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斯走在乔子执身边,拿着本子和笔,听乔子执跟她讲事情,边点头在本子上做记录。
听不见俩人谈话内容, 单看那场面, 实在像领导在跟助理挑现场的毛病,安排助理传达下去立即全面整改, 择日拆除。
只有阮慕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听得她三观炸裂,眼冒金星, 努力不让嘴角抽搐。
“司法鉴定的项目比较多,像亲子鉴定占很大的比例,这边也最容易出新闻。”
“一个父亲有三个孩子, 这三个孩子没一个是他的,而且三个孩子三个父亲。”
“为了落户做亲子鉴定以离婚收场的。”
“领养回来的孩子跟亲生的掉过包。”
“妹妹是妈妈和爷爷的孩子。”
“情侣俩是亲兄妹。”
他说得缓慢,音色轻磁, 目光里的情绪很淡, 说出的这些事对他来说好像都没什么, 反正他连给尸体解剖的时候都没什么情绪, 但在看向阮慕斯的时候, 调子微扬起来,眼里的情绪也浓了,眼角噙着笑,“对你有没有用?”
小姑娘听得嘴唇微张,显然这些匪夷所思突破伦理常理的事已经超出她的认知,眼里浮现出一阵又一阵的迷茫,好像已经开始怀疑人类。
乔子执歪着脑袋欣赏她的反应,故意道:“文学创作来源于生活么,亲子鉴定窗口,每天都发生这些事,而且还不少。”
阮慕斯听得深呼吸,唏嘘都不唏嘘了,想直接跳过。
她头皮发麻地推着乔子执的胳膊,“下一个吧,这我承受不来。”
实在承受不来,这些人类为什么要这样啊,太荒诞疯狂了。
乔子执垂眉看抓着他胳膊的手,手指纤细小巧,皮肤软软嫩嫩的,像小朋友的手那么柔软,自然而然地牵过来,带她继续逛,“除了这种亲子鉴定,司法鉴定还有很多。活人的,伤情鉴定。死人的,病理鉴定,尸体解剖。还有交通事故相关鉴定,现场勘察看事故原因。毒物,物证,还有各类纠纷,都是法医的工作。”
阮慕斯心跳有些慌乱的快,下意识要挣脱他手掌,毕竟周围都是同事呢,可听到后面,他是很正经地给她讲事情,她悄么么地低头瞄了一眼,到底是放任其行。
他的掌心干燥温软,有薄茧,大概是常年使用器械和骑摩托的原因。那薄茧的触觉,让她忍不住垂睫偷看。
阮慕斯神游地琢磨着,他的手掌应该能完完全全包住她的手。
“小师父,”阮慕斯脚步忽停,头微仰,目光里有认真的担心,“腐败的尸体都是有毒的,你都不怕长期下去会影响身体健康吗?或者心理方面出现一些小问题吗?”
来了这么久,她注意到好像方樱曲靖他们很少解剖,很多时候都是乔子执在解剖室或者殡仪馆解剖,就算是他出交通事故现场,也都是死了人的那种的,轻伤他很少管。
病理鉴定确定死亡原因,时间,致死物,结合现场勘察判定至死方式,他总是最直接和死者与现场接触的那个人。
乔子执笑笑,刚要解答,手机来了通电话,他接起来之前随口道:“不然让曲靖方樱他们长期接触吗?他们都是有家有业的。”
他按下接通键,朝阮慕斯伸出两只手指作走路状,他去接电话,叫她自己随便转转,他等会儿过来。
那句话的意思是他没家没业的,出问题也没关系吗,还是他孤寡一人,抗压能力比有家有业的人强?
阮慕斯怔怔地看着他去接电话的背影,背脊挺直,步伐沉稳,似乎是和案子相关的事,他语调微沉地和对方讲话。
声音渐远,她仍然有些恍惚,恍惚觉得天空那么高,她家小师父却比天空还要高。
*
亲子鉴定窗口,阮慕斯看见有人在问询,她把纸笔转进兜里,倚在一旁,听来做鉴定的人的诉求。
男人四十多岁,高个头,很瘦,像营养不良那种瘦,他跟窗口急急地说:“必须所有人都到现场吗?不到不行吗?我把加急的钱都拿来了,你们也能赚钱是不是,咱们商量商量,就用我这个样本做一下吧?”
“不行,咱们这是司法亲子鉴定,有法律效力的。您这样,如果您只是想私下知道结果的话,可以去其他机构问问。咱们这儿的流程就是这样,必须本人亲自到场。”
男人来了火气,声音刺耳,“我要落户口的,只能来你们这儿啊!”
阮慕斯没注意到自己离委托人的距离太近,全神贯注地审视着这个男人的衣着相貌,猜测着他可能遇到的问题与想法。
再结合乔子执刚才举的那些亲子鉴定的例子,她心想这也是个悲惨家庭吗,孩子不是自己的?
她正想着,男人的暴脾气冲她来了,“你谁啊你,来看热闹的?看热闹来看到我家来了?!”
阮慕斯听得一怔,看着男人横飞的唾沫星子,下意识退后躲开,“不是啊,我等人。”
“等人你就远点等,”男人又气又急,满胸的火气没处发,狠狠一脚踹墙,又出拳砸墙,“看笑话,看笑话,都他妈的看我笑话!”
阮慕斯看见这男人的拳头上已经掼出血,吓了一跳,看得她头皮发麻,心惊胆战的,转身想走。
忽然,面前闪过来一个人影,她手腕被拉住,瞬间移位,被护到了他身后。
乔子执整个身体都挡住她,低声寻问窗口,了解情况。
片刻后,乔子执从兜里掏出好几张名片,在男人面前晃,“不敢带人来是吧?您这样,您先去这个鉴定机构去转一圈,这地方不用本人到场,先给你解解疑,没问题了,您再来我们这儿。”
“但是有句话得说在前,本人不到场,你们个人采的样本,出现偏差的可能性很大,您能接受的话,出门左转,我们这儿肯定按章程办事,这样才不能出错。”
“你心里再怀疑,没证据的事儿,都是瞎怀疑,别在这儿发脾气,欠你的是你老婆,跟我们公职人员没关系。”
窗口里面的人几次张嘴想劝乔子执别说得太直接,乔子执没理,就以那副寡淡的模样,直截了当坦言而讲。
同时,他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握着阮慕斯的手腕,无声无息地护着她。
阮慕斯的视线从他宽厚的背影,逐渐下挪到他手背。
他手背上浅青色的青筋微凸,沿着手臂一直蜿蜒到手臂上方,粗砺而有力量。
她忽然很想做一件事,就那么做了。
她伸出小拇指,很轻很轻的,勾住他的小拇指,像拉钩一样,连在一块儿。
乔子执继续对鉴定人从容淡定地说着话,站姿挺拔,宛如青松,而背后的小拇指轻勾,和她扣在一起。轻轻的,摇了摇。
*
阮慕斯跟着乔子执逛了小半天的鉴定中心,散步回到办公室,就看到田科长正在门口查人头,声音充斥着不满,“大乔呢?谁看见大乔了?”
乔子执下意识抓起阮慕斯的手腕要往洗手间走,田科长余光已经看见他。
“乔子执。”田科长中气十足道:“给我过来。”
俩人走到田科长跟前,田科长皱眉瞪了他一眼,安排道:“大力刚跟我请假,今晚值不了班。大乔你今晚跟曲靖俩人值班,有没有问题?”
乔子执沉默两秒,唇边带出了笑,懒洋洋道:“我没问题啊。”
曲靖从办公桌边站起,“我也……”
乔子执悠悠道:“曲靖恐怕不行,他拉肚子,拉一天了。”
曲靖:“???”
阮慕斯站在乔子执身后,悄悄地抽着手腕,他怎么这么有力气,感觉他没用多大力气,她手腕没疼,可就是挣脱不开。
她正沉浸在别让他们看到她手腕在他掌心的焦急里,忽然感觉到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
乔子执微笑地看着她,笑得饱含深意,也笑得深情温柔。
阮慕斯被他笑得一脸问号。
乔子执歪着脑袋不紧不慢地说:“我需要人陪我一起值班。”
阮慕斯眼睛一闭,就像是吃到了一口不太好吃却出自于自己手的菜,只能含泪往下咽的表情。
在心里轻叹气,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田科长,我和小师父一起值班吧。”
乔子执松开手,很是满意地揉她脑袋,对门里面的人炫耀地说:“瞧见没,我未来女朋友多懂事,可爱吧?”
方樱听得扑哧一声笑出来,接着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此起彼伏笑了起来。
乔子执也笑出声来,那种低低沉沉的笑声,胸腔轻轻震动着。
阮慕斯脸上顿时升起高温,脸红耳热地躲到乔子执身后,愤怒地掐他的后腰,可是没掐动。
她卸了力气,脑门往前一垂,顶着他后背,软软地嘀咕,“别笑了啊……”
*
下班时,阮慕斯还没跟乔子执提吃饭的事儿,老师的电话就准时打了过来。
她站在茶水间旁,磨磨蹭蹭地接起电话,按着脑门惨兮兮地说:“老师。”
叶璞爽朗地笑着,“几点到啊?我和你师母也下班了,马上回家做饭。”
阮慕斯脑门磕着墙,一下下地踢着踢脚线,努力把谎话说成实话的认真道:“我们俩今天加班,可能明天也加班,后天也加班,大后天补觉,下周的事儿就下周再说吧,好不好?”
叶璞立即道:“撒谎!你让乔子执接电话!”
阮慕斯:“……”
头顶一道阴翳遮过来,肩膀上多了个玩意儿,那玩意儿对着电话说:“老师,我是大乔。”
阮慕斯下意识捂住手机话筒,里面传来叶璞大喊的声音,“大乔啊!回家来吃饭!”
阮慕斯:“……”
回家吃饭是什么鬼啊。
乔子执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歪头看她,意料之中地看到她脸颊红起来,耳朵也染上了色,他压低声音缓缓威胁,“手机给我,不然我亲你手背了?”
阮慕斯听得手背一跳,连忙双手递出手机,递完立即双手背到身后,乔子执看她的乖巧样儿,稀罕得不行,接起电话还在笑,“老师,我和慕斯晚上值班。”
“真值班啊?那明天呢?明天白天休息吧?晚上来吃饭?你师母明天也休息,正好给你们做好吃的。”
阮慕斯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乔子执抬手抓着她马尾辫,将她轻勾了回来,直勾勾地盯着她双眼,答复叶璞,“行啊,明晚我和慕斯一块回去。”
阮慕斯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炸毛的愤怒,女生最讨厌被拽头发了好吗,都被拽松了啊,她恨恨地瞪着他。
而且他在单位都这么高调,若是跟老师和师母一起吃饭的话,指不定又要语出惊人,她都没有地缝可以钻。
乔子执挂断电话,松了她的马尾辫,拽了拽她头发上的皮筋儿,“头发松了啊。”
阮慕斯:“是啊!”
乔子执笑,从兜里掏出个梳子,朝她挑眉,“正好,来我办公室,我给你梳头发。”
阮慕斯:“?”
阮慕斯微诧,眼睛眨巴眨巴的完全在状况外,他还准备了梳子?他为什么要给她梳头发呀?
他还有这样的爱好吗?
乔子执看她懵懵的样子,笑意染上眉梢,走近她,垂睫凝视她,“没听过?”
他声音仿似带着沙沙的电流声,徐徐缓缓的低磁,“一梳梳到头,两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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