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荒凉的草原上,天气骤起变化,又阴又冷,一会儿竟飘起了鹅毛大雪。爱莎正在给壁炉添柴,丈夫突然回到了家,她显得又惊又喜。
爱莎的丈夫是一个边区税务官,由于工作忙,出门在外,一走就是好几天,平时难得回家一次,爱莎经常一个人呆在家里。今天突然下雪了,她正担心丈夫的身体呢,看起来丈夫心情不太好,只见他一屁股坐下,把鼓囊囊的包往桌上一搁,就低着头,唉声叹气起来。爱莎见状,就轻轻地走到丈夫身边,问道:“你怎么啦?”丈夫连眼皮也没抬,答道:“爱莎,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接到一个朋友的通知,说商业银行要倒闭,过会儿我要赶到巴比镇,把存款取出来。”“现在就走吗?”“是的!”说着话,丈夫站了起来,“不过,我得把这笔钱先藏起来。”爱莎吃惊地问:“什么钱?”丈夫指着桌上的包裹,说:“这一大包钞票,是我刚收上来的税款,还来不及上交。我怕路上不安全,就带回了家,咱们得先找个地方藏好。”
他们家房子不算宽敞,前后三大间,前面是客厅,后面是主、客卧室,外带一个厨房。藏在什么地方才保险呢?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把钱放到一个饼干盒子里,然后藏到厨房的地板底下。
丈夫临走前,千叮嘱,万嘱咐,道:“答应我,我不在家时,你一步不能离开,也不要让任何人进屋,不管他有什么借口。我办好事,马上就回家。”爱莎点点头。
几分钟后,丈夫离开了温馨的家,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爱莎站在窗前,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关上门。
几个小时后,夜幕降临了,黑暗和白雪,笼罩着这座孤零零的房屋。爱莎没心思吃晚饭,想一个人早点休息,就重新把门窗火烛检查了一遍。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屋外有响声,好像是风声,她竖起耳朵听了听,听出来了,这不是风声,是外面有人用手在摩挲着窗和门,她心里一阵恐慌。接着,她又听到敲门声,低沉而又急促。她把脸紧贴在窗户边,借着灯光,向外面看去,只见外面的那个人紧挨着前门,他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怎么办?她沉思了一会儿,就迅速离开窗口,来到壁炉台旁,取出一枝猎枪,拉开枪栓,手微微抖了起来。真倒霉,猎枪里没装火药!家里本来有两枝猎枪,今天丈夫带走了一枝,而放在家里的这枝,却偏偏没装火药。她硬着头皮,拿着空枪,匆匆赶到关得严严实实的前门。
她壮着胆,朝那人喊道:“喂,谁在敲门?”
“是我,夫人。我是一个伤兵,迷了路,走不动了,请让我进屋吧。”没等她再问下去,那人就一遍又一遍地哀求道。
她听到是一个伤兵,不禁松了口气,客客气气地说:“我丈夫出门了,他叫我不要让陌生人进来。”
“那,那我会在你家门前冻死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恳求道:“你把门打开,看一看就知道了,我不会伤害你的。”听到这里,她的心肠软了,哽咽着说:“那你进屋吧,只是我丈夫知道了,是不会饶恕我的。”她迟疑地打开门,让那人进来了。她看到眼前这个士兵,个子长得挺高的,但步履蹒跚,苍白、粗糙的脸上挂满了雪片,手臂上还打着绷带。
她上前几步,把伤兵扶到靠近壁炉的座椅上,然后给他洗伤口,换绷带,把自己准备的晚饭端过来给他吃。等伤兵吃好,她已在后面一间屋里用毛毯给他铺好床。伤兵千恩万谢地躺了下来,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这人是真的睡了呢,还是在骗她?是不是骗自己先睡,然后动手劫财呢?
爱莎没敢睡下去,她心里紧张得很,在卧室里踱着步,七想八想。夜,静悄悄的,只听到柴火发出轻微的劈啪声……
突然,她听到一阵低低的、细微的摩擦声,不像是老鼠在啃木头。这声音哪里来的呢?是隔壁那个伤兵在搞鬼吗?她举起灯,沿着狭窄的过道蹑手蹑脚走过去,然后站住不动,耳朵紧贴着门缝,仔细听着动静。不错,这家伙呼吸声很响,是假装出来的。她“腾”地推开门,箭步走进去,俯身去看那伤兵,没见异常:他似乎真的睡着了。
她离开了后屋,立即又听见了那奇怪的声音。这一次她听明白了:有人在撬前门的锁。她从工具箱里拿出丈夫的大折刀,跑到那伤兵床边,使劲地摇着他的肩膀。伤兵醒了,看到她手中的大刀,“啊——”地惊叫起来。
“嘘——”她伸出手,示意伤兵不要发出声音,“你听!有人在撬门,你要帮我一把!”
“谁?是小偷吗?”他茫然说道,“这里没东西好偷哇。”
“有啊,有——厨房下面藏着一大笔钱。”爱莎情急之下,说溜了嘴,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这一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那伤兵似乎没注意到这细节,只是解释道:“好吧,你拿好我的枪,我习惯用右手开枪,现在受伤了,枪等于没用。你还是把刀给我吧。”
爱莎迟疑了一下。这时候,她又听到外面那人在开门闩,便当机立断,把伤兵的枪拿过来,又把刀塞到他的左手上。
伤兵告诉她:“你站在门边,要留神第一个进屋的人,门一开,你就开火。现在枪膛里有6颗子弹,你要连续开枪,直到他倒下,不再动弹。我拿着刀站在你身后,对付第二个人。我们各就各位,你先把灯吹灭。”
爱莎吹灭了灯,屋子一下子全黑了,撬门声也戛然而止,可没过几分钟,门外就传来了扭门闩的声音,门被扭开了。门一开,就有个人蹿了进来。
在白雪的映衬下,爱莎清楚地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她来不及想得更多,就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那人倒了下去,但很快地,他又用手支撑着,站起身来,爱莎接着开了第二枪,那人又倒下了。可没等爱莎回过神来,那人膝盖点地,一寸一寸地移过来了,爱莎实在有些害怕,又补了一枪。那人慢慢地倒下去,脸贴着墙,一动也不动。
伤兵俯身向前,嘴里骂了一句粗话:“妈的,原来只有一个强盗!”骂完,他回过头来,竖起大拇指,称赞爱莎道:“好枪法,夫人!”
他把尸体翻转过来,发现那人脸上还戴着面具。他把面具揭掉,爱莎凑了过来。
“你认识这人吗?”伤兵问她。“不认识!”爱莎摇摇头,答道。不过,她似乎又不死心,壮起胆,走了几小步,朝那人的面孔细细地望去,“啊——”她尖声叫了起来:这个抢劫犯,居然是自己的丈夫!
原来爱莎的丈夫虽然身为税务官,却早已被一帮赌徒拉下了水,嗜赌成瘾,债台高筑。他三天两头不回家,名义上是工作忙,可事实上是和赌徒们混在一起,他几小时前说的那笔存款,其实早就被他输得一干二净。这天,他收到一大笔税款,就动起了歪脑筋:先把款藏在家里,骗过妻子,晚上偷到手后,再叫妻子上保险公司,索要财产保险。不过,要不到也没关系,钱是妻子弄丢的,蹲大牢也是妻子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嘛。
没想到,算来算去,反算掉了自己的一条命!
(秋雨 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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