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若将倾。
自入冬以来，夜空第一次如此清澈无艮。
抬头遥望，却见漫天星辰染满夜空，五彩斑斓的星云如泼墨般随意却又满怀意境，一道银河横铺，不时有一两枚流星划过，美得令人心醉。
立在寝殿的阁楼阳台，望着漫天星光，林玉柔那清美的脸庞上不免露出一分笑意。
可渐渐的，她的笑意消失在嘴角，眼眸里也染上了愁色。
自十多天前，林玉柔便被洛幽蓝下令留在寝殿中修习。虽说得以洛幽蓝单独传授这是所有弟子梦寐以求都难得的机会，可也从那天开始，她再没有机会踏出寝殿一步。
“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吗？习惯……被困守在某个地方？”
林玉柔的脸上划过一分苦笑。
时不时的，她会回忆起五年前那个清晨，像那样漫无目的，无拘无束的在热闹的街道上游走，竟在她想来是何其美妙的记忆。
以及，那个人……
“在担心苏墨吗？”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轻语，林玉柔一愣，侧回头却发现洛幽蓝已是不知何时同样立在了阳台边缘，望着漫天的星辰美景，他也不禁陶醉其中。
林玉柔微微点头：“苏师妹她们已经出去快半个月了吧，至今没有斩获，怕是……”
“放心吧，以苏墨的能力，没有问题的。”洛幽蓝微笑着，精美得像画中人一般的容颜在星光璀璨下更令人惊叹不已。
林玉柔抿了抿嘴，却也点头。
同望一片星空，两人一时无语，仿佛皆在享受这份难得的恬静。
“师尊大人，弟子……有一事不明。”顿了顿，林玉柔忽地开口试探性的问道。
“说吧。”洛幽蓝没有回头，碧绿的眼眸依旧沉溺在星空中。
“您……真的……”林玉柔皱着细眉，声音细微，像是噎在咽喉里，“是男的吗？”
这一直是林玉柔心里最大的疑惑，即使她是洛幽蓝身边最亲近的弟子，即使她从小就又洛幽蓝带领长大，但她依旧难以确定。
洛幽蓝曼妙的身姿，甜美的声音，精美的面容，身上的一切皆是所有女子何其追求的存在，可这一切却偏偏镶嵌在一个男人身上……
这何等令人困惑。
洛幽蓝缓缓转过目光，一双碧绿的眼眸里仿佛流转着星光：“玉柔，你还记得当初你小时候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是如何回答你的吗？”
林玉柔一愣，微微蹙眉，答道：“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那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呃……”林玉柔哑住，摇了摇头。
洛幽蓝微微一笑，目光再次投向星空，缓缓道：“这世上有太多虚假，遮蔽着真实，让人难以辨别；这世间又有太多的不可思议，在被人遗忘后复出，让人惊叹不已。”
说着，他却是轻笑起来：“这不过是我个人的理解罢了，当年那个教给我的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玉柔一怔，她还未听说过当年洛幽蓝有拜入任何宗门之下。
“可不管你如何理解，你都要知道。”洛幽蓝稍稍叹了口气，“不管任何东西，永远都不要因为它的外表丑陋精美就评以优劣，也永远不要用‘我认为’去理解这个世界，因为它的庞大，它的深邃，不是你我可以衡量的。”
林玉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洛幽蓝轻轻一笑，稍稍松了口气，轻声问道：“你也在这里呆得烦了吧。”
林玉柔一愣，连忙道：“弟子不敢！”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这里吗？”洛幽蓝摆摆手示意她不用紧张。
“弟子不知……”
“最近明扬宗的动作越来越大了，不管起先是不是因为薄暮从中挑事，现在都不重要了。两宗关系可谓日转急下，不日怕是就有大战发生。”
洛幽蓝精美的脸上染上愁容，“一直以来，在内宗里，你的身世都被不少人议论纷纷，当年高陵把你救回来时怕也未料到会有这么个局面。”
话至此处，林玉柔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当年也是多亏了高陵将她从难民里解救回来，不然现在的她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我把你留下，一方面是可以减轻一些闲人的绯言绯语，而另一方面……”
忽地，洛幽蓝的声音止住了。
林玉柔一怔，转过头去，却见洛幽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苦笑一声，“你也明白吧，假如两宗一旦开战，不止宗门弟子，那些封山强者们也将出山相助，作为宗门长老，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林玉柔猛然一震。
“我不能确定我在这场战乱之中能不能幸存，不过看当年在傲兰王都的那场宗门大战就知道，上千强者之中，最后能够侥幸活命的，也只有寥寥百余。”
“所以我需要一个继承者。”洛幽蓝的声音，有些哽咽。
扑通——
一声闷响，再侧目之间，林玉柔已是跪在地上。
“弟子该死！请师尊责罚！”林玉柔眼圈湿红，懊悔不已。
“你不必自责，向往山下的世界是每个困守于宗门之中的弟子必然的心愿，这一点我也不例外。”洛幽蓝笑了，似乎觉得曾经的自己也曾如此天真一般，“不过，像你这等弟子怎能有此想法？我一定要重重责罚你。”
说着，他又笑了。
转过头来，洛幽蓝看着跪在地上的林玉柔，宣布道：“前几日有情报称在康山城有位资质不错的弟子想要寻求宗门，所以我希望你能到那儿去把他带回来。”
林玉柔一愣，怯怯问道：“康山城？”
“对。”洛幽蓝点头：“动作要快，我听说其他二位长老已经打算派人了，所以你必须赶在他们之前。”
“是，弟子一定快去快回。”林玉柔肃了肃神色，施礼道。
“不着急。”可这时，洛幽蓝却是轻笑了一声，打趣般说道：“康山城离这里可不近，就给你多宽松几日好了……”
说着，他宠溺的摸了摸林玉柔的脑袋，小声道：“玩得开心一些。”
说罢，便转身先行走开了。
只剩下林玉柔一脸愕然的跪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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