩偶龙已经开始售卖了吗？

    他打开盒子看着可爱的玩偶龙，心中的牵挂和思念无法抑制。他一直告诉自己，他应该相信小染能够独自处理好一切。如今的他已经成了各大势力严密监控的对象。他不去寻找小染，就是对小染最好的保护。

    只是，在这月光盛大的夜晚，在繁华热闹的庄园，他却寂寞着担忧着。

    织森颇有深意，“幽王子殿下应该知道玩偶龙的设计师，只有斯芬克斯·小染才能让乌夜阁下同意这样的生意。”

    斐律惊讶地询问，“斯芬克斯·小染和乌夜阁下的关系很密切？还好我昨天没有得罪她，还特意用飞车载着她前往阿多尼斯山谷。”

    织森问出了鸣幽想问的问题，“斐律，你会这么好心？”

    斐律低笑，“斯芬克斯·小染是很不错的宠兽师，她治好了我姐姐斐衣的云猫。我想招揽她。没想到她和乌夜阁下有着密切的关系，根本不用我招揽也能在帝都过得不错。”

    鸣幽想起了星染的那些宠兽。变异的雨精灵露露。伪装成森林黑犬的阿加萨狼崽诺诺。

    他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情，令人迷醉，“小染和宠兽们的关系很不错。”

    斐律有些迟疑，“幽王子殿下似乎也认识斯芬克斯·小染？”

    织森的声音低沉柔和，“幽王子殿下曾经第一次在宫廷舞会上露面，他的舞伴就是小染小姐。小染小姐也是夜王子殿下的朋友。”

    斐律乐不可支，“看来我的姐姐接近斯芬克斯·小染一定不怀好意。她非常想成为夜王子殿下的未婚妻。”

    织森眼角抽搐了一下。斐律总是不断损毁他那完美的姐姐斐衣。斐家的人几乎都拥有淡金色的头发，蓝色的双眸，美丽得如同妖精，却高傲自我，从不考虑他人感受。

    鸣幽关上装着玩偶龙的盒子，淡淡地说，“小染是值得尊重的朋友。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未婚妻人选。”两个家族的势力结合总是以联姻为纽带，不重视个人感受，只是赤裸裸的交易。小染永远值得最好的对待，而不是交易。

    斐律觉得幽王子殿下非常有意思，他拥有罕有的美貌却无视规矩，和自己是气味相投的同类。这样的王子如果在将来成为黑暗王一定很有趣。

    光之囚笼里，七级地行蜥杀死了七级黑斑蟒，它眼中疯狂的红光渐渐隐去。

    鸣幽的戒指里钻出深渊地狱魔兽弥赛亚。它黑色烟雾一样的身体飞速冲入光之囚笼，笼罩住手上的七级地行蜥，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满足的弥赛亚缩回鸣幽的戒指，而光之囚笼里干干净净，两只七级魔兽连骨头也没有留下，彻底消失。

    寒意从织森的心底升起，他再度意识到眼前的幽王子已经通过了残酷的皇族成人礼考验。幽王子不仅拥有尊贵的身份和稀有的美貌，更拥有强大的战斗力。他的魔兽弥赛亚极其罕见，几乎不会认同一个人类作为主人，很显然弥赛亚只是幽王子实力的冰山一角。

    斐律懒洋洋地笑着，“幽王子殿下，帝都的‘地狱曙光’地下拍卖行即将在近期举行一次特别的拍卖会，有许多珍贵罕见的拍卖品。届时希望您能光临。您要是有什么物件要拍卖，也可以交给我。”

    鸣幽若有所思，“我还真有物件需要你拍卖。不过，那东西目前还没有到我的手上。”

    月光盛大之夜。

    阿多尼斯山谷所有的花朵都在深沉的夜色里陷入了梦境。月紫夕的城堡在月色下安眠。

    月紫夕站在城堡的瞭望塔里仰望着夜狼星，星光从无尽远处落入他的眼眸，丝丝缕缕渗入他的心。天上星辰万千，地上却只有他孤单一人。

    深雪静静站在角落里，她看着星空下孤单的王子，鼻端是阿多尼斯山谷盛放的月光花的香气。她想起了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她和星染就读的学校里有一个高年级的学长，他沉静优雅，似乎从不打篮球或者踢足球。后来，深雪才知道学长有先天性心脏病，无法剧烈运动。深雪有时候会在学长经过校园里的林荫大道时，走在他的身后。就这么静静地走上一段，心底有着隐秘的愉悦。

    美好的事物总是有许多人欣赏，美好的人也是如此。

    深雪忍不住走进月光里，靠近月紫夕。

    月紫夕回过头，“你怎么在这里？”

    深雪微微一笑，“我被郁苍长老收留时，曾经要求他帮我留意我失散的朋友。那个朋友的名字叫星染。”

    月紫夕惊讶地看着深雪。他记得星染提过她要寻找她的朋友深雪。星染说过她的朋友深雪是普通人。所以近期恢复记忆后，月紫夕也没有把郁苍长老的弟子深雪和星染寻找的朋友深雪联系在一起。深雪这个名字并不罕见，在黑暗帝国和冰原北国，许多少女都叫深雪。

    月紫夕打量深雪，依然谨慎，“我以前曾经觉得你和星染很相似，原来你们是朋友。”

    深雪那雪白的脸在月光下柔和美丽，“星染说，您和她去世的朋友一模一样。她一直想要完成她那位朋友的遗愿。”

    月紫夕沉默着。他甚至无法对星染亲口承认自己就是月紫夕。他再一次在他人口中得知星染的誓言，心中的感动盛大如春日的花朵。

    深雪知道星染在夜王子殿下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他甚至让所有在魔画里冒险的人隐瞒星染的光明魔法师身份。而在宫廷舞会上，夜王子殿下甚至为了星染的安危公然对抗落月王妃。

    深雪的声音清澈柔和，“星染的愿望是在星愿大陆不同的国度游历，然后和她的父亲一起回到家乡。她的母亲一直在等着她和她的父亲。”

    月紫夕露出浅浅的笑意，“她就是那样。”自由得如同荒原里的风，生命力旺盛如野草。所以他不会把她拖入帝国的泥淖。

    深雪的声音轻柔而坚定，“我却觉得这里才是我的归宿。我想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殿下最忠诚的追随者。”

    月紫夕看着月光下坚定的少女，黑发黑眼的她在此刻和星染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他的声音不再那么清澈冷漠，“郁苍长老说过，你拥有成为祭司的才能。我很乐于有你这样潜力巨大的追随者。只是，你真的愿意舍弃你在家乡的亲人和朋友？”

    深雪仰望着月紫夕，他那深紫色的双眸在月光下神秘美丽，“我愿意。”

    月紫夕垂下眼帘，如果星染如深雪一样对他说，她愿意永远留在这里，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月紫夕离开后，深雪依然站在原地，她觉得月光更美，夜风里的花香更浓。她的身上，黑暗魔力流动的速度在加快。丝丝缕缕的魔力被她戴着的星光耳环和项链吸入。

    深雪的耳边传来隐约的细语，如精灵的歌唱，又仿佛是另一个灵魂的呼唤。同样黑暗的充满野心的灵魂之间正在相互呼应。

    命中注定的回应。

    与此同时，在王宫水榭里冥想的落月王妃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她感觉到了幻月手杖的异动！它似乎想要遗弃掉正在魔化的自己，选择新的容器！

    她的皮肤上开始出现裂痕，如同珍贵瓷器的皮肤上有血丝蔓延。幻月手杖正在想法设法挣脱她的束缚。

    落月王妃发出悲痛的叫声，“不！”幻月手杖赋予她强大的力量，她还没有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黑暗魔力在落月王妃的身上流动，如无形的绳索想要将幻月手杖束缚。任性的幻月手杖身为传说的神器，根本不会被寄主的意志改变。它化为一团紫光从落月王妃的额头上冲出，半空中出现了细微的空间扭曲，紫光径直消失在了扭曲的空间漩涡里。

    落月王妃躺在地板上，全身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要不是她的身体已经开始魔化，拥有了超强的愈合力，她早就死在了幻月手杖离开她身体的那一刻。即便如此，落月王妃的灵魂也遭受重创，她的身体虽然愈合了，灵魂却如风中之烛，飘摇不定。

    灵魂的虚弱令落月王妃陷入昏迷，她躺在地板上，就像有着美丽羽毛的名贵鸟儿，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阿多尼斯山谷。

    逶迤的山脉在月光下如同女神发亮的丝线，勾勒出拥有永恒魔力的寂静山谷。

    深雪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居所。她望着夜空里的天狼星，身体里的黑暗力量如潮汐一般涌动。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流星。明亮的星子从天际落下，带来异域的消息，神秘璀璨如烟花。

    这颗流星直冲向深雪，她来不及躲闪，惊讶地发现流星带着彻骨的寒意涌入了她的心脏。整个屋子都颤抖了一下，月光照见了深雪那惊愕的面容。

    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比的温暖，灵魂就浸在温泉里，又像是飞翔在永恒的国度。深雪感觉到自己变得无比强大，这种强大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流星，或者说来自于幻月手杖。

    深雪的脸上露出狂喜的神情，她明白自己成为幻月手杖选中的人！她的灵魂和幻月手杖发生了共鸣，于是它来到了她的身边。

    无数模糊的画面掠过深雪的脑海，她看到了无数次出现在黑暗神殿里的暗黑女神的身影。她那么美丽强大，在漫长的时光里厌倦了一切，甚至厌倦了战斗。幻月手杖被她放在了女神的珠宝盒子里，陷入沉睡。

    深雪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路途。幻月手杖能够帮助她得到帝国大祭司的位置，她是被幻月手杖选中的人，拥有偷窥帝国命运的能力，当然那需要她付出不菲的代价。

    在边境小镇华尔兹的遭遇再度浮现在深雪的心底，她露出冰冷的微笑。再也没有人能轻视她，否则必须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阿多尼斯山谷里居住的法师们也感受到一闪即逝的神威，他们纷纷出现在黑暗神殿，以为出现了罕有的神谕，却没有在祭坛感受到一丝暗黑女神的气息。好几只传讯飞鸟在这晚飞出了阿多尼斯山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深雪沉沉睡去，黎明到来时还未醒来。她梦到了以前在学校的许多事，梦到她和星染走在樱花盛开的季节里，然后渐行渐远。那些粉白粉红的花瓣如雨水一般落下，命运如风一般将记忆里重要的一切带走。

    星云街在晨光中醒来。金橘色的阳光笼罩着这条古老的街道，街坊们有的在巷子深处的菜市里摆摊，有的已经衣着整洁地出现在平价餐馆的后厨，准备售卖物美价廉的早餐。

    两个试图打劫星染的混混在街角的垃圾堆里醒来，浑身带着焦味，却记不起自己昨夜做了什么。令他们疼痛难忍的是手臂上的牙印，看起来像是被野狗咬过。

    星云街17号静谧安祥。

    一株粉樱在昨夜的风里长出了满树的花蕾，静静等待盛大的绽放。

    小狼诺诺还在柔软的垫子上抱着蛮牛腿骨哼哼着做梦。阿言已经起床了。他用抹布擦干净了地板，然后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街道。他的感知在逐渐恢复，已经能够看到很远处的灵骨塔的塔尖，还能听到屋外树上鸟儿们的絮语。

    星染睡眼惺忪地走下楼梯，她发现阿言已经做好了清洁，心中感动。她看到阿言那小小的身影寂寞地守在窗前，在心中叹息。阿言一定是在想念他的父母。这么小的孩子侥幸在家族权力斗争中存活，流落他乡。

    阿言回过头看着在晨光里修长挺拔的星染，黑发黑眼的星染面容清秀，五官看起来也只是普通，却有着柔和纯洁的气质，令人信任和依恋。

    星染来到阿言身边，伸手揉乱了他软软的头发，“早餐想吃什么？鸡茸蘑菇汤怎么样？桉木大叔送了很多美味的蘑菇给我们。”

    阿言对着星染露出可爱的微笑，“小星哥哥做什么都好吃。”他最不喜欢被人触碰自己，为了隐藏身份，他也只能扮演好可爱的小孩子。

    星染走进厨房做早餐。

    阿言托着下巴在窗边沉思，他需要大量的魔晶来恢复灵魂的损伤。就他目前的情况，不可能得到这么多的魔晶。小星为被人看病收取的报酬大概只够买菜的钱。第一次为了金钱发愁的阿言长长叹息。

    星染端着鸡茸蘑菇汤走出来，看着忧郁的阿言，心中更加怜惜。她心底隐约把黑发黑眼的阿言当做自己的小表弟。她很难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发现阿言，受伤昏迷的他要怎么在草丛里撑过那一夜。

    阿言乖乖吃掉星染做的汤，然后目送星染离开家。他看着在脚垫上酣睡的小狼诺诺，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他今天才发现，原本以为是森林黑犬幼崽的诺诺其实喝过魔法伪装药水，它应该是八级魔兽阿加萨狼的幼崽。

    阿言觉得收留自己的小星哥哥越发神秘。不过，他却在这个简陋狭窄的小屋里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家的温暖是热气腾腾的食物，是柔和的微笑和叮嘱，是在半梦半醒时为自己盖好被褥的手。

    阿多尼斯山谷的黑暗神殿里，三位长老站在祭坛旁仔细地察看。昨晚的那丝神力波动令他们兴奋又疑惑。

    郁苍长老那似乎永远年轻的脸上是肃然的神情，“我们不可能都产生错觉。昨晚的阿多尼斯山谷里的那丝波动一定是源于暗黑女神。”

    墨斯长老沉吟，“女神的投影有数千年没有降临祭坛了。如果不是女神的投影降临，那么剩下的就可能是那些传说里女神使用过的神器。”他新任长老，有许多神殿的秘闻并不了解。

    郁苍长老仰头看着暗黑女神那巨大的石像，她的面容美丽而冷酷，左手拿着手杖，左手握着阴影之剑，“魔鬼沙漠深处有着会移动的幻月神殿，据说神殿里藏着的是女神的幻月手杖。我曾经得到黑暗信徒的讯息，声称有人魔鬼沙漠的边缘感受到女神的神力波动。”

    墨斯长老神色激动，“难道幻月手杖已经苏醒，再一次选择了它的主人？它只会选择拥有黑暗体质和灵魂的人。难道它在阿多尼斯山谷选中了它的主人？”

    郁苍长老神色阴郁复杂，“幻月手杖可不是轻易会选定主人的神器，它更喜欢把寄主当做容器，根本不顾寄主的死活。”

    墨斯长老说，“更值得注意的是阿多尼斯山谷里到底是谁得到了幻月手杖的青睐。到目前为止，没有讯息传来。那个人是想隐瞒身份，又或者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郁苍长老沉思，“幻月手杖非常挑剔，它会选择的一定不是普通的神殿神官，也有可能它选择了阿多尼斯山谷里接受训练的未成年皇子们。”

    成为幻月手杖新主人的皇子将极大地改变帝国未来的政治格局，如果他无法掌控幻月手杖，就算只能充当一个暂时的容器，也会在歌鸟要塞发挥重要的作用。

    郁苍长老将祭坛上的一丝浮灰擦去，“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女神会把答案带到我们的身边。”

    世界隔着一个夜晚变得不同。深雪发现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都变得更加敏锐。庞大的力量在她的灵魂深处涌动，带来不可思议的体验。

    没有魔法体质的蕾妮大人成为龙之侍后，地位堪比顶级贵族家的小姐。如果深雪公布自己拥有幻月手杖的消息，毫无疑问将成为祭司的第一候选人。问题的关键在于，幻月手杖为什么会放弃落月王妃？如果它并不能长久地停留在自己的灵魂深处，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深雪知道落月王妃有着怎样绝对的势力，她要是迁怒自己，想法设法夺回对幻月手杖的控制权——

    深雪知道星染的愿望是找到幻月手杖，去阴月王朝吸掉所有的迷藏。她也许以后能实现星染的愿望。只是这么做是否符合黑暗帝国的利益呢？深雪有些迟疑。现在的她只能静观其变。

    王宫的深处。没人敢打扰在水榭里冥想的落月王妃。水榭外的湖水上，淡蓝色的莲花盛放，优雅从容。粼粼的水光在晨曦里如流金的丝缎一般柔滑。

    水榭里昏迷的落月王妃在晨光中醒来。灵魂碎裂般的痛苦令她蜷缩着身子发出微弱的惨叫声。她的皮肤表面的伤痕已经愈合，但身体深处依然有着许多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落月王妃觉得自己的四肢关节都僵硬如岩石，她不想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被任何人看见。她知道自己侥幸保住了性命，但她的灵魂却受到了重创。不知道多少奇珍异宝才能让她恢复到灵魂破碎前的状态。

    她的空间手镯里滚出数颗拳头大小的顶级魔晶石，氤氲的雾气渗入了她的身体，如甘霖滋润干涸的土地。魔晶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最后化为尘埃。

    落月王妃慢慢坐起身来，再度服食了一颗漆黑的药丸。这是用秘术以魔界贵族的心脏和血液为原料炼制而成的魔化药丸，能够逐步把人类的身体改造成魔族的身体。

    魔族的身体拥有极强的愈合能力。服下药丸后不久，落月王妃恢复了行动能力。她继续坐在魔法阵的中央冥想，藉此修补灵魂的创伤。她不能就这样倒下，帝都的局势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

    落月王妃的脑海里掠过在魔界的冥湖。浩瀚的冥湖水波荡漾，却没有任何鱼类或植物能够生长，湖底是大块的晶石，散发着迷幻的光雾。冥湖湖畔则生长着大片的紫渊花。夜琉光真正的父亲就站在紫渊花丛里，对着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那么温和的稀有的笑容，带着深渊般的魅力，改变了她的人生。为了这样的微笑，她不惜背叛了她的家族。黑暗帝国。星愿大陆。

    时光无法回转，命运的脚步声轻捷如猫，无边无际的白雾让所有命运的窥探者都无法看到它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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